书名:所有人都想我成佛[快穿] 作者:Neve辞山 文案: “大人好!今天也要元气满满继续加油,积累功德,早日成佛呀!”来自一位絮絮叨叨的地府员工。 林诃听罢只翻了个白眼:“你加油,我睡觉。” 她因为凶念太重无法成佛被压进无间地狱受罚。 怎知九殿阎罗竟然算计她,打架打到一半给她塞了一本功德簿,还给她直接拍进了六道轮回。 第一世,她成了一个渣男的随身空间…… 第二世,她成了半只脚入土的老太太…… 第三世,她成了走一步都要喘一喘的病秧子 …… “我求求他了,下次整点阳间的玩意行不?” 不过林诃照样是插科打诨,翘班睡觉。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原来世人并不像她想的那样。 有些人那么好,却依然一世苦难…… TIPS: 1.女主第一个世界几乎全程旁观,因为她不愿意出手帮助,到最后才有所松动。 2.女主前期又狂又傲,有自己的一套逻辑,经历人间百态才有所成长。 一句话简介:可是我不想啊! 立意:穿越时空寻找自我,渐渐成长 内容标签: 随身空间 女强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诃 ┃ 配角:秦平之,玲子 ┃ 其它: ================== 第1章 被抢走金手指的千金小姐(1) 永不停歇的火焰灼烧着大铁城,烧至红色的铁器将三千恶鬼的皮囊烫至焦烂脱落,整座城池充满着尖叫和哭嚎。 空气中飘荡着掩盖不住的腐臭味儿,血液流淌在斑驳的石地上,受刑的灵魂踩在被常年被业火熏烤的岩石上,抬起脚就会揭下一层血肉模糊的皮。 这是无间地狱,灵魂里印刻着恶的魂魄会受无间的罪罚,业火会燃尽他们的身躯,新鲜的血肉才长了一半就会重新被火舌吞没。 在这一片哀嚎之中的石柱上立着一个人,七道缚魂锁穿过她的骨肉,将人死死的绑在石柱上,血污遮住了那张脸本来的样子,散乱的黑发下隐约可见她的唇角还是笑着的。 新一轮的业火又涌了上来,瞬间吞噬了那个女人,七道缚魂锁穿过骨肉拉扯着,鲜血顺着伤口汩汩而下,滴答滴答的打在地上,瞬间就被地狱的高温烤干了。 被业火撵着的恶鬼经过她的面前,女人张开大口一口将那鬼吞了进去,末了还砸吧砸吧嘴,舔去了唇上的残留的血迹,意犹未尽。 身着官服的男人就站在她的面前,背着手问她:“林诃,你知错了么?” 被称作林诃的女人轻笑了一声,轻轻的甩了甩头露出脸庞的样子来,被缚魂锁锁住了神力的她现在和地狱里其他的恶鬼也没什么两样。 血污只让她变得可怖,她看着男人,忍不住“咯咯咯”的笑出了声。 “错?错什么?我看这儿挺好的,有吃有喝还没人管,就是不能动,你能不能给我换个地儿绑啊,总绑着这一个地方,我骨头酸。” 林诃扭动着脖子,仿佛那些深入骨髓的疼痛只不过是开胃小菜,让其他恶鬼痛不欲生的酷刑在她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秦平之没有出声,他低着头看着林诃的身子,因为伤至筋骨林诃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化形,没有被绑住的地方已经显出了本体的羽毛。 那是一只非常罕见的漂亮的母孔雀的尾羽。 凤凰得天地之气诞下孔雀林诃,乃天生神鸟,是千万禽类求也求不来的血缘。 “你可知道,凤凰到须弥山上替你跪了整整三个月,你在地府受难的时候,她就在山上跪着,求佛祖放你一条生路。” 秦平之上须弥山的时候,正好看见凤凰跪在莲花台下,整整三个月不吃不喝,只希望佛祖能放孔雀回山。 林诃知道自己吃佛的事情有些托大了,被压进无间地狱她也不怨什么。 可听见秦平之提凤凰的时候,林诃的眼神变了:“她?我被关在灵山的那四百年她怎么不去求?现在出了事了出来了,这才几个月啊,跟我那四百年比起来算的了什么?” 林诃孕于天地之气,佛祖一见便知她几世的佛缘,在她刚从蛋里孵出来的时候就领回了须弥山,亲自教授佛法。 但林诃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身凶性,差点吃了过路求佛的人,被佛祖关在了灵山上,整整四百年。 佛祖要她讼佛思过,四百年后佛祖问林诃是否知错了,林诃低着头说:“知错了。”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林诃竟然有胆子去吃佛。 当时佛祖见她悔改,便打算带她回须弥山,而林诃却在顷刻间化做原型巨禽一口将佛祖吞入腹中。 还没等吞下去的东西消化,佛祖破肚而出,捏着还是孔雀模样的林诃的脖子从九天之上一路压进了无间地狱,任凭林诃如何挣扎,在佛祖面前也不过是以卵击石。 无间地狱三个月,她其实呆的快活,反正也是被关着,天上地上又有什么区别。 “凤凰是爱你的,她希望你能好好的跟佛祖学佛法,才没有在那四百年里去找你。” 林诃打断了秦平之的喋喋不休,咧着嘴露出一口尖牙,“你再说下去,我就咬断你的脖子。” 见她这么不配合,秦平之也不再劝下去了:“凤凰给你求了情,新决定大概也快下来了,你好自为之。” 男人说罢便走了,林诃对着他的背影,满不在乎的吐了一口口水。 只是林诃没想到,消息下来的这么快,还没等几天,就有阴兵把她身上的缚魂锁从石柱上拿了下来,拖拖拽拽的把她拽进了阎罗九殿。 秦平之坐在桌子后面,扔在她面前一本功德簿。 林诃拿眼神扫了一眼,轻轻的皱了皱眉头:“秦平之,你要是告诉我这里面没你的事儿,我死都不会信的。” “你得清楚一件事,进了地狱的人,本质上都已经是死了的。” “别跟我扯那些!”少见的,林诃竟然激动了起来,身上的缚魂锁随着她的动作“哗啦”作响。 “是我又怎么样?是我和凤凰一起替你求来的,把这本功德簿填满,你就能回须弥山。” 林诃一脚将功德簿踹的老远:“少来,谁稀罕回去。” 秦平之好脾气的把那本功德簿捡起来,手上一晃,功德簿化作一道蓝光钻进了林和的天灵盖。 孔雀意识到不好,顿时睁大了双眼:“秦平之!” 秦平之没在意她的威胁,又一晃将林诃一身的锁链隐藏了:“不做也得做。” 被放开了手脚的林诃霎时两脚一蹬,手作利爪状捏住了秦平之的脖子把他怼在石壁上,用力之大竟震掉了些碎石! “秦平之你是不是喜欢我啊?谁让你做这些事情的?我不信凤凰有那个能耐参合地府的事情。” 林诃的表情有些狰狞,她想不通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人都非得要她顺着别人的路子走,就因为她是天生神鸟? 人间吃人作恶的妖精多的是,也没见他们挨个管成这样,凭什么她不过是动了一个念头,就要被压在灵山上四百年。 “我想怎么样关你们什么事儿啊?你还有胆子就这么放我自由,你真以为我不敢吃你么?” 秦平之反手把林诃按进了地里,孔雀身子轻,却依旧因为蛮力压出了一个巨坑。 “缚魂锁只是隐藏了不是替你解开了,你打不过我。” 他不想对她动手,只是林诃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底线。 “你只管去做,做完了回不回须弥山都随你,你还真想一辈子都呆在这儿?” 林诃从喉咙里咳出点血来,似笑非笑的看着秦平之:“你这么喜欢我,我就在这儿陪着你不好么?” “不好。” 秦平之一只手控制着林诃,闲着的那只手比了个剑指,指尖泛着金光,他默念咒语点在了林诃的脑门上。 林诃暗叫不好,但是一切已经晚了,她的身体逐渐变作透明,渐渐消散成了一片蓝色的点状灵体顺着秦平之手指的方向飞向了轮回台。 “纪家小姐纪兰笙这一世功德圆满,要渡生劫,你替她把生劫过了,便能分到一份佛缘。” —— 世外桃源,灵山秀水。 可是算的上是人间仙境了。 穿着玄色羽衣的美人凭空落在树上,挂在桃花枝丫上摇晃了一会儿,才晃了晃头,摇去了一脑袋的浆糊。 “秦平之这死人竟然暗算我?” 林诃挂在树枝上,摊着双手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她连佛祖都敢算计,哪成想有一天竟然也会着了别人的道儿。 “噗”的一声她的面前开了一只艳丽的龙爪花,花朵绽放后中心站着一个拇指大的小人儿:“孔雀大人好,我是忘川途旁的引路人,彼岸花妖玲子,竭诚为您服务。” “说人话。” 花妖玲子不知道哪儿学来的话,听得林诃一头雾水。 她换了个姿势呆着,才发现她身上的装扮又变成了当年在须弥山上的样子。 好像她又回到了四百年前,她还是那个须弥山上傲慢美丽,天真狂妄的孔雀。 “对不起大人,我时间过乱了,大人有什么不明白的尽可以问我,我都能答。” 玲子的语速飞快,听得林诃头痛。 她便没理那小花妖的喋喋不休,把她扔在一边,从树上跳下来,环视着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和灵山上很像,地上氤氲着一片薄雾,一眼看去望不到边际。 好看是好看的,唯独叫人难受的,就是死一般的寂静。 “这簪子衬姑娘真是好看,不枉我一看见它就觉得适合姑娘,便买了下来。” “谁在说话?” 林诃突然听见人在说话的声音,她看了一圈儿,也没看见有什么人,刚被她扔的七荤八素的小花妖才刚缓过来,挣扎着飞到的她的耳边。 “大人,看脚下!” 林诃往下看去,才发现自己好像踩着一面镜子一样的东西,镜子的那一面是一男一女,男的书生模样,女的身上的料子很好,看的出来是富家小姐。 男人正滔滔不绝的夸赞着女孩子的美丽,像是要一肚子的墨水都搬出来似的。 林诃看着烦,随手摘了旁边树上的两只杏啃了两口就扔了下去。 她也没寻思还真能穿过那面镜子,啃了一半的杏直直的砸在了那男人的头上,流了他一脑门的杏汁儿。 男人的表情瞬间变得凶恶,把那女孩子吓了一跳。 林诃又伸手想去摘苹果的动作顿住了,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用灵识感受了一下自己的位置,竟然直指那男人腰间的玉佩。 她抽了抽嘴角,眼中燃起了一番怒火:“叫秦平之给老娘滚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接档文《金口良缘[重生]》,正在连载,文案请见下~ 江若茵嘴很灵。 好的灵,坏的也灵。 她与齐王之子周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还等来了一纸御赐的婚约,喜上加喜。 哪料这竟然是一切计谋的开始。 齐王看中了她说什么中什么,叫周珩诱骗着她猜测国事,残害忠良。 等她发现真相的时候,为时已晚。 于是她对周珩说:“你该死,我也该死。” 江若茵一杯毒酒,带着齐王府满门同归于尽。 等她重新醒来,发现自己正站在江家的大门口跟永宁侯世子谢迎书讨价还价 那是还只有十六岁的江若茵,还没发现自己天生神嘴,说啥啥灵。 那时刚重生过来的她只记得,永宁侯世代功勋,忠良之臣,却因她一句话,遭奸佞所害,隔年受欲加之罪,满门抄斩。 她看着年轻的永宁侯世子,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她得救他。 于是重活一世的江若茵学会了在平时捂好嘴巴,安静如鸡。 等谢迎书出征前来问她讨个祝福的时候,她才拿开手,双眼含泪的对他说:“好好活着。” TIPS: 1.谢迎书x江若茵,别站错,感情线无虐点。 2.女主的嘴不是异能,也不是真的百发百中。 3.背景架空,官制等有参考,含不符合史诗的私设,权谋含金量不高,看个乐就行,一切只为顺利搞对象服务。 4.其他文章请戳作者专栏。 第2章 被抢走金手指的千金小姐(2) 纪兰笙颤巍巍的把帕子递给面前的男人,书生接过来擦了擦脸,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瞬间换了一副样子。 纪兰笙不知道自己刚刚是看错了还是怎样,但眼前这人刚才的样子实在是太过骇人,让她心有余悸。 “这……” “这真的是,可能……不知道哪家孩子扔的。”男人讪笑,也只是随口应付着。 可这光天化日之下,他们今儿本就是私会,自然是选了个没人来的地方,怎会无缘无故的冒出来几个被啃了一半的果子来。 他说是哪家孩子扔的,但这放眼望去别说是孩子了,连鸟雀都没几只。 纪兰笙莫名觉得慎得慌,便不敢再多呆,只好随口找了个借口离去:“我出来的也够久了,家里该催了,薛郎先回去收拾下罢,民女就先告辞了。” 薛平喻还想争辩两句,但纪兰笙态度决绝,他也不好太过急功近利,只是点点头,寒暄两句便放姑娘走了。 待纪兰笙转身离去,男人脸上做出的笑容也瞬间撕下,咬牙切实的捏着腰中的玉石,狠狠的砸在了地上,一脚踢进了旁边的树林里,他也跟了上去,走到树林里不见了。 被人宣泄的这么一踢,林诃也感觉像是地震了一般摇晃了两下,便漂浮在了空中,躲过了地面的震动,看着那男人钻进树林里后便进了这空间,此时正跟她面对面。 林诃手下一转,伸出食指飘到薛平喻的面前,点在了他的额头上。 女人尖锐的指甲穿过了薛平喻,整个人也像是向前扑了一下似的穿了过去,林诃看了看自己的手和薛平喻毫无波动的依旧满脸丑恶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又多了几分冰霜。 “行,秦平之你是真的行。” 要她来攒功德把她弄成了一个男人的随身挂件不说,甚至连实体都不给她,除了这园子里的东西她什么都碰不到,攒你七舅老爷的功德。 林诃本是不想管什么功德不功德的,但她好歹也是堂堂神鸟,给一个男人做随身挂件? 开什么玩笑。 林诃磨磨牙,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你告诉秦平之,让他自己泡油锅里好好呆着等我回去扒了他的皮。” 玲子两头都不敢惹,只好捂着嘴巴当作自己不存在。 薛平喻听不见林诃的话,也看不见林诃的人,他只是自己盲目的暴躁的寻找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纪兰笙不知道为什么,他可是知道的,要说为什么会凭空出现,那就只可能是这个玉石空间出了问题,可是他左找右找也没发现哪里不对,气的他掀翻了地上的水桶。 而站在他身后的林诃看着他出遍了丑态后,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手心微微泛着一点蓝绿色的光,缚魂锁穿过她的五识和骨头,封住了一身大部分的法力,现在能用的也只剩下这么一招儿了。 林诃抬手覆在了薛平喻的后脑勺上,后者并没有任何感受,但是蓝绿色的光顷刻间笼罩了薛平喻的全身,林诃缓缓的闭上眼睛,默念咒语,再一睁眼孔雀蓝色的虹膜,千万景象在她的眼前闪过。 男人对女人是真的好,大大小小的事情无微不至,他不过是个普通的地方副官,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能力,全靠一张嘴骗得了女人的垂怜,也哄的老丈人开心觉得两人两厢情愿便允许了这桩婚事。 女人是真的善良,这玉佩原本便是她的,她用玉佩造福一方百姓,却因为嫁给了男人,都成了地方官的功德。 女人觉得男人对自己好,自己多给自己男人长点脸也没什么不对的。 只是女人家是地方有名的富甲,男人的身份只能是入赘。 而男人本来的目的就是借着女人打进他们家里,暗地里参和家中的生意,搞了不少不干净的交易,给自己赚的金盆钵满,可惜天不遂人愿最终被朝廷查了下来,女人一整家都被男人牵连锒铛入狱,而男人也被问斩。 林诃眼中的光芒逐渐散去,瞳孔也变回了黑色。 她刚刚并非是看透了薛平喻的未来,这些东西是薛平喻自己的记忆。 林诃是天生神鸟,双眼如炬可看破本质,但未来是天机,就算是成佛之后都未必能知晓。 尽管人的生平都是写在生死簿上的,但哪怕是佛祖也没有权利去翻看更改一个人的生平。 薛平喻不过是一介凡人,从哪儿知道的这些东西,又是如何改变了命运,拿走了本该属于纪兰笙的玉佩。 如果林诃没猜错的话,纪兰笙功德圆满,玉佩本是上天赐予她的机缘,看她如何使用,若是使用正当便会超脱人道,正式飞升。 她在被关在灵山的那几年,虽然不曾与人交流,但终归书看了很多,再加上她确实有佛缘,看起来并不吃力。 林诃会的东西其实很多,秦平之也是算准了她这一点,知道她被逼到这个地步上来了肯定会好好的做完了事情再回去考虑怎么扒了他的皮。 但偏偏林诃就是吃这一套,不然她也不会因为憋了四百年就去吃佛。 在她思考着这些事情的时候,薛平喻已经因为没有找到缘由生气的走了,目前她正在随着薛平喻走在回家的路上。 林诃回忆着自己刚才看到的画面,突然抬头看了看西边一片金灿灿的稻子。 “是饥荒啊。” —— 纪兰笙躲着门口的下人,偷偷的躲在房檐下钻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她本是偷着出来的,要是被父亲发现了,可就糟糕了。 “小姐,上哪儿去了又?” 纪兰笙正回头看着,突然耳边传来一道声音,把她吓得像兔子一般揣着两手在胸前,看清了来人才拍了拍胸脯。 “吓死我啊你要,先回屋先回屋。” 纪兰笙推着丫鬟溪兰进了自己的院子,把院门紧紧一关,溪兰才掐着腰问自家小姐怎么回事。 “你又去跟那小官吏私会了是不是,你知道早上老爷来问,我好不容易才替你瞒过去的,你下次好歹告诉我一声啊。” 溪兰从小跟着纪兰笙长大,名字也是取的小姐名字里的一个字,两人情同姐妹,替她瞒一瞒倒是应该做的,只是总是如此,就怕老爷回头连自己都信不过了。 “可别说他了,我今儿遇到怪事儿了,也不知道是我看错了还是怎么的,我总觉得薛郎他有事儿瞒着我。” 她跟薛平喻认识也有两个月了,那人确实是正对她的胃口,往日里也是风度翩翩的书生,待她也算不错,只是偶尔总会出现点奇怪的举动。 “我就说他不行!”溪兰看自家小姐总算是有这么个想法了,赶紧抓住机会劝她。 “那薛平喻不过就是个芝麻大点儿的小官,你看他送你那些东西,虽然算不上价值连城,但以他的俸禄要买那不得勒紧裤子过日子,这人肯定是不行,谁知道做的什么勾当。” 纪兰笙也明白溪兰说的话,拉着丫鬟的手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若有所思的看着前方。 “他那些东西的来历,我也觉得有些蹊跷,我开始是不敢收的,但也不好一直推脱,毕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 “小姐啊,咱家要什么没有,拿了就拿了,反正都在箱子里堆着,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再还回去就是了。但是看人,你可得擦亮了眼睛啊。” 纪兰笙双手捧着脸,摇摇头:“想不通。” “我是觉得他待小姐太好了,隔壁小二哥追溪桃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他是不是做过什么对不起小姐的事儿啊。” 纪兰笙还是摇摇头,长叹一口气:“想不通啊。” “算了先不说他了,今儿老爷来找你好像有事儿要跟你说,我说你昨天看书看的太晚了,今儿没起来,你一会儿去找一趟老爷?” 纪兰笙听了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死命的摇着溪兰的肩膀:“你不早说啊!” 她赶紧放下溪兰往门口跑去,跑了一半才想起来自己脸上还点着脂粉,又连忙去洗了个脸,重新化了个妆,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跑去了前院。 溪兰看着她家小姐这一连串的动作,瞬间感觉自己可能是要失业了。 “小姐啊,你这是背着我出去了多少次啊怎么这么熟练啊,等等我啊小姐。” 纪老爷正在厅前坐着,和一胡子老头下着围棋,三言两语听见屋外有人传唤:“小姐来了。” 纪老爷鼻子里“哼”了一声,手下棋子落盘:“老徐啊,天下已定啊。” “诶。”对面那老头子摆摆手,指了指来一个空挡,“还有一线生机。” 他若有所指的抬了抬下巴,正好对上刚进门请安的纪兰笙。 “女儿给爹爹请安。” 纪老爷放下捏着棋子的手,稍微正坐了一番:“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去哪儿了!” 谎言被识破了,纪兰笙缩了缩肩膀,笑着抬头去给纪老爷锤腿:“女儿错了嘛。” “你和那姓薛的小子,就这么情投意合?” 本来是如此,但是今天的样子突然让纪兰笙有些疑惑,便没有正面的回应纪老爷的话:“不过是聊一聊诗词歌赋,薛郎是考了功名回来的,值得女儿多学习。” 纪老爷点点头,他不算传统的父亲,如果可以他更希望女儿嫁给自己喜欢的人,那薛平喻他也见过几次,人是还不错,但是能不能过日子,还是得另说,不过他今天叫纪兰笙来,也不是为了这事儿来的。 “你最近,都看了什么书?” “这几日诗词看的不多,前日看了水经注,觉得各地山川河流,颇有奥秘。” “近一月南方发旱灾,颗粒无收,不少地方都闹了饥荒,现在灾民已经往临平镇移动过来了,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这……既然是大片的灾民,那肯定是不少,我觉得安置灾民,还是要给他们提供生活的保证,咱家过一阵子正好要招工,可以让灾民们来试试,但是咱家能给予的活计毕竟有限,这大批量的灾民……还得容女儿再想想。” 纪兰笙手上锤腿的动作变缓了,看起来是陷入了思考。 纪老爷和老徐对视了一眼,都点点头,他又问纪兰笙:“为何不统一提供救助?” 纪兰笙听罢摇摇头:“不可,今年我们的收成也不好,接受一部分肯劳作的已经是极限了,如直接救济灾民不仅没有个头,甚至可能会导致入不敷出,到最后我们也只能是强弩之末,何谈救济灾民呢?” 纪老爷摸了摸小女儿的头,觉得有些惋惜。 纪家上下无论是男丁还是女眷,都要读书,这一辈数纪兰笙最厉害,不过二八芳华便已经是临平镇远近闻名的才女了。 只恨命运不公让她托胎成了女儿身,终归是要嫁人的,若是男儿肯定是有一番作为。 “老爷。”几人谈话间,管家公在门口鞠了一躬,“知府大人来了。” 纪老爷一听,表情瞬间暗淡下来,摆摆手叫纪兰笙扶他起来:“书房见客吧 作者有话要说:谢阅。 第3章 被抢走金手指的千金小姐(3) 纪老爷没让纪兰笙跟着,便叫她留下来陪着自己的老朋友。 老徐头让纪兰笙坐下:“会下棋么小丫头?” “会看一点,但跟徐伯伯下肯定是不够格了。” “诶。”老徐摆摆手,指了指桌上的棋盘,“跟你爹下的,看的懂么?” 纪兰笙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略带疑问的回答:“看似死局,但有一线生机,不过……” “不过什么?” “想把握住太难了。”纪兰笙摇摇头,若是以她的水平,就算去寻求那一线生机的机会,也未必能翻盘。 “确实如此,但是如果不试,岂不是一线生机都没有了?” 老徐头看向纪兰笙,后者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想要说什么,但又一时间没有组织好语言似的张了张嘴。 老徐头是看着纪兰笙长大的,最了解这小丫头能领悟到什么份上了,看着纪兰笙恍然大悟的样子,老徐头欣慰的点了点头。 “你可知道,你爹为什么不让你去见知府。” “我知道,他是不想让我看他跟那知府吵架,这知府抠门的很,这时候找上门来,多半是因为饥荒的问题,想要纪家出手,我是不信镇里的粮仓都发完了的。” 纪兰笙往方才纪老爷坐的地方一坐,拄着下巴看老徐头。 “按徐伯伯的意思,剩下的饥民要先给他们一点机会,至于以后的,就看他们自己能不能把握住了?” 老徐点点头,把桌上的棋盘收拾了:“城西还有一片荒地,不过也得看到底还有多少灾民啊。” 纪兰笙点点头,盘算着城西那块地能利用起来该如何。 说话间,一小丫鬟进来了,给纪兰笙和老徐头都请了安:“二小姐,招工那边儿出了点事儿,老爷忙着大少爷不在家,管家说叫您过去主持一下。” 听罢纪兰笙放下手,看了一眼老徐头,收到了坚定的眼神后她才对那丫鬟点点头。 “知道了,带我过去吧。” 纪兰笙虽然聪明,但往往都是纪老爷叫她分析一些事情,还从未真的上手管过,不过家里主母去的早,纪老爷也没再续弦,平日里有大哥帮衬着,哪知道今天碰巧大哥不在家。 她虽然答应了,但是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心下还是紧张的不行,担心搞砸了事情。 老徐知道她第一次紧张,也跟着一起去了。 招工的地方是纪家的一间商铺,不在家里,纪兰笙他们过去的时候,还没走近就听见那边熙熙攘攘的。 “吵什么呢?” 纪兰笙绕过去,把被人群淹没的老管家救了出来。 “小姐,他们都想来做工,但是咱家也要不了这么多人啊。” 这时候还能有心做工换粮食过活的,算是不错的了,城外估计还有大批等着救济的灾民,连工都不想做。 幸亏方才老徐头给自己提了个醒,不然暂时确实不好收场,可是若是她直接说了,又担心爹不同意。 纪兰笙轻轻咬了咬下唇,便有了一点想法:“大家先静一静,听我说。” 但那些人一看来的是个女人不说,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根本就不听话,三言两语的就吵了起来。 “怎么来了个孩子,叫你家大人来。” “女人管什么!” 溪兰听了就要跟他们急,但是他们人多势众,纪家在这边做工的家丁也就几个,老徐头脾气上来了呛了两句还被人推了一下。 “小心。” 一只手伸了出来,比纪兰笙先一步的接住了老徐头,她刚要说一声谢谢,发现来人竟然是薛平喻。 她还以为薛平喻跟着知府去了家里,没想到在这里看见。 他已经收拾过自己了,现在干干净净的,对她彬彬有礼的点了点头,纪兰笙也回礼。 薛平喻还是那个薛平喻,今日早上所见的那一面,似乎真的是自己看错了。 “这是怎么了?” 薛平喻关切的问了一句,纪兰笙往灾民那边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那些人看见把老头子推了,也知道自己理亏,不怎么出声,不过人群里窸窸窣窣的还是有人不满意。 纪兰笙摇了摇头,叫了个家丁过来把老徐头扶到店里坐着:“没什么,就是招工上出了点事情,让薛郎看笑话了。” “我知纪姑娘才华横溢,想来是他们不了解纪姑娘。” 薛平喻知道那些灾民是因为觉得纪兰笙是个姑娘,不行事才这样叫嚣着,说到底还不是想仗着反正大人也不会来,小姑娘心软多吵一吵,就让他们都有活儿可干。 他转身对着那些灾民,朗声道:“各位可能是初来临平镇,不知道纪姑娘。” “一个小姑娘,知不知道她还能管事儿么?就叫一个小姑娘来糊弄我们?” “诶,此言差矣。”薛平喻轻轻扯了扯纪兰笙的衣袖,让她站到人群前面来,“纪姑娘是我们临平镇有名的才女,别看纪姑娘还年轻,既然纪家叫了纪姑娘来,自然是可以管事儿的。” “你又是谁啊!” 那些灾民着急想有个活计生存,此时见不知道哪儿跑来的一个人在这儿叨叨叨,听烦了便又哄闹了起来。 林诃看着觉得是个让薛平喻形象大损的好机会,当机立断的趁着人多纷杂扔了两个核桃下去,正好砸在薛平喻的脑门上。 扔完了她还捏碎了一个递给玲子吃:“裹乱,我最拿手了。” 纪兰笙不是没看出来那几个核桃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毕竟她也不瞎。 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但是她却抓住了这个机会,关心的问薛平喻:“薛郎的头没事儿吧?” 还没等薛平喻反应过来咋回事儿,只见纪兰笙瞬间换了一副样子,气场逼人的往管家身边的椅子上一战,从身高上压倒众人,大喊了一声:“都闹什么呢?” 灾民们没想到一个小姑娘竟然有这样的气场,他们还真被镇住了。 不等灾民开口,纪兰笙先发制人。 “我确实不过一介女流,在纪家也不是我掌事,但是纪家的账可都是我算的。刚才谁动了手,谁推了老爷子一把我都记着,这样的人我们纪家肯定是不要。” “你说不要就不要?” “我说不要,还就真的不要。”纪兰笙冲那反驳的人一笑,两眼却凶狠狠的蹬过去。 “各位想找点工作养活自己,我非常敬佩,能在天灾之时还有心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人不多,纪家愿意给你们这个机会,但是如果让你们都进来做活儿,纪家根本没有那么多工作,还不是靠纪家白养着。那么若是这样,各位和城外那些等着救济施舍不劳而获的灾民,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这话其实说的有点偷换概念,不过却实实在在把那些灾民绕进去了。 纪兰笙看他们没反应过来,便继续乘胜追击:“各位想要活计的心情我能理解,今天招的是几个铺子堂口的伙计,位子不多,也要求比较高,所以能不能选上就听我们管家的,各位没有选上的也请先安心等两天,过一阵子我会和家父商量一下,也会和临平镇其他的商户一同考量能否给大家提供更多的活计。” 薛平喻揉了揉脑壳,发现自己竟然被这小丫头给利用了。 果然这位才女跟上一世一模一样,看着是个温柔可人的,实际上伶牙俐齿的很,要想拿下还要废一番周折。 不过林诃倒是对纪兰笙印象很好:“这小姑娘确实有点东西,” “只是可惜了是个女儿身,若是个男儿怕是更能有一番作为。” 林诃听玲子这话倒是不乐意了:“女儿身怎么了?” 玲子摇摇头,她翻过了纪兰笙的几世生死簿,还是觉得惋惜。 “大人不觉得有什么,是因为大人是神鸟。纪老爷也不觉得有什么,不然也不会如此栽培她,但是纪老爷也是觉得可惜的,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因为在这个世上,就因为是女儿身所以即使空有一身本事,却寸步难行啊。” 他们神妖对性别没有那么深刻的概念,但是对于人来说,生而女儿身,就是做不得很多事情,若是纪兰笙的大哥来,根本就不会这么一遭。 “那是世人看的太浅,他们这样嫌弃,可惜等着小丫头飞升的时候,他们能不能再轮进人道都不一定了。” “世人目光短浅不就是如此,只是可惜了纪兰笙这一辈子不能痛痛快快的活着了。” 灾民互相小声交流了几番,又看了看纪兰笙,推举了一个胆大的出来问了一句:“你说话,当真算话?”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自然算话。” 纪兰笙抬手指了指薛平喻:“这是我们临平镇的从事,若是我有一句假话,你们大可到官府告我。” 薛平喻猝不及防的又被纪兰笙当了挡箭牌,但也只能点头应和着。 那些灾民见状,也终于安静下来不再吵闹了,知道自己选不上的也都先走了,留下的都是还想再试试的。 见事情终于解决了,管家赶紧带着家丁继续选人了。 纪兰笙长吁了一口气,她刚才也只是装腔作势,仗着身边有个副县官信口胡来,总算是先瞒过去了,至于能不能再给那些灾民弄点事情做,还真是个未知数。 “刚才多谢薛郎了,到店里坐坐吧,我找点东西给薛郎敷一敷额头。” 小姑娘又瞬间变回了在心仪的男人面前的那个小家碧玉,要不是认识这姑娘一世了,薛平喻还真要被纪兰笙骗过去了。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刚才纪姑娘说的给他们新的工作,确有此事,可别让下官白给姑娘背了锅啊。” 说到这儿,纪兰笙现在也说不清,她摇摇头:“不知道呢,倒是有点想法,不过还没跟家父说。” “我能帮的上忙么?” 纪兰笙张张嘴,又突然想到那些凭空出现的东西,觉得带着他或许不妥,便给拒绝了。 “不用,家里的事情,还是等我跟家父谈谈再说吧。” 林诃一直都在窥探纪兰笙的内心,虽然隔着一层空间不太摸的真切,但是感受到了她的怀疑,也不枉她在这人捣的乱。 她抬手打了个响指,一颗硕大的苹果穿过镜面掉在了薛平喻的脑袋上,砸的比核桃可实诚多了。 纪兰笙看着地上摔成两半的苹果,心有余悸的说:“薛郎,还是先去找个庙拜拜吧。” 作者有话要说:谢阅。 第4章 被抢走金手指的千金小姐(4) 纪兰笙说完那话之后,薛平喻愣了半响,被苹果砸的嗡嗡响的脑子里还满是怒火,只能没忍住的抽了抽嘴角:“是,是该拜拜了。” 他真是鬼迷了心窍才会去抢在纪兰笙遇到那块玉佩前把这东西弄到手里,现在别说是派上用场,倒是先在纪兰笙面前出尽了丑态。 再这样下去,别说是把纪兰笙骗到手了,就怕他这天灵盖都要被砸出来个窟窿了。 纪兰笙听得出来薛平喻的心情不太好,她也大概能理解,毕竟是平白无故的被砸了好几次,换了谁也不可能高兴。 更何况她刚才利用了他,心中多少是带着点愧疚的,所以此时薛平喻再生气,她都可以理解。 “不如明天,我正好要去庙求平安,若是薛郎有空的话,倒是可以一同前往。” 她第一次大着胆子约人,主要还是因为刚才借着男人的身份在众多灾民们面前信口胡诌,想去补偿点什么。 一直以来她都求的东西都很灵验,但愿……她能让他以后少被砸砸脑袋吧。 这一天被砸好几次,这个概率已经十分可怕了。 薛平喻听了纪兰笙的提议,倒是把刚才的气消了不少。 这是纪兰笙主动约的,只要他明天表现的好一点,那还能再挽回一点形象来,连忙就同意了:“那明天晌午,还是老地方见。” 他这话一出,旁边的小厮丫鬟们都默默侧目,又不敢打趣自家小姐,只能偷偷的看两眼,也已经让纪兰笙两颊飞红了。 她轻轻的点点头:“我这边还要回去和家父商量商量关于饥民的打算,就不送薛郎出去了,薛郎可以在铺子里休息下,就自便吧。” 薛平喻点点头:“纪姑娘先去吧,我也不打扰先告辞了。” 林诃嗤笑一声,她要是能让他俩明天这幽会成功,那她就把自己一身毛都拔了。 玲子听她这声冷笑,顿时觉得根部发麻:“使不得啊大人,明日他们要去拜佛的,佛祖可是看着呢,再伤了您自己的功德怎么办?” 孔雀对此倒是不以为然:“伤便伤了,不然我还能怎么做?我除了能从上面往下扔点果皮瓜核我还能干嘛?秦平之那死人做事怎么不自己想想后果,又想牛出奶又想牛不吃草?他咋不自己来。” 玲子当即就被林和怼的闭了嘴,她只是来给林诃打下手的,多说多错要是回头林诃给上头举报她,她拿不到工资了怎么办? 纪兰笙和薛平喻挥手告别后,溪兰跟着小姐往主宅走,有点不太愿意道:“你约他做什么?” 溪兰是觉得,纪兰笙是大家闺秀,哪有主动给约别人的道理。 只不过大小姐却摇摇头:“我方才有些出言不逊,又利用了他的身份来给自己当挡箭牌,于心不忍罢了。” 但纪兰笙还是对那些飞来的瓜果甚是好奇,怎么想也想不通为何,难道这世上还真有神仙精怪不成? “小姐管他那些做什么,难不成今儿砸的那核桃,是小姐安排的?” 就是真拿着当挡箭牌,溪兰也不觉得有什么,事儿赶事儿赶到这儿了而已,难道自家小姐未卜先知,亲手安排了这么一场戏? 溪兰张着嘴不可思议的看向纪兰笙,后被小姐狠狠的打了一下额头。 “想什么呢你?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儿,就是因为这个我才觉得他不对劲。” 纪兰笙也不清楚这事儿该不该和溪兰讲,毕竟怎么着都显得有些怪异。 但溪兰是个八卦的主儿,尤其是小姐前一阵子还总躲着她去跟那薛平喻幽会,这下可算让她抓着机会好好的问问纪兰笙了:“哪儿不对劲了,你倒是给我讲讲啊!” 纪兰笙被她烦的没法儿,皱着眉头想着从哪儿开始讲:“就,那些核桃苹果,都是凭空出现的,你明白么?就是我非常确认,那些东西不是人砸的。” 听完这个解释,溪兰一时间有点懵,不太明白她家小姐什么意思。 溪兰比比划划的指了指天,又比了个苹果:“天上掉下来的?” 纪兰笙重重的点了点头:“还真就是天上掉下来的。” “妈呀,这不会是碰上鬼了吧。” “何止,主要是我总觉得那从天上掉下来的东西,给我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 林诃倚在一棵树上,无聊的揪着自己衣服上的毛,两条腿从树上耷拉下去摇晃着,白皙的脚腕上坠了个铃铛,随着她的动作有节奏的响着。 只是那边忙碌的男人并听不到这样的声音。 自打一回家,薛平喻就一直在那里倒腾个没完。 这玉石空间的时间流速是完全静止的,林诃一开始所见的那一片金灿灿的稻子一直种在哪里,根根挺拔,但却一动不动。 空间里有一汪灵泉,虽是死水,但却取之不竭,谁也不知道那水是从哪儿来的,又靠什么补充。 但那是整个玉石空间的核心,薛平喻只是回来将灵泉往那片稻子上浇灌了一番,稻子便飞速的成长起来。 林诃一开始不清楚这个玉石空间的构造,但是看完薛平喻的动作她明白了。 那东西她在经书上见过。 活死人,肉白骨。 很厉害的东西,跟观音手里那瓶玉净瓶差不多。 但不该在人界存在,更不该沦落到这种人手中。 看着看着,林诃不小心下手稍微一用力,薅秃了一块毛。 她随手胡噜了两下,把那块秃藏在别的羽毛下面,当作无事发生,玲子看着她的动作也没敢说,只是给她回复了一下她安排的事情。 “我在纪兰笙身上留了个花瓣跟着她,她好像意识到这机缘的事情了。” 这本就该是纪兰笙的机缘,她与这玉石的缘分本是老天赐给她的,只是薛平喻钻了空子才偷走了它。 “她说,她觉得那些从天而降的瓜果给了她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机缘是抢不走的,这东西最后也该换给纪兰笙。既然如此,那她的生劫应该就是这个男人了,搞定了他我就能回去扒秦平之的皮。” 林诃看着薛平喻把那些稻子收了起来,都弄成了米浆盛了一桶又一桶留着。 她飞身前去,把手放在男人的后脑勺上,和之前一样的看破薛平喻了的内心。 男人心中所想的东西在林诃的眼前不断的划过,孔雀缓缓的放下了她的手,放任男人离开。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又问玲子:“纪兰笙回家后,有没有听她父亲跟她说有关知府的事情。” 玲子闭上眼睛努力的感受了一番,她只是个百年修行的花妖,妖力并不足,只是因为来自彼岸花海,识通忘川河畔万千彼岸花对地府所见所闻比较多才被秦平之丢过来给林诃打下手。 她在纪兰笙的身上留下了花瓣,能感知到些事情,但是距离里的越远,所感知到的东西也就越来越少,过不了一天花瓣就会因为离开她的身体失去供养而枯萎。 玲子摇摇头:“大抵就是些抠门精什么的,没太听清。” 林诃把这些零零散散的线索拼凑了一番,四百年来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滋味。 “薛平喻要把那些米浆分给城外吃不上饭也不想做事的灾民,但是他是为了赚取名利把知府拉下马。我不该让他去,他去了,便能勉强和纪兰笙算上个门当户对,他没安什么好心,可是我如果我出手了,那些城外的灾民是不是就这么死了?” 林诃觉得自己有些不对,按照她以前的想法,那些人是死是活,都与她没什么干系。 或许是因为听了玲子评价纪兰笙的话,她才知道原来在这世上有这样千姿百态活着的人,哪怕是像纪兰笙这样生活优越的人,也有她所需要承受的痛苦。 她第一次见到像纪兰笙这样的人。 佛祖只会教她佛法,教她成佛要学会普度众生,可是她从未见过众生是什么。 当时她问佛祖:“什么是众生。” 佛祖说:“便是芸芸天下。” 林诃那时候还小,初开灵智,抱着厚厚的经书,只会对着来须弥山上请愿的人流口水,磨着牙。 然后便是灵山上四百年的苦苦难捱,只有风雪与经书作伴。 那时候林诃只见过来请愿的人,她觉得那些人都是不劳而获,自己做不到只会把希望寄托给别人。 她也是一直这么看待众生的,直到她被迫认识了纪兰笙。 “我倒是觉得城外那些人死有余辜,不思进取本就不配得到施舍。”林诃低头,捡起了一穗遗落的稻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想把这个选择交给纪兰笙。” 玲子不太懂林诃的意思,抱着自己的身体疑惑的看着林诃。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世上还有这样的人,原来该成佛飞升的人是这样的。我只是有点好奇,如果按照本来的事情发展下去,纪兰笙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那就做吧,玲子不懂这些,只要大人说想做,玲子就会陪着大人。” 林诃笑着摇摇头:“只是突然觉得说不定看了纪兰笙的选择,我会找到我这些年都思考不清的一个答案。” 那是她在灵山上四百年,都没想通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恢复更新,不出意外日更,谢阅。 第5章 被抢走金手指的千金小姐(5) 次日一早,纪兰笙便收拾好了自己,带着溪兰一同去赴约。 姑娘着了一件鹅黄色的小袄,腰间叮铃铃的挂着好水头的玉石,她不算打扮的太精心,倒是因为昨日和爹爹商谈许久,眼下还有未散去的青色。 早间虽然多睡了一会儿,但是熬夜带来的疲惫短时间也无法消散过去。 纪兰笙拿扇子掩着口鼻悄悄打了个哈欠,其实是她来的早了。 纪老爷从小就教育她,要比约好的时间提前一些准备才不会因为一些意外耽搁了。 溪兰看着自家小姐困成这个样子,不免又要操心两句:“我就说你不该约他来,让他自己去拜不就结了。” 纪兰笙摇摇头,努力的睁了睁眼睛,瞪去两眼里因困倦而氤氲上来的水汽。 她抬头看了看日头,这会儿日头正热辣着:“我也是正好要去庙里给大哥求平安,他此去西南,我总觉得心里有点不放心。” 纪兰笙的大哥前日去西南跑个生意,不知为何,纪兰笙这两天总是心里突突的跳着,担心大哥会出事儿。 她等了有一会儿,薛平喻才过来,脸上挂着汗滴:“抱歉,我来晚了。” 纪兰笙摇摇头,尽量让自己不去注意他身上的汗味儿:“走吧。” 两人就这么走着去灵钟寺,等到了地方,纪兰笙才发现这一次的饥荒究竟有多厉害。 城中还好,主要是知府不愿意接纳灾民,在大批的灾民入城之前就封锁了大门,也就只有那么一撮人,纪家还能安置的下。 可灾民众多,所求无门,只好来求佛家施舍。 佛家慈悲为怀,只要诚心发问,便会渡他脱离苦海。 灵钟寺的门口,里面,各个墙根底下都坐着形容枯槁的灾民,小虫子围着他们飞来飞去,一块干粮分成几半分着吃,甚至还有人为了那么手指长的一块饼大打出手。 林诃看着那些人,托着下巴问玲子:“这就是佛要渡的众生么?” 玲子脑仁就那么大点,也从来没人给她讲佛法,看的书都不如林诃多:“我不知道。” 林诃不言,只是原本心生的那点好奇散去了一半。 纪兰笙和薛平喻已经走进了正殿,金色的佛像从高处藐视众人,在林诃的视角倒是正好与佛对视。 林诃捏着拳头,想要一掌打碎那高耸的佛像,但一拳挥出去,只挥了一场空。 她的身体还在十八层之下的无间地狱,现在的她纵使空有一身怒意,也无处发泄。 林诃看着佛像,似乎能从那双金砂染上的眼睛背后看到佛祖,看到佛祖的质问。 佛祖要她心存善念,但四百年前的林诃不懂什么是善恶,只知道一切都遵从本能,那些经书上密密麻麻的苦厄于林诃而言也只是空乏的文字,因为反反复复的熟读才记在了脑子里。 林诃现在也不懂,但她知道若是世间有善,就应该是纪兰笙这样的。 “若众生要靠施舍才能存活,难道不是本就不该存在么?” 可是佛不会回答她。 转眼间,纪兰笙和薛平喻已经上过了香,男人颇为绅士的扶着纪兰笙跨过佛堂门口的门栏。 只听得小姑娘望着满寺庙的灾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知府大人对这些灾民,就打算弃了么?” 昨夜她同纪老爷聊到很晚,城内的那些,倒是说通了纪老爷,把城西那边的地开了,种些成熟快的,倒也来得及能续上。 但是地到底是不怎么肥沃,不然也不会荒置了那么久,也就勉强叫他们自给自足些。 但是知府贪得那点救灾粮,到她家来谎称官家没有粮,想叫商会多出点力。 纪兰笙倒是想救,但是实在是力不从心。 对此薛平喻倒是了解的很,纪家虽然家大业大,但是养着几大商口,虽说家底富裕,但是粮食开销极大。 上一世若不是因为纪兰笙有玉石空间,根本就扛不住那么大的粮食输出。 但这一次他拿走了纪兰笙的石头,这份善缘他也一并拿走了。 “倒也不必太担心,我还有法子,总不能让这些灾民就这么饿着。” 薛平喻给纪兰笙吃了一记定心丸,小姑娘也是急病乱投医,想也不想的就问:“薛郎能有什法子?倒不是我看不起薛郎,官家的粮仓知府看的紧紧的,你不过是个从事,能怎么办呢?” “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得给这些灾民安置了不是?”薛平喻说的真诚,拿出了毕生的演技来,“纪姑娘都为了他们如此奔波了,我作为百姓的父母官,自然也要出一份力。” 纪兰笙叹着气:“这知府真是,为何不能想个办法跟上面参他一本。” 昨日跟父亲吵了半晚,纪兰笙就是想不通,既然明知这知府贪官粮,为何还要这样放任他来做着临平镇的父母官,换一个不好么? 她到底还是年轻,看不懂官场里的道理。 薛平喻在心里淡淡的嘲笑了一番纪兰笙的妇人之仁,嘴上还是捡了好听的话说:“证据不好收集,也没人能呈上去。我不过一个从事,检举知府,有为了升官不择手段之嫌,只能等巡抚大人来的时候,想办法让人漏了马脚。” 上一世就是他太过急功近利,过早的把知府拉下了马,搅得巡抚来查的时候,也查到了他头上,阴沟里翻了船。 这次他倒是不急着把知府弄下来,当务之急却是先傍上纪家的势力,才方便他日后的作为。 “若是薛郎有办法,那就请薛郎多费心些了。” “薛某定当竭尽全力,至少也不能辜负了姑娘的信任。” 纪兰笙被他说的脸红,两人一路走过来也已经快回镇子,便捡了个借口告别了:“就送到这儿吧,我跟溪兰还要去隔壁街的点心铺子逛一逛,就先走了。” “好,姑娘路上小心。” 纪兰笙对薛平喻微微行礼,便带着溪兰离开了。 走了两步,溪兰悄悄的往后看了一眼,只见薛平喻还在原地站着,目送着纪兰笙,目光申请,看的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小姐,就这么两句话你又沦陷了?” “说什么呢!”纪兰笙打了一下溪兰的手,“他既然有救世济民之心,我自然钦佩。本也只是觉得那件事有些蹊跷而言,但是近日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说不准真是我看错了?” 溪兰一听可急了,昨天才刚对那男人有了忌惮,怎么着今日就只是与人交流了一下灾民,就又成了怀春的少女了? “不是小姐,终身大事!还是得慎重啊小姐,谁知道他是不是骗你的呢?你也知道他就是个从事,他哪儿来的那么大的本事还救济灾民?你也信!” 纪兰笙平生没见过什么大奸大恶的人,知府勉强算一个,不觉得这种事有什么好骗的:“他既有这份心,想为之努力了,就算做不到,也没什么。怕的是那种做不到,还要去要求别人怎么做的人,那样的才是只有一张嘴。” “小姐,你别是脑子被太阳晒坏了吧。” 纪兰笙听罢,半分嗔怒的快走了两句,把溪兰晾在后面,惹得小丫鬟提着裙子追。 “唉不是小姐,我是为你好啊!” 纪兰笙自然知道,不能过于信任别人,她和薛平喻相识并不算久,说来还是那人先来招惹她的。 一开始因着没见过多少男人,书院里的那些男孩子又各个心高气傲觉得自己是栋梁之才,再加上她又因为书念的好受先生的喜爱,便都看不起她是女子。 觉得她书读的再好都没有用,横竖将来是要嫁人的。 就是那个时候她遇上了薛平喻,发现原来真有书上所说的那种翩翩君子,迅速的坠入了爱河。 一直到那天从天而降的两个果子,不仅打中了薛平喻的脑袋,也打醒了她被少女情怀迷住了的心。 若真是喜欢了,总该接着这次的机会,清清楚楚的看清了薛平喻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 不过薛平喻和纪兰笙分手后,可是一点都没闲着。 他又折回了灵钟寺,把昨日在玉石空间里弄的那些米浆搬了一桶出来,和灵钟寺门口的小沙弥一说,便有人带着他去见住持了。 灵钟寺的住持一把白胡子了,看着倒是硬朗,他对薛平喻低了低头:“听闻施主带了些粮食过来,贫僧在这里,先替灾民们谢过了。” 薛平喻也对住持行了个礼:“住持拼劲全力也要救济这些灾民,我是没了法子,也只能提供些米浆,让贵寺的生活也好过些。” “施主有心,佛祖必会记住。” “倒也不求善缘,只希望百姓能过的好一点,我没本事,做不上知府,也只能悄悄地借用贵寺的手救济他们了。” 他不着痕迹的把自己的情况透露了出去,不管主持能不能看懂他这点小九九,但周围的人也不少,他声音也不算小,还是不少人都听了去。 他不需要去亲自做什么把知府拉下来。 只是稍稍的透漏一点知府的无能,都不要提他到底做了什么,那些得不到救济的人自己就会把前后圆上。 他们得不到救济就会去闹,会等巡抚来的时候扒着人的官袍去告:“世道不公。” 把这一切都教给流言蜚语,才是一把真正杀人的好刀。 玲子问林诃:“不管么?” 林诃还念着刚才纪兰笙脸上的一抹红,原来对那才女所有的心思都消散了:“管什么?” 她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三分嘲讽:“我早说了不管,要看纪兰笙的决定。” “若有一日她发现这一切都是骗局,她会怎么做,又会如何看待曾经如此天真的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的不太顺,之后不会拖这么久更新了。 这个世界其实有点长,第一次写这种文,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好,感谢大家的观看,我会努力做的更好。 第6章 被抢走金手指的千金小姐(6) 等到纪兰笙再有薛平喻的消息,已经是一周以后了。 当时纪兰笙正在跟账房和核对这个月的支出,只听得往库里搬东西的小厮说:“今日城外那些灾民,倒是没怎么闹过了。” 纪兰笙账算到一半儿,听到这话停了笔问他:“怎么?” 这一阵子她一直跟纪老爷忙着处理城西的那篇荒地,安置城中剩余的灾民。 家中男丁稀少,大事小事都只能是两人亲力而为,也幸好是纪兰笙顶事儿,分担了不少事情,只是这忙起来就顾不上别的了。 她之前还担心着城外那些灾民们如何了,看灵钟寺那个样子也撑不了多久,倒是没想到能从小厮口中听到消息。 小厮把手中沉重的东西放下,过来给自家小姐禀报:“回小姐的话,灵钟寺不知道从哪儿收了一批救济粮,每日粥食干粮就没断过。” “这方圆百里的商户咱家都问过了,哪还有家底这么丰富的,别是叫坏粮糟粮给骗了。”溪兰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嘴快都说了出来。 纪兰笙把笔搁下,将账本递给账房:“你先再算一遍,把刚才觉得不对的地方勾出来,我有事要问他。” 小厮没想到自己随口和人聊的一句,竟然被自家小姐给抓住了。 他没怎么见过小姐,怕小姐说他不务正业,低着头瑟瑟发抖的跟着纪兰笙往外面走,就差点直接跪在地上说:“小姐饶命,小的下次再也不敢嚼舌根了。” 但他没想到自家小姐竟然带着他到院子里,拿着石桌上的茶壶给他倒了杯茶:“还听见什么别的了没有?” 这句话给小厮问懵了,纪兰笙的样貌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又因着饱读诗书带着一股别人家小姐都没有的书卷气。 平时说书读的多的姑娘,看着都比别人家的伶牙俐齿些。 但纪兰笙不一样,她虽然是纪家最小的一个,但却并没有太过宠溺,倒是纪府上下都说纪兰笙最像纪夫人。 小厮来了纪府这么多年,头一次跟小姐这么面对面,还收到了小姐亲自倒的茶,羞得耳根子都红了。 “我也只是听隔壁卖菜的王小二说的,他给灵钟寺送菜,听那些灾民都在讨论,说官家还是有好人的什么的。” “官家?”纪兰笙捡到了他话头里的一个词,“哪个官家?” “就是咱们临平镇的官府呗,哪里还有别的官家了。不过肯定不会是知府大人,听他们说是个当不了知府的人,还是什么的。再多的,王小二也讲不清了,再说了王小二也就是听别人传的,谁知道是真是假。” 纪兰笙点点头,给了他一两银子:“你再见到王小二,再替我问问,若是有空就去外面打听打听。打听到了也不必来找我,我近来太忙,也不好找,就去找我院里的丫鬟给她们说了就成,辛苦你了。” 小厮平日里就是个搬货的,拿着固定的月钱,从来没收过什么额外的,这会儿拿着小姐给的钱又觉得惊喜,又觉得是块烫手山芋:“使不得小姐,小的给小姐做事是应该的。” “怕什么,我又不会去爹爹哪儿检举你。”纪兰笙看着他这个样子,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她给他钱也不是为了什么封口,只是这本就是安排给他多余的工作,也该多给一份钱罢了。 “你的月钱是你本该得的,这份是替我跑腿多得的,要是活儿干的不好,我可要收回来的。” 停了小姐这么一番话,小厮也不扭捏了,接了那一两银子低头谢过:“放心吧小姐,我一定好好做!” “去吧。” 打发了小厮之后,溪兰就凑到纪兰笙的面前:“小姐心里可是有眉目了?” “是有。”纪兰笙放下了茶杯,细细的琢磨着,“其实你说他做不到,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他偏偏做到了,我实在是想不通,他到底哪儿来的那么的粮食。” 溪兰拿手指头在石桌上哗啦着:“所以我就说嘛,别是什么坏粮糟粮,掺着煮的。” 纪兰笙摩挲着茶杯,指甲打在瓷杯壁上叮叮当当的响着,显示着主人的烦躁。 “若他真做出这样的事情,我倒是没有现在这般为难。” 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些粮食会是实打实的。 这并非是处于对薛平喻的信任,而是莫名的,她似乎知道那些粮食的来历,只是那个地方像隔着一层纱,看不清,也摸不到。 “若真是做了这样的事儿,说什么老爷不可能让小姐嫁,小姐也早早的死了这条心。” “我自然知道这个道理,还用你说,回去看账本了。”纪兰笙扫了她一眼,溪兰乖乖闭嘴,提着裙子跟小姐回屋去了。 —— 林诃这几日什么都没做,只是在玉石空间里叼着一根稻草看着薛平喻东跑西跑。 这些日子薛平喻没跟纪兰笙见面,玲子拼尽了一身力气也没能把和花瓣的联系多加上那么两天,便跟纪兰笙那边失了音讯,不知道究竟如何了。 林诃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嚼了嚼草根。 没什么味道,只能解解闷。 “大人啊,你都盯着看了七天了,什么都不做么?” 林诃把嘴里叼着的草根打了个结儿,当场给玲子表演了一个舌系樱桃,表示她的无聊:“你催催催的,烦不烦?” “哎呀大人您都答应了要把这任务做完的,我当然要催了!九殿还等着您回去复命呢!” 孔雀把嘴里嚼得稀烂的草根给吐了:“你就一秦平之派来的碎催,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要做任务的?” “您之前说了……要快点回去扒了九殿大人的皮。”玲子缩在树上的叶子后面,只漏了两只眼睛出来看林诃,怯怯懦懦的,其实一肚子嗑等着唠。 这几天林诃见多了她这个模样,也不上她那一套,往树上一靠,两只胳膊垫着后脑勺,接着看薛平喻忙碌。 这些日子薛平喻的动作,是她唯一的乐趣。 男人早早的就把粮食备好了,那些粮食里加了灵泉,要比一般的稀饭顶饿,就是吃了一周,这玉石空间里存的还有不少,看着至少还能再吃一个月。 所以这些日子,薛平喻也没再忙着管粮食,只是每日按班按点的给灵钟寺送救灾粮,他在这院子里忙来忙去的,种的可是另一样东西。 薛平喻似乎不急着让他们长成,只是按着一般植物生长的速度种着。 这些日子那植物也抽起来了,开满了艳丽的红色花瓣,林诃随手把玲子揪过来,对比着玲子脚下花座的颜色,再看看那边儿的花田:“跟你长得挺像的。” 玲子,堂堂忘川途旁的引路人,孟婆的直属,万千彼岸花妖中的一只,灵识通花海,这辈子听过最难听的话就是跟鬼差划拳赢了的时候被骂就是一朵石蒜。 在今时今刻,终于受到了比被叫石蒜更过分的奇耻大辱。 玲子飞起来,小小的手指头指着那片花儿,语速飞快的飚着:“您再看看,我跟他们!老大的不一样了好么,这种低贱的靠着上瘾来获取他人芳心的花也配和我作比较么!您再看看我这精致的花瓣,您再看看那一朵一朵的跟傻大个似的!” 林诃最受不了她叨叨,把她握在手里捂着嘴,只剩下了小花妖不依不饶的“呜呜呜”的声音,又看了看那篇花海,难得的哄了哄这小妖精:“好像是你好看一点。” 玲子废了老大的力气从林诃的手心里爬出来,憋得满脸通红:“那当然是我好看了!” 林诃本就是随口一糊弄,也没再就谁好看这个话题继续探讨下去,想起来玲子刚才说过的话:“你说他们靠什么?上瘾?” 说道这里,作为花妖中唯一有着正经工作的彼岸花高高的昂起了自己什么都没有胸脯:“罂粟花嘛,能提取出让人如梦如幻的东西,据说能让人一脚踏进极乐世界,就此欲罢不能。可西天极乐世界哪是那么好去的,都不过是幻觉,等那个劲儿过了,发现自己还处于现实世界里,自然是受不了,又想再去吸食了。” “原来这就是罂粟花。” 林诃在灵山上的时候,看的多是佛经,关于山川草木的东西看的不多,但也参杂着些东西,看是看过了,记得不慎清楚。 这些日子她也在琢磨薛平喻到底在做什么,但就是想不起来叫什么。 玲子这么一说,她也就明白了。 罂粟生意是暴利,在薛平喻的记忆里,他上一世就是做这个的,只是没有玉石空间这样方便的东西,容易叫人抓住把柄。 如今能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种植,自然是方便。 林诃算着薛平喻的记忆,觉得似乎时间上不太对:“他还没把知府拉下马,现在做这个准备有什么用?纪家不会同意一个小小的从事跟纪兰笙在一起吧。” 玲子哪里想的明白这种事儿啊,她还气着刚才林诃拿她跟罂粟比呢:“可能是走过一遭,分外自信?” “不对,他一定还有后手,这几日他都接触过什么人。” 林诃回忆着这些日子薛平喻所做的一切,她一定是遗漏了什么,才会想不通这里的事情。 昨天他没做,前天也没有…… 是四天前,四天前有个人来找过他,告诉他一切都贮备就绪…… “他们准备了什么?” —— 两日后,纪府。 一个小杂役慌慌张张的扑进了院子,大叫着:“老爷,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大少爷出事了!” 正在为灾民操心的纪兰笙当即摔了个茶杯,三两步扑过去抓着那杂役问:“你说什么?我大哥怎么了?” “大少爷他,他在西南回程的路上遭遇了土匪,如今!生死未卜!” 作者有话要说:谢阅,今天推进了一下进度,希望剧情能走的快一点。 第7章 被抢走金手指的千金小姐(7) 纪家大少爷遇难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纪府上下,纪兰笙像是失了魂一样跌坐在椅子里,两只手不安的扭搅着。 溪兰站在她的身后给小姐顺着气,但是她这一颗心也静不下来。 纪老爷和纪夫人是年少夫妻,恩爱非常,成亲多年也没有纳妾,但生下纪兰笙之后,纪夫人的身子就受了损,便是一年不如一年。 小姐四岁的那年,没撑住就去了。 纪老爷心心念念着忘妻也没有再续弦,觉得自己儿女双全就这样也好。 哪成想老了老了,大儿子竟然会出事。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纪老爷登时就晕了过去,现在还在房中昏迷不醒。 纪家大大小小的事儿一时间都堆在了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身上,纪兰笙感受到了自家大哥一直以来身上担的责任。 都倒下了,她不能再倒下了。 看见爹爹倒下去的那一刻,纪兰笙的脑子是蒙的,她下意识的叫人去请大夫,又差人去打听西南的事情。 “是家里疏忽了,这些年家里没人出过远门,早该找个镖局一路送着。”纪兰笙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她派去打听西南事情的人还没回来。 大哥出事儿的消息传回来就只带了生死未卜这四个字,究竟如何着实是让人忧心。 “倒也不是疏忽了,大少爷这次出门也没带什么货物,就是去走一遭哪能想到如此。而且,近些年也没听说过西南有什么土匪流寇,怎的就碰上了呢。” 纪家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商户人家,虽然也有配备一些能打的家丁,但若是真的碰上大批量的土匪流寇,到底是不够看。 “说的就是这个道理。”纪兰笙拍拍溪兰的手,叫她先扶她起来先去看看纪老爷怎么样了,“我不认为是土匪流寇,如今天下太平,前些年官家剿匪的成效很好,哪可能这么寸就叫我们碰上了余孽。” 刚接到消息的时候纪兰笙两眼一抹黑,如今这会儿已经算是冷静下来,便越琢磨不对劲。 给纪老爷看病的郎中这会儿正在院子里等着主事儿的人。 纪兰笙向那老郎中微微欠身:“家里没人了,如今能说话的就我一个,有些事情还得我安排好了才能过来,让您久等了。” 纪家在临平镇还是颇有威名的,大家都知道纪家人丁稀少,如今大少爷出了事儿,老爷又病了,大大小小的事情落在了一个姑娘身上,说多说少都有些不落忍。 “老朽也没什么事儿,等一等也无妨。” “我父亲如何了?” “纪老爷就是急火攻心,但到底是让了年纪,这一次怕是伤了元气,还得好好调理才是。”说到底纪老爷身子硬朗也没什么大病,只是受了刺激才会晕过去。 纪兰笙想着也不会听到什么别的原因,随便应付了两句便叫小厮送郎中出去了:“按照药方把药煎了,管家寻几个手脚利索的照顾着,我还得出去一趟。” “小姐是要去做什么?”管家点头应下了小姐的吩咐,便将药房递给了一旁候着的丫鬟。 “我方才差人去叫了徐伯伯来,徐伯伯与父亲交好,这些日子我定然忙碌,想叫他来陪陪父亲,也算是我的一点私心,家里有个大人,我总归是安心些。” 管家明白小姐的意思,点点头去了。 纪兰笙如今最怕的,倒不是家里那些琐碎的事情,走了几步她想到了什么的又回头叫住了:“管家,先叫下人都到后院来开个会,立刻。” 管家不疑有他,当即就给下人们下了命令。 老徐头早来了,他常年来纪府遛弯儿,对纪府的格局驾轻就熟,纪兰笙派了溪兰去接他,哪料他自己就摸到后院来了:“一猜就在这儿呢,这是干嘛呢?” 溪兰比了个食指:“小姐给下人们训话呢。” “我先问一件事儿,有没有人已经把今天这消息给外面的人讲了?”纪兰笙难得如此威严,倒是把老徐头都吓了一跳。 那天在铺子门口的纪兰笙,已经叫老徐头惊喜,但那天的小姑娘怎么说都有些紧张。 今日再见,瞬间成长的纪兰笙成熟的叫人心疼。 如花似玉的年纪,本该在父兄的庇护下快快乐乐的长大,再择一门可心的亲事,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你们倒也不用瞒着,若是说了,我早晚都能查出来,我也不会怨你们什么,没什么惩罚。” 纪兰笙背着手,在众人面前踱步,她挺得直直的背略显单薄,好像稍微大点的风就能将她吹垮。 “小姐……” 纪兰笙的话训到一半,早先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他伏在纪兰笙的耳边小声说着,越说下去,小姑娘的眉头就越皱得紧了些。 她咬住下唇,忍住了满腔的悲切,重重的点了点头:“知道了,谁也不许说,老爷也不许,听到了没有。” 那下人点点头,也站到了众人里面等着听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纪兰笙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我不管你们传没传,传了什么,从现在开始把嘴都给我闭的严严实实的,不许透露一个字。尤其是别的商户人来问的时候,都给我闭严了。” 下面的下人听了,互相偷偷的看了几眼,都没吭声。 “都听到了没有!”纪兰笙急了,吼出了些哭音来。 她本就一直忍着,都当她真的铁石心肠不成。 父亲听了刺激的病倒了,难道她就不痛心么。 下人们还是没吭声,溪兰也急了,到前面去挨个点着骂:“小姐叫你们回话,各个都是哑巴么?还是已经说出去了心虚了?都不追究你们责任了还想怎么样啊?” 先后被骂,下人们也不是不听小姐的,终于有一个小厮颤颤巍巍的举起了手:“小姐,那他们非要来问,我们怎么回答啊。” 纪兰笙咬着后槽牙,她知道这个问题问出来了,就是已经有人来打听过了。 他们家最初收到的消息,别人家也能打听的出来,就是捂的再严实,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咬死了,就说不知道,他们还能逼你们不成?” “知道了!” 下面一群下人总算是应了一句,整整齐齐的声音还算挺大,纪兰笙也终于挥挥手让他们散了。 处理完了这件事,纪兰笙也终于脱了力。 等人散了,小姑娘眼睛里转了好几圈儿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抱着老徐头抽泣着,却还是不敢哭出声让下人们听见。 老徐头拍了拍小姑娘的后背,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他知道小姑娘为什么第一时间要下人们闭嘴,也得亏了她竟然现在还能先想到这一层来。 纪家家大业大,老祖宗传下来的底蕴,看她这个样子也知道刚才传消息的人传来了什么话,如今纪家上下只剩下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不知道多少人盯着这块肥肉。 纪兰笙正是适嫁的年纪,纪老爷病倒了更是没可能再续弦,谁能抢到纪兰笙,那谁就能得到纪家,得到纪家各地所有商铺。 她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一劫,但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让有心人就这么钻了空子去。 “徐伯伯……”纪兰笙的声音略哑,“我大哥他……他大概是回不来了。” “我知道,你有什么打算?” 纪兰笙摇摇头:“没什么打算,是死是活都得等大哥回家了再说,这些日子父亲就先交给徐伯伯了,如今灾民安置的事情正忙着,我实在是分不出身来。” “知道你忙,你父亲也不会怪罪你的,他会为你有你这样懂事能干的女儿骄傲。” 纪兰笙把头抬起来,勉强挤了个笑容出来:“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爹爹失望的。” 小姑娘擦了擦眼泪,就带着溪兰出去处理事情了。 老徐头看着小姑娘的背影,这个姑娘单薄的背脊终究要撑起这个家了。 纪兰笙的眼睛还红着,说话倒是把哭腔都咽了:“之前那个要他打听城外事情的那个小厮回来报消息了没有?” “回小姐,今儿上午小姐去城西的时候他来过了,是溪桃接的,中午休息的时候我回去看了一眼,溪桃说那个在外面施粥的官人,就是薛先生。” “还真是他?”纪兰笙的脚步停了,仔细的想了一番,“这个消息先别告诉父亲。” “为何?我只小姐不想靠男人,但是各家肯定要赶着这个时候来给小姐求亲,虽然我觉得这人略有轻浮,可这个节骨眼上,倒不如就选了他,小姐与他也算是熟悉,总好过那些盯着咱家家产的。” “你就知道他不是盯着咱家家产的了?”自己这个丫鬟平时精明着,到了这个时候也跟别人一样乱了分寸,“我跟他才认识多久,谈风花雪月容易,但如今家里这样,我敢信谁?” 纪兰笙压低了声音跟溪兰说,生怕家里的下人们听了去,有哪个心术不正的再说给别人听。 大哥出了事儿,根本不是土匪,必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大哥出行的具体消息,也只有家里人才知道,谁知道这窟窿出在了哪儿,她哪敢大意。 溪兰被她说蔫了:“溪兰知错了,但溪兰也是怕小姐撑不住。” “撑不住也要撑,总不能让纪家垮在我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的晚点,不过不影响明天的更新,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第8章 被抢走金手指的千金小姐(8) 不出纪兰笙所料,旁的那些大商户不出一日便都听说了纪家大少爷出了事儿生死未明的消息,纷纷差人来纪府问作何打算。 纪兰笙忙在城西不着家,便都叫老徐头给打了出去。 等晚间纪兰笙匆匆处理了外面的事情回来还没喝上一口热茶的时候,家里的下人们就把事情给她说了遍。 姑娘放下茶杯:“有徐伯伯在,我也放心些,你们不必在意他们来问什么,只管闭严了嘴巴就好。” “是,听小姐的。” “还有,东头的铺子上个月的账目到现在还没对上,我叫他一日给我呈上来,这都三天了,想必是觉得我没工夫吧。差个人去给那老板说说,要是再不给我个理由,就别在纪家商铺做事了,哪儿容得下他上哪儿去,我确实没工夫跟他耗。” 管家点点头,看小姐又喝了一口茶水,等着还没吩咐完的话。 “孙家牵了头,打算过几日临平镇的几个大户聚一聚是不是?”她虽然忙着赈灾,但是那边也只是缺个人看着,省的灾民们出乱子。 她才接手纪家的诸多事宜,在城西的功夫也没闲着,好几个小厮两头跑着给她递消息。 眼看着城西的灾民们也安稳了,她也不便再去了,正好今日听人说孙家递了请柬过来,倒是正好借此机会熟悉一下平日里商会的诸多事宜。 “是,但小姐要是忙的话……” “我得去,就是明知鸿门宴也要去。” 孙家定然是没报什么好心思的,也就是他们家夫人厉害,别人只敢私下打听的,她倒好,弄个饭局儿把事情都摊到台面上来讲。 这场局儿怕是里外都是给她设置的,省的她老不出面正视“亲事”的问题。 可是她必须要去。 从前大事小事都是纪家牵头,总不能因为临时换了人就这么把权利交出去,那日后还不是要被人踩在地上的。 “既然小姐说去,老奴也不劝什么了。” “行了,也没什么别的事儿了,都下去吧。” 纪兰笙累的慌,主要是心累。 她揉了揉眉心,趁着现在事情还不多,打算早些休息。 倒是没想到刚一出门,就碰上老徐头过来了。 老徐头就站在门外,远远的问她:“累么?” “累,怎的不累。”纪兰笙在长辈面前向来都不收敛的,“身心都是疲乏的,这才是第一天啊。” 老徐头自然明白纪兰笙的不容易,他也不愿意让一个小姑娘去忙这些个。 但是没办法,纪老爷虽然昨儿半夜醒了,可整个人还是虚的,元气伤的太重。 放佛一下子从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变成了个小老头一般,起来靠一会儿都要喘半天。 今儿早上听说小女儿一大早就出去跑事情了,愁得又多白了几根头发。 “你爹爹叫你过去。” 纪兰笙努力的掀开眼皮,让自己显得更精神些:“爹爹可说叫我去做什么?” 老徐头摇摇头。 姑娘松了肩膀,也没说什么,只是催促老徐头往父亲的院子里去了。 昨儿到今日都忙着,父亲醒来的时候溪桃叫了三遍也没给她叫起来,父亲那边的丫鬟就压了下去,让别叫她了,老爷知道小姐的忙累着了,不会怪罪的。 今儿又忙了一天,现在总算是能去见见父亲。 纪兰笙走到纪老爷的床边,坐在小凳子上握着纪老爷的手:“爹,我来了。” “兰笙啊……”纪老爷颤颤巍巍的反握住小女儿的手,“你跟爹说实话,你哥到底怎么了。” 这才是纪兰笙一直拖着没来见纪老爷的原因。 爹爹那么聪明,怎么会从这府中上上下下的气氛里看不出来什么。 可是她不知道怎么给父亲这个答案,她说不口。 纪兰笙看着纪老爷满头的白发,好想自从她有记忆开始,自己的爹爹从未如此苍老过。 他还不该是老成这样的年纪。 昨天已经流干了泪水又涌上来,纪兰笙咬着牙没说话,纪老爷也明白了。 “他……葬在哪儿了?” “还没有……”纪兰笙摇摇头,“还没去呢,哥哥还吊着一口气,目前在回城路上的一个小镇里养着,但是……给哥哥看的郎中说,伤的太重,挺不过几日了。就是挺过来,怕是也要在床上躺一辈子了。” 纪家大哥半只脚进了坟里,如今已成定局,不然纪兰笙也不会这么着急把事情都揽在手里,这会儿还有空,要是等等哥哥回来了,所有人都知道纪家大哥不行了的时候,她一个姑娘家家怎么面对的了。 她知道,她是个姑娘,参合到生意上来要被多少人看不起。 “兰笙啊,你跟那薛从事,最近怎么样了。”纪老爷并没有继续问关于纪家大哥的事情。 他想了一整天,这会儿从小女儿口中听到了确切的消息时候,反而并没有什么波动了。 既然一切已成定局,他总不能成了小女儿的拖累。 纪兰笙听见父亲这一句话,便也知道父亲什么意思,但她对薛平喻其实心里是没底的,也不敢随便讲只求让父亲放心:“近来太忙,也没同他见面。” “你若是觉得好,就叫他来家一趟。”纪老爷说完停了一会儿,像是在下定决心去做一个什么决定似的,“但是若你们真的在一起,他必须入赘。” 纪兰笙本要反驳,但是看到父亲一夜之间白了的头发,还是把拒绝的话咽了。 “爹爹也不是逼你成亲,你也要自己想想,主要是我不想看你太为这些事情劳心伤神,有个认帮衬你总归是好的。” “可他毕竟是从事,入赘这种事儿对他的仕途也不好。” “所以叫他来,总不能让你去提这种事,爹爹来提。” 纪老爷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把人弄到家里来,总是比把女儿嫁出去放心一些。 他就剩这么一个女儿了,这样提出要求也算是藏着莫大的私心,他不像让女儿嫁出去,而那些其他富家也不可能让儿子入赘。 那个小从事,竟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最好的选择。 主要是女儿喜欢,总好过逼她嫁她不想嫁的人。 纪兰笙明白爹爹的意思,眼皮垂下来,握着纪老爷的手也紧了紧,才缓缓抬头露出来个笑来:“容女儿再想想。” 纪老爷点点头,他知女儿精明着,无论她最后做什么决定,他都会顺从女儿的意思。 —— 在长满罂粟花田的空间里,林诃躺在花田里,植物自动的避开了她,她也觉不出什么疼来。 甚至她其实连味道都闻不到的。 孔雀抬手抓了一把,红色的花瓣在她的手心里碎掉了。 她在花田里打了个滚,压倒了一片,植物的汁液流淌在地上,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玲子飘荡在空中,嫌弃的看了一眼那些艳丽的俗气的花朵:“大人不是不管么?” “我管什么了?”林诃坐起来,掉在她身上的花瓣纷纷落下,她随手一按,零落成泥。 女人抬起满是汁水的手,好奇的舔了一口,可惜这种俗世里投机取巧的花对神鸟来说,半分用处都没有。 “我不过想试试所谓极乐,可惜连这点机会都不给我。” 林诃自嘲的笑笑,然后便站起来,抖落了一身的碎屑,不经意间往下面瞟了一眼,倒是高兴了些:“你说,等纪兰笙知道真相的时候,她会作何感想?” 纪兰笙想了两日,还没等想清楚要不要去叫薛平喻,倒是在路上碰见了他。 薛平喻面子做的很足,他为了赚口碑也是下了一番功夫,几乎隔日就去亲自施粥,现在城外的灾民们都对他赞不绝口,说他是百姓的好父母官。 因为心里装着事儿,纪兰笙看着薛平喻的时候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薛平喻看她那样子,油盐不进,心里倒是生了点厌烦,从前可没觉得这个姑娘那么难追过。 “纪姑娘可是有什么心事?” 纪兰笙看着他,苦笑了一番:“估计薛郎也听说了,还不就是那些事儿,如今忙的我心累着。” 薛平喻点点头,也叹息了一番:“总归还有机会,纪姑娘也不要太为之伤神了。” 纪兰笙欲言又止,想想又觉得算了,与他说这些似乎也没什么用。 她只是摇摇头,打算找个借口就此别过了。 林诃把这场短暂的对话看完了,对纪兰笙的这个态度,倒是颇有兴趣:“她还算不叫我失望,我还以为发生了这些事儿,她会忙不迭的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就这么攀上了呢。” “毕竟是才女,还是有些脑子的吧。”玲子薅着自己坐着的花瓣,费劲巴利的想了这么一句。 林诃冷哼一声:“脑子是有,但她知道的肯定跟你想的那个不一样。” 玲子歪着头,不明所以。 林诃举起了一只手指画了个圈儿,一个圆球形的光在她的指尖飘着,她一转便把那光球扔了下去。 薛平喻和纪兰笙不顺路,见她不愿意聊下去,也就先提了告辞。 他刚转身走了没两步,纪兰笙还在原地发呆着,从天而降一个东西落在了她的眼前,把姑娘吓了一跳。 待她定睛一看,地上的东西直直的指着已经走远了些的男人。 那是一把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第9章 被抢走金手指的千金小姐(9) 散落的彼岸花瓣拼成了个棋盘,玲子绞尽脑汁的在一个格子里画了个叉,被林诃一顿嘲讽:“你就拿这个棋艺跟你那群小姐们玩儿?她们不嫌弃死你?” 被严重鄙视的玲子花瓣都蔫儿了,她们花妖本就脑子不好使,大家水平都差不多,平时玩闹也没个正形。 虽然说她的水平确实不尽人意,但是…… “林诃!你就跟我下个井字棋你至于这么侮辱我么!你说要找点东西玩玩我问了你一堆,你就会下个这玩意还嫌我下的不好!” 林诃是上边贬下来的神仙,玲子作为一只花妖到底是身份不够,一直大人大人的叫着,恭恭敬敬。到了今天,小小的脑瓜终于被气蒙了口不择言了起来,甚至喊完了这句话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倒是林诃先“哈哈”的乐了起来,整个人没什么形象的往后一躺:“你要是早些这个样子待我,我也不会嫌你烦。” 玲子的脑袋本就转不过来个儿,被她这么一说就更懵了,气性才生了半晌,还有半句粗话堵在嗓子眼里,吐出来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我在灵山上被关了四百年,所见之处只有佛经和风雪,连个雪精灵都没有,从来没人陪我玩儿过这些东西。” 她突然一番剖心置腹让玲子有点觉得惊悚,她挥挥手把地上的花瓣棋盘扫干净了,飞到林诃的脸庞问她:“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是我平时对你太坏了,突然好声好气的你倒不适应了?” “也不是,只是今日大人说要与我玩乐本就很稀奇,所以才问大人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林诃把玲子捧在手上,轻轻的揉了揉她小小的脸颊:“只是有些无聊罢了。” 距离她给纪兰笙提示已经又过了两天,那姑娘到如今也没什么个动静,但想一想或许是她当时太冲动了。 当街突然降下来一把刀,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 “大人是怕纪兰笙看不懂大人给的提示么?” 玲子也是不过脑,就这么把话给问出来了,林诃听完沉默了一会儿,才幽幽的道了一句:“我是不是做错了?” “大人好心提示她,怎么会做错了?” “我不太会理解他们的思维,总是会容易想当然,可是那是我的想法,但是如果我站在纪兰笙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呢?可偏偏我根本不可能站在她的角度思考,我没有和人交往的经历,也不懂该如何神爱众人。” “大人是怕纪兰笙不能理解你的用意?” “我是怕吓着她了。”林诃凉凉的看了她一眼,果然不该跟这脑仁只有指甲盖那么大小的家伙讨论这些事情。 她本意不想再管,但那天听到是薛平喻找人加害的纪家大哥的时候,她不知道从那儿来的气愤。 林诃本就没什么善心,天性里的凶性让她不懂善恶。 对于她来说,四百年前须弥山上萌生出来的那次吃人的欲念,不过是野兽捕猎的本能。 她不觉得那错了,也不觉得饿了想吃东西有什么不对的,更何况那人来请愿的态度本就不端正。 所以她才觉纪兰笙这样的姑娘惊奇。 林诃一开始捣乱,不过因为带着对秦平之的不满,便随便的发泄到一个她看不太上的人身上,所以那股气儿过去了,她也就懒得管他俩之间的事情。 可是薛平喻的做法,着实是让她百年来第一次真正觉得生气。 如果一个人恶,如果一个人坏的无可救药,生杀掠夺,林诃说不准还会拍手叫好觉得很有观赏性。 可薛平喻这样的,只会用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竟然叫她都觉得有些恶心。 若真想要钱财名誉,大可放开膀子去抢,哪怕干掉知府她都觉得还算有点男儿血性,仗着自己的记忆去阴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这手段未免太过难看。 所以她当时下意识的丢给了纪兰笙一把刀,却忽略了纪兰笙的承受力。 “算了,都已经丢下去了,便也不再想了吧。” 等到林诃知道纪兰笙做了什么决定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了,两人又在街上撞见,薛平喻还想提点什么,对姑娘表达出了百倍的关切,却被小姑娘一个后退的步伐给挡住了。 “若是有用的上我帮忙的,纪姑娘尽管说。” “我家如今忙碌着,着实是抽不开身子跟薛郎讲明白,赶上今天有空便和薛郎说道说道。”纪兰笙两手放在腰间,一只脚往后退了一步,是明晃晃的戒备。 薛平喻的眉头微微皱起,觉得这剧本不对,又不知纪兰笙这是唱的哪一出。 “薛郎一直以来的意思,兰笙都懂,只是如今家中遭遇事故,我更没有精力去琢磨些情爱了。之前家父问我,若是和你两情相悦,便叫你回去,想请你谈谈入赘的事情。” 纪兰笙知道她一个姑娘家不好说这些,毕竟显得太自负,可如今她得跟他说明白,就是遭了清白也无妨。 “我知薛郎是有大抱负的,也不该因为我家遭事故,就平白挡了你的仕途。从此你我,还是远着些好,也免得旁人说闲话。” 小姑娘连珠炮似的把话说开了,薛平喻也当场就愣住了。 这不对。 上一世纪兰笙从未对他有过丝毫的怀疑,怎么会这一次从这里开始就不对了么? 他重活一世,怎的比上一世过的还窝囊?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让她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纪姑娘,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薛平喻还要争辩,却被纪兰笙一句话给否决了:“没有,是我的问题。我不愿人现在掺和到我家的事情里来,所以薛郎也莫要再问了,我们就此别过,日后若是碰见了,也就是点头之交,再无瓜葛吧。” 纪兰笙心一横,把曾经抱有的一切少女幻想都捏碎了,一口气说完这段话,果断的转身离去。 留在原地的薛平喻愣愣的伸着手,见确实已经无法挽回后,狠狠的踢了一下旁边的箩筐,飞散了漫天灰尘:“她凭什么!” “怎么不想想自己凭什么。”林诃淡淡的嘲讽一句,心里也是有些讶异的。 她没想到纪兰笙竟然会拒绝薛平喻。 这个决定,纪兰笙自己本人也没有想到。 那天带着刀子回家的时候,把溪兰吓了好大一跳:“小姐你这拎把刀回来干嘛啊?” “路上捡的。”纪兰笙翻动着那把刀,“甚至觉得,颇为熟悉。” 她之所以把那把刀捡回来,正是因为她感受到了和那些核桃苹果一样的气息。 冥冥之中,她觉得这把刀定然有些来头,但又不知道自己这种莫名的感觉从何而来。 溪兰走过去把那刀拎起来,左看看右看看,也没看出来什么名堂:“这不就是一把破刀?” “是,它确实就是一把破刀。”纪兰笙点点头,带着溪兰往自己的小院里走,“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些苹果核桃,我都觉得熟悉,这把刀有着和他们一样的气息。” “也是天上掉下来的?” “对,幸亏当时路上没有人,吓坏我了。这把刀,就那么直直的指着薛郎,让我实在忧虑。” 那把刀那样指向,就像是有人在告诉她什么一样。 溪兰听了把刀瞬间扔到了一边,看邪祟一样看着:“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能确定,总归是没证据,不能因为一把从天而降的刀就觉得这事儿跟薛郎有关系,可我心中怎么的都是不痛快,父亲提的那件事儿,也就算了吧。”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了,就再难挖出来。 纪兰笙也怕是自己疑神疑鬼,污了人的清白,但横竖这个关头她也没心情去想什么终身大事,找个借口搪塞过去了也好,只不过是又要叫父亲为自己担心了。 于是等过几日再见薛平喻的时候,纪兰笙一见他对自己如此上心,反而心中的疑虑更重了。 她自认不算什么绝世美女,最多也就是个小家碧玉,虽说才名在外,但对于一个姑娘家这种名头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 薛平喻究竟看上了她什么,相识不久就能如此用心,更何况他看似非常了解自己。 这些东西林诃倒是不知道,不过纪兰笙的表现却让林诃重新对这个小姑娘起了兴趣。 “拿得起放得下,也不知道她自己想了什么,但估计是因为对薛平喻起了戒心才这样说的吧,我喜欢。” “大人之前不想管,原来是对纪兰笙失望?” “我也没说我现在要管,不过这样有趣的小姑娘,我确实是不介意帮她一把。” 林诃看了一眼薛平喻的内心,这会儿他的心里只有一片愤怒的烟雾,一些嫉妒邪恶的东西渐渐涌上来,还尚未成型。 “薛平喻不会善罢甘休的,纪兰笙的生劫还没来,若是她死了我岂不是再也回不去了?” 纪兰笙的善良确实不愚昧,这让林诃对佛心有了新的理解。 她希望能通过纪兰笙证明,佛祖是错的,便不介意渡她这一劫,然后把真正的善良拿给佛祖去看。 也要把薛平喻这样的人的心挖出来,告诉佛祖,有些人不值得渡。 心术不正的人,活该被她吃掉。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可能不更后天更,也可能后天不更,要改论文,感谢阅读。 第10章 被抢走金手指的千金小姐(10) 纪兰笙死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在孙家攒的局儿上碰上薛平喻。 她如约赴宴的时候,正好和一起到了门口的男人打了个罩面。 自那日与薛平喻摊开了说完之后,一直都未曾见面,她忙她的事情,薛平喻似乎也有事情要做,两人接触不到,今日一见,显得分外尴尬。 纪兰笙只当他是碰巧来吃饭的,对人礼貌的点点头,先一步埋进了酒楼里打听了包间上楼去了。 然而当她以为薛平喻会就在楼下停住的时候,他竟然也叫了个小二问了两下和她一起上了楼。 纪兰笙是心里抱着怀疑,等进了包间,被孙家大夫人拦在门口寒暄的时候,薛平喻就站在她的身后,等着进门。 孙家大夫人体态富盈,亲亲热热的抓着纪兰笙的小手:“来来来,咱们的大才女来了。” “孙夫人不必这么说,实在是折煞了。” 孙夫人先手把纪兰笙捧在了上位,她也只好随着话头自谦一番,那孙夫人哪里是省油的灯,仗着自己也算读过几年书,便在小姑娘面前卖弄起来。 “唉,咱们纪姑娘就是妄自菲薄,这十里八香的,谁不知道你的名头啊。呦,薛从事也来啦,快进来快进来,你看我这嘴就停不下来,都站门口唠什么呀,进来说。” 纪兰笙向孙夫人微微欠身,她本想捡个边儿上的位置坐了,但一看其他个户的坐法,她还是挑了平日里纪家该坐的上位。 她是代表纪家来的,虽然她年纪小本该坐下位,但也不能折了纪家的面子。 薛平喻也只是礼貌的跟孙夫人打了个招呼,坐在了最下位的地方。 他本就不是商人,近日来凭借着些不光彩的东西从商会里分了一杯羹,但这远远要比当年纪家带给他的收益差的多。 只是如今纪兰笙并没有上他的勾儿,他也只能从旁的办法渗透到商会里来,不然他那些准备岂不是白做了。 旁边小二给各位都斟了酒,纪兰笙拦了一下表示自己年幼不能喝酒给换了壶茶水过来。 “今儿把各位都叫过来,估计大家也都知道什么意思了。”孙夫人见人都来齐了,挥挥手让小二把门关上了,“相比大家都很好气,今儿我就替我家官人做这个主,给大家问问纪小姐,纪家如今气数究竟如何,能不能给个准信。” 知道是为了这事儿来的,倒是没想到这孙夫人这么沉不住气,竟然这么早就把话讲出来了。 纪兰笙缓缓放下喝了一半的茶,想想自己最近这茶真是没喝消停过:“孙夫人想知道什么准信?” 孙家大夫人有两个儿子,她都在学堂上见过,大的倒还行人品和学识没问题可惜太过沉迷烟花酒巷,是个不着家的。 小的就更不用说了,天天逃学抓青蛙斗蛐蛐,整个一个不学无术,作为次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教的才能教成这样,想必是觉得无缘继承家产自我放荡了。 孙夫人既然想吞纪家,肯定不会让庶子娶她,那就多半是大儿子。 纪兰笙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她家的情况,想着一会儿该怎么回绝,哪料孙夫人竟然没直接提这事儿。 “大家最关注的,自然是日后到底谁来带领咱们商会。纪老爷和纪少爷的手段大家都有目共睹,这次我们也为纪小姐家中的事情惋惜,但商会总不可一日无首,纪小姐说是吧。” 纪兰笙在心里轻笑一声,拿茶杯当着唇边,掩饰住了那一点微翘的唇角。 这话说白了,就是你家要是不行了,就赶紧换人吧。 但凡换了个深宅大院里学着女德的小姐,这会儿估计真被堵的没话说了,然而纪兰笙这些日子跟着管家跑堂口熟悉事情,对这些商场上的人也有了新的理解。 她不紧不慢的把茶杯放下,微微笑着:“我还在呢,纪家一时半会也倒不了。再说我爹爹哥哥都只是病了又不是没了,难道谈生意还要带打架的么?” 她的视线扫过桌子上的众人,明晃晃的怀疑就写在眼里。 这些人敢在这里逼问,大约已经把大哥的事情打听了个八九不离十,那她便也把怀疑都丢在他们的身上。 孙夫人被她这么一问,心下也一惊,不动声色的跟身旁的人交换了一下视线,才热情的对纪兰笙说:“纪小姐这说的哪里的话。” “我说的什么话,孙夫人心里应该明白吧。我也不跟大家讲那些弯弯绕绕的了,也没什么意思,你们今儿要是来逼我下台的,大可把这份心思放下了。”纪兰笙摇摇头,拂了拂袖子站起来,“希望各位明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个道理,若是各位觉得离了纪家的人脉也可以把商会做下去的,也可以自行退出,不过——” 她走出来,路过孙夫人的身边,抬着头看她。 她个子不如孙夫人挺拔,但气势上倒是不输:“退出之后还能做成什么样,那我也不能保证了。” “你什么意思!”一个小商户坐不住了,他刚跟孙家站了队,大家要一起拿下纪家。 怎料这小姑娘还厉害得很,敬酒不吃,脖子一梗倒是先威胁上他们来了。 纪兰笙眼神一沉,扫了他一样:“我记得你,你上个月跟我家东头的铺子打了欠条,现在还没给呢。我家铺子老板倒是对你不错,宁可弄假账也不告诉我,是真当我查不到啊。” “你怎知我——” “你跟他一起去赌坊欠了钱,他借了公款给你,然后自己堵不上账目。啧啧啧,你是给他许了什么好处呢?”纪兰笙踱步到那人面前,笑的有些渗人的,“我猜是等日后瓜分了纪家,给他分间大的?你说这跟我哥哥出事儿,到底是赶巧了呢,还是你做的?” 那人当然没做过这种事儿,虽然说真的赶巧,但是要说起来连他自己都不信。 见他哑巴了,纪兰笙也不再逼他了。 她知道大哥的事儿与他无关,不过是借着这个话头杀一杀他们的锐气:“我知道诸位当我是个姑娘,觉得纪家落到我手里了,就成了个待宰的羔羊。” “不是,我们没那个意思。”见纪兰笙比想象的还要难搞,攒局人孙夫人只好硬着头皮出来打圆场。 哪料纪兰笙把食指往两唇间一比,孙夫人当即就噤了声。 “我是个姑娘,平时也没什么脾气,看着确实像个好拿捏的。但你们也说了,纪家小姐才名在外,总不会把书真都读到肚子里去了,你们家儿子都比不过我的,也能继承家业,我又有何不行?” 纪兰笙说完这话已然走到了门口,她背对着诸位,往楼下随便看了两眼:“我今儿本不该说这些话,毕竟容易伤了和气。但是又想想有些话晚说不如早说,省的有些人抱一些不该有的心思,到了最后弄的大家都不好看。” 房间里一时间鸦雀无声,纪兰笙舔了舔嘴唇,扔下了最后一句话:“我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完了,各位可以自己想一想到底站谁,今儿这一顿,就我买单了。” 说完纪兰笙便推开门走了出去,剩下一群商会里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薛平喻本是孙夫人叫来的,这会儿也觉得有些尴尬,他也站起来对孙夫人欠了欠身:“纪小姐向来吃软不吃硬,诸位今天可能确实刺激到她了,我追上去看看。” 孙夫人的脸色不太好,也不太看得上这个小从事,觉得纪家小姐眼高于顶,能看的上这样的? 但她也是泥塘子里滚出来的,惯会想一套说一套:“知道你俩关系好,去劝劝吧。” 薛平喻点点头,叫她放心,便追了出去。 他走了出去给楼下的小二使了个眼色,便在纪兰笙走出去之前拦住了:“小姐请留步,有人留您三楼一见。” “谁?” “这……小姐见了就知道了。” 纪兰笙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丝毫让开的意思,便狐疑的跟着他上去了。 她摸了摸自己怀里的刀,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这么大一家酒馆总不会各个都看戏。 纪家在临平镇的声望很高,认识她的人也不少,倒也不担心没人出手相救。 但她毕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刚才强撑着在众人面前挽住了面子,私下里早就心跳的不行,整个胸口都涨着紧张。 纪兰笙紧紧的攥了攥拳头,让自己的手抖的不是那么明显了一些。 到了三楼门口,纪兰笙看着眼前人的背影,险些拿指甲给自己抠疼了:“怎么是你?” “是我怎么了?”薛平喻转过来,对纪兰笙微微躬身,手臂展开向着里面,“你上次那样说完就走了,我都还没问你为什么。” 他走过来,借着关门的动作把人弄到了屋子里,纪兰笙眼睛往后一瞥:“我说的够清楚了,还要问什么呢,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好吧。” “呵呵。”只听得薛平喻低笑一声,“是不太好,但纪小姐不也上来了么。” 纪兰笙猛地转过来,盯着眼前的男人:“你要做什么!” 这会儿她也顾不上什么小姐仪态了,两只手僵硬的抖的不行,又不敢把心底的害怕表现出来。 虽然她自有把握手中有刀的情况下,不至于落在这个男人手里,可突突直跳的额头告诉她事情或许并没有这么简单。 “我敢对纪小姐做什么呀。” 薛平喻话音刚落,只听得门外“咔嗒”一声,落了锁。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这两天在改论文有点忙,不出意外周四正常更新,周四赶不上周五继续。 第11章 被抢走金手指的千金小姐(11) “当——” 山上传来的钟声遥远空寂,在城镇的上空散开融进了满市的喧闹。 窗外墙根下的那位还在叫卖着糖葫芦,小孩子甜腻腻的声音叫着想吃。 这本是市井的热闹。 可窗外的喧闹和室内的寂静一比,又显得格外的刺耳。 纪兰笙僵硬的攥紧了手,她不清楚薛平喻这是何意,她唯一明白的是他们已经撕破了脸皮,眼前的这个男人也不再去装作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眼底里溢出来的贪欲已经将他暴露了体无完肤。 她之前认错了人,但幸好看清的不晚。 可现在这个情况,依旧让她手足无措。 她的手心因为紧张溢出了些汗,她警惕的看着面前十分陌生的男人,咬着牙问了一句:“我看你没什么不敢的,你费尽心机藏了这么久,弄足了口碑,现在又来这样,是为了什么呢?” “当然是为了纪小姐你啊。”薛平喻并没有被激到,反而是不紧不慢的跟纪兰笙在这儿有来有往的说话。 他并不急着做什么,今日纪兰笙必是他的囊中之物,小姑娘说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些,不晓得多给自己留条后路,这么大的鸿门宴也敢自己一个人来。 那他就不客气的收下这份礼物了。 可纪兰笙总不能真在这儿就跟他动手,薛平喻是官家人,当官的看不起做生意的,她若是先动手了,想洗清了自己还不得把整个纪家都搭上去。 说到底都是她太过自负,当了几天家差点狂的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忘了自己不过是一届女流。 “女流又如何了,她就这样磨磨唧唧不知反抗,还真等着被那男人吃干抹净不成?”林诃扫了一眼场下两人的心境,大概对现在的状态有了个了解。 但同时她也萌生了一种对纪兰笙恨铁不成钢的心态来。 她不懂纪兰笙这种自怨自艾的心态。 这些日子跟玲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她大概也了解了普通人的处境,可纪兰笙的环境与别人相比,已经算是很宽容的家境了,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是可以不管,纪老爷也可以不管。但是大人,唇枪舌剑,也是可以杀人的啊。” “啧,麻烦的要死。” 林诃不懂那些,但是她总归要想个办法救纪兰笙出去,若是纪兰笙真就死在这儿了,她也就真回不去了。 在外面不用听秦平之絮絮叨叨固然好,但是天天瞧着这道貌岸然的东西又打不着也确实是烦。 林诃飞到空中抬脚,踹落了满树的果子,哗啦哗啦的落在地上,虚空等待着她的动作。 她把那些果子聚集到一起,先是揪了个核桃瞄准了薛平喻的后背用力打了过去。 核桃穿过了虚空,依旧保留着扔东西时的力道,狠狠的打在男人的后背上,让人往前倾了个咧俎。 又是那个东西。 纪兰笙眼睁睁看着那突然出现的核桃,深知自己机会来了。 她趁着男人拌脚的功夫越过男人,往门口奔去。 薛平喻正要转身捞他,突然间从天而降的一堆瓜果皮核把他砸了个正着,给了纪兰笙拼命拍门的机会。 可人早就安排好了,任凭纪兰笙怎么叫人也没有人伸手帮她一把,门外的人就那么站着,那道冷漠的影子撞进小姑娘的眼底,化成了一滩绝望。 “有没有人啊,开开门啊!” 薛平喻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抖落了一身的东西:“你叫什么呢?我既然能买通小二锁门,怎么会有人给你开门。” 纪兰笙不理他,只是自己拍着门,然而外面的人对此充耳不闻。 “我不是给了她一把刀呢,刀呢!”林诃看着纪兰笙的动作就忍不住来气,怎么好好的小姑娘平时挺聪明的,到了这种事情也不开窍了。 她左看右看,总不能再给她送一把刀下去,万一落入薛平喻的手中,她也没法冲下去救她。 情急之下,林诃只好拿个果子打了一下纪兰笙的胸口,只听“叮当”一声,纪兰笙拍门的动作停住了。 纪兰笙向后瞥了一眼,小心翼翼的把手伸进胸口里,摸出了那把刀。 小姑娘长这么大,连菜刀都摸过,何况拿这玩意自保。 她躲着薛平喻的视线,哆哆嗦嗦的继续拍着门,假意求救着,另一只手哆哆嗦嗦的把刀子塞进门缝里翘着门。 快点给我开啊! “你在做什么?”薛平喻往她这边走了两步,林诃看他过来立刻扔了两个东西下去,止住了他的步伐。 “啧。”男人嫌弃的啧了一声,把身上的玉佩顺着窗子扔了出去,“碍事!” 林诃猝不及防被扔了出去,整个玉石空间瞬间剧烈的抖动了起来,也幸亏林诃是只鸟,抓住了玲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才稳住了身形,没摔个好歹:“这么好的东西还敢扔,也不怕被别人捡了去?” 她没有能力挪动这块坠子,就只能在这儿墙根下面跟那卖糖葫芦的相依为命,看着挂着晶莹糖色的山楂,林诃没什么出息的咽了咽口水。 “大人,想想办法啊,纪小姐还在楼上呢!” “别吵吵,你能给我整根糖葫芦回来我就想办法。” 这话倒是真的,她天生神鸟法力滔天,鼎盛时期的是曲曲缚魂锁还真算不了什么,但是她在灵山上饿了四百年,到地府里也没吃什么好东西,自然也就只剩下了点御物看破的本事。 要是能让她填饱肚子,说不准还真有办法突破出来。 玲子见她这样,心一横,就给她去争取个机会:“那大人稍等片刻,我一定给大人这个机会。” 林诃看她匆匆忙忙的就走了,不自觉的挑了挑眉毛:“不是真能有这个机会为什么拖到现在才说啊?” 在林诃跟玲子琢磨怎么回去的这会儿功夫,薛平喻已经确认了没了那东西,就不会再被砸了,立刻心情舒畅了起来:“纪小姐,这下可什么都没法阻止我了。” 纪兰笙撬了半天的门,但她到底紧张又劲儿小,木门倒是被砍的不成样子,锁却是纹丝不动。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纪兰笙立刻转过来,刀尖冲着男人,背靠着门:“你别过来!” “呦,纪小姐胆子挺大啊。”薛平喻看着刀倒是不怕,他深知纪兰笙就是个虎皮架子,虽然为人确实是牙尖嘴利了些,但到底是温床暖枕叫人宠大的小姑娘,再怎么能耐也没见过生杀大事。 而他不一样。 他已经死过一次了,自然不会再在同样的事情上栽跟头。 “若你之前就好好的顺着我的意,等我去你家提亲,就不会有今天这么一遭了。” “谁和你这种人成亲!我之前就说了,我们不合适!”纪兰笙的手抖的厉害,声音也在抖,她强撑着自己不要怕,但眼泪已经不争气的涌了上来。。 她该怎么办,谁来救救她。 “所以说啊,你本要是不来这么一遭,我也不会想今天这招儿。你爹应该跟你说,让你来叫我回去谈谈入赘了吧,你是怎么想的呢?是什么让你突然转了性子,来跟我说‘不’的呢。” 男人说到最后,逐渐变得咬牙切齿,面目可憎了起来。 纪兰笙一下子便想起了那一日,第一次见到从天而降的果子的时候,薛平喻一瞬间的丑恶。 他本就是这样的人,烂到骨子里了。 “动啊,给我动啊!”林诃不知道楼上发生了什么,玲子一去也没有再回来。 她担心纪兰笙被人折辱,拼命的用意念链接那些她扔出去的东西,她与这玉石空间相连,应该既是是出去了东西,也能受她控制。 林诃想尽办法跟楼上那些果子连上了,虽然看不到视野,却也能凭借着空间感知些什么。 说白了就是凭借直觉瞎蒙。 天不负有心人,林诃念了一堆咒,总算是瞎猫撞上一只死耗子,地板上的瓜果皮核毫无章法的动了动,但薛平喻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他满心都是自己吉时已到,等拿下了眼前的小姑娘,逼着她跟自己成亲,整个被纪家笼罩下的所有产业都将纳入自己的怀中。 重活一世,他终于要成功了。 然后便被咕噜噜滚过来的核桃拌了个大马趴。 男人的鼻子磕在了地上了,他愤怒的起来抖了抖衣服,一脚踢散了地上滚来滚去的东西:“都把你扔了还要这么玩儿我!纪兰笙你是怎么调弄这东西,为什么到了我手里这么不听话!” 纪兰笙哪有精力分神去听他在讲什么,见他暴躁的那一刻,身体的本能让她立刻转了过去,用尽全身的力气砍向了门锁的位置,太过用力震的她虎口发麻。 她抖了抖手,又用力的砍了第二下,眼看着木门被砍了一个大豁口,薛平喻也不再在后面大发脾气了。 他冷哼一声,大步走过来,扯着纪兰笙的衣裳,外衣被他用力的一拽脱落了一半。 纪兰笙没管衣服如何,她挥手一刀挥在了男人的手上,鲜血喷涌出来溅在了她的衣摆上,趁着男人挨痛松手的那一刻,她劈开了门闯了出来。 她受力跌在走廊上,看着眼前围住的人群,孙夫人正瞪大着眼睛看着她,手哆哆嗦嗦的指着她。 指着她的衣衫褴褛,和衣摆上的鲜血。 “这……这……这……这让我怎么跟纪老爷交代啊。” 作者有话要说:断了两天,这两天争取每天两更,补一下更新。 第12章 被抢走金手指的千金小姐(12) “诶,你听说了么,纪家的小姐也出事儿了。”路边卖包子的小摊摊主整忙着,来买包子的小农户神秘兮兮的掩着嘴巴跟人聊八卦。 卖包子的大婶听了更是来劲:“这事儿还有谁不知道啊,那天在场的人那么多,再瞒能瞒得住?” “啊呀可不是嘛,真是心疼纪老爷了,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儿子女儿没一个好的。” “嗐。”大婶给那人装好了包子,“做生意,哪有干净的,谁知道是不是生意上做多了坏事,遭了报应呢。” “不能吧,咱们镇子里这几个大家大户,就数纪家口碑最好了,他家铺子的东西向来都是最耐用的,又年年做慈善,我倒是觉得是不是被哪家眼红了给……” “嘘!”卖包子的大婶拍了一下她的手,“行了,这种话放自己心里说,要真那样,连纪家都敢动的,你说点不好听的,还不给你也埋了。” “嘶——这还能有谁听见啊。” “行了行了,你家儿子还等着吃包子呢,赶紧回去吧你。”大婶推推搡搡的把人撵走了,生怕招惹来什么不幸,也把自己的小摊子搭进去。 向来门庭若市的纪府,如今门口连个人都没有了,路过的百姓纷纷离的远远的,只敢在两条街外往那边指指,然后评头论足一番。 大家都说纪家是不是挨了什么降头,一事比一事倒霉。 纪家大少爷的事儿也就算了,如今纪家的小女儿传出了被人侮辱的风月传闻,那才是二八的小姑娘,正是出嫁的年纪,惹上了这种传闻,以后可怎么嫁的出去啊。 再有心想隐瞒,但闹的这么大,加上有些人的刻意传播,这些话终究还是传到了纪老爷的耳朵里。 本就身心受损的老爷子被流言冲击的彻底垮了下去,他有心问问小女儿怎么样,但又觉得对于女儿来说,无论怎么问都是一种折辱。 薛平喻倒是来过了几次,带着全部的家当,言语内外都是:这是我的错,我也愿意承担,和小姐成亲。 但纪老爷深知小女儿不愿意,几次三番的把人带来的东西扔了出去,门一关就吼着:“我就是这辈子都不嫁了,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纪老爷为此和老徐头叹了好几回气,他身子骨越发不行了,前几日传来大儿子的消息,也是成了手不能提脚不能走的废人,这么一大家子怎么拖累在一个小姑娘身上。 她要怎么养得起这么一大家子啊。 “要不,你去劝劝笙儿,别让她在执着了。”纪老爷也舍不得把女儿嫁给那样的人,可如今在外人的眼里,这二人早是生米煮成熟饭的关系,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呢,“以那小子的家世,总归是要入赘的,也别让她太挑剔了。” “你的女儿,最像你!跟你一样执拗,你劝不动,我就劝得动了?再说那小子什么人,你还让他们成亲?你也真放心的下!”老徐头数落了一番纪老爷,但也确实提不出什么有用的法子来。 “我自然是知道的,那纳到家里来,你我还能帮衬着,我纪家嫡亲的女人,难不成以后要给别的老爷填房做侧室?让那男人进来,以后还是笙儿当家,多给那人些钱,他也就消停了。他闹这么大为了什么,还不就是为了钱,我纪家还短的了钱财不成?” 见纪老爷已经坚定,老徐头也深深的叹了口气:“行罢,我就替你去问问。” —— “给我滚出去!” 顺着这句话出来的,还有一堆首饰盒,上好的金银玉器从盒子里面落出来撒了满地,大小姐偏偏看都不看一眼。 纪兰笙扔完了东西,冷笑着骂着眼前的人:“你打发谁呢?你真当我稀罕这些?我是谁,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问问,你为什么非要扯着我不放,我会缺这点东西么?再带着这堆东西来,我下次就砸你头上。” 薛平喻看了一地的狼藉,倒也不生气。 他知道很快,纪老爷就要来做说客了。 纪老爷太宠这个女儿,往往会陷入一个“为她好”的自我感动的圈套里,尤其是如今他已经守不住纪家,更舍不得把这一切都压给一个从小娇生惯养大的女儿身上。 “纪小姐倒也不必这么生气,东西可都是好东西啊,就是纪小姐想要,不也得上下打点一番么。如今我送来了,也是省了些麻烦。” “用不着你假殷勤,你露出狐狸尾巴,我也不跟你装什么大家闺秀的样子了。我就是这么个骄纵的性子,薛大人可知道了?谁还不是在骗了,你就是真的‘嫁’到我家来,我也不会给你放一分权的。” “纪小姐这就是说错我了不是,我只是想要一段锦衣玉食的生活而已,纪小姐想要‘金屋藏娇’我也不介意啊。” 只见那男人嬉皮笑脸,纪兰笙气的脖子根都红了,两手拉着远门,气吞山河的大喊了一声:“滚!” 说罢,便“咣”的一声轮上了门,给薛平喻碰了一鼻子的灰。 男人摸摸鼻子,确认没什么事儿才嫌弃的“啧”了一声走了。 老徐头在旁边看了她好一会儿了,等人撵完了才慢悠悠的走过来:“瞧瞧咱们大小姐,气性真大。” 纪兰笙一甩衣服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溪兰从她身后给她拍了拍顺顺气:“徐老爷,您就别说小姐啦。” “我能说她什么,就该脾气这么大,不然怎么镇得住人!”老徐头比纪老爷还宠着纪兰笙,他家夫人去的早,也没给他留下过一儿半女,自小就拿纪家两个小的当亲的疼,纪老爷想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的时候,其实他是不愿意的。 纪兰笙这会儿气性也下去了,顺了两口气儿问:“我爹叫你来劝我的?” 老徐头听了一乐,看来这姑娘还没被气傻:“你又知道了,那你到底怎么想的。” 小姑娘一手支着头,无奈道:“‘娶’啊,怎么不‘娶’。我现在除了跟他成亲,还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么?” “你可想清楚了?此子落定,便就不能再回头了。” “自然是想清楚了,先折他几番,等他真过了门了,我必然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小姑娘最近成长的太快,让老徐头实在跟不上她的步子。 “怎么个吃不了兜着走的法儿?”老徐头见她心情还算稳定,不免多问了几句,还是怕她万一是气性上头,想要跟人同归于尽,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我就不告诉徐伯伯了,万一徐伯伯回去跟我爹爹告密怎么办?他肯定不会同意我这么干的,说到底最后肯定是要闹个鱼死网破的,你就是阻止我,我也会这么做。” “何必呢,他要的不过是钱而已。” 怎料纪兰笙摇摇头:“你们不知道,我也没有根据,但我就知道,他要的不是钱,而是钱权加于一身的滔天权势。你可知城外的灾民都是他救济的,他一个从事哪儿来的那么多钱?这里面一定有猫腻,总之将他纳入家里,我也更方便查他。” “既然如此,你也要小心。” 纪兰笙点点头,突然又想起来了什么:“对了徐伯伯,帮我找一样东西。” “找什么?” “一块玉佩,我出事那日从酒楼上扔出去的,顺着那片找找。”这几日打听了不少,听说薛平喻一直在找那个他一时生气扔出去的东西,纪兰笙就觉得不对。 “你这说法也太泛泛了怎么找,有没有模样?” 纪兰笙眯着眼睛想着那东西的样子:“羊脂白玉的,连年如意的样子。” 有了这么详细的描述,老徐头心下也有了数,他有些人脉找个东西倒是不麻烦,只是不知道这个关头了,纪兰笙为何要着急找块坠子。 “必须要快,要比薛平喻先找到,那东西,很重要。” 自那日疯狂从天而降的瓜果皮核,纪兰笙非常确认,那东西一定与自己有关系。 她私下打听了,平时也没人见过薛平喻没事儿就被砸,那就说明那些东西就是来引导她的。 她想不通为何,但是联想到那把指着薛平喻的刀,好像一切都变得明朗了起来,那块玉佩在保她,她与那东西之间说不清的熟悉感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再后来她一想那日薛平喻的话,更觉得有什么不对。 那天她忙着逃出去,没仔细听那句话,等回了家却越发咂摸出些不对劲的味道来。 “那东西,或许本该是我的。” 纪兰笙莫名有了这样的心思,但又很快摇摇头,觉得自己怕是多想了。 老徐头也没听清,倒是门口来禀报的小厮盖过了纪小姐的那句嘟囔:“小姐,徐老爷,大少爷给送回来了。” 话音一落,纪兰笙的手指抖了三抖,压住了嗓子里的喑哑:“给大少爷送回房里去,再去请个大夫来。” 她看着不远处躺在竹架上的大哥,本已经藏在心底的悲痛又一股脑的涌了上来。 她记忆里无坚不摧的大哥啊,如今只能躺在架子上,连抬头看她一眼,都成了困难。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今天还有一更。 第13章 被抢走金手指的千金小姐(13) 纪兰笙拿着打湿的帕子给自家大哥擦了擦脸,身上倒是还算干净的,看着也不骇人,只是裹着伤口的布条还是渗出了些红色来。 小姑娘咬着牙不肯哭,硬逼着自己挤出一个笑来:“哥哥既然回来了,小妹也就放心了,还是叫原来的丫鬟伺候着,我院里也分两个手脚麻利的来。” “笙儿啊……”纪少爷吃力的抬起手,想要摸一摸小妹的脸。 纪兰笙把他的手握在手心里,憋着泪意:“哥哥什么都不用说,你妹子我顶天立地的,没有我办不到的事情。” “哥哥听说,你要嫁人了?” 他嗓子似乎也被弄坏了,再加上久不见妹,难掩激动的心情,声音哑的异常,险些叫纪兰笙憋不住生硬。 她定了定神,才回复着:“是要嫁了,是小妹不争气,让哥哥一回来就看笑话了。” “他待你不好……” 纪兰笙自嘲的笑了一声:“哪儿来的好不好呢,哥哥都已经听说了怎么回事了,小妹再说自己好,怕是哥哥也不会信了。不过哥哥也不必太过担心,能欺负我的人还没出生呢。” 纪兰卿张了张嘴,被小姑娘塞了一块桂花米糖,掰成了小碎块的,方便他咀嚼吞咽,又叫人扶起他身子来,给他填了口水喝。 “哥哥就放心好好养着身子,相信我吧。”纪兰笙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叫躺着的人把手缩回去了。 纪兰卿吃力的捏着自己的手,他如今全身都使不上力气,还要被自己妹妹照顾着。 是他无能,不能守他妹妹一世无忧。 —— 薛平喻又狂了几日,昨天纪家松了口后,纪兰笙便躲在家里不出来,他顺着孙家夫人的杆儿就往上爬,在商会是混的风生水起,私下里不干不净的生意是有了起色。 这会儿整跟孙夫人在酒楼小房间里翘着腿啧啧点评着:“到底还是没能拿上纪家的走货线,少了好大一块啊。” “诶,小伙子不要这么急功近利嘛,等你真进了纪家啊,那还不都是你的!” 也不知这二人是达成了什么共同,孙夫人待薛平喻,竟然像是待自己亲儿子一般。 “前儿还说一分权都不会放给我呢,说不准就是做了白日梦呦。” “哪能呢,你就只管控制她,还有商会这么多人给你撑腰呢,他们哪能允许一个小姑娘爬他们头上啊,到时候就说让她家男人出来,我还不信治不了她!一个小姑娘一点三从四德都不讲的,整天抛头露面,不知廉耻。” 孙夫人一边评头论足着,一边拿着酒杯“啧啧啧”个不停,薛平喻看着觉得烦,也只能掩面假装自己听着。 “她被宠的过分了,就是那个性子,倒也没什么好说的,还挺吸引我的。” “哦哟,你还真喜欢这个味儿的啊。” “毕竟太乖的东西,驯服起来没有成就感。”薛平喻搁下筷子,不明所谓的笑了一下,看的孙夫人慎得慌。 “算了算了,不过你近日也小心着点,我听说上面要派巡抚下来了,你们当官的不能参合生意,别叫人抓了把柄。” 男人点点头,他自然是知道的,倒不如说他正好算着日子等巡抚来:“上面是来查知府的,你我都先安分着,等知府被查出来了,再继续做那档子的生意。” “知道。” 上一世的是他太急功近利,提早给知府弄下了马,连带着他一起查,如今他安安分分的一点妖儿都没作,除了城外的那些灾民不太好解释,但也能弄个心系百姓的好名堂来。 只要这回他把罂粟的事情给捂住了,就不会再有意外了。 “不过……之前叫你帮忙找的那个玉佩,有消息了么?” 玉佩丢了,他手中剩下的罂粟也不多了,之前都是弄好的定出去的货,但一天找不到玉佩,他就一天没有新的货源,这么下去他勉强在孙夫人手中混来的地位,可就保不住了。 “诶呦,一个小小的玉佩,谁知道是不是让哪个拾荒的捡了去呀,反正叫人给你问了几个当铺都没消息,我看是找不回来了。” “算我欠夫人的,夫人再替我找找,等找到了肯定短不了夫人的好处。” 那东西太过向着纪兰笙,可能这就是他们两个之间天生的机缘,被他横插了一杠子之后也还是认主,弄的他怪麻烦的。 但他还是要靠着那东西发展,不可能把那东西拱手让给别人,更何况那东西里面全是证据,落入别人手里,可就难说的清楚了。 见他执拗,孙夫人也就半推半就的应下了。 她不太想惹着这人。 这位看这儿温文尔雅不过是略带油嘴滑舌的书生,可实际上却是能置死地而后生的。 她看得起这人的胆量,但也深知自己若是弄不好了,便会招上一身麻烦,他既然不怕带着自己的风评和纪家小姐的清白一起陪葬,估计也不怕在生意场上翻脸不认人。 这些不碍事的东西答应便答应了,反正找不着也是真的找不着了。 薛平喻心知她是敷衍,便挥挥手就这么去了。 反正叫人算了日子,正赶上巧合了过两天就是良辰吉日,等成了亲就没什么能阻止的了他的了。 薛平喻一出酒楼,就在街对过看见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姑娘,头发像男子那样的高高的束起,裹着一个宽大的袍子,只露出了一双洁白的脚踝,挂了一串铃铛,赤着脚站在地上,前后动一动就会“泠泠”作响。 她正在跟卖糖葫芦的讨价还价。 他看着觉得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倒也可能是美人都是千篇一律吧。 从后面也看不出个什么来,他也只是多看了两眼就走了。 “再卖我一根吧,我就这点钱,要不我把这石头也给你,我估摸也挺值钱的吧。”那穿着奇怪的女子从怀里摸了一块翡翠出来,水头上好。 卖糖葫芦的大哥看着眼睛都直了,流着口水就想把石头接过来:“行啊,怎么不行。” 想来眼前的这个姑娘也是个不识货的,敢这么好的翡翠到小摊上来买东西,脑子也不怎么灵光。 “唉。”那姑娘见他伸手了,倒是把手拿了回去,让大哥的手扑了个空,“我这石头得来的也挺不容易的,总不能就给你换几根糖葫芦吧。” 那大哥讪讪的收回了手,不太好意思的问:“那姑娘是……” “你前一阵子捡了个连年如意的羊脂白玉的坠子,可有这回事儿?” 姑娘的眼尾轻轻一挑,像是要把人的魂魄都勾进去似的,她若有所指的舔了舔嘴唇,口中的尖牙漏了半颗出来,又很快被舌尖挡住了。 “有……有这么一回事。” 大哥直勾勾的盯着她,忙不迭的点头,根本没意识到那人为何会知道这种事情。 “若是有一天纪家小姐来要,或者是遇到了巡抚的话,就把块坠子给他。这块石头我给你了,你做的好的话,我再给你一块。” 女子的声音似乎是有着叫人沉迷的魔力,大哥迷迷糊糊的就应了,等再一转眼,那姑娘就不见了。 卖糖葫芦的摸了摸怀里的东西,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继续吆喝。 房顶上的女人抻长了腿,懒洋洋的往后一靠,手里举着糖葫芦一口一只,吃的是真不怎么优雅:“可累死我了。” “噗”的一声小花妖从她的身边窜出来了:“我也很累的好吧,你还不给我吃糖葫芦!” 林诃斜睨了她一眼:“吃?山楂个儿比你都大,你吃糖葫芦还是糖葫芦吃你啊?” 虽然这么说着,她还是把糖葫芦举到玲子的身边,看着小花妖费劲的抱起来了一颗山楂放在自己的花座上舔着:“我是真没想到,你竟然还能靠吃糖葫芦冲破封印。” 林诃被山楂酸到了牙,下意识的“嘶”了一声:“说实话,我也没想到秦平之能放我出来吃糖葫芦。” 那天跟玲子提了这个要求之后,小花妖快马加鞭的回了地府给秦平之复述了一遍,哪料秦平之还真同意了,把她放了出去买糖葫芦吃。 当时林诃靠着意念挪动着玉佩蹭到了离她最近的糖葫芦大哥身上,又靠着秦平之开的那个门,冲出来跟大哥拿了根糖葫芦。 她那会儿差点把大哥吓傻了,幸好凭借吃了东西恢复的一点能力给大哥弄了个障眼法。 不过她也就能恢复这点小动作了,大部分的法术都被缚魂锁捆着,真想要靠糖葫芦续命还是不现实。 “行了,啃也啃完了,我们得去找薛平喻贩卖罂粟的证据了。” 巧合间离开了薛平喻,虽然是方便了她行动,但是看不到薛平喻的内心,只能凭借着之前的记忆去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幸亏她跟那些从玉石空间里搬出去的罂粟有公感,不然只能似个无头苍蝇似的乱撞。 “大人您怎么突然开窍了打算干活了?”对于林诃的积极主动,玲子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 想刚穿过来的时候玲子为了说服林诃干活真是说干了自己,奈何林诃就两个字:“不干。” 现在她终于打算干活儿了,玲子突然很不适应。 “干个屁,那男人给我扔出来了我不干活我干嘛,我跟着一个卖糖葫芦的吃一辈子糖葫芦?我牙都快甜掉了好么。” 玲子缩着脖子舔了两口糖:“明明是您自己爱吃。”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明后天都是单更了,第一个世界主要还是原女主自己解决了事情,因为“林诃”需要成长,后面会越来越好的。 感谢支持,喜欢的希望能点个收藏,啾咪。 第14章 被抢走金手指的千金小姐(14) 两日后。 十里铺子都挂着大红灯笼,锣鼓声从街的那一头传到了这一头。 书生骑着高头大马,怀里捧着大红花,脸上的得意丝毫不掩饰。 “娘亲,他为什么那么高兴啊。”稚子天真的拉着路旁的妇人问。 妇人抱着孩子略带幸灾乐祸的:“人家要迎娶的可是咱们镇子的大财主家的女儿,有钱不说,还有才华,这样的人儿一般人可娶不了啊。”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传进薛平喻的耳朵里,他忍不住去横了一眼那妇人。 妇人躲开了男人的视线,却依旧不掩饰自己的笑意。 在旁人看来,这二人的亲事,实在是“般配”的不得了。 一个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不得已的去入赘,另一个人已经是个连清白都说不清的了。 薛平喻虽然知道一定会有这样的说法,但他依然不会畏首畏脚的硬吃下这些骂名。 在他看来,不过是愚民目光短浅,只要他有了权又有了钱,天高皇帝远,他就是这个地方的土霸王,可比进京给别人当牛做马舒服多了。 薛平喻没什么平步青云的梦,他就想安安稳稳的当个地头蛇,逍遥自在。 男人招摇了一路,搅得整个临平镇的镇民都来看热闹,他就是要闹得所有人都知道。 让纪兰笙离了他,谁都不会要。 新郎官的马车队终于到了纪府门口,新娘子盖着盖头就站在院子的正中央,大敞着府门。 门口是来接的媒人,就是给他们算吉日的那个。 她必别的媒人都年轻了些,见人来了不着痕迹的舔了舔唇边的糖,热情的拦着:“新郎官来啦!” 见人来了,纪兰笙挥了挥手,叫人把新郎官拽下马来,抬手掀了自己的红盖头,稳稳的落在了薛平喻的头上。 “既是入赘来的,这盖头该你盖吧。” 这流程不太对,不过反正这二人也不是什么正正经经,明媒正娶的,闹了这么一出,倒是多添了份茶余饭后的谈资。 薛平喻捏着拳头站了好半晌,才把这口气咽了下去:“行,都听娘子的。” 于是男人便磕磕绊绊的被人引着跨门档,迈火盆,经过纪兰笙的身边的时候,才低声威胁了一句:“你给我等着。” “行啊,我等着呢。”纪兰笙也不生气,就这么笑盈盈的应了。 来围观的人都以为纪兰笙对这门亲事得是老大的不愿意,不管事出如何,薛平喻对她而言,实在上算不得门当户对。 但这小姑娘竟然落落大方的带着她未来的“夫君”入室,拜天地,拜高堂,等到最后拜高堂的时候,却从门外传来了一声:“停——巡抚大人到——” 众人听了纷纷侧目,巡抚大人来了应当是去衙门,怎么还跑到人家的婚礼上来了。 为首的一个小衙役拎着一张状子走进来:“临平镇从事薛平喻,涉嫌贪污受贿非法贩卖,跟我们走一躺吧。” “什么?” 座下看热闹的都低声窃语着,薛平喻也一把掀下了自己的盖头:“你说什么?” “说你贪污受贿非法贩卖,跟我们吧,你们知府大人,还在堂上等着你一起对口供呢。” 他事情都做的干净,贪污受贿怎么会查到他身上? 他所有的动关系都没有动过镇衙门一分一毫:“我不认,我做事明朗,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问问你对面的这位小姐,不就知道了?” 薛平喻猛的转过头去,对着纪兰笙睚眦俱裂:“你都干了什么!” 只见纪兰笙不慌不忙的笑着:“你做了什么,我就做了什么,现在去说不定还有机会翻盘,再拖下去,你可就是拒捕了。” 那衙役手里拎着状子,自然是正规的途径,别说是他,就是太子来了,该上堂也得上堂。 薛平喻提着衣服站起来,狠狠的看了一眼纪兰笙,便跟着巡抚大人走了。 见人走出了门,纪兰笙也施施然的站起来:“都散了吧,礼未成,今儿这婚礼也不算了,估计是也没什么补婚礼的机会了。真是不好意思,让大家看笑话了。” 一些不那么好事儿的就走了,剩下胆儿大的,凑着前面问她:“这是怎么回事啊?” 纪兰笙笑着回答:“犯了事儿,自然要被抓了。” 她说完这句话,眼皮沉了沉,把脸上的好脾气都收了起来,换了一副近日大家都熟悉的纪家当家人的样子:“各位也都看见了,以后谁再敢打什么不正当的主意,跟他都是一个下场。别以为我是好惹的,也别以为糟蹋了我的清白就任你们揉捏了。” “你们给我记好了,从前的纪小姐什么样,今后还什么样。不知道我是什么人的,都回去问问你们上学堂的儿子们就知道了。” 说罢,纪兰笙便转身进了屋,溪兰跟在她的身后,等媒人火急火燎的进来了才合上了门。 院里的人见没热闹可看,也就都散了。 座上的纪老爷担忧了半天,不知道自家女儿唱的这是哪一出:“笙儿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老爷倒也别担心,薛平喻是翻不了身了,纪家也还有救。”那进来的媒人倒是先说话了,她抬手揭下了脸上的一层皮,还原一张美艳的脸。 纪兰笙是在前天夜里碰见这个女人的,她就那么凭空的出现在了她家房顶上,吓得她半死。 那时她也是这样当场给纪兰笙表演了一个换脸,她才发现那是前几日给她定日子的媒人。 “你是——” “知道为何给你定明天么?”那女人轻车熟路的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给自己倒了杯茶。 纪兰笙站在她三尺以外,警惕的摇了摇头。 “那你知道,你家城南的铺子,这个月的账比上个月多了不少,是从哪儿来的?” 纪兰笙还是摇头。 林诃大大咧咧的把腿往凳子上一支,举着茶壶嘴对着他:“明天巡抚就到了,你得把一样东西交给他,这样你就不用跟薛平喻玉石俱焚了。” “什么?” 林诃从怀中掏出了一沓纸递给她,纪兰笙接过来一看,竟然是城南那家铺子的另一份账本,上面密密麻麻写的,都是他和薛平喻做的一些见不得的人交易。 罂粟。 纪兰笙知道那东西,能叫人放佛置身极乐世界。 害人不浅。 “这东西……你哪儿来的?” “我哪儿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撑不住了,你记得明天找个机会把这些东西给他,我会尽力让巡抚在你婚事上把薛平喻带走。” 林诃摇摇头,离开玉石空间会告诉的消耗着她的精神力,那点糖葫芦根本就不够干什么的,她东奔西跑的找了一下午罂粟的线索,终于赶在被迫回到玉石空间前把东西交给了纪兰笙。 “我希望你信我,就像你信了那把刀。” 她拍了拍纪兰笙的肩膀,便飞上了房顶,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流落在院中的纪兰笙呆呆的看着那一沓东西,想着那女人的话。 她的身上,有着和那把刀一样的气息。 纪兰笙挑合适说的给纪老爷解释了,老人家在商场上混了一辈子,总归是不那么容易轻信于人的,担心这是薛平喻的计量。 他之前只以为那人是个想要钱的书生,现在看来,他的野心怕是比他漏出来的要多的多。 “但是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我也没法给你解释,毕竟这一遭也不是我想自己来的,你只要知道我肯定不会害你的女儿,除非我不要命了。”林诃最不愿意与人打交道,帮一把纪兰笙已经是她的极限,再去照顾一个老头子的想法,她是真的没什么心情。 “但是这些东西,真的能拌倒他?” “当然不能了,还有更要命的东西呢。”林诃轻笑一声,“我得先走了,回见。” 她摆摆手,也没开门,就那样消失了。 纪兰笙和纪老爷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 “莫非,是神仙显灵?” 纪兰笙摇摇头,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但是除了这好像也没什么能解释这个女人的一身怪异。 “她刚才说……还有更要命的东西,是什么?”纪老爷的手微颤,他看着纪兰笙,两人的脑子里都涌上了同一个念头。 “是哥哥!”她终于知道,那天晚上女人对她说的那把刀是什么意思。 那把刀降落的时候指的薛平喻,哥哥的事情,就是薛平喻做的。 小姑娘捏着手帕在厅里转了好几圈:“我真是笨,我早就该想到的。” “什么?你还知道什么?”纪老爷急的想坐起来,但他太过虚弱,一起来就要摔倒。 溪兰赶忙跨步过去接住了纪老爷:“老爷您别着急,都听小姐的。” 纪兰笙从没现在这样焦急过,她以为她至少需要一阵子才能拌倒薛平喻,她以为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玉石俱焚。 突如其来的女子给了她新的可能。 “溪兰,你先把爹爹送回去,我得出去一趟。”说罢,纪兰笙就推开了门小步跑了。 溪兰这边撒不开手:“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总不能老靠别人帮着,这个答案,我得自己去找!”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晚,因为明天要上飞机。我在赶明天的更新,不一定赶的出来,赶不出来会挂请假条。 周四要看情况,因为我不知道我会在哪里隔离,要听从机场的具体安排所以不能给大家保证,有时间的话我会尽量赶出更新的。 最近确实很忙,经常断更真的很抱歉。 感谢小可爱们的不离不弃,喜欢的话可以点下收藏啾咪。感谢在2020-03-16 20:41:05~2020-03-17 23:38: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澄不柒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靖 4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被抢走金手指的千金小姐(15) 府衙内。 巡抚王石川是个硬骨头,从来不吃这些地方官员的贿赂。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这会儿他正摆弄着一块羊脂白玉的佩子,饶有兴趣的看着堂下的两个人:“二位都够聪明的呀,一个拖着赈灾粮款不放,一个不知道哪儿弄来了一堆粮食给自己铺路,背后却做着罂粟生意,你们临平镇可真有意思。” 看见巡抚大人手中把玩的东西,薛平喻的冷汗都下来了。 他万万没想到这东西竟然会落在巡抚大人的手中。 之前一直找不到,他就有些紧张,他原是怕那东西认主自己跑到纪兰笙手里。 他算了每一步,却没算到巡抚大人会拿到那东西。 他知道那东西并不认主,与纪兰笙之间的关系如何他不清楚,但是既然他能用,那巡抚大人也能用。 王石川捏着玉佩,目光时不时在他和玉佩之间扫来扫去,他就知道一切都已经晚了。 他已经看过了玉石空间的内部,看见了所有的证据。 薛平喻咬咬牙,还是决定方死一搏:“大人我冤枉啊大人!我没做过什么罂粟生意,灾民们吃的东西,也是我的俸禄里省下来的。” “你省下来的?”王石川冷笑一声,往下面扔了一沓账目,“刘掌柜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上面白纸黑字,都是两人之间交易的证据。 “可大人可有证据!大人说我贩卖罂粟,可在我家翻出了证据?” “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王石川拍拍手,叫衙役报告。 “报告大人,今早在薛从事的家中发现未加工的罂粟花两筐。” “啧啧啧,囤的还不少啊。” 薛平喻眼睛直直的看着王石川手中的玉佩,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话。 他家没有罂粟,他记得清清楚楚。 是那东西自己放出来的。 那东西之前就好自己往外扔东西,所以他才扔了,既然他没有带在身上,那东西是怎么把罂粟放到他家的? “鬼……有鬼……有鬼啊!” 男人毫无形象的疯叫起来,王石川看着厌烦,叫人给压下了大牢。 知府的事情更是证据确凿,三两下就定了罪。 王石川捞起玉佩往后院走去。 等进了他落脚的院子,他才摸着玉佩,体会了一番如何进入,再一睁眼的时候,周围的环境都变了。 大片大片的罂粟花正开的妖艳。、 昨天他从一个卖糖葫芦的哪儿拿到了这个东西,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进到这里面来了,然后就看到了那个艳丽的女人站在房子上吃糖葫芦。 王石川席地而坐,拍了拍身边的地:“你也坐吧。” 一阵风吹过,林诃转了圈儿出现了在了空中,□□着的玉足点地,带动了脚踝上的铃铛:“你看的到我?” “看的到。”王石川转头看了看她,这个女人确实生的妖冶,但却不像一般妖精那般凶相,“我从小就能看见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怪不得,这么容易就信了那小姑娘。”林诃抬脚踢了一下繁琐的衣裳下摆,也没什么正经的坐下了。 “你给的都是实证,我为何不信?” 林诃轻哼一声,她还真没受过什么被人信任的滋味,还有点害羞。 “算啦,反正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我倒是有几分好奇,你为什么要做这些?虽然我也见过些好妖怪,但是顶多是心善了些,为一个无关人士做这么多,不像一个妖怪的作风。” 林诃看了他一眼,原来是当自己是妖怪。 不过他说的倒也没错。 “我原型确实是孔雀,但可不是山野间一般的孔雀。” 王石川因为见多了这些事情,所以有些好奇:“那你……” “我母亲是凤凰,神鸟凤凰。”林诃往后一躺,继续念叨着,“所以我不能做坏事,也不能对人生怨,我生来就是要成佛的,等历经四道磨练列为孔雀明王之位,这是佛祖告诉我的。只不过可惜的是,我没什么悟性,体会不到普渡众生的快乐。” “哦?” “我本是不想出手的,要不是薛平喻把这玩意给扔了,我还会继续在这里面看戏。” 兴许是太久没跟人聊过天了,好不容易抓着个能看见她的,又不像玲子那么笨的,突然就勾起了她说话的念头。 最主要的是,她很急切的想要一个答案,但又无人可问。 孔雀的高傲让她无法低下头去问秦平之,一个毫不相干的过路人,反而她不那么在乎。 毕竟很快,他们就再也不会相见了。 “我是因为薛平喻把我给扔了生了气,才没忍住给他按死了的。我活了这么多年了,什么没干过,头一次让人给嫌弃的扔了出去,这我能让他好过?” 她说的倒是真话,但王石川看她后面还有话要讲,便没有接茬。 “可是,我在看到纪兰笙为了纪家奔波的时候,突然就心软了。” “她是我见过,最坚韧,也最聪明的姑娘。不过这话说的也不多,我见过的人没几个,可是他们都是丑陋的。佛祖要我渡人,可我觉得他们的祈求都是不劳而获,只有纪兰笙,在为了祈求,做了无数的尝试。” “她也在佛堂前哭过,她也叹过命运不公。但又很快咬咬牙重新站了起来,继续做着不知道会不会有结果的努力,哪怕结果是付出高额的代价。” “你们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石川看着她,觉得她确实有点意思:“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你们的生命很漫长,大部分的事情对你们来说是永恒的,我所见过的妖怪大部分都很执拗,觉得群体都是如此,见一个好人就觉得天下都是好人,被害一次便再也不会相信人类了。可是人不一样,人是很复杂的,短暂的生命让我们不断的追求最高的价值,往往就会走上不同的道路。” “所以,其实有偏见的是我?”林诃冷笑一声,她在须弥山上见过那么多求佛的人,可从未见过一个不同的。 “是不是你,要靠你自己去寻找答案。见的越多,你也会有自己的思考的。” 林诃听了眼睛往他那边转了转,支起了身子勾着他的下巴:“人类啊,就是会花言巧语。” “比不得你们妖怪的。” “算啦,我要休息了,你记得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之后,把这个东西还给纪兰笙。” —— 又过了三天,民女纪兰笙拖着一个畏首畏脚的人,敲响了衙门的登堂鼓。 “传——民女纪兰笙上堂。” 王石川坐在一尺案台后面,敲响了惊堂木:“何人告状。” “民女纪兰笙,为兄鸣冤!” “你兄长怎么了?” “家兄受人陷害,在回乡路上遭人陷害,如今整个人只能在塌上躺着,再起不能,望巡抚大人替民女做主!” “你说他受人陷害,可有指证?又可有证据?” 纪兰笙一指她带上来的那人:“我要告的,是衙门从事薛平喻,这便是人证。是他帮着薛平喻勾结凶匪,害我兄长!” “可有此事?”这话是对着那人说的。 那人早就吓破了胆子,忙着磕头:“大人小的冤枉啊,大人!跟小的没关系,小的就是中间赚了点钱,传个话,小的不知道他们做什么啊大人。” “大人莫要听他胡说,这人常年给凶匪揽生意,已经是个惯犯了。” “你这般说,可是要有证据的。” “有,有人能作证曾经见过薛平喻接触这人。” 纪兰笙做足了准备,这种口头上的交易,很难有实证,她也只能努力的挨家去问,终于获得了些许的蛛丝马迹,成功的找到了薛平喻勾结凶匪的人证。 “这些人与民女皆无瓜葛,当可作证。” 纪兰笙呈上了一张状子,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都问过谁,谁能作证。 王石川叫人去传,回到堂上都说确有此事。 他放下状子,语重心长的对小姑娘说:“起来吧,你做了这么多,也是费尽苦心了。可结案不能那么草率,还要有物证,我会继续查下去,若能证实薛平喻有罪,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纪兰笙提着裙子起身,这王石川是个清廉的,她也信得过。 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民女明白。” “好了,都下去吧,你先留一下。” 纪兰笙不解的抬头看着上面的人,周围的人都走了,王石川也从上面下来,递给了她一个玉佩。 羊脂白玉,连年如意。 “这……” “有人叫我把这个给你,具体的原因,要你自己去寻了。” 纪兰笙不太敢接,见王石川又递了递,她才拿过了那块玉佩。 接过手的一瞬间,她放佛明白了一切,周遭的环境瞬息变化,一片云雾撩过后,是世外桃源,灵山秀水。 人间仙境似的地方里,有一处水潭,水潭旁边的石像上窝着一个美人儿,穿着一身玄色的羽衣,纤纤手指掠过灵泉的水面,却没有带起一丝涟漪。 “我的时间不多了,只能最后嘱咐你几句,你可听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世界还有一章结束,这一章是定时发送,明天的要看情况。 喜欢的话点下收藏啾咪,爱你们。 第16章 被抢走金手指的千金小姐(16) 纪兰笙仰着头,不明不白的看着她。 那女人生的凌厉,若不是因为之前受过恩惠,她是有些怕她的。 但这会儿她侧着头,一缕头发顺着下颌落下来,虚虚实实,倒是多了一分柔和。 她冲着纪兰笙招了招手:“这东西本是你的,如今还你,但日后可就没有我了。” “我知道。”纪兰笙应了一声,往前走两步,“先前就有些猜许,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天降的馅饼来喂我,不管是福是祸,都应和我有关。” “你很聪明。” 林诃撩了一把水,泼在了纪兰笙的脸上,后者这些日子熬红了眼睛瞬间就消了肿:“这东西,能活死人肉白骨,你回头给你家大哥用了,他便能好了。” “谢谢仙姑的好意,但我不可受此恩惠。即便仙姑这东西是我的,但总归是上苍的馈赠,如此好东西,该拿来救济天下,没有为自家寻求方便的道理。大哥的事情,是大哥的命数,我也就认了。” 她低下头,眼里有溢起一些泪来。 林诃嗤笑一声,对此不以为然:“你功德够了,就算自私一把,也不会影响你什么。” “不,该是我的我要,不该的,我也不多拿一毫。” 孔雀看着她,眼神漠然了半晌,后突兀的笑了一声,毫无形象的往后掀了过去。 纪兰笙看不见她的脸,不明白她笑什么,皱着眉头问:“若是仙姑觉得我的回答不合心意,便把东西拿回去也好,如此大的恩惠,民女消受不起。” 林诃摆摆手,捂着笑的疼的肚子:“不是,这东西本就是你的机缘,你本该靠此机缘渡劫轮入天道。但不巧被人中途截断,平添了一份生劫,一家落难。给你哥哥用了也不算你不应得的,倒是你的回答,让我觉得很有意思。” “给自己用是不该,给天下用却是应该。都道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倒好,反其道而行之,我怎能觉得不好笑?” “多一份善心,总有一天会有回报,您看,仙姑这不是就来救我于水火了?我怜爱世人,自有人来怜爱我,像是薛平喻这般的,我也不会对他多半分善意。我善恶分明,该救的救,该憎的憎,便是我的为人之道。” “好一个为人之道……”林诃复念了一遍,又问,“那若是你看走了眼呢?” “走眼便走眼了,日行一善总不是错事,若是看走眼了,自要加倍讨回来。” “说的道是有理,但若所见之人皆为恶意,那你还会保持这般善良么?” 这话把纪兰笙问住了,她思索一番,才琢磨出个算是合适的答案来。 “仙姑说所见之人皆恶,是因为仙姑神眼聪慧,能看功德本质。但是对于我们而言,人自私是天性,但大是大非之前,却大多都能做出正确的道理来。谁都有些小毛病,无伤大雅,只要不是罪恶滔天,哪儿来的那么大的错呢?若不是我贪图书上的牛郎织女的爱眷,也不会遭了薛平喻的道儿,谁又能说如今这样,是我无错呢?” 她这一大段话说完,林诃似是懂了,也似是没懂。 她的身子逐渐趋于透明:“我该走了,方才叫人去给你哥哥送了灵泉,这会儿估计也好了大半了。你保持本心,未来……” 她后面的话纪兰笙听不清了,只听得前半句的时候,小姑娘跪下来三跪九叩的“谢仙姑”,直到人全都散去,纪兰笙才抬起头,露出一副泪流满面来。 “民女,多谢仙姑恩惠。” —— 金光打了个转儿,稳稳的在堂厅里落了。 堂厅里还保持着方才打架的残局,一地的碎石头没人收拾。 林诃从金光里现出来,挥挥手把地上的石头都往那座上的男人脑门上砸。 秦平之本在看书,等到石子撞上脑袋前,他一摆手把石头散去了,合上书简走下来:“刚回来就胡闹?” “我说了,等我回来要把你下油锅里扒皮。” 男人轻笑一声,倒是没当回事儿:“这一趟感受如何?” 孔雀听闻抬了抬眼皮:“你还真想下油锅是吧?” “诶——”秦平之摆摆手,笑着凑过来,“我都看着呢,你最后还不是动了心,帮了那小姑娘一把?” “我帮她,是因为我看那男的不顺眼,就跟我看你不顺眼一样。还想打架?” 林诃抬了抬胳膊,正打算一掌劈过去,被男人四两拨千斤的回了过来:“别胡闹,我知道你现在就想找个人发泄,我回头便陪你打一架,但不是现在。” “怎么你还想再送我过去一趟?” 秦平之挑了挑眉头:“猜对了,走你。” 他又比了个剑指,如法炮制的打算把人送去轮回。 但这次林诃修了佛缘,自然冲破了一层缚魂锁,当即化做原型孔雀,一张血盆大口便想把秦平之给吞了。 幸亏秦平之有所准备,点地一跳便离了原位:“你最好板板你这个脾气,如今好不容易多了一份佛缘,莫要再给自己折腾进去。我说了做完这一套,等你修满了想去哪儿去哪儿,我管不了你。” 孔雀一张翅膀,便顶到了大殿的顶端,刚羽与石顶摸索,到底是砖石弱了三分,整个九殿都落了石灰:“我爱怎么样怎么样,我想做就做,你逼我我还偏不做!” “你会做的。” 秦平之没再与他多言,法术有上下之别,如今林诃半数能力被锁,再加上灵魂被分于无间地狱之内,自然受他操控。 他如法炮制的把人一道金光送进了轮回台,空荡荡的主殿只剩下了些孔雀骂街的余音。 “再过些日子,我就管不了你了,你可怎么办啊。” 被送走的孔雀又经历了一番轮回路上的折腾,到了地方还没喘口气,先是硬生生的从胸腔里咳出了一口血来。 她听见自己声音喑哑,气若游丝,半捂着嘴的手拿着帕子微微颤抖着:“你们,这是要活活气死哀家!” 作者有话要说:纪小姐的故事完结啦,感谢一路看过来的小可爱们。 下一世的故事明天开始,希望大家也能喜欢,爱你们。 第17章 太后她有话要讲(1) 殿上落的一地的金银玉器,上好的水头都碎成了渣子。 旁站了一溜的宫人,各个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 唯有座下一姑娘,头戴点翠凤钗,见座上祖母吐血,忙着爬到祖母的座前:“奶奶,奶奶你这是怎么了?都愣着干什么?还不传太医?奶奶——” 林诃瞪红了双眼,伸出去的手抖了三抖,又抖了三抖,最后只好两脚一蹬“晕”了过去。 “玲子?玲子?该你出来不出来,不该你出来的时候天天在我耳根子旁念叨是不是?” 林诃逼着眼睛装晕,封闭了气息,在脑子里念叨着玲子。 这回秦平之那真是更能耐了,连前情提要都不给她机会看了,直接给她扔到了这事端上来,就算她是神仙也难救场。 幸好玲子素来是个听话的,林诃没叫两声便出现了。 只是她不好出现在众人面前,也只能和林诃识海传音。 “来了大人我来了!如今这情况我也不明朗,只能给大人讲一下外面的情况了,这只见外面金光摧残……” “给我闭嘴。”林诃的身子正被人端着回屋,晃悠的不行,更听不得玲子在这儿念叨一堆没用的玩意儿,“我现在掏不出来手来看怎么回事,你就不能去给我查一查么?你跟着我到底有什么用?” 玲子劈头盖脸的得了一顿骂,当即挥洒着泪水去翻生死簿了:“大人你吼我做什么啊——” 孔雀听了想吃花,但想想又嫌难吃。 她倒也并非全然无知,方才不过扫两眼,大概也对当下的时局了解了几分。 这儿多半也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地方,处处镶金戴玉,她不太识货,但之前跟了纪兰笙一段日子就,也算是分得清贵贱。何况鸟类好美,是否真材实料倒是一眼便知。 追着她一路上嘤嘤嘤啜泣的,想来是个千金大姑娘。 这么个作派,是什么人惹了老太太吐了一口生血? “仙人想来从未下过凡,不清楚皇家如何,天下事又如何?”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她的识海中传来,林诃先是一怔,又瞬间明白过来,收了控制身体的力量,整个人潜入灵识之海,在那苍茫一片里,见到了一个老人。 老人家年代大了,佝偻着背,见她来了还摆了摆手,笑着道了一句:“小姑娘长的还挺俊。” “你知道我是谁?” 老人家摇摇头,面容慈祥,看她倒像是看孙女一般,瞧得林诃头一次觉得怪害羞的。 她生下来就上须弥山上学佛,连母亲身边都没呆过几日,更是没应对过这种慈眉善目的景象,尴尬的拦了拦脸庞的发丝:“我是须弥山上佛祖座下的弟子,来西天极乐求拜的人不知见了多少,如今也几百岁了,什么国镇没见过,对我而言不过都是更大些的家户罢了。” 老太太也低头:“仙家说的有理,皇家无非就是更有钱些的官宦子弟罢了,但是家大业大,乱七八糟的事儿也就更多了些。我怕是气数尽了,才会叫仙家着了身子,平白无故的替我拾掇着一方烂摊子。” 她摆摆手,叹了几句“造孽啊”。 林诃分了一分灵识去探外面的情况,抬手变了个椅子出来给老人家坐着。 虽然识海内不知疲乏,但看着她佝偻着腰背,瞧着也够累的:“你怎知我是仙家,我就不能是个山野精怪么?” “人老啦,看人总会相面的,姑娘瞧着就有善缘,怎会是害人的精怪?” 孔雀听了自嘲的笑了一声:“我啊,可是从须弥山上贬下来受罚的,你竟说善缘重?整个须弥山都巴不得去死……” “非也,姑娘就听我老婆子的,总没错,就好比现在外面哭的那个。你瞧着她哭的伤心,也未必有几分真心,她是个硬骨头,从小读书读的太多了,总想做那女皇女帝,争出一份事业来。可若是真是有那能耐也好,梦是做的够大,才华跟不上有什么用!” 说起自己的亲孙女,老太太是一点都不收敛,但眉眼间也看出些惋惜来。 林诃瞧着她,也能看出些许佛缘来,下一世也能拖胎个好命。 但再一瞅,又确实与纪兰笙的善不同。 人世间当真有如此千姿百态么? “所以,这是碰上什么事儿了?” “外面倒是没什么大事,还不是我的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先皇座下就这么一个儿子,没经历过夺嫡之争,以为天下就是他的了,整日里除了与女子沉迷那些事情就是听曲儿看舞,国家大事是一点都不上心!他发妻刚过世,便迫不及待的宠起了宠妃来,放着南边的旱灾不管,千金一掷给那妖精讨了一尊玉珊瑚回来。” 老太太说着没什么大事儿,实际上气的不行,若不是灵识不会咳嗽,这会儿怕是血都要吐了三斗。 “这不外面的那个,元后的嫡长女,听说她父皇如此昏庸,便来找我告状来了。我听了气上心头涌了一口血,还没等骂两句,倒是先把仙家给招来了。” 林诃“啧”了一声,暗叹秦平之这厮扔人没个准头,竟给别人添麻烦。 “我倒是有心把识海的权利交还于你,但总归你被附身,一则是因为你曾经求过佛,另一则多半是因为自身灵魂薄弱,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散了,眼下只能我给你解决了这件事,我走了才能交还于你。” “劳烦仙家了……” “可是。”林诃走到她跟前,蹲下来从下面仰着头看老太太,“我不想。” 老太太愣了,不知道这小姑娘什么意思。 “我向来懒于管这些破烂事情,我自有我的打算,等我看够了戏,自然会替你解决,但在我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之前,你也莫要催我。” —— 大公主在太后的床前哭了好半晌,连太医都说了没事儿了,还拉着献帝哭个不休:“父皇!收手吧父皇,母妃已经去了,还要将祖母也气死了才甘心么?” 然而献帝向来也不是个怜惜女儿的。 他一挥手将人轮在地上:“你如今连你父皇都敢指责?我是皇帝还是你是皇帝?参了几□□是不是狂的连自己姓什么都不记得了?给我拖下去,大公主今日起禁足府中十天,不得出门!” “父皇!不可啊父皇!祖母身边不能没有人啊!” “我难不成就你一个女儿么!” 献帝虽然昏庸,但好歹也还没傻透,那些宠妃平日里在耳边也没给她念叨。 这女儿哪儿都好,就是野心忒大。他没有儿子,她便日日仗着自己嫡长女的身份妄图称王称帝,涉朝理政。 他倒是对于有个能干的女儿替他分忧乐得清闲,整好给了他时间与美人相伴,但他尚且还没死呢,更轮不到一个小姑娘来管教他。 打发了女儿,献帝在太后的床跟前意思意思坐了一会儿,便迫不及待的想回那椒兰殿里同美人吃酒了。 “回来。” 围帐里的声音传出来,还带着些许刚苏醒的疲惫。 老身子骨不劲折腾,这么气了一番,比之前的声音更薄弱了。 献帝虽然是个不经事儿的,但自小被母亲严厉惯了,听了母亲的声音,下意识的回了头,没了半点刚才训女儿的样子了。 “母后……身体可还好?” “好?”林诃揉了揉脖子,这老人家的身子到底是不方便,僵硬无比,稍微动一下都要废好大的力气,“你气哀家的是,怎么不想想哀家的身子还好不好?” 献帝理亏,只好埋着头听母亲的教诲。 “方才训常静的那股劲儿呢?这会儿怎么没有了?你多能耐啊,你治国理政的时候怎么不把这些能耐用起来!就知道在后宫里泡着女人。” 献帝想要争辩,但想想母亲向来嘴碎,少说一句话,说不准能少骂两句,还能早点回去。 “哀家也懒得骂你了,明日赶紧把那几个没名没分的,要么打发了,要么好歹给个名分,不然等再闹出个一儿半女了来,你以为你是皇上就好看了?以后还不是要被人编进话本子里?” “是,儿子谨遵母后的教诲。”献帝左耳朵出,右耳朵冒,站着那儿浑浑酱酱的应着,思绪早就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林诃往外扫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 果真没救。 “行了,你天天闹这些也行,好歹添个儿子出来。结果呢,到现在还不是就那几个半女儿?小心耗空了身子,也得自己注意着叫太医给你调养着!你先回去吧,等哀家有了精神头了再继续训你。” 她把那老太太叮嘱她一定要转达给献帝的话说完了,便摆摆手,那献帝马不停蹄的走了,真是如老太太说的半点都没耽搁。 等她处理完这些,玲子也才冒出来,照例坐在她的肩膀上:“我……是不是回来晚啦?” “等你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这次九殿大人没来得及告诉您任务,我回去问了一圈儿,大概也查明白了怎么回事。您这次的任务就是……” “帮这位太后娘娘,解决这个昏庸的老皇上?” “不是……”谁料玲子摇摇头,飞到她的跟前儿,“帮这位太后娘娘临终前,解决心头忧虑。” “不是那个皇上?” “不是。” 林诃脑中的识海停了,老太太已经陷入了沉睡,怎么叫也叫不醒,她无从去问,除了那皇上,她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新的故事开始啦,这次林诃终于要“被迫”上身做事了,躲是躲不掉了呢x 感谢大家的阅读,喜欢的话点个收藏,么么啾。 第18章 太后她有话要讲(2) “一个个都呆愣的跟个木头似的!看见本公主回来连口茶都不知道上的么!” 常静公主一回宫便是大发雷霆,把方才在献帝哪儿受的骂统统都扔在了宫人身上。 众人皆知常静公主脾气不好,只能唯唯诺诺的应了,忙不迭的打发宫女去沏茶。 公主往院子里一坐,大口的喘着粗气久久不能平静:“他以为他是我爹了就是个东西了?我没有这样的爹!若是他但凡有个兄弟都轮不上他!” “哎呦,这话可不敢乱讲,万一叫谁听了去,你那虎毒食子的父皇可就要来问你的罪了。”屋里缓步出来一个步伐婀娜的人儿,声音却不似个姑娘。 他坐在常静公主身边儿,攀附着她的胳膊:“公主这么好看,生气了,可就要老了。” 听罢常静公主终于松了一口气,往那如花似玉的人儿怀里一扑:“我被他禁了足,十日都不能出去,等我出去了怕是国库都要被他挥霍空了。” “诶……你得沉得住气。”那男子抚了抚常静公主的背,给她顺着气,“用不了十日,我定帮你解决了这件事,如何?” “虞尧……还是你最懂我。”常静公主被人哄的服帖,双手攀着他的脖子,送上了一枚香吻…… —— 屋内摆着一盆冰,宫人扇着蒲扇吹着冷气。 塌上的帘子一掀一掀的,老人正一手住着头小憩。 座下有一姑娘,正欢天喜地的吃着冰,打碎了的冰沙拌着碾碎的葡萄汁儿吃:“苏公公,再给我来一碗吧。” “贪嘴。”林诃扒开眼皮嗔怒了一声,掀开了帘子,“有些凉了,撤了吧。” 小姑娘见祖母醒了,扔了碗跑上来给祖母锤腿:“祖母怎么醒了?” “你在这儿吵吵闹闹的没个清闲,我还能睡得?”林诃又合上了眼睛,任由那小姑娘给她捏着。 距离刚过来已经过去了几日,她也用这些时间弄清了如今的状况。 皇家事难深入,东七西八的看了好几个人才拼了个大概,累的她半死。 献帝沉迷女色,日渐衰微,可皇家无储,几年了也没下半个儿子出来。 献帝不理朝政,大公主宋常静仗着皇后是丞相之女,母家显贵,借外祖父及堂兄之口,干涉朝政。 “祖母嫌安茵吵,不想要阿英了么?”这个小姑娘是皇后的小女儿宋常茵,活泼伶俐又聪明,没她姐姐那么有野心,但其实更有能力,美中不足的就是…… 太吵了。 “我哪儿有大姐姐吵啊,她每次来祖母宫中都是告这个告那个的,我不过是来看望祖母,顺便偷吃两口冰。” “还吃?上个月吃的拉了肚子,你母后才不让你吃的,忘了?” 宋常茵本来还听着的,等听见了自己母妃的消息,她突然变得沉闷了起来。 献帝对皇后的死不闻不问,一心只想求乐子了。 她并不是完全不怨恨的,只是她没有大姐姐那样去争些什么,若是争的到,母后在世的时候便能争到了。 献帝不想,她们做多少都是没有用的。 “怎么?想你母后了?”林诃偷偷打了个哈欠。 她向来与人接触的少,更不知道该怎么和这样的小姑娘相处。 只能照着他们记忆里的老太太照葫芦画瓢,但终归是有些尴尬的。 林诃实在是想撂挑子不干,但这国家都乱成这样了,她要是挥挥翅膀飞走了,那这国家也要乱套。 难受的很。 她还指望着想从这老太太身上扒出点跟纪兰笙不同的东西来,便也只能硬着头皮演戏。 宋常茵长叹一口气,趴在她的膝盖上,撅着嘴嘟囔:“想有什么用呢?人死不能复生,我是不明白姐姐那般折腾是有什么意义的,父皇还真能让她做了女帝不成。” “女帝怎么了?谁说女子不能称帝的,不过你姐姐确实是没这个资质。”林诃随手摸了摸宋常茵的头发,努力装出一副慈祥老太太的样子,“你若是想,要不要祖母帮你?” 宋常茵听了立马坐起来抓着祖母的手拼命的摇头:“我才不做!事儿那么多,费力不讨好。” “傻丫头!要真费力不讨好,你姐姐废那么大的周折做什么?”林诃拍了一把宋常茵的手,佯装生气的样子。 不过她倒是觉得她说的不错,做皇帝确实费力不讨好,无非崇尚的都是那万人之上的至高权力。 只是权力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用。 须弥山上没有上下之分,没有权力之说,大家诵佛念经为的是超脱一切。 人世间所谓的权力财富都不过是握在手心里的一捧沙,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权力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人生苦短几十年,我倒更想选个逍遥自在。” 宋常茵摊着双手,竟然就这么说出了一段惊世骇闻的话来。 林诃的手停在半空中愣了一会儿,才玩笑间的去轻弹了一下宋常茵的脑瓜:“就你机灵。” “那我毕竟是跟着祖母长大的呀。” 小姑娘笑的开心,倒是让林诃想起了纪兰笙来。 不过宋常茵比纪兰笙要自私的多些,她什么都不为,只为了自己能快活自在些,不过人却不坏,倒是比纪兰笙更对她的胃口些。 “让他们闹去吧,闹翻了天了老太太我也不气了,跟咱们没关系。”林诃撑着腿站起来,由着宋常茵把她扶起来,打算到院子里去溜溜。 这步子还没卖出去几步呢,就听得一太监尖利的声音从外面吼着进来:“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陛下他晕倒了!” 或许是身体的自然反应,听了这话后林诃险些又晕了过去:“晕倒了就叫太医,叫我做什么!” “回娘娘。”太监两步并一步的跨了进来跪下,对着太后娘娘抖三抖,“太医看过了,说……说……” “说了什么呀。你跟着哪个宫里当差的说话这么墨叽?”林诃最烦这种说话说一半的,玲子有这个毛病,这儿又来了一个。 “太医说,陛下时日无多了……” “什么——” 林诃还没说话,倒是宋常茵先喊了出来。 她不安的在庭前踱步着:“这可不成,得救回来,要真没了那姐姐不是真要当了女帝了?” “你姐姐圆梦不好么?”林诃扶了扶额头,她身体的反应的比她大的多。 神鸟之躯并无病体一说,从没体会过对事情反应太大头晕是什么个感觉。 “好个屁啊,她哪有那个脑子。”宋常茵也顾不得什么王公贵女的风范了,毫无形象的往太后寝宫的门口一蹲,“我大国要完啊。” “行了,你个是公主,这般作派成何体统。”林诃瞄了她一眼,叫她起来,“先起来,去你父皇哪儿看一眼,瞧一眼情况才好。” 宋常茵拍拍衣服站起来,端着样子跟林诃去了养心殿。 大概是因为皇上是个沉迷声色酒肉的,一路上所见的妃嫔们也都没动什么伤心的心思,宫中大部分的公主都已经嫁了,只剩下宋常茵的四姐姐在宫里,可惜常年病着,听闻父皇病倒了又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林诃瞧着这落魄的皇家,似乎突然明白了老太太的苦楚。 她年老体衰,就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儿子,大孙女有野心但没那个能耐天天就做白日梦,小孙女倒是一切都看的通透,就是没那个想法,有心想扶也扶不起来。 若是换个皇上,这会儿怕是养心殿里里外外能围上三圈臣子,大喊:“吾皇啊——” 不过这会儿也算是有那么三圈臣子,也在大喊:“请吾皇过继宗师,择立储君。” “都安静——” 趁着小太监通报“太后娘娘驾到”前,林诃先一嗓子喊出来,让那些叫魂儿似的群臣们都闭了嘴。 “太后娘娘……” “先叫太医过来给哀家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林诃直接坐了上座,群臣们还跪着,她摆摆手叫他们起来。 太医磕磕绊绊的往林诃的跟前儿跪着:“太后娘娘,此事……不宜声张。” 林诃本只打算一耳朵听一耳朵冒的糊弄过去,她以为这太医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哪知上来就是猛料。 她没处理过这种事儿,只能定了定神,干咳了一声:“都先下去,等有了结果哀家再传召你们。” 群臣在下面互相对视了几眼,虽说心有疑虑,但还是没敢违抗太后的懿旨。 等群臣都退下了,林诃才示意太医讲话。 “这……皇上不是病倒的,是有人要害皇上,在皇上的酒里下了药。陛下本就气虚体弱,这一冲,自然就倒下了,恕老臣直言,陛下的身子早就亏空了,如今也只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几天了。” “有人要害他?”林诃抬起眼皮扫了一眼太医,那老头子唯唯诺诺的低着头不敢看她,她也只得把视线挪开,“今儿皇上都见过什么人,吃过什么东西,都给我一一排查了,半点差错都不许有。” “你先下去吧。”林诃站起来,牵着宋常茵的手,“查完了来哀家宫里禀报,哀家跟茵儿先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宋常茵又止不住想要念叨这件事:“谁会害父皇呢?就算是他没了,对现在的局面能有什么样的改变呢?” “你之前不是都说了,他要是没了……”林诃侧头看了这个说话半分钟就忘了小姑娘,觉得自己似乎是看走了眼。 好像也没那么灵光。 宋常茵张大了眼睛:“她她她她——她疯了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的阅读,喜欢的话点个收藏,啾咪。 第19章 太后她有话要讲(3) 宋常茵在太后殿中绕了好几圈儿,没完没了的念叨着。 “不是我姐姐她是疯了么?” “你都说了皇上没了受益最大的人是她,她有什么可疯的?”林诃身体撑不住,半倚在床榻上合着眼,食指在塌上有规律的敲着,“夺嫡不都这样么,等不及了就逼宫或者用点阴邪手段,换了女子就是疯了?” “倒也不是这么回事。”宋常茵在老太太前头坐下,挥挥手叫宫女给她弄杯茶,“眼里没点儿活,渴死我了。” “那怎么呢?”林诃瞧着这小姑娘脑子里还是有点东西的,打算打着培养人的幌子把这人推出去解决事情,正好她也落得个清闲。 “说到底姐姐仰仗的也不过就是外祖父家而已,朝中文臣并不喜欢姐姐,一直希望父皇过继几位叔公的子嗣过去。说到底,那还是男女有别。” 宋常茵皱吧着一张脸,双手托着下巴无力的看着外头的天儿:“不过祖母不去养心殿看着么?万一他们毁灭证据了怎么办?” “不需要。”林诃睁开眼睛,“撒没撒谎,我一看便知。” “不愧是祖母,若是姐姐有祖母半分聪明,都不止于做出这档子事情来。”小姑娘嘴甜,哄的林诃开心的很。 毕竟是被逼到刑场来了,林诃也不能真就撒手不管,白白损了人家老太太的功德,说着不管,还是得管。 也幸亏换了个身子也不耽误她用法术,不然这人心难测,以她一根筋的脑瓜还真不一定能想的通透。 “苏公公还没回来禀报么?” 林诃撑着身子做起来,这幅老人家的身子就是怎么呆着都不爽利,动一动也难受,真是受罪的很。 “回娘娘的话,苏公公还在养心殿张罗着呢,这跳舞的唱曲儿的陪酒的,人多着呢,一时半会也排查不过来。”旁边一小太监低头应了,林诃便摆摆手表示她知道了。 宋常茵跑到门口儿去望了一圈儿,瞧了个寂寞又蹲回来了。 林诃看她转来转去的头都晕得很:“你能别转了不?” “不是,我就是想不通是什么给了我姐姐这么大的勇气。她的背后难道还有我不知道的势力?” 她虽然日常不管这些,但她和大公主毕竟是一母嫡出的姐妹,她又一直都表现的对皇位没有丝毫的兴趣,宋常静还是多多少少愿意跟她谈谈心。 所以宋常静到底有什么底牌,她还算清楚的很的,不过这一会儿她倒是不确定了。 “她还有什么底牌是我不知道的?” 坐了好半天的林诃觉得腰间发酸,叫了个宫女搀她起来溜达溜达:“你都不知道的,那就不是明面上的,是她连你都不敢说的秘密。” 小姑娘敲着手心,又絮絮叨叨着走到老太太身边,接过了宫女的手搀扶着老太太:“祖母你可别吓我,你这么一说,我咋觉得这么慎得慌呢?” “怕什么,跟你又没有关系。”林诃没忍住冷讽了一声,又想想自己的语气不对,心虚的看了一眼小姑娘,“你俩总归是一个妈生的,她应该不至于害你。” “话是这么说,但历史上哪个夺嫡的手里没几条兄弟姐妹的命?” 林诃没再接她那股话茬,在院里溜达了一圈儿就打算回去了。 只不过这前脚还没撂下呢,后脚就听着宫外人未见声儿先来,急冲冲的就过来喊着:“祖母!祖母!” 老太太听着这声音烦得很,连头都懒的转过去,就那么站着等着人过来。 宋常静三两步扑过来抓着林诃的裙摆就开始哭:“祖母!请祖母为孙女做主啊!” “做什么主。” 林诃低头瞟了她一眼,哪成想这一瞟就坏事儿了。 宋常静心中所想的一股脑的都冲进了林诃的脑海里,画面一片一片的划过,过大的信息量冲击着老人脆弱的心灵。 林诃抬手扶着痛的直跳的额头:“你……你……” 话还没说完,林诃便直接晕了过去。 宋常茵还搀着老太太,险些没被老太太坠下去,勉强是抗住了老太太的身子没摔倒:“祖母?祖母?奶奶你怎么了?传太医!” 地上跪着的宋常静懵了,她话还没说,怎么老太太就直接晕过去了。 “不是这……这跟我可没关系啊,我还什么都没讲呢。” “你倒是过来帮我扶着点啊,跪着干嘛啊!”宋常茵也是服了她这个姐姐,这脑子怎么时而灵光时而不灵光的。 宋常静劈头盖脸被自己妹妹一顿骂,难得没生气,迷迷糊糊的跟着宋常茵把老太太抬回了床上。 林诃在一片白茫茫里醒来,老太太就坐在她的面前,还是上次她给变出来的椅子上。 老太太也是刚醒,看着林诃出现了还乐了一句:“你怎么来啦。” “你不知道么?” “好像知道,也好像不知道,感觉我睡了挺长时间了吧……”老太太撑着站起来,走过来对小姑娘伸出手,“先起来吧小姑娘,怎么了啊这是?我这人老了啊,脑子不好,你在外面替我我多少也有个印象,但是往往睡一觉就给忘了。” “那……我告诉你你孙女通敌,你会忘么?”林诃就着她的手起来。 她用着老太太的身子,只能感受她身体上的力不从心,却并不能像一个老年人一样思考。 孔雀的一生很长。 她如今四百多岁,对于人来说是几百年的老精怪,对于孔雀神鸟来说却只能算的上一只雏鸟。 若不是因为被佛祖带走,她也应当同凤凰其他的孩子一样在凤凰深山修炼游戏。 林诃不懂得什么叫衰老,她也不明白老太太如今这样会带来多大的痛苦。 她更不知道的是,宋常静通敌这件事对老太太来说,会是多么沉重的打击。 听了这句话的老太太沉与其说是沉默了一会儿,倒不如说像是没听明白她在讲什么一样。 “你说……静儿她……” “她通敌。”其实林诃不清楚什么是通敌,她只知道看到宋常静内心的那一刻,老太太的身体气火攻心的感受让她觉得非常的稀奇。 跟那日被献帝气到的不一样,那一种叫不争气。 这一种,却很复杂。 那是身体反馈给她的,以她现有的认知找不到一个词汇可以来描述。 就像她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描述老太太的表情一样。 她像是傻了,又像是有些生气,眉宇间却又有些悲伤的味道。 复数的情绪交杂在一起,构成了她的悲愤。 “她怎么能……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老太太锤着腿,及其的不能接受。 “她可能……是被权力冲昏了头脑吧。我也只是看过了她之前接触过的人和对话,才有了这样的定论。我并不清楚人情冷暖,我也没法明白她是怎么想的,可能……我出去再多看两眼,会明白的吧。” 老太太摇摇头:“想不通的,哪能想的通呢?就是你知道了,也不会理解的。” “为什么?” “人与人呐,本就有很多事情是无法互相理解的。”老太太背过身去,林诃能听的出来她的声音有一点抽噎,但老太太尽力的忍着,给她讲这些她不懂的人生哲理,“你连她为什么想要权力都不明白,又怎么会明白她为何会被权力冲昏了脑子。造孽啊……都是造孽……” “可我就是来寻求这个答案的。”林诃走到她的身边,“我就是因为不懂人心,才会犯错。也是因为我开始好奇人心,才会暂且替你活着,达成愿望。” “我老太太是没办法啦……我都老成这个样子了,孩子们的事儿,就让孩子们自己去作吧。” 林诃倒是觉得她说的有理,有些事情已经管不了了,就没必要再去给自己惹一身腥。 但是她刚要张口,突然想起了玲子的话来。 她的愿望并不是因为不争气的皇帝。 “你……不甘心?”林诃试探着问出了心中的答案,但她也不是很确定是不是这样。 她猜她的愿望是她不甘心。 她不甘心老去,不甘心人不中用,不甘心不能继续教导这些孩子。 她不甘心的,是如今这个什么都做不到的自己。 “是啊,可老太太不甘心有什么用呢?你搁我放出去,我连一上午都撑不住。人老了,精神不济,什么都做不了啊——” 老太太长叹一声,她也就只能在这里还有经历喊一喊,放在外面喘口气都嫌累的慌。 “我……我帮你做。” 林诃也很意外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或许是因为她用自身去体验了老太太的身体,这一次她切身的体会到了什么才叫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很同情她。 林诃眨了一下眼睛,再睁开已经是太后宫里那富贵的屋顶了。 “祖母!祖母你醒了!”宋常茵见她醒了,立马凑到她的身边来,“祖母你身体好点了没?” 林诃抬抬手示意她把自己扶起来,宋常静就跪坐在床的另一头,心里慌张的很,却还努力做出一副沉静关切的样子来。 她看着她,轻笑了一声:“常静啊,你那个小情人儿,现在到哪儿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故事可能和大家想的普通的穿越过去解决问题不太一样,综合来说这是一个关于林诃“成长”的故事。 所以不在于林诃解决了多少,而是她到底学到了多少,并不知道大家会不会喜欢这样的故事,但还是希望大家能够喜欢,感谢阅读到这里,喜欢的话点个收藏,啾咪。 第20章 太后她有话要讲(4) 宋常静“扑通”跪在地上,表情凝固。 呆愣了半晌,才挤出一个分外难看的笑来:“祖母……你这是在说什么呀……” 她不安的扭着手指,不清楚老太太为何会突然这样对她说。 林诃说出口,也觉得自己稍微有些打草惊蛇了。 她毕竟没有确凿的证据,只是因为看了她的内心才会知道。 她刚才也是太着急,因着刚刚答应了老太太,还亢奋着,就这般补过脑子的讲了出来,真是把书都读到肚子里去了,吃了这么多亏还是这般冲动。 她这样毫无遮拦的说出来,想来宋常静也不会承认,而自己又没有什么证据能扳倒她。 要是最后再落了个老糊涂的名声,后续可就不好办了。 宋常静自然也是认定了老太太没有证据,她自己宫里都是自己的人,老太太平时也不怎么管他们,不可能手伸得那么长。 “祖母,是不是气糊涂了?太医,快给祖母看看吗,这怎么回事——” “不用了。”林诃打断了她的话,盯着她的双眼,内心里冷笑一声,“哀家诈你的,你这么慌做什么?” 大公主刚还咋咋呼呼的要叫太医,听了这句话冷汗都下来了。 她用力的掰了一下手指令自己冷静几分,然后干笑着:“祖母这说的什么话,我哪儿慌了啊。” “都抖成什么样子了?还真有小情人啊。”林诃伸手叫了一下宋常茵把她扶起来,总是那么瘫坐着她也累得慌。 “没……没有,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会呢。”常静公主低着头,轻声解释着,偷偷擦掉了脑门的一滴汗。 她也一时间弄不清楚老太太究竟是在诈她还是真的知道了什么,总之回去之后,她得跟虞尧好好的安排一下后路。 也不知道这会儿虞尧离开了没有,万一落到了苏公公手里,可就不好办了。 宋常静悄悄的抬着眼皮看老太太,见她没什么别的反应,便打算找个理由先告退了。 她这边话还没出口,林诃倒是先出声了:“苏公公回话了没有。” “回祖母,方才来过了,说是等着祖母过去处理呢。”宋常茵甜甜的应着,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还偏头对宋常静来了一句,“姐姐一起去看看吧?好久没见过祖母决断了,祖母这么凌厉的人,有的是值得你我多学学的呢。” 她的本意其实是叫宋常静跟着祖母学学留点心眼子,别再这么横冲直撞的,心太急。 但这话到了宋常静的耳朵里,却成了另一幅模样。 这小浪蹄子在祖母身边呆的最久,她这么说话莫非是祖母真的拿到了什么把柄,挖了坑等着自己跳呢? “我还是……” “静儿跟着一起去,且热闹着呢得。”林诃打断了宋常静的话,给了她一个眼神。 后者便只能唯唯诺诺的“是”了一声,低着头不情不愿的跟着林诃的身后走着。 按理说宋常静是大公主,得走在宋常茵的前面。 但宋常茵搀扶着老太太,又平日里跟老太太亲,就这么走在老太太的身边,只能把宋常静扔在后面,眼神像刀子一样割着小公主的后背。 “姐姐这是千般的不乐意啊。”宋常茵压低了声音跟老太太咬耳朵。 林诃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又知道了?” “祖母,你刚才真的是诈她的?为什么突然诈她这个啊?”这话宋常茵说话的声音不算大,但也不算很小,刚好够宋常静听个囫囵的。 林诃看着这丫头古灵精怪的表情,心下也了然。 真是够聪明的,还会给她找台阶下。 于是林诃也捏了个合适的音量说:“祖母我都这个岁数的人了,你们这点小心思我还看不出来么?” “那祖母为什么赶这个时候问啊,这跟父皇的病有什么关系么?” “没什么,方才昏睡的时候梦见了而已。人老啦,分不清梦境真实虚虚假假,以后经不住你们糊弄咯。” “原来是这样,那祖母刚才说是诈她,其实是给自己找台阶下啊。” 林诃跟宋常茵随口聊着,顺着余光往身后一瞥,果然听了这段对话之后宋常静的表情好了不少。 这只是一个老太太的直觉罢了,并没有什么实据,都是梦里所见,当作了现实而已。 这下林诃也放了心。 她还是太嫩了,前脚答应了人解决问题,后脚就说错了话。 她还是不够懂人心。 苏公公在养心殿等了有好一会儿了。 从叫他去处理这件事开始,再加上林诃又晕了一会儿,这些人被压在养心殿跪着都好久了。 苏公公一直跟在老太太的身边,也是整个宫里最有威望的大内主管。 献帝沉迷酒乐,向来也不管后宫如何,一直都是太后和皇后把持着。 皇后是个可怜人,献帝为着丞相娶了皇后,年轻的时候也是花容月貌的人儿,稍微上了点年纪,便得不到献帝的垂怜,生宋常茵的时候又落下了病,久而久之连老太太的身子骨都不如了。 好端端的六宫之主,每日全靠太医吊着命,隔几日就要来太后的宫里哭一场。 渐渐的,也无心管理六宫,全都交由了太后把持。 “娘娘,有嫌疑的人都在这儿了。”苏公公看了一眼那几个跪着的宫人,他们跪坐一排,都低着头,身子忍不住的颤抖着。 都是半大的小姑娘,林诃瞧过去,也都跟着纪兰笙差不多大,屁大点个胆子,在宫里做着脑袋上面挂着刀的活计,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 拖胎不成一个好人家,境遇便是这么差。 可纪兰笙娇生惯养,却尚有善良本性,而这些姑娘…… “都抬起头来看着我。” 宫女们不敢不听太后的话,但那毕竟也是从前凤冠加身的,他们是奴才,不敢多看一眼。 只能哆哆嗦嗦的抬着头看了一眼,又迅速的把目光挪开了。 只瞧一眼林诃也只能看个瞬间,她们就这么躲着,那些画面晃的飞快,弄的她眼睛都疼。 “都把头抬起来,听不懂话么?” “太后懿旨,你们也敢不听?都把头抬起来,好好的让太后娘娘看看。”苏公公手里拎着拂尘,一个一个扫打过去,总算是让那些宫女哆哆嗦嗦的抬了头,瞳孔里写满了恐惧。 林诃挨个看过去,她看到了很多的东西。 他们都是普通的宫女,在宫里当差,拿着定额的月俸。 每个月还要给家里送不少,留到自己手里的也不多。 主子的开心就是他们的开心,因为总能领到一些奖赏,主子要是不开心,那就是无边无际的噩梦。 也不知道哪一天主子才能高兴起来。 她们又在皇上的宫中当差,长的有几分姿色的,都会被皇上要了去。破了身子,却没有给个名分,连个最低位都没有,等到了年纪就要出宫。 这以后,就是一辈子都毁了。 他们没有什么美好的梦想,只有偶尔做着不知天高地厚一步飞升的梦,做过最坏的事情也不过是偷吃了一口御供的葡萄。 这就是普通人,没有大慈,也没有大恶。 他们没有一个人是给皇上的下毒的。 林诃扫了一眼宋常静的表情,见她已经放下心来长出了一口气。 可见那通敌的小情人确实已经不在这儿了。 “苏公公都审过了?” “都审过了,都说不是,也都只是有嫌疑而已。奴才跟各个太医都查过了,是酒杯里下的毒,这些——是全部经手过酒杯的人了。” “你确认是全部了?” “一个一个排查的,是全部了。” 那就不对了。 林诃有的想不通,若是这里的人都是全部了,却没有和下毒有关的记忆,那是什么时候出的问题呢? 在宋常静的记忆里,那个叫虞尧的确实是扮做了女人混进了宫女里。 这是他们的计策。 难说……那个虞尧并没有按照他们原来的计策实施计划? “今天服侍皇上的,是哪些人?经手了酒杯的,也有陪酒的歌女吧。”林诃轻咬着下唇思考着,她这个动作着实是不怎么老太太。 但她本就不擅长断案,又不似上回有那么合适的视角,着实是麻烦了些。 “今儿服侍皇上的……也死了。”苏公公凑到林诃的身边来,低声给林诃说着,没叫别人听见。 说明陪酒歌女的死还没有传出去,担心这些宫女们听了出乱子。 “知道了,带我去看看。” “嗻。” 苏公公把林诃引到了屏风的后面,一穿着分外不检点的女子躺在那儿,七窍流血,一看便是剧毒毒死的。 就是不知道这毒是自己为了封口吃的,还是别人给下的。 “怎么死的?” “回娘娘,一个一个问话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倒下了,前面的都不知道,没敢声张,怕出别的意外。”苏公公办事儿有他的道理,审问的时候也不是公开审问,怕他们串通一气,眼神交流。 林诃点点头,但是这确实是有些难办。 这宫女死了,也不知道她那看破的法术还好不好使。 她扒开宫女的眼皮,顺着她的双眼看下去,只有一片模模糊糊的影子。 有是有,但看不真切。 明亮的东西是酒杯,然后是一双修长的手,遮挡着,喂给了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的有些晚了,感觉这个故事大家不太感兴趣的样子,我确实是突然放飞自我的有点过分了hhh争取下个世界能更爽一点,希望走了的小可爱会回来看。 感谢阅读,喜欢的话点个收藏,啾咪。 第21章 太后她有话要讲(5) “六公主,娘娘怎么的就先走了?” 方才看过了那位死了的宫女之后,太后娘娘便把事情交给了宋常茵就走了。 这下叫苏公公有些摸不清楚太后的心思了。 宋常茵嘱咐了宫女几句,才回来给苏公公解释着:“祖母心里自有分寸,苏公公照办就是了。” 苏公公在太后跟前跟了一辈子,倒也知道太后的脾气,只不过:“但是这有个东西,还请六公主回头给太后拿过去。” 苏公公领着宋常茵到了围帐后面,掩着人的耳目递给了她一块牌子:“这个东西,务必不要让别人看见,直接给太后娘娘。” 宋常茵在袖子摸了一把上面的花纹,神色也变得严肃了一些,拍拍苏公公的手:“我知道了,你先把这些宫女都关进一个院子里,切勿再出什么别的乱子了。” “放心吧六公主,奴才办事儿您放心。” 宋常茵点点头,把那东西收好,走了出去。 宋常静还在哪儿傻站着,六公主对着她行了个礼便走了。 “站住。”宋常静叫了她一声,还是没放下自己大公主的款儿,又觉得自己语气不好有些心虚,偷偷摸摸的拉着宋常茵到了花园里。 “唉不是姐你干嘛,祖母还等着我回话呢。” “姐姐问你点事儿不行?你现在跟着祖母你翅膀子就硬了是不是?” 她压低了声音说话,又时不时的看了看周围,保证没有人了才放下了心。 宋常茵被她攥的手腕疼,使劲抽出来甩了甩:“有话你就说,我还有事儿呢。” “刚才苏公公鬼鬼祟祟的叫你去干什么呢?” 宋常茵看了她一眼,琢磨了一下这话怎么说。 她这个姐姐虽然脑子时灵时不灵的,但总归脑子里不是一滩浆糊,并不喜形于色,她也看不太出来宋常静问她这个是为着什么。 “没干什么呀,就是问我后面死那宫女打算怎么办。” “死了个宫女?”宋常静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抓着她的衣袖问,“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跟我说啊,谁死了?死哪儿了,怎么死的?” “毒死的,还不知道呢,尸体收殓了,等仵作验尸呢。”宋常茵把她的手拂下去。 她有些日子没有跟姐姐有过这样的接触了,一时间竟然还有些不适应。 她们两姐妹一母同胞,宋常静大她许多,小时候经常带着她玩儿。 但是等到再大一些的时候,宋常静就开始琢磨怎么当女帝,便没什么时间带她玩儿了,夺嫡之路漫漫,她有的是事情要忙。 不过偶尔她还会过来跟她商量些事情。 毕竟这偌大的皇宫里,宋常静已经再找不到另一个人能放下心说话了。 宋常静被她这么一扫,突然心理有些难受,但是一想两姐妹确实又很久没有一起说过话了,她才放下了些大公主的款儿,温柔的牵着妹妹的手:“这不是方才祖母问我的话,我这心理实在是犯嘀咕,小六啊,你给姐姐透个准儿,祖母到底知道什么了?” 宋常茵不看她这幅样子,随便往两边瞅着:“没什么,祖母最近睡不好,总做梦,就是当时可能梦到了什么,没反应过来吧。” “你俩那是诓我的,还真当我不知道?”宋常静又有些激动,声音大了些,又压低了继续,“她真一点都没给你透漏?你不觉得最近祖母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么?” 宋常茵像看怪物一样打量了她一会儿:“你脑子别是坏了吧,祖母好端端的怎么不一样了。” “你别这么看我!你不觉得她变得比以前严厉了不少么?” “啊……”宋常茵半死不活的应了一声,不耐烦的回着,“上次那事儿父皇都给祖母气成什么样了,能不严厉么。” 宋常静听了,倒是觉得宋常茵这么说也有道理,但她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行了,你还有别的事儿么?祖母还等着我呢。” 宋常茵看她没再说什么了,便提着裙子走了。 留下大公主在原地抱着胳膊摇头:“不对,我还是觉得哪儿不对。” —— 宫女点了个香炉,莲花炉里飘出些许烟氲。 老太太坐在太师椅上拿着扇子悠哉悠哉的假寐,都快睡过去了,才听得外面传报六公主回来了。 林诃掀起半张眼皮,瞧着那炉子,叫宫女又添了一把香。 “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宋常茵叫了个宫女给她准备些糕点,她有些饿了,然后才走进来跪坐在老太太的身边儿:“被姐姐叫住了,问了些有的没的。” “她叫你做什么?” “她——”宋常茵本想直接说,但是转了圈儿眼睛,还是换了个话头,“苏公公给了孙女一样东西,她瞧见了问我,但是苏公公说,一定要我给您。” 林诃听了稍微做起来了一些,锤了锤酸痛的肩膀:“她给了你什么?” 小姑娘给宫女使了个眼色,叫人过去给祖母捏捏肩,然后才从袖口里把那块牌子拿了出来:“这个。” 林诃接过来一看,脑子里闪过了一个画面,看不太真切。 她盯着仔细想了想,不太确认的说:“北疆的令牌?” “北疆大内密探的令牌。” 得到宋常茵的肯定,林诃也算是把这些事儿都连上了。 “这证据就这么给我送上门儿了啊。”林诃把牌子抛着玩儿了一下,“去通知禁军,全城戒备,一只蚊子也不许给我放出去。” “知道了祖母。” 宋常茵应下,迅速的吩咐了人去传话。 完了就站在太后的宫门口站住了,越发越觉得宋常静比祖母还不正常些。 她那个姐姐什么脾性她知道,也不过就是有些急功近利。 若说给父皇下药这事儿她能干得出来,但是跟北疆扯上关系,就有点说不同了。 这两年北疆与他们是剑拔弩张,边境没一天是安生的,北疆密探出现在宫里,可不是什么小事情。 看宋常静的那个反应,父皇的事儿她一定动了手脚,但是为什么这个节骨眼上还会出现北疆密探呢…… “站门口想什么呢?” 老太太一声唤回了宋常茵的魂儿,她转过来看着老太太,突然想起宋常静的话来,快着两步走到祖母跟前儿:“祖母,您今天问姐姐小情人的事儿,是不是有什么……” 她不信祖母换了个人,但是祖母又确实做了不少不合常理的事情。 林诃听了只觉得头疼,扶着额头琢磨着这瞎话该怎么圆。 正巧这会儿玲子蹦出来了,在她的脑内里喊着:“大人!佛光普照啊大人!神仙托梦!” “就你话多。”林诃给她屏了,省的这小丫头一会儿又要喋喋不休的吵她的耳根子清静,“都说了是做了个梦。我这么大岁数了,总是梦到些有的没的,梦里有仙姑跟我说,要有大事儿,说的半真半假的,我还真就信了。” 宋常茵听了也觉得有理,但是总归神啊鬼啊的还是太玄乎了:“祖母你真没有别的瞒我了?” “我瞒你有什么好处?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办什么事儿还不是都叫你去。”林诃说完这话就咬了舌头,她忘了这小妮子聪明的很,最近她演戏演的太不认真,多少漏了点原本的脾气来,这不就叫人看出来了。 这叫她解释清楚都没个解释。 “说的倒也是,不过这么一想……姐姐似乎有一阵子没来找过我了。” 宋常茵的心思不知道又飘到了哪儿去,林诃也没问。 但小姑娘却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偷偷的看了一眼老太太,还是捂着嘴巴没敢继续说下去:“这要是真的她可真是疯了。” —— 宋常静琢磨了一道儿,也还是觉得这事儿哪儿不对,险些回宫的时候撞上一个出来倒水的宫女:“长眼睛了没有?” “奴婢错了,请大公主责罚。” “干活儿去吧。”她没功夫管这个,摆摆手叫宫女赶紧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不过她院儿里的人倒是不紧不慢的,还在哪儿品茶:“怎么又这么大的火气了?” 虞尧此时正扮做女相,穿的正是当差的宫女的衣裳,倒是一丝都看不出来他本是个男子。 “你说呢?我看今儿苏公公偷偷摸摸的给小六了个东西,我问小六,她还藏着掖着不给我看。”宋常静摇摇头,这个妹子在太后身边养野了,跟她也不亲啦。 “我知道是什么。”虞尧放下手中的小玩意儿,拖着脑袋笑着看她,“是我的令牌。” 宋常静觉得自己说不定哪天眼珠子都快瞪出去了,她不敢置信的质问虞尧:“你说什么?你的令牌?” “对。”虞尧倒是一点都不慌张,甚至还有心情慢慢给她解释,“我走的时候被人拽了一下,回来了就发现令牌丢了,估计是那时候掉的吧。” “那你还有闲心在这儿坐着?不行……你得赶紧出宫……” “慌什么,又没什么能证明那东西是我的。” “你当宫人都是死的嘛?还是你当苏公公是死的,只要你出现过了,就一定有人记得你这张脸,你敢保证当时没人见到么?而且本来就是要这个时候送你出宫的,只是咱们得赶快了,拖不得。” “诶,那公主殿下就不要我了么?”虞尧牵过宋常静的手,把她揽入怀中,抱在腿上,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摩挲着,“你就不要我了么?” 宋常静低下眼眉,双手捧着虞尧的脸,画开他的唇色,飞散了一抹嫣红:“我爱你,你等等我,等我坐上皇位,一定许你所有想要的,好不好。” 虞尧笑了,抬头轻轻的吻了她一下。 这动作还没深入,便被外面匆匆进来的小宫女打断了:“公主!不好了,禁军封城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喜欢的话希望能点个收藏,爱你们,啾咪。 第22章 太后她有话要讲(6) “慌什么。”虞尧把转过头去的公主又掰了回来,亲昵的蹭着她的下巴,用手指敲开她的唇齿,凑上去偷了个香,“我还没慌呢。” 宋常静嗔怒了他一眼,接完了这个吻,也还是有些不放心:“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得赶紧走。” “走是要走的,我自有办法,你不用太过替我担心。” 男人生的一副好皮相,这会儿还没脱了宫女的衣裳,宋常静同他亲热,总是觉得有些诡异了些。 她垂下眼睛,替虞尧擦干净了脸上花了的妆:“还画么?” “画,不过得换副脸。”虞尧就那样抱着宋常静进了里屋,有眼色的宫女便给关上了门,关住了里面发生的一切。 夜过半晌,宋常静动了动身上酸痛的骨头,撑着床榻坐了起来,撩起帘子叫了一声:“陶儿?” “回殿下,陶儿在呢。”声音是打门外传来的,有些隔着听不真切。 宋常静努力的抬了抬眼皮,把困意摇出脑袋:“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子夜了。” 宋常静算了算时间,轻轻的皱起了眉头。 这不对啊。 “虞尧呢?” “虞先生两个时辰前就走了。” “两个时辰?” 宋常静捏着眉心算明白了时辰,才反应过来了些什么:“他故意的。” 她站起来,觉得脚步有些虚伐,站在原地定了定神,才晃着身子去前面掀开了香炉。 燃尽的香灰被她的动作带了出来,飞扑像她的鼻子了,呛得她咳了两下:“叫人去请太医来。” “殿下,这么晚了怕是……”陶儿有些犹豫,这么晚了请太医,虽说也不是来不了,但总归是容易惹人猜忌。 “叫你去就去。”宋常静抖着手把那香炉盖子盖上了,又叫了另一个宫女过来,“给我沏壶茶。” “是。” 太医是她们宫里惯用的,倒也不声张出去,陶儿去了没一会儿就给请回来了,但是总归还是惊动了太医院,叫陶儿心里有些没底,打算琢磨个理由给下面的人吩咐了,省的见到其他宫里的人问起来不好答。 宋常静这会儿正躺在太师椅上揉着头,她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这香炉里有什么,给我查明白了。” 太医上了年纪,这种放香炉里的药材,也就那些东西。 他捏了些香灰闻了闻,便已了然:“回殿下,这……老臣不知道该不该说啊。” “说你的。”宋常静闭着眼睛朝他挥了挥手,这会儿她没功夫跟他在这儿聊这些有的没的,“你出去了记得把嘴巴闭严了就行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不过是些房第间增添乐趣的东西,不过倒是好像还有点别的东西……” “就是这个别的,别磨叽了。” “有些安神的东西,殿下可是最近睡的不好?” 听罢宋常静掀开了眼皮,冷笑了一声:“我睡的好的很。” 研究完了宋常静就拆迁陶儿给太医送走了,又把剩下的宫女都撵了出去,留下她一个人大半夜的不睡觉躺在太师椅上半梦半醒的想事情。 安神香的效用还没过去,她这会儿其实脑子不太清醒。 但是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她肯定是要送虞尧出去的,毕竟没有虞尧的兵,她也很难真正的拿下皇位。 虞尧的势力是她最后的底牌,更何况让北疆俯首称臣是他们一直以来的梦想,只要她做到了,就不会有什么意外。 整个大陆都将被她收入囊中。 可是虞尧为什么要自己偷偷的走呢? “奇了怪了。” 宋常静想了一晚上也没相通,就那么躺在太师椅上睡着了,直到天蒙蒙亮,外面吵吵闹闹的搅人清静。 “外面做什么呢?怎么这么吵?” 她起身往外砸了个茶壶,便又躺下眯了一会儿。 可外面的声音不停,宋常静也睡不下去了,抬手揉了揉睡的乱七八糟的头发:“陶儿,过来更衣。” “来了殿下。” “外面乒乒乓乓吵什么呢?” “回殿下,是禁军抓人呢。”陶儿拿了热毛巾给大公主敷了敷眼底,“今儿一大早上就不安生,说走漏了人,多半是跟虞先生有关的。” “都吩咐下去,一个字都不许乱讲,咬死了跟咱们宫里没关系,知道没有?” “是。” 宋常静重新理好了妆容,但眼底还是遮掩不住的疲态。 不过她必须要出去走一圈儿看看才能放心,可不能让任何人按住了他们宫里的把柄。 陶儿说的倒是没错,整个宫里到处都是禁军,宫女们瞧着禁军软甲□□的吓人,都只能躲着顺着墙根走。 不过她毕竟是大公主,虽然禁军有太后懿旨,但到底还是要看她的脸色的:“各位大哥都辛苦了。” “不辛苦,公主要是心疼我们,就呆在宫里别出来了。” “怎么?这是祖母的意思,要禁我的足?” “哪有的事儿啊,太后娘娘可没这么说啊。公主是误会了,臣的意思是最近宫里不太平,为了公主的安全着想,还是少出门的好。” “行了,知道了。”宋常静一笑,给那禁军大哥偷偷塞了块银子,“大哥们都辛苦了,到轮班了去买些好酒好肉,犒劳犒劳自己。” “谢公主赏赐。” 和这群禁军打完了招呼,宋常静也算是长吁了一口气。 结果还没等走出去半步呢,迎面就撞上了自己的六妹妹。 宋常茵本就是个暴脾气的主儿,一时间也没看清来人当场这嘴就损了起来:“怎么不看着点呢。” “能耐了是不是,还敢对你大姐吆三喝四的?”宋常静也晕着,这会儿心情不好,一点都没给六妹妹面子。 六公主看清了人,才带着半分歉意半分敷衍的笑了:“是大姐姐呀,我这儿忙了一早上了,人都晕了,不好意思啊。” “你如今是祖母跟前儿的红人儿,自然是轮不到我什么了啊。你这一早上,也跟着抓人呢?” “哪有啊,抓人的事儿给禁军干就行了,我这儿找人呢呀。”宋常茵做作的摆了摆手,差点没给自己恶心死,“我这儿是在找人呢,昨儿有人掉了东西,找了好久了也没人丢东西,而姐姐你们宫里有没有人丢东西啊?” 宋常静听了心里“咯噔”一声,想起虞尧说的还真对了,她六妹妹手里的,就是那个身份牌子。 “什么东西啊?” “哦,一个坠子而已。”宋常茵从袖子里掏出来个东西,确实是个玉石挂坠,看着成色也不怎么样,个头也不大,像是边角料雕琢的,“姐姐见过么?” 宋常静倒是没想到她竟然掏出来了个坠子,当即一愣,才磕磕巴巴的说:“没……我回头问问宫里的宫女吧,好像没听说他们掉东西了。” “那劳烦姐姐替我问问了,唉这宫里都戒严了,问个东西还得我亲自出马,那些宫女出门都不方便了。” “是啊,那妹妹先忙着,姐姐先走了。” “唉等一下——”宋常茵拉住了宋常静的袖子,“听闻姐姐昨日晚上叫了太医,可是身子哪里不舒服?” “没,就是睡不着,叫太医开了点安神的方子。” “是觉着姐姐休息的不太好,那姐姐忙完了早点回宫里补补吧,这么下去身子可不好。” 宋常静懒得再跟她墨叽,随口应和了两句就走了。 宋常茵瞧着她的背影,嘴角的笑渐渐淡了下去。 她没再去问什么谁丢了坠子,而是一路直接回了太后宫里。 见老太太还眯着,她悄声的关上了屋门,蹑手蹑脚的进来,寻思着等老太太醒了再说话。 不过林诃睡的浅,她才进来的时候就听见了。 她眼皮掀开了一条缝儿,眯着眼睛看了看:“偷偷摸摸的做什么呢?” “祖母,我吵到你啦?”宋常茵凑到她身边来,总像个小狗似的蹲着。 林诃叫她起来,她也不动,大大咧咧的往地上一坐:“没个姑娘样子,人老了睡的浅,你偷偷摸摸的是做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怕吵到您睡觉,哪成想您还真醒了。以后睡的时候记得叫苏公公把门带上,虽说现在是盛夏,但早晚还是有些凉,小心吹着风了。” “你有这份心就好。”林诃还是叫人起来,“今儿出去,都探得什么了。” “探得什么了?我那个姐姐心里果然有鬼,我一说有人掉了东西,她那个脸子掉的呀,还当我看不出来呢。” 她不过是诈一诈她,希望那北疆密探跟她没有关系,可谁想还真是她。 “你说她是在想什么呢?她是要当女帝的人啊,通敌可是重罪!” 宋常茵觉着自己是越发越想不通她这个姐姐了。 “那你说,当什么样的情况下,你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林诃纯粹是脑子不够用,只能装着锻炼小姑娘似的让她想。 反正具体缘由她心里有数,若不是她有着看破的本事,她还真处理不了这些事情。 人心难测,到底不是她一个在灵山上憋了四百年的书呆子能想的通透的。 宋常茵听了祖母的疑问,拖着下巴想了半天:“嘶——我好像干不出来这事儿。” “那个人给她许诺了什么,才会让她宁可背着通敌的罪名也要做呢?” 这么一提点,宋常茵突然就明白了,她转过头来看着祖母:“他许给了她北疆的兵?她脑子是叫谁给打出坑了么,这她也信?”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心情不是很好,写的也不顺,总是拖到很晚更,希望能调整一下。 感谢阅读,喜欢的话点个收藏,啾咪。 第23章 太后她有话要讲(7) 院里刮起一阵风,吹落了几片枯黄的叶子。 树上还是郁郁葱葱的。 洒扫的宫女不一会儿就把地上叶子扫走了,风吹动着她的裙摆,扬起了刚才扫好的尘沙。 要变天了。 “我得去找她。”宋常茵在房中踱步了一会儿,打开门就要提着裙子出去。 林诃撑起身子懒洋洋的唤了一声:“回来。” “祖母!”宋常茵站在门口直跺脚,眉宇间满是慌张。 她实在是不敢相信她那个姐姐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宋常静他不是一直觉得自己能么,不是觉得自己是以后能是名垂青史的女帝么? 怎么能就这么着了一个探子的道儿? 宋常茵走过来跪坐在祖母的跟前儿:“她自负了一辈子,多半是叫人蒙骗了。我不信她真的能做出通敌的事情来,但是那探子肯定不可能是真心对她的呀。北疆对我朝虎视眈眈了这么多年,不可能说放下就放下的,何况那只是个密探,他什么都不是。不行,我得去找姐姐,好歹让她说出他们两个之间的计策,我们也能有个应对不是。” “你去问她,她就会告诉你么?”林诃一手指戳上宋常茵的脑门。 到底是小姑娘,真出了事儿,还是慌了自家阵脚。 宋常茵不明白祖母何意。 她跟宋常静之间关系还算不错的,虽说算不上姐妹同心,但多少对方说的话,两人都还是能听得进去的。 “你们两个,多久没好好的聊过天了。” “啊?有一阵子了……” 是了。 宋常茵这才发现,她跟姐姐已经好久没说过话了,姐姐也已经很久没来问过她对未来有何规划,对她的计策有何建议。 是因为她有了连她都不能知道的秘密。 “她是因为那探子,所以才不来找我的,她不想让我知道这件事。” “既然她都不想让你知道,说明对她来说,那个探子比你要好用,甚至比你更值得信任。” 祖母这话虽然说的伤人,但是宋常茵知道祖母并没有说错。 从宋常静选择相信那个探子的那一刻起,他们两姐妹之间的隔阂就越来越厚了。 不能说的秘密越藏越深。 就像近日早上,宋常静话里话外都在讽刺她是太后面前的红人儿,早已今非昔比。 “她怕我跟她抢?”宋常茵不太想这么去想她的姐姐,但是从种种迹象来看,宋常静确实是有这么个想法。 她以为她一直都像是闲云野鹤般,做着宫里最野的姑娘,爬山打鸟,不问朝事,不争不抢。 宋常静就不会怀疑到她头上来。 但是她忘了,整个宫内,对宋常静有威胁的只有她一个人。 四姐姐是个病秧子,不一定哪天就去了。 在没有过继宗室立储之前,有能力登上皇位,确实只有她一个人。 宋常静并不完全信任她,也可能是她自己本身就留了一手,也可能是听信了些什么谗言。 总之在她的姐姐眼里看来,唯一的亲妹妹,也抵不过权力的诱惑。 “祖母,我是不是挺可笑的?” “她还没开始害你,还不算最可笑。” 林诃看着小姑娘,不用看破也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虽说她比纪兰笙要自私了一些,但从未对别人生过什么哪怕一丝一毫的坏心,却被自己的亲姐姐如此无端的猜忌。 她又如何能不伤心呢。 “要是觉得自己可笑,不如赶紧振作起来,想想你有什么法子能自保。老太太我活不了多久了,等我百年以后,你若依旧不想和她做对,又该如何做。” 她不会劝她去争抢些什么。 被权利束缚住的人往往最后都会变得面目全非。 小姑娘就这样活着挺好,不为世俗烦扰,就算她想去抢是她自己的选择,只要她对的起自己,就可以了。 她没有纪兰笙那样深厚的功德,却也是林诃眼里活的通透的人。 普普通通平平凡凡。 “大人……您这说的就不对了,那是天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都比她姐姐厉害,比纪兰笙还聪明呢,怎么到了您这儿就成了普普通通呢?” 玲子自从发现她家大人最近开始松动主动做事之后,就很少出来烦她了,但这会儿实在是忍不住了。 普通人家能出个纪兰笙就算是烧香拜佛了,这种随便给点提点就能万事通透的哪里普通了? “你给我闭嘴,哪儿都有你。还要我提醒这么多,怎么不普通了?” “是小人忘了,您是天生神籍,佛祖座下的亲传弟子,在您面前就没有普通的。” “滚蛋。” 林诃确实对家国大事没什么脑子,主要还是她没有读过相关的东西。 灵山上能看的书,大多都是佛家经典。 不过林诃作为刚下生就被看中了资质带走,佛祖亲自传授,横比人间这也是皇家教育,天资聪颖又受得好教育。 她确实是很聪明的,也是真的不懂人情冷暖,才会做错事。 倒不如说,正是因为她太聪明,总觉得自己已经什么都懂了,才狂的连佛祖都敢招惹。 被秦平之这么逼着经历了也算快两件事了,她才终于明白人间的复杂。 并不是她觉得如何就是如何的。 很多时候,去求佛可能是已经走投无路了。 “祖母!祖母!我刚才说的话您听见了么?”见祖母发起了呆,宋常静跑过来在她的面前晃了晃。 林诃这才晃过来神儿,方才被玲子一打岔,竟然就忘了这还有个小姑娘等着她。 “怎么了?刚走神了。” “哦……没什么,就是想了想,还是先不去说了,万一被她扣下了怎么办,总不能让祖母来救我。虽说虎毒还不食子,但是这个道理在皇宫内我寻思是行不通。至于以后……再说以后的吧。” “你决定了就好,先下去吧,我想休息一会儿了。” “啊好,祖母您想休息,孙女到外面去候着。” 宋常茵才想起来自己是打扰了祖母的休息的,立马走出去关上了门,坐在庭院里发呆,闲的没事儿就去聊扯宫女玩儿。 只是林诃这觉还是没睡个踏实。 等宋常茵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都快睡着了,被门口太监的通报声给弄醒了。 “太后娘娘……” “嘘——”宋常茵揉揉眼睛,小布跑过去,“祖母睡下了,先别吵醒她,有什么事儿先跟我说。” “回六公主的话,要是方便的话进去给娘娘通报一声,右相和几位尚书正在御书房,求见太后娘娘。” 宋常茵皱了皱眉:“他们找祖母做什么?” “这……老奴也不清楚。” “扯吧你就,没事儿能随便叫祖母么?要是随便来个人叫一趟祖母就得去,那还算什么太后娘娘。” “六公主,您难为奴才,奴才也是真的不清楚啊。反正几位大人说了,要是太后娘娘不见,就在御书房跪着,跪倒太后见为止。” 那几位大人也都上了年纪了,宋常茵肯定不能真让他们就那么跪着。 本来父皇就不得民心,几位大人再因为这个跪出什么毛病来,那就真的失了威信了。 “知道了,我去叫祖母,你先叫他们等着,别跪着了。祖母好不容易才睡下,能叫的起来,我就叫着。” “多谢六公主了。” 等老太监走了,宋常茵又开始在院子里兜圈圈,不仅觉得自己最近脑子越发不好使是不是圈儿转的多了,脑子里都转成了一堆浆糊。 但是那几位大人,怕是不会听她的就不跪了。 宋常茵狠狠心,还是只能先叫祖母起来。 她轻轻的推开了门,见这次没能吵醒祖母,她还在床上合着眼睛。 宋常茵不忍心叫起祖母,但如今一堆事堆在一起,她确实是处理不来。 “祖母,醒醒。” 林诃隐约听着些声儿,但是身体上的疲惫让她不想起,只是挥了挥手,翻了身子继续。 “祖母,快醒醒,几位大臣在御书房跪着呢,非要见您。” “让他们跪去。跪我作甚。” “祖母,不能跪着,都是老骨头,要跪出毛病的。孙女猜,这个时候找祖母,多半是想要祖母出面。前朝堆着一堆事儿没处理,如今朝中没有主心骨,大家都不听姐姐的。” 林诃被她翻的没招儿,一个翻身起来,结果起的太猛,两眼一抹黑。 她扶着脑袋歇了好一会儿,宋常茵心疼的给她倒了杯水缓缓:“祖母,孙女也不想来吵你,但是想想祖母若是不起,他们定要一直跪下去,这样下去,难免叫我宋家彻底失了民心啊。” “行了,知道了,你去叫他们到宫里来,我就不动了,叫人来伺候换件衣裳。” “知道了祖母。” 女子不能入前朝,祖母真去了御书房也不是这么个事儿,只能叫人把几位老臣请过来。 都是上了年岁的,走个道都看磕磕绊绊走不顺当,被老太监带着脚步虚晃着进来的,还差点在门栏上摔个跟头。 这些人一进太后宫里,连安都还没来得及请,直接“扑通”跪在了院子里,大喊了一句:“臣等,肯请太后娘娘垂帘听政,处理朝政,择立储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喜欢的话先个收藏,爱你们,啾咪。 第24章 太后她有话要讲(8) 林诃并没有着急回话。 她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地上跪着的群臣,也没做出任何动作。 大家都紧绷了一口气。 按理说他们确实是在逼迫太后出面,有失德行。 可他们听太医院说若想要皇上醒过来,基本上是回天乏术了,那大公主确实是一心想要做女帝,但终究年纪太浅,缺乏大局观。 太后娘娘虽是女子,但年轻的时候也是杀伐果断,名门望族出身的大家闺秀,总比那一天天作妖的公主强了不少。 献帝虽然昏庸,可并非完全无能,只是日夜欢歌终究是弄废了他。 宫中也有相传,太后常常叹息是自己教错了孩子,只教了能力,却忽略了品性。 “都先起来吧。” 空气凝固了半晌,林诃总不好叫他们一直跪着。 她知道事态严峻,但是她也清楚,自己绝不是治国理政的料。 她连官制都捋不明白,更别说做出什么重大决策了。 “哀家知道你们什么意思,但是献帝你们也看到了,哀家没那个本事,都请回吧。” “太后娘娘,臣等知道娘娘是寒了心,但是国家大事,真的不能交给一个姑娘啊娘娘!” “怎么不能交给姑娘了,你倒是说说。” “这……并不是臣等歧视女子,如今这情况,也应当事急从权。但是恕老臣直言,太后娘娘应该比老臣更明白,大公主虽说能力确有,但太执着于称帝,缺乏大局观,实在是不适合。” 这人说的倒是不错。 那宋常静有点像她,因为仗着自己聪明,狂的自己叫什么都快不知道了,其实不了解的实情还多的很,迟早有她后悔的时候。 林诃刚这么想完,倒是先被自己吓了一跳。 原来她也会有这么想的一天。 她是在为自己吞佛的事情而后悔么? 林诃不太明白,或许有一天她会给自己一个答案,但就现在来看她是不后悔的。 如果她没有做那件事,她就不可能经历如今的事情,也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这就是佛说的因果。 “可哀家也不过是个女人,连儿子都教不好,也没什么大局观。” “这……陛下未登基之前的才能,臣等都记着呢。如今……也只是造化弄人,但太后的能力,臣等是有目共睹。” 林诃笑了:“你们倒是不怕得罪我。茵儿,你怎么想。” 猝不及防被叫到的六公主吓了一跳:“这……祖母您想让我怎么想啊。” “该怎么想就怎么说,问我做什么。” “祖母,孙女觉得,不日必有大祸,确实需要一个主心骨。” 看来是没的推辞了。 “玲子。” “小的在,大人有何吩咐!” 玲子现在不能出现在众人面前,只能通过识海传音来和她沟通。 “想个办法啊,我哪儿会治国理政啊,秦平之把我扔过来之前没看过剧本么?”林诃咬牙切齿的,提到秦平之就恨不得把他骨头都咬碎了吞进去。 不过玲子也没有办法:“您接手的都是求佛之人的劫难,没有生死簿可以看的。” “那让我怎么办啊,我这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不能让我祸祸别人吧?” 这下叫玲子也犯了难。 “这样,您先应着,等看见什么事儿了,我给您拿回去问秦大人怎么办?” “就你那办事儿的速度,黄花菜都凉了。”林诃也是服了如今这个情况,可是她确实不能撒手不管。 人已经被架在这儿了,逃跑是来不及了。 “行了,你回去问问秦平之,我自己也想想办法。” 林诃总算是知道什么叫做赶鸭子上架了。 “哀家知道了,哀家就答应你们,但是哀家有个要求。” “娘娘请讲。” “若有大事,群臣商议,不能由我老婆子一个人做主。哀家只负责决断你们提上来的折子,在提上来之前,你们几个老臣可要好好的审议,给我几个可行的方案。” 拿着别人弄好方子选,或许她还能撑一阵子。 也不知道那老婆子的愿望到底是什么,她要做到什么程度才会被放回去。 几个老臣互相看了看,觉得也只能这样了。 “那都听太后娘娘的,臣等也下去做准备了。” “下去吧。”林诃挥挥手,可算是解决了这个大麻烦。 但是她不知道的,还有更大的麻烦在等着她。 把人都送走了,宋常茵才过来给祖母敲敲腿:“祖母受苦了,还要为这些事情劳心。” “你要是觉得我劳心,不如替我去做了这些事情,让我能省省心。” 宋常茵知道,祖母这是怨自己不出头。 之前太傅院也有差人来问过她,愿不愿意出面把事情承下来。 但那会儿父皇还没出事,也还没发现姐姐这档子事情,自然是直接拒绝掉了。 如果早些知道这些,她会不会答应下来呢? 可是她真的不想做这些…… “只要孙女能做的,一定帮祖母做。不过祖母确实要思考立储的事情,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姐姐的事情一旦东窗事发,就必然不可能再有机会坐上皇位了。” “你是当真不想做女帝?” 宋常茵给祖母捶腿的手停顿了一下,缓缓的放下,趴在祖母的腿上:“不想,孙女只想照顾祖母一辈子。等祖母去了,孙女想出宫。” “不想成亲么?” “也许会想吧,但总不是现在。” 林诃揉了揉她的脸:“只要你觉得是对的,就可以。” 她不担心宋常茵会走上和宋常静一样的路,她和她们不一样,不是恃才行凶的人,但她却怕她因为总想躲着繁杂事,委屈了自己。 宋常茵在她的膝盖上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来:“不对啊,刚才,堂哥是不是来了?” 林诃皱眉:“你堂兄?” “对啊……可是堂哥不应该跟着外祖父,怎么会跟着那些人一起来请祖母……” 这太不对劲了。 不只是宋常茵,就连林诃也意识到这其中的不对劲来。 她寻思了一会儿,觉得以自己脑中的知识贮备实在是难以胜任:“走一步看一步吧。” “大人!您不能这样啊,您这样怎么对得起您须臾山佛祖亲传弟子神鸟孔雀的名号!” 好不容易看着林诃开始干活儿了,可不能就这么突然放下了,玲子觉得自己得出来鞭策一下她家大人。 然而她忘了,她家大人一直就是个软硬不吃全凭心情而定的主儿。 “我这名头还挺多,你给我安的?” “不是啊大人,您之前还说宋常茵普通,那得赶紧把自己的天才神鸟人设立起来呀!” 林诃发现几日不见,她越发听不懂玲子说的话了。 “你说的什么玩意,人设是什么东西?” “额……这……”因为这次任务表现过于没用被秦平之压着补了好几天课的玲子不敢说实话,只好打着哈哈,“是我们忘川最近的流行语。” “流行语又是什么?” “就……最近大家聊天的热点,哎呀大人您别打岔,说您呢。” “说我什么,我确实是不懂这些,你想让我表现什么,给你当场背个大藏经?倒也行。” 行走的藏经楼如是说道。 也是没有办法,一样的东西看上四百年,傻子也背的下来。 “您当我没出现,小的告退了。” 林诃默默的翻了个白眼,不过被玲子一打岔,她的心情倒是好了很多。 她总归是看了那么多书,除了佛经也有些别的东西,想个办法活学活用吧。 宋常茵见祖母的表情不太好,想起祖母今日被打断了两次休息,估计这会儿心情也不太好:“祖母,您是不是要继续休息了?” 林诃想了想,便点点头:“这回什么人来,都别想让我起了。” “是,这次孙女一定替您看好了。” 宋常茵给林诃弄好了床铺,伺候着更了衣便退出去了。 这会儿外头已经进黄昏了,宋常茵算了算,估计再晚些的时候祖母会醒,吩咐了小厨房备着点吃的免得祖母晚上饿。 不过林诃这次倒是没睡,她撑着疲惫的身体闭着眼睛,脑内翻过无数的书籍竹简,都是她曾经背过的东西。 她在一遍一遍的默念那些书,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的上的东西,只是脑子里的书忒多,一时半会还真过不完。 林诃看着不像个读书的料,但是当年须臾山的那些弟子确实没有一个人比的过她。 佛祖说那是因为她佛缘深厚,不过比别人好这一点,就足以日益的助长她的傲气。 所以最后卡着不能顿悟的也是她。 此时再过一遍这些佛经,林诃突然悟出了些以前悟不到的东西。 “怪不得那些成了佛的还要下凡历练啊。” 她算是着了秦平之的道儿了。 一夜过去。 林诃没睡,却觉得拨开云雾见天日,心下明朗了许多。 宋常茵这些日子都睡在她宫里,早早的就过来请安,然后扑上来亲昵的抱着她。 林诃不太适应这样的亲密,但还是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怎么了这是?” “祖母快吃早点,孙女方才过来的时候听说中书省那边要上折子给您了,再不吃就来不及了。” “你倒是消息灵通?” “替祖母打听着嘛,我估计了一下,估计还是开仓放粮的事儿,就是要请祖母拿个注意。” 林诃喝着粥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了。 得,她这是跟饥荒过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爱大家,喜欢的点个收藏,啾咪。 第25章 太后她有话要讲(9) 林诃翻看着大臣们呈上来的折子,大概对当下的灾情也有了一些了解。 和临平镇的情况差不多,难办的是大批量的灾民进京。 献帝这么败了好几年国库,如今也不富裕,不过比起之前那边的情况来说,已经好了不少了。 几个老臣都不敢催促太后做决断,只能心照不宣的互相看着。 林诃敲着椅子:“灾民如何安置,怎么没有?” “这……回娘娘的话,灾民实在是太多了,实在是没有好办法。” “怎么会没有办法呢?真的用心去想了么?” “想了,最好的法子,也就是和几个寺庙商量,提供一下场所……” 林诃冷笑:“解决不了的,就丢给佛家解决?这天下到底是宋家的还是佛家的呀?” 没有办法了就去求佛,这就是大多数人所抱有的幻想,他们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去祈求天命。 甚至连是否真的解决不了都不去思考。 所有人都是怕麻烦的。 明明不是不能解决的事情,只是因为怕麻烦才不去做。 几个老臣不明白林诃的意思,连忙跪下:“臣等……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啊。” “那哀家给你们出办法。”林诃撑着头,偷偷打了个哈欠,“城中有商户,由国库开仓,下分给商户,让有意招工的商户给灾民提供活计,不愿参与劳动的灾民,再去跟寺庙谈。佛家吃的是香火钱,并不富裕,你们就这么把灾民都扔给他们,你们让佛家怎么办。” “这……是臣等考虑不周了。” 林诃合上折子:“行了,剩下的就按上面写的办,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先治本,解决南方旱灾,开凿运河一事不能耽搁了,都着手办起来吧。” 她说完摆摆手,就叫几个大臣没有别的事儿先退下了。 如今也就这件事儿火烧眉毛,确认了之后,几位也就不多呆,但是走到了门口却又你看我,我看你的僵持着。 林诃本来都闭上眼睛了,没法子又撑着睁开:“还有什么事儿啊?” “这……立储的事情,不知道太后娘娘想的怎么样了。”说话的,正是两位公主的堂兄姜之围。 之前林诃跟宋常茵有聊过这位堂兄到底是怎么想的,倒是没想到狐狸尾巴这么快就漏出来了。 “还没个打算,等等看看皇上还能不能醒过来吧,再议。”林诃说完就闭了眼睛,明摆着是不想就这个话题再聊下去了。 宋常茵也起来送人:“几位大人先回去吧,祖母自有祖母的打算,如今有祖母坐镇,也不用太操之过急。” 见今儿还是没弄出来个候选人,几个大臣也是不情不愿的下去了。 好不容易把人给送走了,宋常茵的表情也垮下来了,朝着院子外面翻了个白眼:“感情在这儿等着呢,但是堂兄不应该向着姐姐么……” 方才林诃看过一眼姜之围,大概对他怎么想的心里也有数。 这里面还真是鱼龙混杂,丝丝绕绕的纠缠在一起,叫她当真难办。 “他在给自己谋后路了。” “姐姐怕是着了他们的道儿啊。” 宋常茵这下子也想明白怎么回事了,怕是骗着姐姐可不止那探子一家,堂兄的行为也说不准会不会有外祖父的授意,这里面弯弯绕绕可太多了。 “说不准,连最开始姐姐想做女帝,都是受了外祖父家的挑拨……”她不愿去这样猜忌她的亲人们,但是与此同时,她必须要明白,生于皇家,这些亲人之间的恩情戏码,本就依托于是利益之上的。 “这些事情,谁都说不准。”林诃并没有去深究这背后的故事,所以也不能给她什么确切的答案。 不过若是老太太执意想要解开当前的困境,她确实还有很多事需要做。 又过了些日子,倒是太平。 偶尔尚书省会上报几个折子给林诃过目,都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日常政务,她随便看了两眼便捡了个合适的方案给批了红。 她在脑子里过了很多遍经书,如今也能对政事略懂一二,虽说离着真正明白还差的远,但总算不用担心会不会做出什么太过离谱的决断。 不过这些日子倒是叫宋常茵放飞自我了,什么事儿都烦不上她,顶多给林诃打打下手,过的是一个逍遥自在。 “我觉得,这可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趁着宋常茵不在,玲子可算是不用憋在林诃的脑子里,能蹦出来喘口气了。 林诃把桌子上的桂花糕给她拿了一块,糕点跟小花妖差不多大,玲子把桂花糕放在自己的花座上,自己抱着吃:“大人,未来定有大事发生。” “还用你说?宋常静,那个虞尧,还有这个姜之围,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那大人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如果一直等着,岂不是太被动了,就怕想要应对的时候,来不及调兵遣将,为时已晚。” 玲子这两天被压着补了不少课,连脑子都活份了不少,对于她那瓜子仁大笑的脑袋来说,有如此想法,已经是极大的进步。 林诃也对此表示惊讶:“秦平之是给你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啊,突然变聪明了啊。” “您不能这么瞧不起我,好歹我也同忘川河畔彼岸花海共用灵识好么!脑子可能不太灵光,但是我见的多呀。” “秦平之不是为了让你变从聪明点把你灵识给切了么。”这是前两天她知道的,玲子回去被秦平之压着补了不少东西,但是因为共同彼岸花海,学到的东西总会分流到忘川途,记东西就慢一拍,便切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加快她的学习速度。 提起这事儿玲子就有点郁闷:“是啊,以后再想听阴间八卦只能亲自回去听了,在这儿就听不见了。” “等你学会了他想要你学的,估计就会给你连上了,倒也不急于一时。” 玲子对此不置可否,默默的咬糕点去了。 林诃却把玲子的话琢磨了又琢磨,觉得她这次的提议确实有几分道理。 “苏公公。”林诃在屋里叫了一声,吓得玲子糕点还没吃完,抱着桂花糕就变没了,苏公公进来的时候正好落了一地的碎屑。 “娘娘您叫我。”苏公公往地上一看,这谁干的活儿这么不干净,叫他知道了定要罚她的月钱。 “去叫兵部尚书过来。” 苏公公有些惊讶,但还是照做了。 这一局,林诃走的略有些危险了,不过提前做了决断总归是没有坏处。 宋常茵打外边儿回来的时候刚好看见兵部尚书从祖母宫中出去,两人打了个照面,寒暄了两句。 她没好奇去问祖母为什么,总归是逃不过那几件事情。 “祖母,快入秋了,可得护好了身子啊。”近日夜间转凉,宋常茵给林诃报了床毯子过来,省的祖母晚间坐着的时候着凉了。 林诃摸着毯子,似是笑了一下:“是啊,要变天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短了点,转折章,后面的剧情这章写不下了。 感谢阅读,喜欢的话点个收藏,爱你们,啾咪。 看看预收吧,《该死的初恋》,文案见下: 宋简兮大学时候的绯闻男友就多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被当成全校女生的公敌。 有天被媒体问及最喜欢哪个的时候,宋简兮随口胡诌,“初恋吧。” 结果当天参加酒会的时候,就遇到了她那个高中时期渣过的初恋,而且成了她的“甲方爸爸”。 几个月后,没有新闻写的媒体抓着宋简兮问,“最近宋小姐似乎没有遇到新欢?” 宋简兮咬牙切齿地说:“没有,但是被一个旧爱缠上了。” * 顾懿高中的时候因为集训八百年不来一次学校,直到艺考结束他才发现同桌是个何其漂亮小姑娘。 那时候的宋简兮打扮清纯,却拿着吃过的棒棒糖指着他,“怎么,看傻了?” 后来宋简兮北上他南下,毫无疑问的他被甩了。 可看着杂志上举手投足都是风情的宋简兮,他还是喜欢。 他设计的每一件衣服,他都想给她穿。 闷骚知名设计师x撩人从不负责名模 第26章 太后她有话要讲(10) 距离林诃来到这里已经过去十七天了。 献帝一直都没能清醒过来, 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太医用尽了办法灌药,依旧没有任何气色。 林诃甚至还偷偷去念了几遍孔雀明王咒,可惜她一身法力被锁, 虽然能勉强用出来一些浅薄的法术, 但是像孔雀明王咒这种级别的咒文, 以她现在的能力最多只能驱除个小病小灾什么的。 想要治好献帝,实在是天方夜谭。 “那怎么办?”玲子蹲在林诃的肩膀上问。 “尽人事, 听天命,我还能怎么办。” 她对立储这件事儿并没有什么把握, 真正扫过全貌的, 也就只有宋常茵,可这丫头就是不愿意做。至于那几个先帝的弟弟家,她也只是在别人的心里见过几次, 并不知根知底, 没有办法决定。 想来想去也是一头雾水, 只能把这件事情一直搁置了。 直到那一天, 北方传来急信,防线告破,北境十四座城池沦陷。 大难当头。 林诃瞧着战报一个头两个大, 甚至盘算着她直接飞去北疆把这伙人都吞了是不是就能解决了。 “大人冷静啊大人,您不能再吃了啊大人。”玲子感受到林诃的想法后哭都没地方哭,她家大人再吃个人上一世好不容易半哄半骗做完的任务就白做了啊。 “知道了我不吃, 你烦不烦。” 她现在是当朝太后,总不能带着这个身体去吃人,那老太太的名声还真就不要了。 她虽然狂傲,但也不会拿着别人的身子为所欲为。 “如今北边的兵是谁在带。”林诃算了算他们的兵马强度, 和战报中所提及的战况。 觉得数量上不太对的上。 他们北境防线并不弱,相反正是因为足够强才会和北疆打个你来我回,不然北疆也不会动了密探的心思扎进深宫里来谋求出路。 但是宋常静对军部的力量是不够了解的。 她往日里醉心于权术,并不在意兵权。 “祖母,您忘了,是我一个堂弟,外祖父的小孙子。”宋常茵凑到林诃的耳边给她解释,“他跟我那个堂兄穿一条裤子的。” “他是故意放北疆的兵马进来的?静儿给了北疆十四座城池,换她上位?” 这也只是林诃的猜测,不过宋常茵也并没有对此有任何的意义。 这确实是此时唯一合适的解释。 宋常茵如今已经不会惊讶了,她这个姐姐确实已经被权力迷惑了心智,连脑子都不能正常的转了。 “北边十四座城池对于我们来说,不仅是拦住北疆的防线,更是应对西北蛮夷的一道屏障,如今防线以破,怕是连着几年都消停了的蛮夷也要重新闹起来了。” 宋常茵平时是有听闻一些关于局势的传闻的,这些从前太傅们都讲过,她不信姐姐会一耳朵听,另一耳朵就给忘了。 “丢的十四座城,是哪几座?”林诃把战报递给宋常茵,两人比对着地图,把丢的城池画了下来。 这么一看,既是是不懂军事的林诃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这十四座城丢的不偏不倚,刚好叫他们中门大开,迎着北疆进来,甚至给西北开了个后门似的,等着人来掏自己的后路。 这一仗要是打不好,怕是连中原都要沦陷了。 “祖母,你是不是有了准备了?” 宋常茵突然想起之前祖母似乎请过兵部过来议事,当时她就猜是不是为了攻打北疆做准备,但是后来祖母一直都没有个动静,今日战报一回,才知道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是有准备,可如今的局势,实在是出乎哀家的意料了。”林诃看着地图摇摇头。 她实在是没想到,宋常静竟然能让出这么多的利。 她能想到北境防线一定会破,她本以为最多最多也不过是宋常静卖给了北疆一些弱点,打个一两座城池容易点,但她却忽略了宋常静的手里,并不是没有兵权。 宋常静依靠着她的外祖父,虽然如今是丞相,但那是三朝元老,武将出身。 是她大意了。 “那如今该怎么办,总是先要把我那个堂弟替回来,再这么打下去,窟窿可就越来越大了,哪怕是将星转世都未必补救的回来。”宋常茵并不擅长兵事,没什么好点子,这会儿也只能干着急。 “兵部之前给我推举了一个人,说此人虽然青涩,但往往能提出常人所想不到的点子,说不定有奇效。” “是谁?”宋常茵倒是从未听说,这一代有什么较好的年轻的将军。 “允王的嫡孙,宋常枫,今年才十七岁。” 这人宋常茵倒是有印象,她同他打过几次照面儿,是个年轻俊朗的。 不过这人在京城的各位贵公子里并不出名,允王府家教森严,不许他跟别人鬼混,但宋常枫在文学上并没有体现出什么造诣来,往年的诗会上他基本就是镶边。 她倒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还生出了为将之才。 “常枫弟弟为人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确实是青涩,又有些腼腆,想来或许不太适合领兵打仗。” “兵部尚书也是这么说的,但是他也说宋常枫虽然为人温和腼腆,但并不怯懦。在兵法上的造诣虽然不深,可点子多,倒适合出其不意。”林诃是不太懂那些兵不厌诈的,宋常茵也不怎么懂,这两人在一起就是盲人摸瞎,能不能行,那也只能全凭运气了。 “不可,若是只丢了一两座,倒是可以放他一试,可如今边线告破,实在是紧迫,没有时间给他试错了。” 宋常茵的担心也不无道理,但是那日林诃也与兵部尚书谈过了。 这些年虽然献帝昏庸,但总归还算太平,没什么仗大,如今朝中的武官,大多都是家门余荫,并没有真正从战场上厮杀下来的。 要不然他也不会推举宋常枫一个新人。 虽然嫩了些,总归是个有勇有谋的。 “你对京城里的王公贵族熟悉些,有没有哪位武侯家的儿子孙子的还算可以?” 宋常茵低头想了想,末了还只能摇摇头:“功夫好的倒是不少,但是要说带兵上倒是没有出彩的,有那么两个死读书的,怕是没有奇效。” 林诃没辙,只好遣了人叫兵部尚书过来,三人对着沙盘地图叹了又叹:“不如……把江南总兵调过来候着,主要如今北边的局势并不明朗,也不清楚北疆究竟有我们多少信息,臣不推荐几位武侯之子,主要还是在于他们打法都承袭自家,太出名了,怕是难以招架如今势头正盛的北疆。” 兵部尚书说的有理,几位武侯之子都是几个武将手把手教出来的,无公无过,学着祖辈的打法,对面一打听谁家出来的,怕是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宋常枫不一样,允王是文臣,当年也是主动退出的夺嫡之争,老老实实的做着先帝的纯臣。 “你可有意,推宋常枫做储君?”林诃突然问出一句话,给兵部尚书吓了一跳。 他连忙跪下,冷汗都流下来了:“臣无意参和立储之事,推举允王嫡孙也只是觉得他确实在这方面,是个可塑之才,但允王府是文臣之府,还是希望他在文学政事上能有所作为,并不希望他做武将。但武将是立国之根啊娘娘,有了好苗子,臣是希望太后能给他一个机会。” “起来,哀家还没说什么呢。” 林诃实在是头疼,她不太受得了这些人动不动就跪的,礼数繁杂,她是个逍遥自在的,习惯不来这些作派。 “我不是说你掺和,是你到底觉得他有没有这个可能。” 兵部尚书到底存没存了别的心思,林诃一看便知。 她对那些宗师不了解,实在是不想掺和立储的事情,还是打算把这些留给老太太自己来斟酌。 她只是怕万一献帝撑不住先去了,她这头事情还没处理完,来不及等到老太太亲自来决定,总要先做着准备。 兵部尚书可不知道这位太后怎么想的,生怕自己说错了话,让太后觉得他有二心,掺和王储之事,怕是乌纱帽要不保了:“臣……臣也不清楚,臣只知道为军为将,如何保国泰民安,如何保皇城不倒,立储之事,实在是不敢妄自评判。” 林诃知道他怕,胆子明明这么小,派兵上到底胆大的很,也算是个武痴了。 “算了,不问你了。去给江南总兵送份诏书,让他直接北上,先把丞相家的那个小孙子替回来,至于你提的宋常枫……等我传召吧。” 江南总兵这个人从未出现在宋常静的记忆中,连提及都没有过,而从兵部尚书的记忆里,这位总兵似乎还跟丞相家的小孙子结过梁子。 看起来应当与宋常静无关,可以先顶上。 只是总不能叫江南一直空着,还是要留后手的。 “茵儿啊,去抓你姐姐过来。” 虽然证据不多,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给她搜寻证据咬死宋常静了。 宋常茵听了祖母的嘱咐,也终于反应过来,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我怎么把她给忘了,瞧我这脑子,早该提醒祖母,您等着我已经派人把她宫门封了我这就给您抓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这段有点烧脑,零点之前没写完,抱歉。虽然好像出现了很多新角色,但是这个篇章其实要完结啦,希望下个世界你们也能喜欢。 感谢阅读,喜欢的话点个收藏,爱你们,啾咪。 第27章 太后她有话要讲(11) 宋常静是被六公主叫了人一路给拖上来的。 她疯了一般的撕打着扯她上来的下人:“做什么?你们什么身份敢这样对我?” 宫人是听从宋常茵派遣的, 便是任凭她怎么打骂也不松手。 宋常茵也是被她这个姐姐气急了,也不再遮掩,直接把那牌子扔在宋常静的面前:“我的好姐姐,你是不是该跟我解释解释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妹妹从哪儿弄来的, 姐姐不认得。”宋常静到底是在朝堂之上也算是翻云覆雨过, 此时倒是一点都不慌张。 宋常茵气的掐着腰原地饶, 抬着头缓了好一会儿的气,才又重新低头问:“姐姐当真不知道?都什么时候了, 你多聪明一个人啊,怎么能信了他这种鬼话。” 然而大公主依然死鸭子嘴硬, 咬死了就三个字:“不知道。” 她赌她这个六妹妹手里没什么能锤死她的证据, 不然她也没有必要等到今天再把这底牌亮出来。 宋常茵看着围帐后面的老太太,袖子里的拳头紧了紧。 但她摸不清楚,老太太到底掌握了多少。 如今的后宫是老太太一手遮天, 想要在她的耳目下面偷偷做些什么并不容易, 她第一次偷偷和外祖父联系的时候, 祖母就曾经暗指过叫她不要太狂气了。 当时她当耳旁风就过去了, 后来才知道她做什么,祖母都一清二楚。 林诃手里捧着茶碗,之前她总看纪兰笙喝着玩意儿, 如今总算是亲自尝了个味儿,可惜老人家嘴巴寡淡,再加上她天性好生食, 更是喝不出什么味道来,倒不如那小贩的糖葫芦好吃。 这么一想,倒是想糖葫芦吃了。 她拿杯盖子装模作样的舀了舀,轻轻吹了一口:“他许诺给你兵马, 扩大你的兵权,给你逼宫的筹码。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他凭什么把北疆的兵马给你使用?” “孙女不懂祖母在说什么。” 林诃瞧着那茶汤色,脑子里过了遍儿,竟然得出一个不怎样的答案来,嫌弃的瘪了瘪嘴:“哀家说的是,你们之间做的交易,是你给他十四座城,他给你兵马,直接打进宫城,祝你称王对吧?” 她直勾勾的看向下面跪着的姑娘,目光透过围帐依然锐利。 宋常静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她从未见过祖母这样。 那就像一只等待捕猎的鹰隼。 可她这样描述自己的祖母好像不对,那一眼就像是个幻觉似的,不过是眨眼间,祖母就又低下头研究她那碗茶了。 但她已经失去了最好的狡辩的机会。 “没话说了?那让茵儿替你说,哀家累了。” 猝不及防被扣了一口锅,宋常茵闭上眼睛“啧”了一声,然后疏离了一下脉络,替祖母当传话的:“我的好姐姐,你都给了他十四座城了,他凭什么还要履行承诺把兵马借给你。北境防线一破,中原四面楚歌,如今已是强弩之末,祝你称王简直是多此一举。” “如今距离打进京中只剩华北最后一道防线,若是华北失陷,你以为你就能在这场战争里活下来么?他根本就没有履行承诺的必要了,你现在还在替他说话?姐姐倒也不必再替他遮掩了,别以为我和祖母真的没有人证,时至今日我们已经跟宫中各个人都对上了,从你宫中出去个宫女再也没回来过,姐姐总该认吧,那个宫女还是那天到父皇哪儿伺候的。” 说这话的时候,宋常茵气的牙根痒痒。 她这个好姐姐啊,连自己的老子都算计,如今这举国无首的局面,还不是她贪图权力一手酿成的大祸。 十四座城池,就这么硬生生的叫人打去了,这一路仗打下来,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有多少百姓因为这场战争流离失所。 哪有打仗不死人的。 没有人愿意打仗,战争在权力者的眼里,不过是一场用来争夺领土的游戏。 “我没有,他不会的……” “不会什么啊?那你说,他为什么要给你王位,这对他有什么好处么?”宋常茵真是不明白,她姐姐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想不通这个道理。 三岁小孩都能明白的,本就是不对付的,得了莫大的好处,当然巴不得落井下石。 宋常静像是傻了,她呆在原地拼命的摇头:“不会的,你没有证据,他不会的!” “不会什么呀?你知道你小堂弟已经被打成什么样子了?他差点命都没了,你们的交易里还有小堂弟的命么?” 她实在是生气,她本觉得小堂弟受了伤,也是他活该要掺和到这里面来,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局面都是宋常静一手造成的,该生气,也还是要跟她这个姐姐生气。 可宋常静还是不相信。 “不会的,他说了……他爱我,他要来我娶我。”她的眼神有些微微的失神,她之前不是没想过这些。 但是在虞尧的甜言蜜语之下,她沦陷了,他那么喜欢她,不会做出背叛她的事情。 听了这个解释,宋常茵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的猪脑子么?你都多大了,爱能当饭吃么?” “不是的。”宋常静还想解释,但是她似乎没有什么好狡辩的了。 宋常茵的手中有证据,人证物证,所有的东西都在指证她通敌。 可是她不信虞尧真的会背叛自己。 她不信。 宋常静突然就那么直挺挺的晕了过去,把还在琢磨怎么骂人的六妹妹吓了一跳:“不是你别演。” 宋常茵小心翼翼的探了探姐姐的鼻息,确认还活着之后摇了摇:“醒醒,真晕啦?传太医!” 林诃听了也放下茶杯,踩着小碎步下来看了看:“快把大公主弄到床上去。” 她也怕这又是什么计策,但下一刻林诃看了看宋常静的身子,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玲子,出来一下。”见宋常茵去帮忙抬人了,林诃悄悄的叫玲子出来,就趴在她的袖口躲好,不叫人发现,两人还是用识海传音。 玲子透过袖口小心的看着那边,确认了林诃的想法:“是有一点微弱的灵魂反应,应该日子不长。大人,您还能看见这个了?” 林诃眯着眼睛,她看不真切,没有玲子这种天天在奈何桥边儿上看人投胎的眼睛看的准,但是她朦朦胧胧的感受到一点。 那个年轻的女孩子身上有着另一条生命的味道。 “看不清,只能说是直觉吧。” 林诃随口敷衍了两句,玲子却悄悄的记了下来。 她家大人的法力是一点点恢复的,但是孔雀本身的能力也不过就是法相化形和孔雀明王咒,瞧灵魂这种事儿本是没有的。 “你也别多想,可能之前在地狱呆久了,受了点影响。”林诃知道,玲子表面上是派来帮自己的,其实是负责监视的角色。 她的一举一动不仅会被上报给秦平之,佛祖和凤凰也会知道。 他们都在看着她。 “没多想没多想,大人太医来了。”说完玲子就钻了回去,不再出声了。 林诃能感受到灵魂的降生,其实算的上是件好事儿。 或许她本人还没有注意到,但其实这是她看破能力的进一步提升。不过玲子不懂这么多,也只是如实的都给反应上去了,在林诃看不见的地方,秦平之倒是浅浅的笑了一下:“佛祖,您看她进步还挺快的。” 莲花台上佛光普照,佛祖合目点了点头:“她本就是个天资聪颖的孩子,只是太过任性了,这四道顿悟,怕是要让她吃尽了苦头,方能结束啊。” 太医给宋常静瞧完了,确认了林诃跟玲子的判断:“大公主……是受了刺激晕过去了,不过……” “说吧,她现在没什么事儿是别人不能听的。”宋常茵还不知道她姐姐到底怎么了,随口敷衍了一句。 然而在听了太医后面的话,她直接把口中的茶水给喷了出来,被祖母骂了句:“没个姑娘样子。” 宋常茵擦擦嘴,不敢置信的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回六公主的,大公主如今已有身孕,小半月了,正是脉象不稳的时候,事事都要注意。” “我的乖乖她是啥都做的出来啊。”宋常茵还是不太敢相信,她的好姐姐怎么连娃都整出来了。 但是她再一琢磨,好像也能跟她那么信任那个人对的上了。 爱是使人盲目的。 宋常茵和祖母对视一眼,林诃晓得她有话要说,便示意她到院子里去。 小姑娘难得的沉默,林诃也没有主动说话。 她知道小姑娘想问什么,但是她给不了她答案。 她不知道什么是爱,也不明白男女之间的感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她曾经半开玩笑的问秦平之是不是喜欢她,当时的秦平之没有回答,但是她却记得秦平之当时的表情和今日的宋常静竟然有那么半分的形似之处。 可她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她并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也没有办法去感同身受这一份情况。 “祖母,喜欢一个人,就会让自己变得越来越陌生么?姐姐她这个样子,实在是不像她,我从来都没想过,她也是会了为了儿女私情,做出这般冲动事情的人。” 小姑娘眨着眼睛,有些迷茫的看着她。 她好像看起来有点怕,怕自己以后会不会也会因为遇到某个人,变成连自己都不认识的样子。 “或许,你经历过一遍才会明白。” “哪怕也像姐姐这般为了爱情粉身碎骨么?” 林诃摇摇头:“不,大义永远是大义。她错了就是她错了,就是因为这个,也不是她做错的理由。” “我知道……我只是,怕有一天,我也会这么不清醒。” “那就只能,给自己多长个心眼吧……”林诃不敢再多说下去,说多错多,她也没法正确的引导这个姑娘。 正巧屋里太医出来传话,说宋常静醒了,有话要她讲:“好了,先进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想提前说一下,下个世界想写一个和前面风格不太一样的故事,不知道大家想不想看,因为想锻炼自己写一个不这么严肃的故事,不喜欢的话我也可以继续严肃下去啦。 感谢阅读,爱你们,喜欢的话点个收藏,啾咪。 第28章 太后她有话要讲(12) 宋常静的头发有些散了, 不过她罕见的并没有当回事儿。 在宋常茵的印象里,她这个姐姐永远都是梳妆的整整齐齐,连一根头发丝都不会放出来的,看着就是个出类拔萃的。 如今几缕头发散下来, 倒是显得她柔和了许多。 她的手敷在肚子上, 眼神有些涣散。 “我该留下他么?”她低声的呢喃着, 随后轻轻的叹了口气,“造孽啊。” “早知如此, 何必当初呢。”苏公公给林诃搬了个椅子,老太太提好了裙摆坐下了, 听了太医几句叮嘱, “你自己的身子自己决定,你叫我进来是想说什么?” 宋常静放下手,侧过头来看林诃:“我来告诉你, 我跟虞尧都约定了什么。” 林诃盯着她的眼睛, 直到宋常静疑惑的歪着头看她, 她才移开了目光, 淡淡的说了一句:“好,茵儿,你来记。” 宋常茵下意识叫人去拿纸笔, 然后就瞧着她祖母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做什么。 林诃是有心让宋常茵做点事儿分分心,也能给她自己一点时间梳理一下现在的情况。 “大人怎么了?”趁着周围没人, 玲子总算能钻出来透口气儿。 林诃捡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一身老骨头没有一个地方是舒坦的,她明显的能感受到这局身体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她原来的寿命,还有多久?”林诃问出这句话的时候, 她就后悔了。 她不清楚老太太在她的识海里能不能听见这句话。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谁也不想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死。 人终有一死,但没有人是掐着指头算自己还有几天活头的。 林诃原来对生死是没有概念的,她不知道人行将就木的时候会感受到什么,会产生什么样的思考。 而现在这些所有的一切都通过这具身体反馈给她,她突然有一丝害怕。 玲子之前去翻过生死簿了,她知道她不能在林诃的面前说谎,只能愁眉苦脸的讲出事实:“大概还有不到半年吧。” 半年,对于她们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她,她还有半年就要死了,那大概和明天就要死了没什么区别。 “怎么了大人?” “我……我怕我解决不了这个事情,但是留给她的时间,似乎也不多了。”半年的时间够做什么呢,甚至都不够看到一个新生命的降临。 甚至都不够看过四季轮转,时节更替。 “唔……留给大人的时间,也不多了。”玲子还是有些怕林诃的,虽然有时候她挺皮的,但是往往林诃平常的时候,她还敢跟她斗嘴。 可孔雀大人这个样子她没见过,更摸不清这个时候孔雀大人心里在想什么,承受能力如何。 有点小紧张。 林诃不太明白:“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大人如今这种状态是属于打破轮回规律的,不能停留太久,如今大人来了也有十七天了,和这具身体的联系会越来越弱,就算达不成宿主的愿望,也必须要走了。” 她要走了。 可是她走了,老太太怎么办? 老太太对身体衰弱的感受程度,只会比她更严重,她好歹灵魂坚实,可老太太的灵魂已经渐弱,本身就不能维持与身体的联系,一天大半时间都是睡着的。 那样的话,老太太大概会在无尽的自责中死去吧。 “回去了。”林诃起身,把玲子就那么扔在了后面。 她出来透透气,本来是打算思考一下为什么宋常静突然之间就想通了,要告诉她们她的计策。 她不怕她说谎,毕竟他们的计策其实她都已经看过了。 但是宋常静突然之间的倒戈,让她有些想不通。 在已经知道和虞尧有了孩子的情况下,她难道不应该把保住虞尧放在第一位么? 然而她现在已经没心情都思考这个问题了,本来就一头雾水,让玲子又弄了满肚子的气。 她实在是不太想让那个老太太难过,因为在她看来,老太太是真的尽力了。 玲子悄悄的跟在林诃的身后,不敢上去打扰她。 阎罗殿那边的几位大人倒是都没说错,她不用太催着她,孔雀大人会自己慢慢寻找到答案,不需要硬逼着她去做什么。 但是玲子却觉得,如今的孔雀大人,不像他们刚见到的时候,那么肆意跋扈了。 她的心里多了更多的东西,像一块石头,压抑着她的天性。 屋里宋常茵已经把宋常静说的话记下来了,整理了几张纸,递给祖母看。 林诃接过来扫了两眼,确认和自己所看见的没什么区别,就给她扔了回去:“收好,快马加鞭给江南总兵送一份,然后叫宋常枫进宫来。” “知道了。” 这些事儿本不好叫宋常茵去传,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不过自从皇上一病不起之后,朝中大臣们最近是瞧着宋常茵越来越眉清目秀了起来,要是实在是不立储,这两个小姑娘,他们都想选妹妹。 妹妹聪明又不痴迷于权力,说不准谁有机会做了这宋常茵的驸马,未来这天下或许就能不流一滴血的换主了也说不定。 底下那些人打的什么算盘,宋常茵心里明镜的,无事献殷勤嘛,谁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了。 不过他们态度的转变,倒是方便了她替祖母做事,终于没人因为她是后宫女眷拦她了。 宋常枫来的很快,风尘仆仆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去掏煤了。 “这孩子哪儿弄的一身啊。”一个一直跟在太后身边嬷嬷瞧着宋常枫灰头土脸的,进宫门前给他拦下了,“要去见娘娘呢,你也不收拾收拾?” “是有点脏,但我着急见奶奶,嬷嬷给行个方便吧。”宋常枫不好意思的笑笑,他方才去找了禁军练了几把,被人撂倒了好几场。 他这功夫确实是不太行,还得多练练才是。 这不刚打了一半,就被人给叫过来了。 他心心念念想见太后奶奶好久了,今天可算是等到了传召,真是一刻都等不及了。 嬷嬷也知道如今时间紧迫,便随手给他扑打扑打就放他进去了。 “娘娘,六公主,允王世孙来了。” 宋常枫进来的时候还笑着,他不敢看林诃,直接跪下问了个安,林诃叫他起来,他也低着头不敢看人。 他比宋常茵还要小一些,不过十六七岁的男孩子,嫩的很。 “之前应该有人给你通过信了,你自己有什么有什么想法?” “有!”少年似乎等这个机会很久了,从怀中抽出了一沓纸,很厚重,上面密密麻麻的画满了各种布防图,和应对方案。 宫女把东西递给林诃,她翻了两下,没再看下去。 反正看多了也看不懂,她叫宋常枫抬起头来直视她。 她第一次见到这么纯净的灵魂,是没有一丝杂质的,满腔都是对未来的憧憬与向往。 纯的她眼睛疼。 “你确实做了很多准备,但是可能这些,都没有用了。”林诃把那沓写满了少年心血的东西放在了一旁,叫人把宋常静写下的东西拿给他,“这是前方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如果是你,你会如何对策?” 宋常枫捏着那几张纸,从最初的懵懂,渐渐蹙起了眉头,似乎有些难做。 “敢问太后奶奶,这些东西,有几分可信,又有几分把握对方会按着这个路子走呢?”少年人提出的问题一针见血,叫林诃有些期待了起来。 “东西完全可信,可对方现在已经不按约定的出牌了。” 听完林诃的说法,少年点点头,竟然就把那张纸放下了:“太后奶奶,我认为此物无用。” 林诃有些惊讶,示意他继续说。 宋常枫整理了一下思绪:“首先,敌方既然已经不按约定的进行走,说明对于对方来说,我方是否遵循约定,是否保守这个秘密是无关紧要的,反而一旦我们按着这上面的内容刻意闭着走,更容易跳进对方准备好的另一个圈套里。所以孙儿认为,此物无用,反而看的多了,还容易先入为主,束缚了框架。” 林诃倒是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层可能。 果然人间的战术真是千变万化,烧脑的很。 要是给她来,定不会想这么多,什么谋略什么兵法,都不如她一把业火烧个干净。 “大人您也太暴力了……”玲子没忍住自己心里想的,被林诃嫌弃的震出了识海,叫她自生自灭去。 但她说的没错,当人拥有绝对的硬实力的时候,根本不会去想要如何取巧,一切的计谋都不如直接动手来的划算。 是她太习惯依赖法术了,才会在这种动脑子的事情上屡屡碰壁。 “那你想怎么做?”这个宋常枫,也许不会吟诗作对,也可能不适合成为皇帝,但一定能成为一个好的将领。 少年的眼中泛着光芒:“孙儿想了想,避开这份供词中的内容,再加上他们可能会根据这些约定而准备好的其他陷阱,刚才交给太后奶奶的那些计策里,应当有两种可以一试。” “如果他们猜到了你会避开那些你以为他们准备好的陷阱呢?” “不走死局,就不怕无路可走。” 作者有话要说:以为今天能完结的,看来还要有一章左右。 感谢阅读,喜欢的话点个收藏,爱你们,啾咪。 第29章 太后她有话要讲(13) 这是林诃来到这里的第十九天。 允王之孙宋常枫奉太后懿旨自京城出发, 带着他的骄傲,策马加鞭,前往前线。 宋常茵在宫中焦灼的坐不下,只能避着太后娘娘到处绕圈圈儿, 驱赶自己心中的烦躁。 林诃懒得管她, 除了吃就是睡。 但是她也渐渐地发现, 食物在她的嘴里越来越尝不出味道了。 这具身体在以一个可以直观感受到的速度迅速的退化,五感变得越来越不敏锐。 莫说剩下的日子还有半年, 这半年里究竟还有多少日子能清明的都未可知。 衰老曾经于她而言是那么的遥远,但现在却近在咫尺。 林诃不知道自己多少年后才会老成这个样子, 毕竟连凤凰现在看起来也依然是个妙龄少女。但是她知道她衰老的过程一定是缓慢的, 她会在漫长的岁月里,被衰老渐渐侵蚀。 “祖母,前方来信了么?”宋常静如今瞧着有些憔悴。 那个永远都骄傲的昂着脖子走路的小姑娘, 如今连头发懒得梳理, 没个正型的窝在太后宫里死赖着不走, 一碗一碗药的喝, 也不管给的是什么。 林诃从不往她那屋去,她倒是闲的没事儿老过来上杆子讨人嫌。 林诃刚打了个哈欠她就进来了,孔雀只好揉揉眼睛努力端坐了一些:“你消息到是挺灵通的。” “今儿听几个宫女念叨的, 说是前方传信过来了,可是弟弟已经到了前线了?” 林诃没忍住从嗓子里吭笑了一声,下意识的去看宋常静的表情, 见她并没有什么反应,也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她总归还是要装装祖母样子的,赶紧摆正了心态:“常枫还没到,回来的是别的消息, 怕吗?” 宋常静扯了扯嘴角,低眉顺眼的:“事已至此,我还有什么还怕的,若是祖母想,早就把我压进大牢了,祖母不送我进去,不就是想看看我听到这些消息的反应么?那孙女就坐在这儿听祖母说。” 林诃心说我不压你进大牢是因为我不熟悉流程,可没想这么多。 宋常静手里能挖的东西,她已经全挖出来了,她于她而言,已经没有一丝价值了。 但是既然已经被人这样认为了,林诃也愿意把这阴谋算计的老狐狸形象撑下去:“行啊,那我就给你说,江南总兵赶到的时候已经破了一座城了,如今只是苦苦撑着等着援兵到,现在距离打进中原也只差最后一道壁垒,江南总兵被人围了三面,背后是绝对不能后退的中原。这就是你和你那个小情人做出来的好事。” “他之前答应我,不会乱杀无辜的……” “我的傻丫头,你那么聪明,怎么到现在还在想这个呢?打仗哪有不流血的,北疆那地方几乎是寸草不生,他们为什么要打,为的不就是中原的土地。不打人,不抢村子,你觉得他们有那么充足的物资储备支撑战争带来的消耗么?” 林诃说的这些,宋常静并不是不懂。 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被什么东西迷了心智,当真就信了虞尧的鬼话。 “是我傻。” 宋常静从前也不认为自己会是个因为儿女私情影响自己判断的人,现在想想自己从前真是愚蠢。 女人会为了爱情发疯。 “那你觉得,你祖母我为了爱情发过疯么?”林诃曾经看过这具身体的一生。 她当年也并不是个宠冠六宫的皇后。 她与先帝少年成亲,日子一久难免相见两生厌。 先帝腻了,便很久没有垂怜过皇后了,等再想起来了时候,大儿子已经窜了个子,能盖过他一头了。 也是那个时候先帝才发现,他从不需要操心后宫莺莺燕燕之间的烂摊子,是因为他这个皇后的铁腕政策,堵住了所有嫔妃作妖的心思。 哪怕她并不受宠,却也没因此受了一丝委屈。 宋常静听说过些祖母从前的往事,但是她总觉得,真不受宠的皇后,早晚是会被废的。 祖母一路走过来,从没因为不受宠受过什么委屈,想来先帝还是爱着祖母的。 “祖母拎得清,是孙女太拎不清了。”一直被爱着的人,怎么会理解她这样为爱嗔痴的人呢。 林诃扫了她一眼,连反驳的话都忘了怎么说。 原来太后这样的人,是被爱着么? 她不清楚,但是从她在这具身体里寻找到的感受,似乎从先帝不看她的那天起,就已经认定了他不爱她了。 爱这个纷纷杂杂的东西对她来说实在是个无法理解的东西。 林诃没再回复她,宋常静也没再继续说什么。 空气顷刻间凝固住了,让宋常茵迈进来的脚步僵硬在了半空中,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祖母——”宋常茵还是拉着长音儿近来讨腻。 正好林诃懒得瞧着宋常静那张脸,抖抖裙子站起来:“茵儿,跟我出去一趟。” “诶……”宋常茵这脚还没落下,就被林诃扯着脖子拎走了,“姐姐惹您生气啦?” “我瞧着她眼烦,她惹出来的这堆烂摊子给我收拾,还指望我心情好?”林诃随便捡了个理由搪塞了,宋常茵到是小眼睛奸得很,一边给她顺气儿,一边琢磨着祖母究竟是因为什么生气。 反正肯定不是她说的这些就是了。 宋常茵陪着林诃去看了些折子,那些朝中琐事看的林诃焦头烂额,恨不得一把火全都给烧个干净。 “之前我就想问了大人,您什么时候学会的火系法术?”玲子瞅着林诃那小脾气噌噌噌的往上窜,赶紧在她真动手前转移她的注意力,省的一会儿闹起来不好收拾。 “我在无间之地学的啊,烤了我三个月,我还不能给业火练化成自己的了?” 林诃说的太理所当然,以至于玲子一时半会都没反应过来,林诃当时缚魂锁穿过琵琶骨,断了一身经脉,怎么还能做到炼化业火? “哦这样……哦不对,我这次出来是要提醒大人,您的时间还剩下最后一天了。” “可是我事情还没有解决……” “没有解决也不能呆了,到了明天就是二十天,您必须要走了,而且连无间之地都不能回,秦大人的意思是直接把您送到下一个世界里去,因为下一个世界已经不能再等了……”玲子也很无奈,如果这里的事情不能彻底的解决,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一份佛缘也分不到。 可是战争的实情,谁能说的准呢。 这是劫难,是生死簿上不存在的东西,谁也不知道未来究竟如何。 “我知道了。”林诃合上眼睛,细细的捋了一遍当前的状况,“茵儿,叫几位大臣过来,我要拟旨。” —— 众臣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太后突然叫他们过来是有何意。 只能听着六公主的先等着。 林诃来的有些晚,不过她是真的做足了准备了。 她坐在高位上长吁了一口气,缓解内心的紧张。 她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她不清楚自己的决定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她在做这个决定之前,和老太太谈了很久,老太太的灵魂已经非常薄弱了,连理解她的话都成了困难。 她原是以为就算做差了,老太太自己也能圆回来,但是现在看来,她必须给老太太收好了尾巴,等老太太再回来的时候,可能已经痴傻了。 “今日叫大家来,是为了拟旨,立储君。” 众人哗然。 一开始太后一直躲着这个话题,怎的还突然提起来了? “哀家近日感觉精神疲乏,怕是大限将至,皇上一直昏迷不醒,怕哪天哀家突然没了,叫各位慌了神。所以今日各位在这儿做个见证,苏公公,拟旨吧。” 苏公公摊开黄卷,研好了油墨,等着太后开口落笔。 “若是枫儿胜利归来,便将储君的位子暂时交给他。届时由左相,右相,内阁,六部尚书共同监督,若是有德不配位之疑,可联名上奏弹劾,若当时哀家已经不能决断,那便交于六公主宋常茵决断。若是枫儿不幸命丧疆场,或是败了,则请诸位另谋贤士,依然若是哀家到时候已经无法决断,交由六公主处理。各位可有异议?” 林诃这决断做的确实是不错,只是猝不及防的拉了宋常茵下水。 她事先并没有告知宋常茵,一是时间上来不及,二是她不做也得做。 整座皇宫中已经没有第二个活人可以来顶替这个位置了。 宋常茵惊讶的看向林诃,瞧见她眼中的无奈和遗憾,像是瞬间就明白了什么似的,眼底泛着水花。 她怎么就忘了,她的祖母早已花白了头发,蹒跚了步伐。 她怎么就忘了,她的祖母已经老的不能再老了。 文武百官听了也是一愣,想说这样不可,但又琢磨不出来什么反驳的话来。 没办法,他们的皇室早就是一滩死局。 “臣等……谨遵太后懿旨。” “儿臣……谨遵太后懿旨。” 林诃来到这里的第二十天,她感受到自己的意识渐渐与身体分离,她确实要走了。 她抽离开身体的那一刻,太后扑通一声滑到了地上,惊到了门外翻跟头的宋常茵,跑进来吓得推翻了一堆家具,慌忙的去叫太医。 后来祖母总是醒醒睡睡的,偶尔还能跟她扯两句闲篇儿,有时候像个小孩子一样胡闹,有时候又会抱着她看着门外发呆问她:“你有没有见过一个漂亮姐姐?” 宋常枫离京的第四天抵达边境,严防死守一个月,与北疆兵打了几次照面,险胜过过后总算是打回了七座城,也算是大获全胜。 也是此时,献帝驾崩,宋常枫被一封急诏叫回了京城,剩下的尾巴就留给了江南总兵收拾。 从宋常枫开始反扑的时候,虞尧就失踪了。 前线的消息传回京城的第二天,宋常静在自己宫内悬梁自尽。 后来宋常茵用了三个月,评定了宋常枫的能力,黄袍加身,新帝上位。 尽管,宋常枫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做完了这一切的宋常茵离开了皇宫,云游四海。 而林诃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以后了。 把世间倒回林诃离开的那天,她穿过六道的缝隙,不知道又被扔到了哪里去。 她重新对环境有了感知的那一刻,只觉得耳边的声音呱噪而冰冷,无限循环着“滴滴”的声音,鼻腔里涌入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刺鼻难忍。 费力的睁开眼睛,映入的一片雪白,晃得她眼睛痛。 身边好像有人,见她睁眼急的绊倒了什么东西,乒乓作响的:“大夫!她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故事就这样结束了,一个关于遗憾的故事,我们下个世界见。 下一个故事可能会换风格,喜欢前两个故事的调调的话可以点专栏看一眼新文《我替世子披戎装》,古言轻权谋正剧,大概五月开。 感谢你们的阅读,喜欢的话点个收藏,爱你们,啾咪。 第30章 绝症少女的余生倒计时(1) 远处的声音有些模糊, 像是怕了打扰屋内的人似的。 林诃扩大五识,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哭,但实在听不清外面的人在说什么。 那些毫无音律可言的“滴”声不停的干扰着她的听觉,眼前的素白又是那么的刺眼。 她的嘴上不知道罩着个什么东西, 呼出的气在那罩子上停住凝成了一层白雾。 这里奇怪的很。 她浑身都使不上力气, 只觉得胸口闷得很。 林诃抬了抬手, 感觉自己扯到了什么东西,“哗啦”一声地上碎了一堆东西, 惊动了门口说话的人。 妇人擦了擦眼睛走进来,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欣儿啊, 哪里不舒服, 告诉妈妈?” 她穿了一身奇怪的衣裳,看着清爽干练但又有些……不成体统。 林诃本欲看破她的内心,却先被一个身着白袍子的人按住了, 拿起她的手, 把已经扯得摇摇欲坠的一根“绳子”拔了下去, 她定睛一看, 那绳子的末端竟然是个针头。 林诃戒备起来,只听那人说:“等下叫护士来重扎一下,患者先别动, 你需要好好休养,不要太激动,不要生气孩子, 生死面前,别的都是小事儿。” 被人莫名的安慰了一通。 林诃有点懵。 “还有什么别的不舒服的么?” “有点恶心……”林诃一开口,只觉得自己的嗓子干的都要冒烟了。 “晕久了,恶心是正常的, 等下给你做个全身检查,你先好好休息,家属跟我来一下。”那白衣服的人把身旁的妇人带走了,林诃还是只能躺着。 这一身奇怪的东西把她死死的封印在这儿,跟她身上的缚魂锁倒是有些相似…… “大人,这个跟缚魂锁之间,应该差的还是挺多的。”玲子悄悄的从她耳边冒出来,往外探了探头,但也不敢出来的太明显,就藏在林诃的头发里,像是点缀在苍白面庞边一枚鲜红的耳坠。 “那是什么?” “咳,医疗器械。这我怎么给大人解释……先给大人说一下,咱们六道的时间流速各不相同,有需求的人也各不相同。有的来自过去,有的来自未来。” “过去?那已经过去的事情,还要解决什么,改编历史?” “不不不……大人你听我说,六道时间流速不同,有不同的位面,看似是前后时空,实际上是同时发生的不同时空。”玲子自己说的也拗口,这些都是前一阵子秦平之压着她灌输给她的,对于她来说,实在难以理解的很。 讲话的人讲不明白,听话的更没听明白。 林诃砸吧砸吧嘴,寻思了一下:“你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直说这次要干嘛。” 反正她抗拒不了轮回之力,爱是啥时间线是啥吧。 “但是我得给您讲啊,这是现代社会,您应该在须弥山上也见过的!只是现代人求佛的要比以前少了,可能比利不是很高……” “我让你说正事。”这个玲子什么都好,就是嘴太碎。 讲起点什么来没完没了,也不知道秦平之打哪儿抓了这么个碎催。 “哦哦哦其实活儿干起来呢,还是那些东西。替这个小姑娘,达成一些未完成的愿望。哦对了要提醒一下大人,除了纪兰笙那回的,上次和这次的都是无能为力的人最后的心愿,大人分到的功德是他们付出的代价。”因为担心林诃又撂挑子不干,玲子捡了秦平之教她的话去说服林诃,也不晓得有没有什么用。 不过林诃似乎没听进去似的,好像并不在意过程是什么样的。 她现在在意的是这次的小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秦平之之前两次的选择,是真真的对上了她的胃口,也不知道是他特意找的,还是真就撞上了。 那些人形形色色,各有各的不同,却都让她觉得惊艳。 竟然让她对接下来所要遇到的人,开始好奇了起来。 不过她现在附身的这个姑娘,看起来状态也不怎么好。 他就下次就不能整点正常人给她用么…… “大人!您听我说话没有啊!”玲子叨叨了一堆,发现她家大人竟然根本一点都没听进去,气的咬了一口林诃的耳朵。 “你别以为我拖个病秧子我就打不了你,再叨叨滚出去。” “大人你都不听我说任务!” “谁让你这么磨叽,我不是早让你说了先说重点。”林诃撑着身体坐起来,扫视着周围。 很多奇奇怪怪的方盒子,上面写着字,有些东西似乎不是汉语,但也不是梵文,林诃看不太懂。 倒是一旁桌子上的一个本子的引起了她的注意。 小花妖再一次被林诃毫不留情的屏蔽,不如那本子上的两个字吸引力来的大。 日记。 虽然是没见过的词汇,但是她大概也能从字面上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小姑娘的字很清秀,就是写字习惯和她读过的经书不大相同,她看了好半天才看懂。 上面的字虽然大部分她都认识,但是有些东西和她的认知并不一样,看起来略微有些吃力。 虽然看别人的日记不太好,但是她现在无法唤醒小姑娘的灵魂,也无法看到她的生平,就只能靠这本日记了解一下这个人。 林诃一页一页的往后翻着,玲子依旧不长记性的来讨人嫌:“说起来大人,我之前就想问你了,为什么你当年在须弥山上的时候不去看那些人的生平,或许那些人也不像你想的那样,沉迷不劳而获呢。” 玲子的问话叫林诃的手停顿了一下,她问:“你今年多大了?” “马上一百岁了!” “你会什么?” “额……” “我刚上须弥山的时候,刚破壳没几年,跟着佛祖接收请愿的时候也不过才几十岁,还没你现在大,是什么让你觉得我几十岁的时候就会这么多法术? 她那会儿心比天高,什么都看不上。 别说是她不会这个,就是会,她大概也不屑于去看。 在她眼里,众生如蝼蚁。 说来也好笑,她虽然修炼进度比一般精怪都要快,但大部分的法术都是被关在灵山上的那四百年无聊练出来的。 在须弥山的那会儿她明明什么都不会还挺狂,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大的脾气。虽然现在脾气也没好到哪儿去,但她好歹比以前能打了不少。 或者就是打出生就带下来的祸根吧。 玲子从没想过这位大人也有过什么都不会的日子,毕竟林诃在仙界其实还是挺有名的一号人物。 能偷袭的了佛祖的人,怎么想都不会弱到哪儿去。 其实也是当时佛祖太轻敌,没想到这小孔雀关禁闭的时候这么不消停,一不留神着了道。 “行了,问那么多以前的事儿做什么,白白叫我烦心。”林诃现在终于知道自己当年是有那么点可笑,但骨子里依然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也不愿意去回忆过去。 她还是觉得众生皆恶,就像她一样。 如今她也不过就是见了那么三个人还算过得去,剩下的也不就是那么回事儿。 被玲子一个问题带走了思绪,林诃说着不要玲子问,自己倒是琢磨别的事情琢磨个没边儿了起来,眼镜瞧着别的地方翻本子,没意识到掉了张纸条。 玲子戳她去看,林诃蹲下把那张纸捡起来。 小姑娘清秀的字迹写了几行话,林诃理解不太上来。 - 希望孤儿院以后能好好的。 希望弟弟少让妈妈操心。 希望妈妈不要因为太难过了。 希望……他能一生幸福。 - 短短的四行字,好像倾注了小姑娘最后的心血,林诃从这张纸上看见了小姑娘认真写下的样子。 这个小姑娘明明活不了多久了,可她生命剩下的愿望里,却没有一个跟自己有关。 “这丫头脑子有病吧,这都什么事儿。”林诃摇着头把纸塞了回去,等合上本子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太后临终前的不甘心,是对一切都无能为力的自己。 那么这个小姑娘,是不是也因为病体,而还留下什么不甘心呢? 但是林诃又觉得这没法混在一起看,太后的不甘心源自她对献帝教导的失败,那是她自己的事情。 可这小姑娘纸上写的,全都是别人的快乐。 “大人你不能这么说啊,你也不知道人家生平如何对不对,万一是受人恩惠呢?” “那就是冲突的。”林诃看她一眼,又将视线放回到那个本子上,“她与孤儿院结缘,又为何对母亲还有眷恋?” 玲子觉得她这个逻辑有点不对,但小花妖的脑子又一时半会转不过来。 林诃看过她的日记了,虽然有些词儿她听不懂,但也能顺个大概出来。 林晚欣打娘胎里带下来的病根,当时家道中落无钱治病,祖母又重男轻女给她扔了。 她自小在孤儿院长大,奇迹般的活到了十八岁,考上了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 二十岁的那年,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说她是她的母亲。 二十岁的林晚欣有点惊讶,也有些惧怕这个素未谋面的母亲。 可看着母亲在她面前痛哭,她心软了。 林诃不清楚什么样的母亲会扔下一个女儿十八年又在重逢的时候哭的如此悔恨,就像她理解不了凤凰为何唯独在她犯下弥天大错的今天,才出面到莲花台上去求情。 “欣儿?你怎么起来了?” 来人的声音给林诃吓了一跳,她慌张的关上日记扔在桌上回头,撞上了一双满是担忧的眉眼。 那一瞬间无数的画面向她的脑海中袭来,等林诃消化完那些东西的时候,妇人已经走到她的跟前儿关切的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竟然有一瞬间觉得眼睛酸涩,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份复杂的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用了三天终于解决完了论文所有的事情,接下来可以好好的更新了。 这回是现代的故事,希望大家能喜欢。 喜欢现言的话可以看看预收文《该死的初恋》,设计师x名模 文案见下 宋简兮大学时候的绯闻男友就多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被当成全校女生的公敌。 有天被媒体问及最喜欢哪个的时候,宋简兮随口胡诌,“初恋吧。” 结果当天参加酒会的时候,就遇到了她那个高中时期渣过的初恋,而且成了她的“甲方爸爸”。 几个月后,没有新闻写的媒体抓着宋简兮问,“最近宋小姐似乎没有遇到新欢?” 宋简兮咬牙切齿地说:“没有,但是被一个旧爱缠上了。” * 顾懿高中的时候因为集训八百年不来一次学校,直到艺考结束他才发现同桌是个何其漂亮小姑娘。 那时候的宋简兮打扮清纯,却拿着吃过的棒棒糖指着他,“怎么,看傻了?” 后来宋简兮北上他南下,毫无疑问的他被甩了。 可看着杂志上举手投足都是风情的宋简兮,他还是喜欢。 他设计的每一件衣服,他都想给她穿。 闷骚知名设计师x撩人从不负责名模 第31章 绝症少女的余生倒计时(2) “我的女儿呢!”妇人声嘶力竭的喊着, 不管不顾的推开眼前的人们。 但她终究只是个妇人。 几个男人将她拦了下来,似是家主一样的男人坐在一张奇怪的大椅子上,叼着烟草卷吞云吐雾。 他面容憔悴邋遢,两眼下是一摊青色。 妇人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用力的锤着男人的腿吗, 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你们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一个病丫头而已, 丢了就丢了。”老太太穿着修身样式的长裙,头发又短又卷, 说话甚是刻薄,“现在家里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么, 那丫头一天要花掉多少钱!你当你现在还是富太太呢, 勒紧腰带过日子得了,哭什么哭!” “那是我女儿!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怎么能说丢了就丢了!” 没有人理会她的嚎哭, 她就那样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地上, 以泪洗面。 然后林诃就那样看着她, 即便所有人都拦着她, 叫她放弃吧别找了,但她没有放弃过哪怕一分一秒。 林晚欣丢的时候只有五岁大,小姑娘长得快, 变化也大,一晃十五年过去了,谁也不知道当初跟个豆芽菜一样大的小姑娘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 直到有一天, 隔壁家的小子给她带来了新的消息:“之前影院和我们学校社团有个联合活动,听说导演系有个小姑娘叫林晚欣,我就去接触了一下,从身体情况和年纪上来看, 应该就是欣儿了。” 于是妇人不管不顾的跑到学校里去,在隔壁小子的指引下,看到了在剧场里忙碌打点的林晚欣。 小姑娘虽然看着就憔悴,但在自己熟悉的领域上却像是在闪闪发光一般。 她的眼睛都是亮的。 妇人不自觉的走到台前,盯着林晚欣看,眼睛里落下泪来,把小姑娘吓了一跳。 “阿姨您怎么了?”她走的时候只有五岁,小孩子的记忆不当真,对母亲的记忆已经在飞速的成长过程中变得模糊了。 妇人哭着抓着林晚欣的手:“都长这么大了。” 林诃不清楚她是如何一眼就认出那是她的女儿的,也许是什么独属于母亲的能力也说不定。 但那个时候林晚欣确实是被吓坏了。 她虽然不太记得家里人的样子,但是她到底是记得,自己是被人丢掉的。 可林晚欣还是耐着性子听妇人说完,隔壁家的小子买了奶茶和纸巾递过来,小姑娘犹豫了一下还是抽了纸巾给妇人擦了擦泪水。 “您说,您一直在找我?” “阿姨一直在找你,从未停止过,但是叶家奶奶拦着不让找,阻挡了所有的音讯。也是之前我学弟提起你的名字,我才觉得可能是,来了好几次,就为了确认你的身份。” “我……我需要消化一下。” —— “欣儿啊,怎么哭了?”妇人瞧着这丫头不知道怎么好端端的自己下了床,又突然红了眼眶,“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告诉妈妈。” 林诃下意识的抬手擦了擦眼睛,还是干的,只是有些酸涩。 眼前的这个人,确实是一刻都没有放弃过寻找林晚欣。 叶家早年落难,生意账上出了大问题,又被人卷了公款,一时间入不敷出,再加上林晚欣从小患病,就是变卖了几个子公司也填不上亏空。 叶家奶奶重男轻女,林晚欣又是个病秧子,觉得她是个拖累,挑了个日子把她带出了医院,扔上了一辆不知道要去哪儿的铁皮火车。 人海茫茫,要生母到哪里去寻呢。 她用尽了一切能用的办法去找,一直是徒劳无功,却没想到能在一所大学见到她的女儿。 失而复得带来的感情,比任何的情感都来得猛烈。 哪怕已经带回家两年了,陈素婉依旧自己亏欠这个女儿,想要把这十七年没能倾注的爱,一股脑的全都给她。 林诃想起了自己的凤凰母亲,像是天下每一个孩子都会忍不住去的那样想,如果她是林晚欣,凤凰会不会这样发了疯一样去找。 但是想想又觉得没什么可比性,凤凰神通广大,好像不太可能找不到她。只是之前莲花台上跪的那三个月,凤凰是不是也和陈素婉的心境是一样的。 至少她有一个念头是没错的,众生如蝼蚁,他们的生命如此脆弱和短暂,可他们却能把这样脆弱的人生活的这么有力量,倒也叫人觉得可畏。 “没事,我很好。”林诃不太适应这次的新角色,在陈素婉的记忆力,林晚欣太过阳光坦荡,和她这样的人根本不是一路。 她不敢多说,怕眼前的这个母亲看出什么端倪,叫她要怎么解释。 但是在陈素婉的记忆里,有一样东西让她很介意。 这一次林晚欣住院好像是因为受了刺激,什么毕设被盗…… 林诃觉得自己算是挺厉害的了,差不多已经能理解这个世界和她所生活的世界的不同之处,但是这个毕设……她实在是理解不到什么意思。 陈素婉还在关切的看着她,瞧得她心虚。 “妈妈,您先歇会儿吧,我就是躺累了想下来走走。” 她这次住院又添了新病,突然来的,把陈素婉给吓坏了,她可不能由着这丫头乱跑:“欣儿啊,不急着动,多休息休息,你现在要保存体力直到么?” 林诃想说我不知道,但是也只能点点头,努力做个乖乖女的样子,少露怯。 也得亏是陈素婉关心则乱,加上刚从昏迷中醒来,觉得什么样都是正常的,不然就她现在这个演技,早就露馅露了一地了。 林诃坚持说她没事儿,要陈素婉去休息。 陈素婉看着她好几天没睡好了,她都知道。 女人见女儿看起来确实是没什么问题,身体也已经撑到了极限,便给林诃塞回被子里就离开了。 林诃一直目送着女人离开,她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方才没有记忆所以没有注意到周围的装潢有什么不妥,兴许是皇宫住惯了,竟然还觉得这地方有些简陋。 但现在再一看,她才知道这地方算得上是奢侈,那些“滴滴滴”叫得她头疼的机器每天都要不小的开销。 陈素婉在一切能做到的地方,都给了林晚欣极致的呵护。 如今叶家已经走过最艰难的那段路,如日中天,也不需要再通过扔掉一个病女儿来减少开销了。 林诃闭上眼睛,不再想那些事情,而是在脑内一遍一遍的把陈素婉与林晚欣的互动重复播放。 “大人,您干嘛呢?”玲子瞧着她家跟入定似的,简直可怕。 林诃睁开眼睛,孔雀蓝从她的眼瞳中流过,又恢复成黑色,玲子第一次从这双眼睛里看到了点叫“无奈”的东西。 “这个角色太难了,我玩不来。” 林诃无意给这个世界添不必要的麻烦,方便的话装一装原身也无所谓。 但之前太后的个性与她有那么几分相似,除了慈祥她不会,女强人她还是挺会的。 可这次的……着实是有点难为她了。 林诃自认,就算是雏鸟的时候,也从来没这么青春洋溢过。她向来都是恨不得把眼睛长到天灵盖上去,谁也看不起。 用他们这个世界的话怎么说来着? 对,中二病。 虽然林诃很不愿意承认,但是也不得不说自己好像确实有那味儿…… “竟然有能难为到大人的事情?”玲子不知道林诃的内心活动,只觉得她这样说实在是惊奇。 “佛祖也有做不到的事情,我有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林诃懒得跟她扯皮,还是闭上了眼睛打算继续研究一下青春洋溢的少女的灵魂是什么样子的。 至少……她不想让陈素婉失望。 可惜天不遂人愿,她还没学会呢,房间里又来了人。 那个隔壁家的小哥来了,带了些东西来看望她。 “听同事说你醒了,给你准备了点东西过来,家里保姆熬得汤,你能喝,但是也要少喝,你现在不适合吃的太急。” 他身上穿着白大褂,胸前是这个医院的铭牌。 原来他是这个医院的大夫。 林诃担心自己露馅,趁着男人走过来的功夫透过他的双眼读完了他与林晚欣的交集,结果内容过多且难懂,差点没让自己的脑子傻掉。 “谢谢阿宸哥哥。”林诃尽力让自己变得甜兮兮的,甚至自己都想呕两口。 林诃的表情一瞬间没绷住,深深的嫌弃了自己一番。 但这一变化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在林诃没注意到的时候,男人的眉毛皱了皱,像是不解似的有什么话要问出口,但最终还是堵在了嗓子里。 “你记得好好休息,先别想那些事情了。” 林诃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她也终于从眼前这个人的记忆里明白了“毕设”是什么意思。 林晚欣写在本子上的愿望,她完成不了,但是解决“毕设被盗”这个问题,她还是有点信心的。 毕竟那些人,是真实坏的叫她作呕,让她连将他们吃拆入腹,都觉得配不上孔雀骄傲的肚子。 “我知道,身体重要。”林诃抬着头,像他们记忆里的那样挤出以乖巧而勉强的笑来。 阳光从侧面打进来,照在林晚欣的脸上,她半弯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凶狠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我以为我能在十二点写完的,暴风哭泣—— 这次的故事有好多背景需要交代,可能进度会稍微慢一点,咱女主还是比较擅长以恶对恶,边斗盗毕设的小贼,边揭开其他的内容。 感谢阅读,喜欢的话点个收藏,接档文《我替世子披戎装》重生古言求预收,大概五月开,爱你们,啾咪。 第32章 绝症少女的余生倒计时(3) 郑宸是心外科的主治医师, 除了坐门诊的日子基本都能在住院部看见他。 林诃本想找点机会溜出去多探索一下资料,奈何这位天天亲自查房,实在没有给她离开医院的机会。 不过这些天跟小护士们交流的时候,已经让林诃彻底的了解了这个世界, 顺利的融入到了现代社会生活中。 “为什么你学的这么快?我被秦大人压着学这些东西学了那么久!”从前对这位大人只是听说, 如今才知道什么叫做佛祖座下的亲传弟子, 学习能力真的不是盖的。 林诃倒也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厉害,不过听人夸赞, 她还是有点小高兴的。 但林诃并不喜形于色:“学会了有什么用,你不如帮我想想怎么能从医院跑出去。再这么浪费时间下去, 二十天又要到了。” 如果玲子早告诉她任务是有时限的,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会动了了解那些人的心思。 可是当她对世界展开好奇之后,她只觉得二十天真的只是匆匆一瞬间。 太快了。 快到她根本来不及做什么就要离开。 “大人别着急,我给您查查郑宸的生死簿, 他一定有不在的时候!”林诃完成任务, 玲子是有奖励拿的, 见这位大人如今开始上心, 玲子自然是高兴的很,由着这位大人随意差遣。 万一哪天惹着这位大人不高兴了,又撂挑子不干了怎么办。 林诃知道这小妖精心里的小九九, 也懒得管她怎么想,不影响她也就无所谓了。 “说起来大人,你怎么对她毕设被盗这件事这么上心?”如今秦平之把花海共识已经还给了玲子, 玲子也就不用亲自跑一趟地府了,只要将消息传回给花海,自然有人替她做这件事。 林诃对玲子的这个提问罕见的没有正面回答:“须弥山上,其实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干净。” 须弥山上的弟子并不只有她一个。 就像仙家弟子一样, 各位佛陀也有自己的弟子传授佛法,但毕竟大多都是精怪,除了学佛法还要修炼的,偶尔会给大家聚到一起教授法术。 林诃是天生神鸟,法力生来就比别人要充足,练的也就快些。 她那儿会儿心高气傲,又是佛祖名下的,总归是带着点旁人没有的傲气,引来了不少嫉妒。 都是初学佛法的小孩,哪有什么大彻大悟的心性,妒忌的很,她便成了所有人声讨的对象。 今儿是趁她贪睡的时候拔根毛,明儿又是趁她修炼的时候往她身上泼墨水,都是些小孩子的把戏。只是林诃脾气倔啊,哪能受得了这种委屈,天天跟那群人打的不可开交,完了被佛陀发现了,各个都要佛堂里跪上几天。 也是有那么一次,林诃被他们惹急了,当场动了法相,要把那些小妖精吃到肚子里。 那些人竟然仗着人多,毁了佛堂的佛像金身,便一起要嫁祸给她。 若不是佛祖来得及时,怕是那些小妖精的命都没了。 也就是佛祖并非会被蒙蔽的人,那些小妖精也是太天真,佛像下面发生什么,佛祖又怎能不清楚? 几个参与的小妖精被压去受了罚,再不能成佛了,但林诃也被佛祖教育了好一通,说她性子太过激烈,难成大事。 那会儿佛祖或许就已经看透了她的本质,只是一直都希望给她个机会,哪知道这鸟儿越长越偏,最终落了个没法收拾的下场。 玲子听完林诃的叙述,也明白她家大人是对林晚欣感同身受了,但林诃自己琢磨完,却突然发现这其中似乎有些东西,难以自圆其说。 “哪里不对?”玲子那杏仁大的脑子又跟不上林诃的了,孔雀也不在乎她跟不跟得上,抵着下巴思考自己的。 “那几个小妖精,也不过就是被嫉妒蒙蔽了而已,怎的就被夺取了成佛的资格。我动了三次杀念,竟然还有的迂回之地,我何德何能啊?” 林诃倒不觉得这一切是因为她有个好母亲,是个神二代,这里面一定还有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只是佛心她看不见。 林诃一双慧眼能看破万物,但妄图去猜测佛意的时候,也只能看到一片禅意。 “这件事不是凤凰和秦平之求来的,他们俩没那么大的面子的在佛祖面前要我一条成佛路,莫非我如今这个境地佛祖早就猜到了?不对……”若是如此,佛祖当初为何要由着她去吞自己,吃饱了撑的么? 饶是林诃聪明些,也依旧不解其意,正当她在病床上绞尽脑汁的琢磨着的时候,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林诃沉迷思考没注意到声音,倒是玲子先放弃思考所以听见了,连忙推了推林诃然后把自己给变没了:“大人醒醒,来人了!” 孔雀猛然惊醒,正好对上来人的一双泪眼,险些被吓到。 幸好她反应快,一瞬间读完了那些记忆,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欣欣,你吓死我了!”左清清猛然抱住林诃,如此亲密的动作让林诃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早知道我不应该直接告诉你的,都怪我,我怎么就忘了你不能受刺激呢。” 林诃的手悬在空中半晌,学着记忆里的林晚欣的动作,试探性的拍了拍左清清的后背:“没事儿了,我现在不是没事儿了嘛。” 左清清趴在林诃的肩上哭了好一会儿,叫林诃拿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徒劳的抚摸着她的背,感觉跟之前哄宋常茵也没什么区别。 小姑娘那真是水做的人儿,哭了个昏天黑地才将将从林诃的肩头起来:“欣欣,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啊。” 林诃的眸子一沉,也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她现在手里有的消息并不算多,只知道林晚欣的电脑被人清空了,之前为毕设准备的一切都化为乌有。 而他们对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却并不清楚。 “肯定就是方思宁那个贱人干的,自从你被叶家认回去了,她人设崩了,导演系第一小富婆的位置不保了,这两年不是处处针对你,除了她我绝对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方思宁是林晚欣的舍友,一个……让林诃觉得很难受的人。 方思宁家境条件相当不错,人又长得漂亮,谁不围着她转,傲的像只天鹅,不仅让林诃想起了自己曾经昂着脖子走的日子。 从前自己那样不觉得有什么,瞧见一模一样的了,才知道这样到底有多讨厌。 只是林晚欣的电脑设置了密码,连左清清都未曾告诉过,自小摸爬滚打长大的她其实对人的防范意识很强,并不会开着电脑放在宿舍任由别人动。 林晚欣和左清清想不通的事情,林诃就更想不通了。 奈何宿舍里又没有监控,就算是有也没有给一个学生开的道理。 林晚欣只带着电脑去过图书馆,那里虽然人来人往,但是正是因为人多,其实并不好下手。 众目睽睽再加上几乎无缝的监控,不会有人选择在那里做这种事儿,所以左清清的想法也不无道理。 只是那方思宁瞧着那么高傲的一个人,真的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么? 叫林诃设身处地的想的话,方思宁向来是众星捧月,一时间被人抢了风头嫉妒倒也正常,只是做出这种事情实在太掉份了,以林诃看来,反正她做不出来这种事情的。 “大人,其实您也没有那么傲,说不定就真是她呢,您不能拿您自己跟凡人比啊。”玲子在忘川河畔见过的人,比林诃多了不知道多少,她倒是觉得有些人的尊严其实就只有表面上装出来的那一点罢了。 不过因为被人抢了风头就觉得嫉妒,想来也不是多骄傲的一个人,不过是靠着那点吹捧维持她可笑的自尊罢了。 林诃不以为然,她现在倒是觉得人是多样的,没那么脸谱化,但瞧着面相多少还是能看出点来东西。 她想她得找个机会去会会这个方思宁。 “你去问过她了?” “问了啊!”左清清想起来这个事儿她就生气,“你电脑出事儿那天就方思宁在宿舍里呆的久,不是她还能是谁,她还死不承认,看我不找到她的证据,让她跪下来认错。” 林诃也瞧见左清清是怎么质问方思宁的了,当时方思宁一个白眼甩给左清清:“好笑的很,我用得着祸害她么。” 她倒是觉得方思宁的反应不似作假,但是照她们的记忆来看,那天确实只有方思宁在宿舍。 “你先别管了,你自己的毕设不是还没忙完,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算了欣欣,也就还剩下不到一个月了,不是跟她吵这件事儿的时候,总得先把毕设解决了。” 左清清知道林晚欣之前的毕设,耗费了她将近半年的心血,如今说没就没,怎么也不可能咽下这口气。 可是交不上毕设,这四年的学习就白费了,林晚欣又是导师的得意门生,不知道已经跟多少人夸下海口等着这位宝贝徒弟的毕业作品。 如今就算再拍一个,也只能是凑合上,定然是不如之前的精心准备惊艳了。 林诃断定自己绝对是没本事替人做毕设的,可是算一算她就算早离开,林晚欣也未必有时间重做一份出来。 可是林晚欣学了四年的东西,她要怎么直接上手做的出来。 左清清见林诃不说话,估计是她也没有办法了,小姑娘握着林诃的手,想了半天,试探着开了口:“要不……欣欣你延毕吧?” “什么玩意?”林诃猝不及防又听了个新词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反正你都已经进医院了,叫你那个医生哥哥给你开个证明呗。”左清清朝她眨眨眼,觉得这是顶好的主意,谁知道正好这会儿郑宸进来了。 他抱着医嘱,扫了一眼病房内的情况:“编排我什么呢?” “说让你给欣欣开个证明,让她申请延毕。反正她现在的状态也不好参加毕业答辩,延毕一年,一定能做出比之前更好的作品的!我相信欣欣的实力!正好咱们也先养病,把身体养好点了再寻思这些,你说呢?” 郑宸看了一眼林诃,把医嘱放在了床头:“她说的有道理,你现在的身体情况,确实不适合折腾。” 林诃看着郑宸,不否认她们说的道理。 但林晚欣是先天心脏病,如今已经过了最好的手术时间,虽然不至于当场飞升,但是拖一年拖两年于这个姑娘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 而就她感受到的,林晚欣已经没有那么多的一年可以用来挥霍了。 林诃垂下眼帘,收敛了别的情绪,用她的灵魂去感受这具身体想要表达的东西:“可是我不想……我不想把我剩下的生命,再这么平白的浪费掉一年。”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虽然我知道可能你们都不想听我嘚吧女主的过去,但是我一定要写系列.jpg 我终于把时间挪回晚上更新而不是半夜了,在考虑存稿了,争取日后稳定。 继续哭着安利新文《我替世子披戎装》,点进作者专栏求预收,感谢大家的阅读,喜欢的话点个收藏,爱你们,啾咪! 第33章 绝症少女的余生倒计时(4) “这怎么能算是白白浪费呢!”左清清似是有些急了, 抓着林诃的手,“欣欣,身体是最重要的。这又不是什么绝症,别说这么丧气的话!” 左清清是那种再普通不过的姑娘, 有着每一个这个年纪都有的烦恼, 也有着所有人都拥有的经历。 她心疼林晚欣的遭遇, 也羡慕林晚欣的原生家庭。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至少林晚欣还有一个一直为她奔波的母亲。 在她眼里, 林晚欣就像是泥沼里迎着烈日生长的向日葵,执着坚强而奔放, 即便在明知道自己活不长的情况下, 也从未放弃过为了梦想而努力着。 “不这样做的话,你这四年的学不是白念了?你忘了,你说你要成为最厉害的电影人, 要拿最佳导演奖的!” 林诃想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她不清楚梦想啊, 拼搏啊这些字眼所带来的含义。 但是她清楚的知道, 林晚欣最后写出的四条愿望里,并没有她自己。 可林诃不认为,就要这样白白的如了别人的愿。 郑宸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他盯着林诃看了好一会儿,盯到林诃觉得发毛,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才把视线撇开。 林诃有些疑惑,但终究没问出什么来。 这个男孩子的心藏的很深,当时初见的那一眼,林诃也只是看到了些和过去与林晚欣相见的场面, 但是有关他自己是怎么想的,她看的并不清楚。 他好像在防备着她,又或者说他在防备林晚欣。 林诃对恶意的感知能力能好,她知道眼前的这个男孩子并不会害林晚欣,那他在隐瞒什么? 她把目光转过来对着左清清:“但是这是已经完成了的事情不是么?我的生命总归是有限的,我可以重做一份,但是不代表我要对这件事忍气吞声,自己受着,对不对?” 左清清抽噎的声音停下了,她对着林诃没忍住的打了个哭嗝。 她怎么就忘了,就算是当年没权没势的时候,林晚欣也从来都不是个软软糯糯受人欺负的。 林诃看着她打哭嗝,没忍住笑出了声,到床头上抽了张纸给她:“擦擦吧,我还没哭呢,你就先哭成这个样子了。” “你笑话我!” 郑宸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看了一眼床头今日的给药记录,确认没问题后把医嘱拿起来:“我也就是来看看你情况,你没事儿我也就放心了,有需要的话按护士铃,我等下还要查房,先走了。左清清也别留太晚,让她多休息。” 左清清点点头,郑宸便走了。 小姑娘贼兮兮的靠近林诃,指着已经消失在门口的郑宸问她:“邻家大哥哥和小妹妹啊,这算不算天降竹马?有没有戏啊。” “你说什么呢你。”林诃拍了一下她的脑门,掩饰自己实在是不明白啥叫天降竹马的尴尬。 虽然她觉得自己已经差不多能融入到这个世界里了,但是依旧有很多词让她觉得难懂。 不过她现在一门心思还在林晚欣的毕设被盗这件事上。 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把这件事给折腾明白了。 她实在不晓得这种小孩子玩闹一样的把戏玩起来到底有什么意义,但是她难得感同身受,定要叫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孩们记着点什么叫善恶有报。 “别扯那些没用的,你再跟我仔细想想,那天究竟还发生了什么别的事情没有?” 她虽然已经从左清清那里了解到了大概的内容的,但是有些细节不引导左清清去想的话,她能看到的也不过就是一个大概,虚虚实实的看不真切。 就像之前那宫女已死,没有自己的思考能力,她只能仗着头七未至,魂魄和身体尚有最后一丝联系能看个虚景。 说不定这其中还有什么漏掉的内容。 左清清有些疑惑:“还有什么不明朗的,那天你不舒服,就没跟我去图书馆。我起来的时候正好赵雪儿也要去图书馆,就跟她一起出去了。那天方思宁夜不归宿,也不知道干嘛去了,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的宿舍。” 林诃翻不到林晚欣的记忆,那一段只有林晚欣和方思宁相处的时间,大概只有当她亲眼见到方思宁的时候才能有答案。 但左清清的记忆是明朗的,她那天早上和赵雪儿一起出的门,还吃了早饭。一直到下午,林晚欣被导师叫过去办事儿结束了,才过来接左清清去吃饭。 两人吃完就回了宿舍,发现她的电脑被还原出厂值,什么都没有了。 那时候方思宁还在床上,是被她俩吵起来的,她似乎是一夜没睡在补觉,被叫起来的时候脾气相当差,当场就跟左清清吵了起来,若不是林晚欣受了刺激晕了过去,她俩还不一定怎么收场。 整个事件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就她的视角来看,方思宁确实是唯一一个有机会做这件事的人。 但是林诃总觉得哪里不对,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了。 “怎么了?不是方思宁还能是谁啊,你又不怕她,干嘛给她找清白?”左清清真是不知道林晚欣是怎么想的,平日里方思宁欺负到头上来的时候,也没见过她为她说过话啊。 “我只是觉得她没有必要这么做,她对自己很有自信,我不觉得……她是那种会为了赢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左清清听了林诃的解释,也皱着眉头思考:“但是不是她,还能是谁呢。” 林诃摇摇头,她现在也没什么思路,当务之急是赶快找个机会离开医院,她必须得接触到更多的人,了解更多,才能把这件事情圆上。 她随便扯了些东西,跟左清清把这事儿给岔过去了。 左清清并没有留太久,她还要去奶茶店打工,聊了一会儿也就先走了。 见人终于都走了,玲子才终于蹦出来喘了口气儿:“可算是走了,憋死我了。” “之前你也不出来,怎么没见你憋死。” “因为之前我一直在被秦大人折磨,我决定跟大人您统一战线了,秦大人他真的不是人。” “少贫嘴。”林诃用手指弹了一下小花妖,她在白色的床单上打了滚儿,摇了摇头,抖落了一些碎屑,叫林诃有些意外,“你……还掉头皮屑?” “这是花粉!花粉!”玲子觉得自己的花生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嗷嗷叫的飞起来就要去咬林诃。 玲子的存在太过微弱,是无法被这个世界的电子设备捕捉到的,而对于普通人来说,她的存在也难以被察觉,平时躲起来也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事情发生。 但正是因为如此,林诃才不敢跟玲子闹的太过分。 她怕被保卫科的人当成神经病。 “开个玩笑而已嘛。”林诃揉揉小花妖。 小妖精的心情很好抚慰,扒着林诃的手指头啃了一口:“我叫人去查过了,郑宸明天有一床临时手术,一定没时间看着你。” “知道了。”郑宸没时间看着她,但一定有时间叫别人看着她。 她必须得找个正当理由出去,再让郑宸自己回来。 林诃琢磨了一宿,第二天早上郑宸来查房的时候,她就不依不饶的揪着郑宸的袖子:“阿宸哥哥,带我出去嘛。” “你才醒了几天,就呆不住了?不行。”郑宸向来不吃她这一套,任她怎么闹他都不会心软的。 他的小姑娘,现在必须好好在医院里躺着。 林诃也猜到了郑宸没那么好糊弄,只好努力克服自己的内心,对着郑宸眨巴眼睛,妄图引起他的同情。 郑宸是真的拿这个小姑娘没办法,放下手里的板子,无奈的看着她:“消停两天不行么,有什么重要的事儿,非得出去啊?” “我想孤儿院的妈妈了。”其实林诃就是随口一说,她在林晚欣的日记里看到了孤儿院的字眼,结合其他内容,孤儿院最近的状态似乎不太好,让林晚欣有点愁。 不过她并没有记录的太详细,林诃也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总归是个突破口。 郑宸听见孤儿院这三个字就觉得心口疼。 林晚欣刚出生的时候,他还去叶家看过,小小的一只奶娃娃,本该是被人宠大的小公主才对。就算当时叶家不景气,但陈素婉必然不会叫她这个女儿吃苦。 可谁叫叶家老太太,就那么背着所有人把小林晚欣给扔了。 到现在林晚欣也不愿意改姓回来,还是跟着孤儿院的妈妈姓。 她丢的时候,是知道自己叫什么的。 郑宸有心去调查过那些年林晚欣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也跟孤儿院的人问过,院长说她是被从人贩子窝里捞出来的,警察问她家里在哪儿的时候,她就一口咬死了自己不知道。 那会儿DNA对比库还没有现在这么发达,也就只好先送进了当地的福利院。若不是命运弄人,小林晚欣被人贩子天南地北的带回了这座城市,怕是他们这辈子都找不回她了。 林晚欣从来没有真正原谅过叶家,她原谅的只有陈素婉一个人而已。 林诃没特意去看郑宸在想什么,只是机械的撒着娇,她瞧着郑宸的表情有些松动了,便打算一鼓作气再来两句。 只听得郑宸叹了口气:“你等我去跟主任请半天假。” 作者有话要说:明明这个故事挺简单的但是写起来超复杂系列.jpg 感谢大家的阅读,喜欢的话点个收藏,新文《我替世子披戎装》求预收,重生古言五月接档,爱你们,啾咪。 第34章 绝症少女的余生倒计时(5) 林诃目标达成, 开心的坐在病床上晃着腿。 “你说,这招儿这么好用,我回头对秦平之用用怎么样?” 玲子对此却持有不同的意见:“我觉得吧,秦大人说不准会被您吓着。” “有那么吓人么?”林诃虽然觉得自己那样是有点恶心, 但也没到吓人的地步吧。 她本来还对自己的装可爱挺有信心的, 叫玲子这么一说竟然有些自我怀疑。 “也不是吓人, 但是我跟秦大人都知道您是什么脾气,这么一看就觉得……有点吓人了。”玲子实话实说, 反正说谎这位大人也能看出来,没必要。 她从没想过林诃会是个按部就班模仿原身性格的那种, 她还以为就这位大人的性子, 不搅得个天翻地覆就不错了,哪里会在乎别人怎么想的。 “我觉得这样挺好玩的呀,我没有必要给她带来麻烦, 我只在她的身上能呆不到一个月, 我突然来了突然又走了, 留下一堆烂摊子给她收拾, 何必呢?人家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对不对?” “但您上次折腾薛平喻的时候, 怎么没想这些?” “因为他活该。”林诃说完把玲子按了回去,笑盈盈的对着已经折回来的郑宸。 郑宸看着她期盼的眼神,心都酥了, 把一切都抛到了脑后去:“收拾收拾,走吧。” “好!” 虽然林诃已经对这个世界了如指掌了,但是熟悉的现代工业产品也只有手机电视和医院那些医疗设备。 所以她是第一次坐车。 不得不承认,郑宸开车还是很稳得, 但是对于一个第一次坐车的古代人来说,林诃的感觉就是很简单的两个字。 想吐。 但她不能吐。 就她之前补过的记忆来看,林晚欣并不晕车,甚至如果不是她的心脏不行的话,她甚至还可能成为飚车蹦极这种极限运动的忠实爱好者。 林诃只能揉着自己翻江倒海的腹部,把头看向窗外。 高楼林立,到处都闪烁着LED屏,拔地而起的大厦遮住了阳光。 她就穿梭在这些高楼里。 有点叫人觉得惊奇,如此壮观的作品竟然是人做出来的。 他们明明如此渺小,却能经过一代一代的更迭,如此造化神奇。 “大人,在这个世界,妖是被驱逐出的物种。妖和地仙只能融入人类的生活里,但是妖仙有着漫长的寿命,他们必须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才不会引起轩然大波。” “以前的妖仙洞呢?”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那么多给妖仙生存的地方了,除了些世代大妖藏在深山里,都没得地方呆了。” 听罢,林诃又对人类没那么敬佩了。 可她又觉得人似乎也没错。 物竞天择,从前他们凌驾于人类之上,或许等到未来的某一天,一切都会由人来主宰了也说不定。 不知道到时候像是佛祖和秦平之他们这种有名望的神仙该作何感想。 反正与她无关。 她有神格,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只花里胡哨的鸡。 “大人……您这么说,不怕凤凰大人打您么?”玲子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在心里默念她忘川河畔的那些小姐妹们可千万别把这事儿传出去。 林诃听了也突然紧张了一下,她那位凤凰母亲……其实还挺严厉的。 “别说了,当我没说过。” 林诃往外瞧热闹的时候,郑宸一直在通过后视镜观察她。 见她面色如常,开始疑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孤儿院的位置有些偏僻,离着医院不算近。 之前林诃不晓得有这么远,开始担心会不会影响郑宸今天要做手术的患者。如果因为她的一念之举影响了别人的生命,那报应可要落到她头上的。 她虽不在意多几个罪名,但也无意自掘坟墓。 车稳稳的停下好,林诃缓了一会儿才从车上下来。 这到底是具被病魔折磨的不行的身子,虽然换了个坚韧的灵魂过来,但总归是个破烂,不是拿胶水黏上了就算是好了。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这具身体的痛苦,甚至因为她是清醒的,那些痛苦被无限放大,痛苦的神经每时每刻都在摧残着她。 也就是她,对疼痛的忍耐力要强一些,钻心之痛也不过如此。 可是对于一个只有二十几岁的小姑娘来说,如果她清明着,要怎样接受这时而袭来的痛苦,还要快乐的活下去呢? “阿宸哥哥,你先回去吧,医院应该挺忙的,我就在这儿,不会乱跑的。”林诃跟在郑宸的身后小跑了两步过去,就这么两步她都要喘一喘,要是像她以前那样的运动量,怕不是要直接憋死过去。 “没事儿,我跟着你,怕你乱跑。”郑宸带着她去门卫哪儿,林诃冒了个头跟门卫打了个招呼,门卫瞧见是她就给放进来了。 “欣欣好久没来了啊。” 林诃看了他一眼,算了算日子:“也就十天嘛,我最近忙毕业,没时间往这边跑啦~” 林晚欣的声音很甜,音量也不大,很是招人喜欢。 孤儿院一手养大的孩子并不多,大部分都是差不多年纪就被领养了,她这个病没人要,这些年就靠社会救济维持着。 不过林晚欣懂事,他们也不觉得她是个负担,有工作人员一口的,就肯定有她一口的,也幸好小姑娘争气,从小到大都是拿奖学金的料子,能让他们少花钱就少花钱。 林院长看见林晚欣又来了,笑着张开手臂迎接了小姑娘一个拥抱:“慢点跑,自己的身体自己还不清楚嘛。” “我想林妈妈了嘛。”林诃窝在林院长的肩头,学着林晚欣的语气跟她说着。 她第一次如此主动的抱住别人,也是第一次被比她“年长”的人抱。 “你这孩子,你朋友还被你晾着呢。”林院长之前见过郑宸,这会儿看着他把林晚欣送来也不觉得稀奇。 “他非要看着我,工作都不要了。林妈妈你快劝他回去工作,我要在林妈妈这儿腻好久呢。” “林院长你别听她的,我得看着她。”郑宸直接封死了她还要求林院长的话,叫她在林院长的脖子旁边鼓了鼓腮帮子,转过头来对着郑宸做了鬼脸。 “行了你,别闹了。”林院长拍了一下林诃,“辛苦郑先生把晚欣送过来了,您要是忙也可以先回去,我会照顾好晚欣的。” 林院长如今已经有六十多岁了,像是每个中年女人那样挽了个发髻,典型的温婉。 郑宸也不好对这位林院长再坚持什么:“我自然是相信林院长的,我是晚欣现在的主治医师,一旦她出现什么问题,请您立刻联系我,我不打扰你们叙旧了,我去车里等晚欣。” 林院长有他的联系方式,他也没再可以留什么。 林诃看他离开了,也没再催着他回医院,反正过一会儿应该会有人打电话叫他回去。 林诃挽着林院长的胳膊往后院去晃。 林晚欣离开孤儿院也没多久,又经常往这边跑,院里的孩子们都认识她,各个都跑过来缠着她要糖吃:“姐姐给糖!” 林诃摸了摸兜儿,还真摸了两块水果硬糖出来:“姐姐这儿就这么两块糖,你们也不够吃啊,这怎么办呢?” 她还是第一次应对这么小的小孩,小孩的心思纯粹,各个看过去都是干干净净的,倒让她觉得惊奇。 若按人的年龄换算,当时那些陷害她破坏佛像的妖精们也不过就几岁大,怎么的就能做出那种事情来。 林诃看一眼抚慰吵吵闹闹孩子们的林院长,这个女人并不强势,但灵魂却如此刚毅。 或许,这就是成长环境所带来的区别。 也或许,这就是妖族血脉里传承的劣性。 “大人何处此意?我觉得我就干不出来这事儿啊。”玲子一时刻都闲不住,林诃在想事情的时候往往都没有刻意屏蔽玲子,玲子住在林诃的识海里,自然也就都听得到。 “因为你是根花儿,我们动物都是有领地意识的,自然屈服强者,但若不服强者的时候,就要打个天翻地覆争出来个好歹了。” 林诃没再解释别的,而是把注意力转到唱歌的那个小胖子身上。 能在孤儿院被养的白白胖胖的,也算是奇迹了,歌儿唱的确实不错,连她这个鸟类都能认可,林诃便笑着扔给了他一块糖,又把另一块糖给了一个跳舞的小妹妹:“就这些啦,下次姐姐记得多带点糖来,玩儿去吧。” 打发了孩子们,林诃便跟林院长继续往后院走着。 院墙不高,林诃跟林院长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猝不及防看见一条街的对面,正有施工队再拆房子,落下了一片灰尘扬到了这头儿的院子里。 林诃下意识的想拿袖子挡一挡,瞧见剪裁合身的袖口才想起来这个世界的人不用大袖子了。 林院长见状把人拉进了屋里:“他们用这种方式逼我们走,怎么就叫我给忘了。你快进屋来,灰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林诃皱了皱眉头,她刚才确认了林院长是好人,便没往深了看,现在看来林晚欣对孤儿院的愿望,似乎并不仅仅是祝愿这么简单。 “院里现在……遇到什么麻烦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很想给小林妹妹的故事单独抽出来写,从小到大,我真是个挖坑小能手。 感谢你们的阅读,喜欢的话点个收藏,五月接档文重生古言求预收,点进专栏看文案,爱你们,啾咪。 第35章 绝症少女的余生倒计时(6) 林诃不问也能知道。 可她知道, 和对方想不想让她知道,是两码事。 她不觉得瞒着别人替别人做什么好事是对的,不顾别人的意愿让人欠下一笔人情债,人家可能要用一辈子去想要如何偿还。 林晚欣那么喜欢这个孤儿院, 她会为了这里做出很多事情, 但林院长未必想承这个姑娘的情。 在林院长的眼里, 这个姑娘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长大,比什么都强。 但林晚欣想知道, 她就会替林晚欣问,至于林院长想不想说, 却是另一番事情了。 林院长搂了搂两鬓的头发, 笑容里带着几分尴尬:“远离还能有什么事儿,你过好你自己的,不用替我操心。” 林诃抿了抿唇, 这个答案是她意料之中的。 她觉得林院长的态度没什么问题, 但是另一方面, 她却是要达成林晚欣的愿望的。 “玲子, 出来一下。” “怎么了大人?” “我问你,按你之前说的,他们请我来, 是付出了功德作为代价的。可替人还愿积累功德,本就是成佛的修行之道,不该收取别人的功德。那么我若做不成, 他们付出的功德去了哪儿?” 之前林诃不愿意做,就从没想过这个问题,玲子也没跟她提过,这会儿她突然反应过来这其中根本就是不对等的。 替人还愿, 她本就有功德拿,还不成便还不成了,那多出来的那一份功德去哪儿了? 若其已倾囊相授,而她放置不管,那便是她的错。 “若大人做不成,功德便消散了,因为请大人来本就是违背轮回规律的,不管大人成不成,功德都是已经付出的。” 所以林晚欣的四个愿望,她不能视而不见。 她不在乎功德与否,可不能白白浪费了别人的。 太后那件事她已经没什么把握了,虽然还愿这件事本不是她主动的,但秦平之把这锅扣给了她,她总要对这些被俯身的人负责。 林诃整理了一下思绪,拉下了眼角和嘴巴,满不高兴的对林院长说:“林妈妈,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跟我一起分担的么?我受林妈妈的庇护长大,尚未偿还一丝一毫,林妈妈是觉得我不配么?”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林院长嗔怒着,她怎么能不知道这孩子怎么想的。 但林晚欣与叶家相处的并不算融洽,她如今碰到的情况,她都处理不了,一个尚未毕业的小姑娘能做什么呢? 叫她知道了也无非是徒增烦恼而已。 “林妈妈不说,我也能问出来。我去问叶妈妈,去问郑宸,总有一个人能知道的。” 她铁了心要问,林院长却也是铁了心的不回答:“那你就去问他们,要是我需要你一个还没毕业的小丫头片子帮忙,我哪里还对得起你这声林妈妈。” 见林院长要生气,林诃也不好再逼问,只能从身后抱住林院长,什么都不说。 林院长被她抱住,粗糙的手心摸了摸小姑娘的。 林晚欣的手并不细嫩,相反,因为从小受了太多的罪,她的手上有着大大小小的伤痕。 这都是这个姑娘本不该受的罪。 “欣欣啊,你就听林妈妈的,好好养病,好好过你的人生。哪有过不去的坎儿呢,无论碰上多大的问题,林妈妈总会能解决的,对么?” 她的手很温暖。 虽然粗糙,但却给了林晚欣极大的安全感。 林诃这样想着,她不仅又想起了凤凰。 她已经有四百多年没见过凤凰了,她不记得凤凰的手是什么样的,凤凰神鸟的皮肤应当是相当好的吧,岁月无法在她们的身上留下印记,也留不下任何活动的证明。 凤凰这四百年都没离开过凤凰山,倒是她一个小雏鸟,已经磕磕绊绊的弄了一身伤。 林诃没说话,只是抱紧了林院长的腰,像是从未有过的那般,汲取着来自“母亲”的温暖。 林诃同林院长说了很久的话,中途郑宸打电话过来说他有事儿要先回医院。 本来郑宸打算带林诃走,但林诃说什么也要陪着林院长吃饭,郑宸也只好自己回了医院。 林院长打趣她古灵精怪,林诃也只是呵呵一乐,笑着给应过去了。 在孤儿院陪着孩子们一起吃过了午饭,林诃才靠别了林院长,她这一次好不容易出来本是有别的目的,却不想在这里浪费了过多的时间。 “我知道你肯定不能回医院,你记得别逛太久,身体重要。”林院长亲昵的捏了捏林诃的鼻子。 “知道啦!”林诃甜甜的应了一声,转身跳着步子离开了。 “慢点!” 林院长的声音还在身后,但林诃没有回头。 玲子“咻”的蹦出来坐在林诃的肩头往后看,她仔细的看了看林诃的表情,觉得甚是惊恐:“我怎么觉得大人您……有点高兴?” “嗯?”林诃没注意她出来说什么,笑着的转头看她,差点把玲子给吓翻过去。 “不是大人您别吓我,您人设崩了知道么?您那股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劲儿呢?” “说什么呢你?”林诃冲着她翻了个白眼,刚才的好心情都被这朵花给弄没了大半,“我只是很久都没有和母亲一样的角色呆过了,有点觉得新奇。” “凤凰大人,不这样对你么?” “我离开凤凰……快五百年了吧,说实话,她长什么样子我都不太记得清了,我几乎就没在凤凰跟前儿呆过多久,这种人间的母女情确实挺新鲜的。” 林诃五百岁,算来跟林晚欣也就差不多大。 林晚欣五岁被抛弃,人贩子堆里挣扎出来的,依旧是一身正气。 可她呢? 天之骄子,却步步行,步步错,一步一步把自己逼进了深渊,竟然还一直觉得,世人皆是奸佞狡诈,唯她心台明净。 她明镜个屁…… “玲子啊,我问你个问题,你们之前都是怎么看我的?” “这……”玲子哪儿敢说真话,搞不好听了这位大人再一口给她吞了,还不够大人塞牙缝的。 “算了,你不说我也知道。脾气又大又臭,恃才傲物,对不对?说真的我一直都不认为我自己错了,就是佛祖罚我面壁思过,罚我在无间之地里受刑我都没觉得我错了。” “我觉得人就是贪得无厌,人就该被我们踩在脚下,因为他们脆弱,他们除了求别人什么都做不到。如今我才知道,须弥山那一亩三分地,不过是广阔银河里渺小的一角,天大地大,众生皆有不同。我出身高贵,比所有生灵都先一步登天,我生来就该要成佛的,却没想过这是多少生命几辈子都求不来的缘分。” “我以为我看的开,却不想原来是我太过恃才傲物,忽略了我本来就是站在众人之上,站着说话不腰疼的。” “我依然不知道我当初做的那个决定错没错,但现在我倒是很乐意继续去了解人类,来证明我是错的。不过……”林诃话锋一转,把玲子从肩头上拿下来抛在空中,“他秦平之可别想我原谅他,我从不抵触承担责任,但他往我身上随便扔锅这件事,我早晚要带着他上油锅里打一架。” “大人……您身上有凤凰火,他可没有。” “所以才带他下油锅嘛。” 她还是那个孔雀,生性恶劣,狂傲不堪,只不过是对世界,产生了新的理解。 林诃寻着其他人的记忆往林晚欣的学校溜达过去,幸而这里离大学城不算远,也叫她有机会真正张开眼睛,看一看世间百态,另类人生。 —— 莲花台上。 凤凰身披红裘,跟着佛祖一起看明镜台中的女儿。 “凤凰,你可安心了?” 凤凰垂着眼帘:“是我的错,才将诃儿养成今天这个脾气。” 她原以为成佛是孔雀的命,便在她绒毛未褪的时候就将人送上了须弥山。可是她忘了,再有佛缘,林诃到底也只是个孩子,她没被爱过,又如何要她学会爱别人。 “女不教,母之过。” “非也非也。”佛祖摇摇头,“孔雀虽凶恶,但本性不坏,即便是养在你身边,怕是日后也会跟其他兄弟姐妹起了争执。这是孔雀的孽缘,她终究要自己学,自己还。四道磨练,如今是第三道,虽然看着犯了不少错,但前后因果都在,不碍事的。” 凤凰有所不解,她抬头将满眼疑惑递给佛祖:“您的意思是……” “世间因果不可违背,孔雀若想成佛,便必要犯错才行。” 佛祖从不直说,但凤凰已经明白了。可明白归明白,即便是知道这一切都是林诃的命,作为一个母亲来说,凤凰终究是后悔的。 明镜台中林诃的表情已经和从前大不一样了,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林诃原来总是不屑的,看什么都觉得烦,紧皱着眉头,半笑不笑的翘起一边嘴角。 而现在正在校门口看路的林诃,会不自觉的笑着,眼中饱含对这个世界的探索与惊奇。 “林……晚欣学姐?”林诃攸然回头,正好瞧见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跟她打招呼,眼里是不敢置信的样子,“你怎么,回学校了?” 作者有话要说:又到了你们都不爱看但是我必须得补设定的一章,卑微.jpg 感谢阅读,喜欢的话点个收藏,新文卑微求预收,爱你们,啾咪。感谢在2020-04-13 23:48:56~2020-04-15 18:46: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阿靖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靖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绝症少女的余生倒计时(7) 林诃翻遍了眼前人的记忆, 也没寻到一点跟林晚欣有关的东西,她不太确认林晚欣是否认识这个人,只能礼貌的回了个招呼,等人继续说话。 对方也是个腼腆的, 似乎是没想到她会有反应, 尴尬的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你……找我有什么事么?”林诃试探着问了一句, 也不敢太主动。 林晚欣因为之前陈素婉来找她的那次,其实在学校里还挺有名的, 就算没什么名气,两个人在这儿尴尬了好半天, 也叫人渐渐围了过来, 躲在树荫底下看热闹。 那姑娘有些害羞:“你……你跟我过来一下,我有些事情跟你说。” 林诃有些懵,但她对被人当猴子看也没什么兴趣, 随即点了点头, 看了看周围, 带着那小姑娘往宿舍楼那边走了。 小姑娘由着她牵着手, 越过人群走在树荫下,脸上的余热褪了褪:“林晚欣学姐……你可能不认识我,我是隔壁班的, 我叫付琪。” “嗯,知道啦,你找我有什么事儿么?”林诃拉她出了人群就送开了手, 别说这个小姑娘害羞,她其实也不习惯与人这样触碰。 付琪脸上红红的,扎着特别符合她个性的双麻花,鼻梁上卡着厚厚的眼镜片, 看起来就是在集体中名不见传的小炮灰。 林诃非常确认,她跟林晚欣没有任何交集,她不明白这个小姑娘留下她的意义是什么。 “我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听说学姐您出事儿了,今天在门口看到你,有点意外……”她是真的不太敢跟她说话,看林诃能看出来,她的嘴角是在笑着的。 怎么说呢……让她有一种,偶像看见小粉丝的感觉。 林诃突然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在心中升起,被玲子无情的一脚按下去:“大人,您是不是有一阵子没让人捧着了,有点馋那种众星捧月的日子了?” “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林诃才不信玲子的鬼话,她非常相信自己常年被人崇拜和眼红的直觉,眼前这个小姑娘一定对林晚欣有点崇拜的意思。 “我也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溜达溜达的,可要替我保密呀。”林诃给小姑娘来了个wink,这玩意也是她前两天看电视才学会的,电视上那群明星打扮起来比他们妖精还好看,尤其是对于林诃这种好美的鸟类的来说,差点没在看电视的时候对着屏幕流哈喇子。 付琪本就敬佩林晚欣,哪能受得了这刺激,当时就脸红的不会说话了。 林诃瞧着她乐出了声儿:“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说,不用担心我的身体的,直接说吧,我能承受的住。” 之前太后那会儿,林诃对人类的身体没有一个正确的认知,什么都没做准备。这回一过来就知道这是个病秧子,林诃立马对这局身体缝缝补补,总归不能让别人再给刺激晕了。 但林诃的法术发挥不出来,也只能是吊着一口气儿,强撑着活动,跟那行尸走肉似的。 她不能决定林晚欣这具身体的身体状态,一旦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她必须得立刻回医院进行治疗。 虽然她这么说,但付琪还是碍于她身体的原因不太敢说:“学姐您毕设是不是找的岑宁宁做的女主角?” 林诃哪儿认识什么岑宁宁啊,她也没机会看到林晚欣的毕业稿件,只能微微的点点头,听付琪继续说下去。 付琪继续说:“岑宁宁是我舍友,因为学姐那个毕设拍摄周期很长,而且也比较麻烦,她就只接了学姐一个活儿,但是她昨天回宿舍的时候说她好像在别人哪儿看到了她的影片,但是又不太确定。” 付琪这么一说,林诃的眼神沉了沉,抬手在付琪的眉心一点,深入进了她的灵识查看这一段的内容。 岑宁宁甩着包包回了宿舍,往凳子上一摊,歪了歪头问付琪:“你最近有关注欣欣学姐么?” 付琪在宿舍里也是那样一副害羞的样子,抱着书点了点头:“她好像在住院,听说是心脏病复发,有点严重。” “你别这样,你都大三了,也该学会打扮了你可是表演系的诶。”岑宁宁看着她那副样子就觉得恨铁不成钢,但她这个舍友实在是太害羞了,她也没什么办法,“之前那么好的机会带你去认识欣欣学姐你都不好意思,白瞎你崇拜人家崇拜了三年人家都不知道你是谁。” “我不好意思嘛,我上课的时候也不害羞啊,我就是,台下害羞嘛……”付琪就这样被岑宁宁带跑了,也没寻思再往下问。 岑宁宁笑话了她一下,然后又继续自己琢磨:“那是学姐把视频托付给别人剪了?她有啥朋友来着,我就记得住那个前文娱部长一天天得得嗖嗖的老跟她打对台,她有关系好的么?” “左清清学姐呀,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那个。” “哦那个跟屁虫,有点印象,那好像也不是……” “怎么了这是,在这儿嘟嘟囔囔什么呢。”宿舍里另一个姑娘回来了,进门就听着岑宁宁在哪儿念叨。 “唉,就咱俩昨天不是上图书馆借小说看,我给你说好像看见有个人电脑上放的是我,那身衣服我记得是我给欣欣学姐拍毕设的时候穿的嘛,新衣服我肯定不会记错啊!但是应该不会有人把毕设借给别人看吧,让人抄袭了怎么办?” 岑宁宁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是当事人还在医院躺着,左右不是她的事儿,她也懒得去问。再说了学姐的身体又不好,她一去问,给人家病情弄严重了怎么办。 “说不定是你看错了呢,表演系好看的小姑娘那么多,你那身衣服也不是独一份吧。” “倒也是……前两天还看见470宿舍那个跟我穿一样的,又没我好看。”岑宁宁骄傲的扬了扬脖子,被舍友按住一顿暴打,几人就这么闹了起来,似是把这事儿就这么给忘过去了。 但这场对话却记在了付琪的脑子里,虽然她也不知道岑宁宁看见的到底是谁,但是总归要告诉学姐,让学姐自己定夺。 林诃看完了之后,也是模模糊糊的无法确定。 付琪并没有直接参与到这件事里来,她也无法通过付琪的记忆看到岑宁宁的,对于岑宁宁见到的那个人,她也无法做出什么猜想。 也或许就是方思宁做的,只是方思宁把东西交给了别人。 “我知道了,我会去调查一下这件事的,谢谢你。” 付琪点点头:“那学姐我先去上课了,拜拜。” “拜拜。” 林诃对她挥了挥手,叫了一声玲子:“你有没有什么想法,我总觉得我忽略了什么细节。” “您问我啊,那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您想不通的我就更想不明白了啊。” “问你也是白问啊。”林诃把她挥走了,往女生宿舍走过去。 林晚欣心脏不好,入学的时候就跟学校商量过了住一楼,也省的林诃再爬楼。 “玲子啊,你跟秦平之商量个事儿呗。”林诃一个一个宿舍门牌看过去,嘴上倒是不闲着,“我认命了,他轮回等级比我高我反抗不了,但他下次能不能把请愿人的资料给我,别让我再无头苍蝇了。” “额……这不是秦大人也没想到林晚欣的灵魂竟然虚弱到连灵识里唤醒都成了困难嘛。” 林诃抽了抽嘴角,她就是不好意思当着小朋友的面儿骂街。 她站定在131宿舍门前,摸了摸门框上面,摸到了一把备用钥匙。 她不知道林晚欣把钥匙放哪儿了,也幸亏左清清的记忆里有这么一段,不然她只能暴力进入了。 宿舍里面的陈列很简单,很明显的就能看出来派别的划分。 最靠近门口的是方思宁的床铺,各类化妆品装饰品铺满了一整桌,满满当当的却很整齐,学校统一的书柜也有用心好好的装扮,看的出来她虽然骄纵,但是个对生活很认真的人。 不过她占地很大,把对面的小姑娘挤得有点惨,不过对面的似乎已经把大部分的东西都搬走了,只剩下几本书和一些日常用品。衣柜门上贴着她的名字:赵雪儿。 里面的两张床就是林晚欣和左清清的了,都是简简单单的小姑娘的桌子,摆放整齐,也略微有些小心机的设计,只是没有方思宁那么显眼。 每个人的个性都在她们生活的小圈子里一览无余。 林诃站在门口往里面看,深吸了一口气,希望宿舍里残留的人气儿能让她稍微看到些什么东西。 但她还没来得及发功,就被人从后面轻轻拍了一下:“堵门口干什么啊,你不进还不让别人进了?” 就像所有人记忆里的那样,方思宁确实是个不怎么好相处的,但是她碰林诃的那一下,却是收了力道的。 她不喜欢林晚欣,但也会注意对这个病秧子轻拿轻放,生怕被碰了瓷儿。 林诃瞅着她突然笑了,这个人虽然跟她像的令人讨厌,但本质其实并不坏嘛。 方思宁看林晚欣突然笑了,一想到她刚受了刺激昏迷进了医院,就觉得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毛骨悚然:“你少吓人啊,不好好在医院呆着跑这儿来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改了下小学妹的设定,上一章也改了称呼。 这个故事真的写起来比我想象的要麻烦,本来大纲里写的是一个关于教女主谈恋爱的简单故事(头秃.JPG) 感谢阅读,喜欢的话点个收藏,专栏接档重生古言求预收,爱你们,啾咪。 第37章 绝症少女的余生倒计时(8) 方思宁越过她进去拿东西, 但依旧没控制住自己的视线往林诃那边飘。 林诃倒是不在乎被她看,毕竟看着小一码的自己,其实还挺好玩的。 “大人……她好像比林晚欣个儿高……” “哪儿都有你!” 林诃也往里走,坐在了林晚欣的椅子上, 静对着她的桌子调整自己的呼吸, 看看能不能从这儿看到什么东西。 也不知道太后那个世界的进程到哪儿了, 她替那个婆婆做到了多少,但她确实有点急于拿回自己的法术了。 如果她一身法术还在, 林晚欣的这点病根本就不足为题。 “你孤儿院那边,是不是出了点事情?”方思宁难得看见一回林晚欣, 想来想去还是给她透个消息。 虽然她看不惯林晚欣抢了她的风头, 但她毕竟知道了这件事,总不好视而不见:“我家看中了那片地,拆肯定是要拆了, 但是这事儿确实是我姐姐做的不厚道, 逼你们逼的太紧了, 你要是想帮忙, 就去找你那个医生哥哥,让他跟我姐姐求一求。” “为什么是阿宸哥哥?”林诃转头看她,有些不解。 方思宁跟林晚欣不对付, 到不应该替林晚欣思虑到这个份上。 “你笨啊,你阿宸哥哥是我姐姐的未婚夫,不找他找谁。你去跟他求一求, 让他跟我姐姐说点好话,不就完事儿了。反正你阿宸哥哥听你的,我姐姐听你阿宸哥哥的,你什么脑子啊。” 方思宁真是替她愁得慌, 平时挺聪明个小姑娘,怎么到了这种事儿上这么轴。 先不说她确实觉得她姐姐这次做的不地道,那么大的孤儿院肯定不可能说搬就搬,又不提前给,她姐姐肯定是听郑宸的,叫郑宸欠她姐姐个人情,两人的关系也就更好了,何乐而不为呢。 要是方思宁知道林晚欣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估计她也不会替姐姐出这么个馊主意。 不过没关系,方思宁不知道,林诃也不知道。 但是林诃绝对受不了别人说她没脑子。 尤其是一个比她小一号的自大狂的说她没脑子。 她笑眯眯的回头,然后突然表情一冷:“你说谁没脑子。” “我可没说你没脑子,你自己瞎脑补的,别晕啊,少碰瓷儿。”方思宁离她远得狠,拿着书本挡在胸前,似乎林诃是个什么凶猛巨兽似的,“我最后跟你说一遍,你的毕设跟本小姐没有关系,你也不要再来找我了。本小姐的毕设已经进入最终阶段了,虽然不能堂堂正正的打败你很可惜,但是总不能因为没有你这个强有力的对手我就糊弄了事儿,我呢,可是要惊艳四座的。” 说这话的时候方思宁的表情是相当骄傲的,恨不得要鼻孔见人,就是林诃不看她的记忆也能知道,这件事必然不是方思宁做的。 既然如此…… “那天我回来之前,宿舍有没有别人进来过?”林诃问着,也悄悄进入了方思宁的记忆里看。 一定还有什么她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随着方思宁的回想,那天的记忆逐渐明朗。 方思宁在外面熬了一夜,困泱泱的回来,看了一眼正在做毕设的林晚欣就草草换了衣服睡觉去了。 因为太困了,她睡的很沉,林晚欣轻手轻脚的离开宿舍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太惊醒她,等过了一会儿,有人推门进来,声音弄的有点大。 方思宁以为是林晚欣,嘟囔了一句:“怎么进进出出的,干嘛呢。” 但她并没有睁开眼睛,于是在方思宁的记忆里,那个人就是林晚欣。 除了这一份疑点,就没有其他的了。 这个人在宿舍里呆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蹑手蹑脚的离开,方思宁才终于睡了好觉。 直到林晚欣与左清清回来,才有了后来大闹的那一场。 “那天你回来了?” 林诃摇摇头:“没有。” “那是谁啊,进进出出的,我以为是你出门忘了带东西。” “你说呢……”林诃看着方思宁,“事情已经很明朗了,不是么?” 方思宁看了一眼她的对床,那里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她看热闹似的勾了勾嘴角:“呦,看不出来啊,这可好玩了啊。” 林诃站起来把椅子推好,直接就要往外走,却被方思宁拦了下来:“你干嘛去?跟她当面质问?你有证据么,别再给自己气进医院里,你这个岁数了,不好救了,别让阿宸哥哥为难。” 林诃笑着看她:“怎么,你担心我啊?” “怎么说呢,本来你是个孤苦无依的小丫头,苦学成才,跟我这种大价钱培养出来的人比一点都不输,我还挺欣赏你的。毕竟老天给了我卓越的家世,给你点脑子,这样才公平。但是当知道你是叶家丢在外面的大女儿的时候,我其实有点酸你,凭什么你家世又好脑子又好,你知道我学成今天这个样挨了我爹多少毒打么?”方思宁苦笑了一下,“人生能有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争到最后我也不知道自己在争什么了,但是跟你争个高下,确实挺快乐的。” 她侧过头来,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语气,勾着嘴角,相当欠扁:“你可千万不能输给别人。” 林诃回应:“我不会输。” 她现在也不知道去哪儿找赵雪儿,总不能继续瞎猫碰死耗子的碰,她得去找那个小学妹问的更详细一点。 但林诃对校园生活是非常茫然的,她着实是分不清这什么一二三四五六教,直接就在学校里迷了路,还没等她找到付琪人,就被电话铃声吓了一跳。 现世的环境过于嘈杂,像林诃这种在灵山上念了四百年经的人,其实不太受得了这些个事儿,每每都要被吓一大跳。 第一次见的时候觉得惊奇,见多了只觉得吵的脑仁疼,跟玲子一个样。 林诃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来电显示,觉得自己固魂可能学的不太好,差点被这身体的本能反应给吓出去。 “阿宸哥哥……” “你还知道我是你哥哥?你跑哪儿去了,还学会让院长阿姨帮你撒谎了是不是?”郑宸那头刚下手术,给林院长打电话去接人,那边推三阻四的,他就知道这死丫头又跑出去了。 抛开身体原因不说,他现在并不敢让林晚欣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内。 “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接你。” “在……在学校……” 听见林晚欣在学校,郑宸的脑子里像是有一百个小和尚在敲木鱼似的响:“你能耐啊,你就站在原地别动,给我老实儿呆着,等我去接你。” 说完郑宸就挂了电话,留下林诃一头雾水。 方思宁还说郑宸都听林晚欣的,听个屁,听话能这么吼? 不过话说回来,她刚才应该多看看方思宁眼里的郑宸和林晚欣是什么关系,她不太会与这个男人相处。 内心藏的太深的人,大多都是不怎么好相处的,更何况她不知道郑宸在想什么,就更容易在这个人面前露馅儿。 而且总觉得郑宸看她的眼神,除了哥哥对妹妹的关怀,好像还多了一分戒备。 林诃意外的相当听话的在原地等郑宸,玲子有点好奇:“您怎么突然这么听话?” “额……直觉?鸟类的第六感?反正我觉得,如果是林晚欣的话,她会选择在原地等。这个小姑娘每次看到郑宸,心跳都要多一拍,不知道多听话。”林诃随口吐槽着,反正她长这么大就不知道听话为何物,三天两头上房揭瓦,被人这么管着,她是不太中意的。 但林晚欣似乎很喜欢被郑宸这么管着,在林诃能看到的郑宸为数不多的记忆里,林晚欣确实经常跟在郑宸的屁股后面,甜甜腻腻的叫他:“阿宸哥哥。” 林诃也是从哪儿学来的,第一次叫的时候差点没把自己一身鸡皮疙瘩恶心掉了。 她从林晚欣的口袋里搜了根棒棒糖出来,百无聊赖的叼着,顺便又嫌弃了一番这个称呼。 但是她越想越不对劲,一直到远远的看见郑宸走过来,男人个子高挑,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牛仔裤,混在学生堆里并不明显,背对着阳光向她走过来,逆光的光晕描绘着他的身形。 林诃呆住了,甚至连棒棒糖都没叼住,掉在了地上。 郑宸走过来把地上黏唧唧的糖捡起来包上丢尽了垃圾桶,问她:“怎么?吓傻了?怕我打你?” 林诃突然好像明白了林晚欣为什么对郑宸事事顺从还叫的那么甜腻了,那她之前的表现着实是……这事儿有点牙碜…… 但是方思宁说什么来着?郑宸跟她姐姐有婚约?这都是什么话本小说里的剧情,能不能不要这么玩儿她啊,这剧情着实是让她有点难搞,那她要是真像方思宁说的那样去求郑宸,不是成了抢别人未婚夫的……绿茶婊? 她砸吧砸吧嘴,像是回味了一下糖的味道,没过脑子的说:“没有,你背着光走过来,有点晃眼睛。” 郑宸:“……”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十七号的更新……发表延迟杀我,紧赶慢赶我还是没赶上,我的粉花花又断了QAQ 感谢阅读,喜欢的点个收藏,接档文求预收,爱你们啾咪呜呜呜呜呜呜呜。感谢在2020-04-16 20:22:06~2020-04-18 00:00: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靖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绝症少女的余生倒计时(9) 直到把林诃运回了病房, 郑宸都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林诃也在想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毕竟以林晚欣对郑宸的态度,确实是不应该这么吐槽的。 但她当时脑子停滞了,也没想那么多。 她轻轻咳了两声, 打算跟郑宸套套近乎。林晚欣的愿望里没有自己, 那她也不能把人家的梦中男神给弄没了啊。 然而她还没开口, 倒是郑宸先过来用手背贴了贴的她的额头:“着凉了?” “六月初,怎么凉着我啊?”林诃顿时怀疑是郑宸脑子坏了还是她坏了, 这外面的大太阳,怎么能凉着的? 郑宸的手并没有拿开, 而是就那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好像要说什么,但是又算了,自顾自的摇了摇头。 林诃有些疑惑, 但她现在也不敢多说话, 只能做个被抓包的小可怜, 低眉顺眼的不敢说话。 郑宸似乎也放弃继续教育她了, 倒是起了另一个话头:“孤儿院的事情你不用操心,这件事我会想办法,你现在就好好养病行么?” 林诃不知道他从哪儿知道的孤儿院的问题, 但郑宸的这个态度让林诃有些意外。 她笑了一下,没有抬头看郑宸:“这是我和林妈妈的事情,我会自己处理好, 就不麻烦阿宸哥哥了吧。” “但是你需要休息,我是你的医生,你得听我的。”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温怒,林诃抬头看他, 对上了那双含着怒意的眼睛。 她不怕死的冲他笑笑:“阿宸哥哥别这么生气嘛,今天方思宁也让我求你,让你去跟她姐姐求情,可我不想让阿宸哥哥替欠下人情。” 郑宸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最后也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我该怎么说你好,这个你要管,那你自己的毕设呢?” “我知道是谁了,我还差一点决定性的证据,我正要去找人,你就把我领回来了啊。”林诃话说的何其无辜,好像真是郑宸的错似的。 男人也只能无奈的扶额:“你要找谁,叫左清清给你带医院来,我看着你问。总之,你不许再跑出去了,听见了没有?” 他把头压低,从上至下的看林诃。 孔雀神鸟,睥睨众生,还从没叫人从这个角度瞧过。林诃差点一股无名火就上来了,玲子在她脑子里絮絮叨叨的念了半天清心咒才让她没动手打人。 她只好努力的扯出一个笑来,相当难看的:“哦,知道了。” 她这番破罐破摔,是叫郑宸也不收着了,直接皱起了眉头。 林诃咽了咽口水,回应他的目光,两人这么盯了好半天,男人先遭不住放弃了:“我还要去查房,先走了。” 等人奏了,林诃才把玲子揪出来:“你刚才挺能耐的啊你,还给我念上清心咒了,念错了四句你也好意思!” “主要是为了让大人消消气……消消气嘛,以和为贵。”玲子用她的小手不停的给林诃顺毛,末了林诃翻了个白眼,让她赶紧滚蛋。 “我真的不行了,你让我破案打架怎么都行,我哪知道恋爱中的小姑娘什么样啊。”林诃拖着下巴想了想为爱痴狂的宋常静,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也不知道林晚欣是不是也这样。 但在郑宸的记忆里,林晚欣对郑宸总是小心翼翼又充满朝气的,跟宋常静倒是不太一样。 也或许因为得到是贪欲,而得不到是奢望。 只是远远一看就觉得他是那么耀眼,又如何去贪图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梦想成真。 可她看不清郑宸的内心。 除了知道他做过什么,她看不清这个男人心里想的什么东西。 不似薛平喻一般的满心黑雾,也不似纪兰笙那样清明的灵魂。 他的灵魂很复杂,各种颜色交杂在一起,成了一片混沌,一头扎进去只是一片迷雾,看不清楚。 “人间试练嘛,当然什么都要尝试一下,尝试错了也没关系啦。”玲子心大,但林诃却不这样认为。 “若是郑宸本就对林晚欣有所松动呢?被我耽误了一遭,最后没个好下场,我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大人您忘了?那郑宸已有婚配,就是他与林晚欣再怎么青梅竹马,也没什么用嘛。” “倒也是。” 林诃意外的叫玲子说通了,点点头不再想这件事儿,而是去叫左清清找小学妹去了。 然而这两位一个五百多岁一个快一百岁的老古董都忘了一件事。 这儿是二十一世纪,提倡自由恋爱。 左清清答应林诃晚点去找付琪,如果付琪方便的话约个时间把她带到医院来,没了别的事儿林诃就挥挥手把手机扔了,没什么形象的往床上一躺,头脑开始放空。 玲子见她突然没了动静,觉得无聊,凑到她鼻子前面飞来飞去,奈何她家大人一动不动的,叫玲子突然来了点不服输的念头,使劲往她鼻子上一坐。 无事发生。 “大人?您怎么了大人?您这是没了么?” 任凭玲子怎么叫,林诃还是一动不动,平时她这么吵林诃早就喊着要抓着她泡花瓣浴了,今天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坏了,这可怎么办啊。” “闹够了?”林诃突然动了动眼睛,把玲子捞起来,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你还真烦。” “大人,您刚刚干嘛呢?” “念清心咒,你不是刚给我念过?还念错了四句。”林诃跟玲子开了个玩笑,伸出一根手指头,让玲子坐在她的指尖上,“我出去玩的过分了,到底是个病体,方才实在撑不住就直接入定修补了一下灵魂和身体之间连接,也让这具身体好好的休整一番。神魂对□□凡胎来说,虽也有滋养,但到底消耗太大,不成正比的。” 玲子这种小花妖,说到底也就几百岁的寿命,活不长久,还没等修炼成什么样子就要枯萎了。这辈子能跟一回林诃这样的神仙,说不定还能涨个一两百岁的寿命修为,赚大了。 只是小家伙的脑容量着实放不下这么多东西,只能傻乎乎的听他们说什么是什么。 林诃摇摇头,用手指揉了揉玲子的小脑瓜。 林诃累了,等晚上的护士来扎完了针,便收拾收拾草草睡了,都没来得及看左清清给她的回复。 左清清约了付琪周六过来,而林诃没看到,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她也没有盯着手机看的习惯,把人给忘在了一边儿。 被玲子从床上催着去刷牙的时候,余光瞄见了门口有一个陌生人正试探着往里看。 林诃半只脚已经进了洗手间,又耐不住好奇心退了出来。 门口的人发现自己被人看见了,倒也不尴尬,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像林诃示意自己想进来。 林诃点点头,那人便推门进来了,也不太过分,就在门口站定,穿着一身贴合身材的长裙,头发的温柔的波浪卷,手提着包放在身前。 优雅,端庄。 林诃朝她眨眨眼睛,似是不明白什么意思的,便已经看完了她的平生。 “林小姐,初次见面。我是方思宁的姐姐,方怡宁。”她向林诃伸出手,林诃低头看了一眼,连指甲边缘都修的平整,指甲是衬着衣服颜色的深红。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也干干净净,但就是觉得普普通通。 林晚欣啊林晚欣,你这是输在了起跑线上啊。 “方姐姐好,我是林晚欣。”两人对视一眼,便算是认识了。 在林诃的认知下,林晚欣是个把喜欢藏的很好的小姑娘,虽然她还是忍不住对郑宸和别人不太一样,但因为她与郑宸之间的联系和生活并不相关,大多数人并不知道他们两个是如何相处的。 就连左清清,也只是觉得这位天降竹马,长得又好看,对林晚欣又好,值得试试而已。 林晚欣的小九九,只有在陈素婉央求郑宸来家里给她看病的时候,才会在男人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的盯着他看。 所以林诃很确认,眼前的这个女人,一定不是来宣誓主权的,她来找林晚欣,不过是因为昨天晚上方思宁给姐姐的一个电话。 “今天我来找你……” “方姐姐就多给孤儿院一个月,行么?”林诃先一步说出了两人要对话的内容,再加上林晚欣长得甜,随便笑一笑就让人觉得心都化了。 方怡宁也被她弄笑了:“小丫头长得确实可爱,怪不得阿宸那么喜欢。但是妹妹啊,工期真的等不了那么久,也不是我故意刁难林院长,我今天来找你,也是希望你能再劝劝她。” 林诃不解,歪了歪头示意她继续讲。 “我给林院长推荐了个地方,让她能暂时住一阵子,租费我也不多收,挺过这一阵子就好,但是林院长不愿意,毕竟是个靠近化工厂的地方,在郊边,路又不好走,环境也不好。可姐姐这儿着急开工,工程队工期紧,这里拖着那后面的安排都要挪后,这造成的损失并不是个小数目。既然你也说了再多给你们一个月,那就在那边住一个月,也不行么?” 作者有话要说:工程队延期损失这个部分的内容是我胡咧咧的,有没有可能存在这个情况俺也不知道,一切为了剧情服务。 感谢阅读,喜欢的话点个收藏,接档文求预收,爱你们,啾咪。 第39章 绝症少女的余生倒计时(10) 林诃并没有直接答应方怡宁, 而是跟她说给自己点考虑的时间,便把人送走了。 方家只生了两个闺女,如今家业也都基本给了大女儿,由着小女儿逐梦演艺圈儿, 也算是家庭和睦。 “我想, 如果阿宸哥哥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 应该会很幸福吧。” 林诃的脑海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她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收拾好了床铺躺着,灵魂渐渐融入识海。 她终于在识海里见到了这个被病魔缠身的姑娘。 她面色苍白, 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 灵魂的颜色看上去比那位太后娘娘还要淡。 她是真的时日无多了。 “你不止有心脏病,对不对?”林诃并不太懂这个世界的病症,但心脏病虽然难治, 也不至于时日无多, “郑宸竟然能在我面前瞒下这么多。” 林诃这法术自打练会以来也没瞧过几个人, 现在又是被削弱的程度, 能看到多少东西她也不太清楚。 之前那些人多是对她没防备的,也没碰过什么壁。 但郑宸满心都是瞒着林晚欣,便让她不太看的清楚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他应该是想瞒着我的吧, 我也不知道他都瞒了我什么。”林晚欣背着手,冲她呵呵一乐,“我也不管啦, 阿宸哥哥想瞒着我,那就瞒着呗,反正快乐一天也是过,担心一天也是过, 没什么差别啦。” 小姑娘轻轻用脚踢了一下空气,顽皮的很。 “你倒是看的挺开明。” “不开明有什么用呢,我从记事儿起就知道自己有病,治不起的病。因为这个病我被扔了,人贩子堆里讨生活,人家都懒得卖我,我撑着一口气跑出去了,让林妈妈捡到了,之后就靠着社会福利救济苟日子。我也活的够久了,再活下去本就是浪费社会资源不是么?”林晚欣冲她苦笑了一下,然后摇着头不再看她,“你是神仙姐姐,怎么能体会凡人疾苦。” 林诃张了张嘴,觉得千万种话都堵在了嗓子眼里,说什么都不合适。 她在别人哪里看到的林晚欣都是乐观的,像个小太阳一般富有能量的。 她一直认为林晚欣就是这样的,也该是这样的,这样才符合她的期待才对。 但当林晚欣说出如此悲观的话,她却发现自己没有一丝的失望。 凭什么她生来遭人厌弃,还期望她活成别人的榜样? 而她林诃又凭什么天资卓越,却觉得自己活的比所有人都不快乐。 “我……我不懂凡间疾苦,所以我来体会了。”她说的有些违心,明明根本就不是她主动要来的,竟然在这儿说这么冠冕堂皇的话。 “好啊,那你体会到了什么呢?我周围的人都很爱我吧,都是我一点一点经营出来的,你说我要是不懂事儿,他们会这样么?”林晚欣话语凉薄,“我呢,反正就这么得过且过的过着,能活成什么样,能还多少债,就看我的命数吧。” 林诃被她刺激的无地自容,但突然少女稚嫩的字迹在她的面前划过,她发现她错了。 她抬头看林晚欣,没有动任何法术:“你在撒谎。” 林晚欣被她说的一愣,转过头来看她,泪痕悄无声息的爬满了她的脸庞。 “可是我不逼自己这样想,你要我怎么安心的去死呢?” 林诃瞧着这样的林晚欣,终究动了恻隐之心,咬咬牙:“我会救你的。” 林晚欣的灵魂不过是灵光一现,在林诃说完那句话之后,她也只是浅浅的笑了一下,什么话都没说,便又重新陷入了沉睡。 林诃从识海里出来的时候,玲子正无聊的坐在她鼻子上捏她:“你醒啦?” “怎么没跟我过去。” 玲子浮起来,等林诃坐起来才继续说:“替你放风呀。” “用得着你。”林诃还没从伤感中缓过来,摊开手接着玲子,还没等说什么,就听见门口的响动,立马叫玲子缩了回去。 郑宸走进来,看了看床头的记录单:“方怡宁来找你了?” 林诃歪着头看他,点了点头算承认。 “她来找你,为了孤儿院的事儿?”郑宸虽然学医,但到底生在了资本环境下,对那些事情虽然了解不深,但也多少听说了个大概,“你该怎么样怎么样,不用管她。” “没事啦,她又没有为难我,不过既然肯定是拆掉,确实还是早点找到地方比较好。” “我来找地方。” “不,我自己来找。孤儿院到底是福利机构,钱的问题可以请求社会捐助,也可以请求补贴,不就是找个地方嘛,能有多难。”林诃确实是没那个本事找地方,但是把那个化工厂附近变成可以暂时居住的地方,她倒是有点想法。 她说给孤儿院一个月的时间,也是那天她从林院长的内心里扣吧来的,林院长的底线是希望再来一个月的时间,大概她的心里也有点打算。 那么她就负责把这个月熬过去,倒也不是那么困难。 郑宸停下手中的动作,用余光扫了她一眼:“不许离开医院,剩下的你想咋作咋作。” “你!”林诃一句话还没说出来,郑宸已经一挥白大褂潇潇洒洒的离开了。 林诃看着已经消失在门口的人儿,跟浮现出来的玲子面面相觑:“这么大脾气的嘛?” 您脾气更大。 但是玲子不敢说,玲子只能点头如捣蒜:“打他。” 林诃倒也没真的追到办公室去打郑宸,一天一夜没收到回信的左清清直接打爆了林晚欣的手机,林诃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忘了个人。 在电话里安慰了好一会儿,最终约定周六的时候让她带付琪和岑宁宁过来。 也不知道左清清是如何说服岑宁宁那个丫头的,林诃跟玲子合计了一番,大概是岑宁宁想维护自己的肖像权吧。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一拍即合,剩下的内容就是琢磨着什么时候再溜出去了。 “不跟郑医生求啦?” 林诃似笑非笑的冷哼了一声:“你觉得他能放我出去?” 说到底林诃也没找着机会再溜出去,倒是先到了周六。 岑宁宁倒是惯会做人的,大包小包的带了不少水果礼物过来,跟付琪两个人拎着都觉得累。 “你们也都是学生,太破费了。”林诃学着客套了两句,眼睛倒是一直盯着水果篮子里的葡萄不放。 “大人,眼睛都要掉出去了,收一收。”玲子小声给林诃念叨,被这只鸟儿毫不留情的给屏蔽了。 岑宁宁在外面不像在宿舍那般傲娇,倒是很有一个做学妹的礼貌。 林诃看的出来,她这么彬彬有礼也是期望这件事能解决,她拒绝了所有的邀请只拍了林晚欣这一个视频,也是打算靠这个积累点好口碑的作品的。 林晚欣的毕设一定会被导师们当作样片宣传,若是被哪个业界大佬看重了,保不齐她也能跟着沾光。 这点小九九林晚欣未必不知道,但正是因为各有所需,这样的人却最适合合作。因为她有需求,她才会对这件事上心。 “之前付琪跟我说,你这两天在图书馆见过我们拍的视频是不是?” 岑宁宁想了想:“也不是很确定,就是一眼扫过去觉得是,我舍友还说我可能看错了。” 林诃跟左清清翻着手机,她也跟左清清翻了一个晚上才找了张赵雪儿的背影图来。 赵雪儿平时在宿舍里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林晚欣与左清清交好,又跟方思宁每天斗个没完没了,这个一直安安静静的小姑娘似乎只是在他们宿舍借住一样,从未参与到这份热闹里来。 她俩想找张照片,都差点到军训大合照里翻。 林诃把赵雪儿的背影给岑宁宁看:“是她么?” 岑宁宁端着手机看了半晌,仔仔细细的琢磨了一番,点点头:“八九不离十,这个头绳我很有印象!” 林诃与左清清对视一眼,和他们猜的差不多。 据左清清后来回想,她与赵雪儿一同出门,但到了图书馆就各坐各的了。赵雪儿有她平时经常坐的地方,左清清也没参合,午休的时候她还往那边扫了一眼,赵雪儿并不在。 她当时还以为赵雪儿是去上厕所了或者是去打热水了。 倒是没想到,她竟然趁着那么点空档回了一趟宿舍,甚至清空了林晚欣的电脑。 “真是没想到她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我们也没什么对不起她的吧。” 林诃接回手机:“能掐的这么精准,应该是早就想好的。” “可我们与她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左清清很是不解,林诃看着她,翻了翻他们的记忆,大概能猜到点什么。 “她之前在考研吧,后来还在准备复试,你说她是不是根本就……没做毕设?” 听了林诃的分析,左清清瞪大了双眼,也不在乎眼前还有两个学妹了:“她导师都不催她的么?” 林诃耸耸肩,她也只是瞎猜,哪里知道这里面的细节,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她总要亲眼见一次赵雪儿才行。 她想了想,叫了一下岑宁宁的名字:“我现在离不开医院,帮我个忙行么?你开价,帮我监视赵雪儿,最好能抓到她有我毕设的证据。” 岑宁宁看了一眼付琪,笑了:“没问题啊,不过开什么价,我还得再想想。” “你尽管开。”反正你也开不出什么贵玩意,看破眼前这个姑娘为了当女主角还是要点钱的纠结内心的林诃,骄傲的昂起了自己的孔雀头。 还是嫩。 作者有话要说:毕设这个环节的细节也是我胡咧咧的,导演系宝贝不要深究。 感谢阅读,喜欢的话点个收藏,接档文专栏可见求预收,爱你们,啾咪。 第40章 绝症少女的余生倒计时(11) 半黄的叶子被吹落, 顺着夜晚的风一路而上,落在玻璃窗台的外面,被碾碎在了脚底。 林诃蹲在病房的窗台上,风吹动着少女的齐肩短发, 露出一对小耳朵, 宝石坠子碰撞着, 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她深吸了一口气,往下面看了看。 与在山上的日子不同的是, 下面并不是万丈深渊,而是车水马龙, 灯光不息。 这就是现代的社会。 玲子往下看了一眼就捂着眼睛摸索回了林诃的肩头:“大人, 要不还是算了吧,您也多长时间没飞过了?万一掉下去,可真就没了啊。” 林诃横了她一眼:“你这是在质疑我作为一只鸟类的基本素质, 飞是印刻在我血统里的技能, 怎么可能是几个月不飞就忘了的?” 她叫玲子回去跟秦平之好说歹说算是把肩胛骨上那对缚魂锁先给撤了, 虽然太后的愿望还没个结果, 但秦平之也能看出来她尽力了的,手动放给她一点能力也不算违规。 解放了肩膀,林诃总算是摸回了点做鸟类的尊严, 在洗手间里躲着监控器试了试,离地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问题这病房在九楼。 算不算多高,但也不算矮了。 放在以前, 林诃绝对不会把区区九楼放在眼里,但是这么高的地方对于人类来说,是印刻在骨子里的恐惧。 “不是大人,万一您上热搜了怎么办?夜半少女跳楼为哪般?这社会影响多不好是不是?”玲子说的有理有据的, 似乎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奈何林诃冷笑一声:“你这脑子都能想到的,我会想不到?放心好了,当我大幅度使用法术的那一刻,我对这个世界的电子产品来说,和你的存在感就变成一样的了。” “这是什么原理?”玲子瞪大了眼睛。 “昨儿你不在的时候我跟对门树上的喜鹊精问的,我们的法术波长会直接隐藏我们的气息,跟你说了你也听不懂,走咯!”林诃一手扶住了玲子,脚下用力一蹬,整个人便飞出了窗外。 “我的妈呀要死了啊——”玲子的声音在广阔的夜空中逐渐消散,成了风中的一句哭号。 林诃没理会她的凄惨叫声,倒是贴心的用手挡住了她的眼睛:“你个废物玩意,自己也会飞,怎么还带恐高的?” 人类的身体,她到底还是飞不习惯,往前飘了一段,便落在对面的楼顶歇了歇。 鸟类骨骼中空,是为了飞行的时候减少阻力,林晚欣的身体可没有这个构造,和她平时飞起来的感觉并不相同,还需要再熟练熟练。 林诃看着广袤无垠的夜空,也不仅长长的感叹了一声:“倒是很久没见过星星了。你去过灵山么玲子?” 玲子还吓着,紧紧的抱紧了林诃的脖子,拼命的摇了摇头。 “这个世界虽然令人惊奇,却没有灵山上那样闪烁的夜空。夜晚太亮了,就失去了夜晚本来的味道了。” 灵山上虽然冷清,但夜晚的天空是极好看的,万千星辰光布,那是林诃觉得世界上最好看的地方。 她摇摇头,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学会黯然神伤了。 林诃撸了撸袖子,轻轻的助跑了一番,从楼顶一跃而起。 她在飞。 方怡宁所说的地方在郊外,林诃飞了挺久才到的。 那小独栋其实装修挺好的,似乎是因为化工厂的落地,什么人家搬走了便宜卖掉的。 也不知道方家买这块地是做什么的,但是平心而论作为孤儿院来说,那户型确实是个好户型,独栋带院子,稍微装修一番很适合孩子们住。 只是这里离市中心太远,不方便上学,而且孤儿院的孩子说实话没几个健健康康的,万一身体出了什么毛病也不方便去医院。 林院长的想法没错,只不过目前是实在没有办法。 让那些孩子每天在孤儿院吃灰,倒还不如先搬过来这里,也算是方便了两方人。 林诃伸出手,她的指尖泛起了光晕,一点点蓝色的荧光从指尖倾泻开来,爬上了她的手背,手臂,钻进皮肤里。 她抬头往化工厂那边看了看:“这厂子停业挺久了吧。” “这是怎么知道的?” “空气中的毒物并不多,应该很久没有工作过了,只不过是之前的残留罢了。” 孔雀修的是孔雀明王经,以净化为主。 林诃早前一直觉得这种佛法不适合自己,也不觉得有用得上一天,还跟佛祖据理力争过,不能因为她是只孔雀就得学这个。 结果到头来,还是佛祖算的准。 她悔啊,若是她不曾翻过错,被穿过筋骨捆上了缚魂锁,太后和林晚欣,她哪个救不下。 “玲子,去看看水质。” “得嘞!” 玲子是花妖,植物对水质土壤的好坏更灵敏一些,不像她这样费劲。 林晚欣的身体素质不行,林诃每次用法术都要歇一会儿,等玲子尝完了附近的水质“呸呸呸”的飞回来的时候,她也休息的差不多了。 “难喝的很,多半要一起净化掉。” 林诃点点头,飞伤了小独栋的屋顶。 林诃双手抬起在胸前捏了个手势,合上双眼,双唇轻启,默念着经文。 “唵,摩愉啰,讫兰帝,娑嚩诃。”(注1) 孔雀明王经,可驱除世间一切恶毒。 林诃自己就够恶毒的了,从未想过有一天还真能派上用场。 玲子听不懂如此高深的真言,只能静静的靠在林诃的肩膀上不去打扰她,望着远方,感受着因为孔雀念咒而微微反馈的空气波动。 微风绕在她们的周围,卷起了少女的头发,和小花妖的花瓣。 念经的时候不能被打扰,但以林诃现在的法力来看,不知道要念多久才能把这附近的毒物净化干净,放在全盛时期的林诃估计挥挥手便足以。 林诃的额头上蓄起了汗珠,孔雀明王根本真言对林晚欣的身体来,实在是超负荷了。 林诃不是没想到过这一点,只是她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拆了东墙补西墙。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诃才停下,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如何了?” 玲子伸出小手感受了一下:“干净了。” 她有些担心林晚欣的身体,但这也是林诃所害怕的,她从房顶上跳下来:“先回医院,好好睡一觉就没事儿了。” 身体究竟是什么情况她知道,神魂带来的影响不容小觑,就是来个正常人被人俯身都要挺不住,更何况只是个病秧子。 不过林诃能感受到,虽然林晚欣的灵魂在沉睡,但她的身体一直都有给她足够的反馈,当林诃在为了孤儿院奔波的时候,无论多么痛苦这个身体都给她传递了一个信息:“我要撑住了。” 林晚欣愿意把自身奉献给孤儿院,奉献给这个世界,却唯独不在乎自己的下场如何。 她并非不怕死,但比死更让她惧怕的,是无法回应这些人的爱意。 林诃慢慢悠悠的从郊外往医院走,回去的路上她没有飞,着实是飞不动了,反正郑宸也不会半夜查房,天亮之前回去就来得及。 城市的夜晚依旧是灯火通明,声色场所这时正热闹着,原来这个世界的人也喜欢寻欢作乐,与古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街道上偶尔就会碰见几个吐得昏天黑地的酒蒙子,林诃只好绕着他们走,免得她动起手来真把林晚欣送上明天早上的热搜。 马路牙子旁边三帮两伙的有那么几个不良青年,不怀好意的往她这边扫了两眼,但瞧见林诃身上的衣服的时候就不敢再往下看了。 她没换衣服出来,就穿着医院的病号服,估计还以为她是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杀人不偿命的。 林诃笑了笑,摇摇头大摇大摆的继续走着,前面却有两伙人打的火热。 说是两伙人并不准确,应该说一伙儿对一个人的全方位殴打。 林诃懒得看热闹,本想绕过去的,但看见被打的那个人的时候,大量的记忆冲入她的脑海,让她站在原地没有动,手插在兜里,静默的看着这场单方面的战役。 被打的男孩子嘴角渗血,眼神里却是狠戾的,他看了一眼在旁边无动于衷的林诃,冷笑了一声,反手一拳把迎面冲过来的打倒在地,又补了一脚给旁边来的人。 他并不是打不过,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泄了洪,这会儿看见有人在旁边看着了,倒是想起了作为男子汉的自尊来,不能站着挨打了。 那伙人估计也就是纸老虎,见他出手狠准快,知道这是个硬茬子,放了两句狠话就灰溜溜的逃走了。 男孩抹了抹嘴角的血迹,晃晃荡荡的朝林诃这边走过来,站在她的面前停住了。 林诃掏了掏兜,摸出了为数不多的一张纸巾递给了他,但他没有接。 男孩子个头窜的快,脸上还带着稚嫩却已经比林晚欣高处半头有余,身上的结实的肌肉,散发着独属于男孩子的青春期荷尔蒙。 他在林诃的面前质问道:“热闹好看么,我的好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注一是孔雀明王根本真言,来自百度。 小林妹妹的愿望有点多,三线并行,这个故事感觉比我想象的要长的多哈哈。 感谢阅读,喜欢的话点个收藏,接档文求预收,爱你们,啾咪。 第41章 绝症少女的余生倒计时(12) “你姐姐我这身子骨也不能帮你打架呀, 只能站在一边加油助威咯。” 男孩子被她气的不行,当即就要追过来打她,林诃笑嘻嘻的没当回事儿,轻盈的从花坛子上蹦下来越过他, 摸了摸兜儿里的手机, 到路边的自动贩卖机上扫了一听可乐扔给男孩子。 叶铭接过来把可乐罐举的老远打开了, 还是喷了一手黏腻腻的糖汁儿:“你要谋杀是不?” “请你喝可乐还不乐意了?” 叶铭冲着她翻了个白眼,舔了两口手上的可乐, 抬脚蹦上了花坛更高一处坐下了:“想收买我?你大半夜跑出来,想必也没跟宸哥说吧?” 林诃嗤笑一声:“怎么, 是你大半夜不在家好好呆着打架事儿大, 还是我从医院跑出来散步事儿大啊。” “嘶——”可乐刺激到了叶铭嘴角的伤口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方才泄洪泻的过分了,竟然让他们打到脸上来了, “当然是你事儿大啊, 那个女人现在把你捧在手心上, 哪有心思管我。” 林诃虽然人见得少, 但是就这个状况来看,她再傻也知道是遇上问题小孩儿了。 就像她曾经也想证明给凤凰看一样,叶铭只是一个, 因为担心母亲的爱被林晚欣分走的可怜的小孩子罢了。 她知道所有都会跟这个难孩子说,你生在好时候了,你家如今的繁荣都是因为你姐姐被你哪个恶毒的奶奶给扔了, 不然哪有机会翻盘翻的这么好。 你不过只是他们两个生来继承家业的罢了。 林晚欣的幼年走失一直是横在陈素婉心里的一根刺,无论叶铭怎么做,都无法替代林晚欣在陈素婉心中的位置。 她心里那个宝贝孩子的位置从来都不是给叶铭的,他考的好了陈素婉也只会敷衍两句, 他做的不好了,陈素婉也没什么心思骂他。 叶铭觉得自己是这个家可有可无的人,但这个时候就会有人跳出来说他多么不懂事。 若是叶铭生在普通家庭里,林诃大概也会觉得他太早自私了。 但是在这样一个家庭里,叶铭没有做错什么,他作为儿子想要得到母亲的爱有什么不对? 只是陈素婉未必不爱他,可与失而复得的大女儿相比,她分给叶铭的爱实在是不够分量。 不过心里清楚归心里清楚,林诃还一时间真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叶铭。 所有的牙尖嘴利在这个男孩子面前都显得太过分了。 他今天挨着一顿打,想来也是为了在陈素婉面前讨点担心。 空气凝固了,林诃的意识也有些恍惚,她本来急着回去补觉,谁知在回程的路上还触发了支线剧情。 林晚欣希望弟弟能和陈素婉好好相处。 拉闸……她最不擅长这个。 “那我管你呀,反正溜都溜出来了,想玩什么,姐带你去。” 叶铭仰头把可乐灌了,一把扔向了垃圾桶。 可乐罐在垃圾桶里叮叮当当的打了个转儿,安静了。 叶铭站起来扯了扯衣服,还挺酷的:“说好了,你花钱。” “我花钱。” 叶铭今年十六,正是半大不大上房揭瓦的年纪,但要说过分也做不出什么特别过分的事儿来。 对于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热衷的事情也无非就两种,打篮球和打游戏。 这大半夜的肯定是找不着人陪他打篮球了,林晚欣这个病秧子也打不起来,只能寻个尚有空位的网吧来一次峡谷相逢。 林诃是不知道林晚欣会不会这个,反正她不会。 绕是她再怎么学习了现代人的作风习惯,电子产品这东西想上手,还真没那么容易,更何况是打网络游戏。 当林诃瞧着自己的角色逐渐死成0-12的时候,第十八次想要一把火烧了眼前的这个大黑盒子。 小姑娘把鼠标一扔,靠在椅背上生闷气。 叶铭倒是乐呵:“嗐,别生气啊,看我carry。” 林诃听不懂男孩子那些黑话,但是她能看的出来男孩子大杀四方五连超神是什么意思。 若是她本体上阵,这统统都不是问题,还轮的到一个小屁孩在她面前充大佬? “大人啊,您不能这么比啊大人,你不知道这个世界有一句话么,在虚拟世界里寻找真实的人脑子一定有问题!” “哪儿都能显着你了是不是?”林诃咬牙切实,恨不得一口给玲子嚼吧嚼吧吞了。 现在也差不多摸清了林诃脾气的玲子也不再怕她这一招儿了,“略略略”了几下就潜入识海里了。 林诃侧头看了一眼男孩子骄傲翘起的嘴角,和自信的表情,摇了摇头,认命的复活继续送人头。 0-13-2。 “我还是烧了吧……” —— 林诃陪叶铭打到几近天亮,觉得精神实在是撑不住了,才看了眼时间,已经早上六点多了:“完了……” “怎么了?”男孩子精力旺盛,熬一夜也没什么感觉,这会儿还觉得意犹未尽。 “你宸哥要查房了,准确的说是查我,我得回医院了。”林诃飞速的下线关机,到柜台儿那退机子。 叶铭看她神速,也没干等着,三两步跟上她:“你就这么怕他?” 林诃不是怕他,主要是不想给郑宸留下不好的印象,毕竟那林晚欣还暗恋未果呢:“别说的跟你不怕似的,你不怕怎么不回家?” “我回不回去她都不知道,你管我回不回去呢?” 林诃突然停下来了,叫叶铭差点撞上。 她转过身来指着叶铭:“你是不是傻?我叫人丢了的时候她那么着急,我现在没几天活头了,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你要她怎么办?这种失骨之痛她承受一次就够了,你还要她再承受一次么?” 叶铭没错归没错,但要他一直这样耍着性子来,陈素婉要怎么办。 若是叶铭一直无法从林晚欣带来的阴影里走出来,那陈素婉就什么都没有了。 叶铭被她说的哑口无言,结结巴巴的问她:“姐……你那个病,是真的?” “什么是真的?” 叶铭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糊弄了两声:“没有,什么都没有,就心脏病。” 林诃凑近他逼问,她就知道郑宸还有事情蛮着她,林晚欣的灵魂那么虚弱,绝不可能是这种慢性病症能影响的:“我再问你一遍,什么是真的?” “姐……” “叫妈也没用!” “诶不是你别生气!”男汉子面对这种事儿总是有些手忙脚乱的,“你心脏不好,别问了好不。” 想来叶铭也不是不喜欢这个姐姐,林晚欣的性子叫人想讨厌也讨厌不起来,他这个年纪正是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的年纪,也大会往女孩子身上撒气。 他跟陈素婉的恩怨是跟陈素婉的,同林晚欣鼻子不是鼻子的也只是顺带,真到了正事儿上,还是护着这个自小吃苦全靠命好才长大的姐姐的。 “你也知道我心脏不好,叫我一直着急也不合适吧。”林诃的声音冷下来,想吓唬一下这儿小孩儿。 叶铭当即就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比比划划了半天,最后垂头丧气的:“你别逼我了姐,你有逼我的功夫,你直接去问宸哥吧。反正我不告诉你,我不能背这个锅。” 叶铭咬死了不说,反正她从郑宸哪儿也问不来。 林诃点点头:“好,你不说是吧,那我就去诈郑宸,你也别想跑。” 说罢她转身拦了一辆车,叶铭急了,趁着林诃关门前挤上了车:“诶不是姐,你别问了行不行?” 林诃没理她。 林晚欣的身体一定还有更严重的问题,如果她的身体已经严重到真的时日无多了,那她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林诃想不通,林晚欣付出了下辈子的功德叫她回来替她圆梦,难道就是为了别人么? 为了回报别人给她的爱么? 她就真的,对这个世界不含一点留恋,只要回报了这些事情,就能安安心心的去死么? 她就真的,一点想为自己求的东西……都没有么? 林诃一路都没有说话,到了医院甚至都没想吐,冲着住院部就去了,叶铭追了她一路,直到碰上了郑宸,两个人都一起哑火了。 也不怪林诃突然没了气势,郑宸堵在病房门口等着她的表情,确实是很吓人。 若不是顾及到林晚欣喜欢他,是当场能把林诃惹毛了的那种,但可惜了这具身体太没骨气。 啧。 林诃心里嫌弃了一声,没有主动开口,倒是郑宸先看了一眼叶铭的伤。 一夜过去,男孩子脸上的伤已经有些凝固了,但是青青紫紫的看着更吓人:“来个护士,带这小孩儿去门诊做个清创,看看他身上还没有别的伤了,都处理一下。多大个人了还学别人打架,就不怕陈阿姨担心。” 郑宸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叶铭不服气之余又确实有点怕他,缩了缩脖子没吭声,但又不敢把姐姐直接扔在这儿,怕一会儿俩人吵起来。 郑宸看了看这俩人的互动,大概也了解了几分,示意了一下叶铭:“去吧,我不能把你姐怎么样。” 林诃抱着胳膊看他,余光扫了一眼叶铭,大男孩就被护士姐姐哄着去门诊了。 郑宸冲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进来说话,两人进了病房,郑宸直接挂上了锁,看着她:“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你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是紧张刺激的掉马环节! 感谢阅读,喜欢的话点个收藏,接档文专栏求预收,爱你们,啾咪。 第42章 绝症少女的余生倒计时(13) 林诃愣住了。 “不是……你……” “是我在问你, 你究竟是谁?”郑宸将她逼到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从上至下的看着她。 林诃仰脖子仰得痛,她推了推男人:“你能往后点不,我脖子疼。” 郑宸松开桎梏着她逃跑方向的手, 往后退了两步, 手插进兜里, 直直的盯着她 男人松手后,林诃立马退后到了离他两米开外的地方, 收敛了所有的嬉皮笑脸,戒备的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郑宸侧过头看对着她的视线, 看她不再装模作样的搞那副少女的样子, 反而轻松了:“从我见你的第一眼开始,你叫什么?” 他不清楚眼前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一直以以来他的猜测是林晚欣会不会因为压力过大造成了精神分裂, 但是以他认识的林晚欣, 不像是会因为这种事情崩溃的类型。 他观察了她很久, 一开始只是觉得奇怪, 眼前的小姑娘和平时看起来不太一样了,他以为是因为生病的原因,但是越看越觉得不对头。 不仅是看起来不一样, 沉默的时候,思考的时候,都和从前不一样了。 林晚欣身体的异样不得不让他确认, 现在活动的这个“林晚欣”并不是真正的林晚欣。 他觉得自己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但若真的是如此,他反而觉得后怕。 他不放心她离开自己的视线,怕她用林晚欣的身体做什么错事, 硬逼着她留在医院里,但她总是到处乱跑。 今天早上看见病房里没有人,他的脑子是蒙的,直到他看到这个女人带着叶铭回来的时候,看见他突然有些尴尬又害怕的小表情,他才确定。 身体还是那个身体,但里面的灵魂一定换了,但是看她这个疯疯癫癫的样子…… 还是说在他没有参与的那十五年里,林晚欣早就被击垮了呢? “林诃。” 郑宸本来还在琢磨着林晚欣的状态,听见对方爆了这么个名,当即精神差点断了线儿。 连姓都一样,人格分裂症的判定标准是什么来着…… “人格分裂是什么?”林诃虽然听不懂郑宸的那些专业术语,但是听着就不像好话。 郑宸有些惊讶,他直接一直在这个女人面前紧绷着自己,方才一放松竟然叫她听去了自己的心里话。 “你……是个什么东西?你通过什么知道的,读心术么?”不是精神分裂症? 也对,精神分裂症不会影响身体技能才对,自从这个“林晚欣”出现以后,虽然病情没有好转,但是身体技能却和以前大不一样了,甚至比这次重病之前还要好一点。 难道是……附身?郑宸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接受科学教育长大的无神论者,实在是不太能接受这样的说法。 若是附身,那大概就是什么山野精怪孤魂野鬼一类的吧,也不知道会不会吃人。 “喂,你还真当我听不见是不是?说谁孤魂野鬼呢?信不信姑奶奶我真吃了你啊,没听说过孔雀吃人么!”林诃的额头不禁跳了跳,当即就要撸胳膊挽袖子的过来揍她。 玲子见露了馅,也不管怕不怕人看了,直接变了出来,小小的胳膊毫无用出的抱着林诃的:“冷静!大人!您先冷静,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郑宸冷笑一声:“还真是读心术啊。” “给你姑奶奶听好了,我是凤凰得天地之地孕育而生的神鸟孔雀,佛祖座下的亲传弟子,孤魂野鬼你大爷啊。”林诃也怕真给住院部炸了,难得的压下了火气想好好说话。 但是她似乎也好多年没有这么骄傲的说过自己是哪儿来的了。 上次这么说好像还是被关在灵山上之前,前来求愿的百姓问她是哪路神仙。 小小的林诃掐着腰,骄傲的报出了自己的名讳。 想想还挺可笑。 玲子听她说出这段话也愣了。 她那不可一世,却骨子里不想承认自己出身的孔雀大人,是真的变了。 郑宸倒没那么容易就相信了林诃:“你说自己是凤凰之子,我还麒麟之子呢,还不是都听你说了算。” “我!”林诃气急了,当场想给他变个法相出来,但缚魂锁捆着,灵魂之力根本放不出来,她费了两次力,没变出来,当场火冒三丈又想起了如何把秦平之扔进油锅里扒了他的皮,“算了,爱信不信。” 连续两次都被眼前的这个人猜中了心事,郑宸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或许是真的存在一些不科学的物种的,尤其是眼前这只乱飞的石蒜…… “玲子,他说你是石蒜。”林诃想来脾气不好,跟这郑宸更是两相生厌。 若不是之前为了不破坏林晚欣在郑宸面前的良好形象,就这人这么管着她,早不知道打了几百回了。 如今身份已经暴漏,那不如来场痛快的。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林诃把郑宸的内心的内心一扒,成功让拉架的玲子也动了气,小花妖掐着腰气成了一个球:“说谁石蒜呢?我是忘川途畔的彼岸花,还有个非常浪漫的名字叫做曼珠沙华,能不能别叫这土名?” 郑宸不禁感叹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根本,但是瞧见林诃的表情他又把之前的想法给咽回了肚子里:“可你的学名……就是红花石蒜。” 玲子当场裂开,哭唧唧的飞回林诃的肩膀上求安慰去了。 不过林诃倒是没继续生气,没忍住吭笑出了声:“行了,你脑仁也就这么大点,就这么让他绕进去了?” 郑宸没有再接话,这场宝耍的有点过分了,眼看着话题越来越偏,他还是有必要把场面拉回来的。 不管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凤凰还是孔雀,她用的是林晚欣的身体,她这样占用身体强行提高身体机能,对林晚欣来说到底是利是弊,他必须要搞清楚。 “信了我信了你了,你接着说,你为何会出现在她的身上,又为何在替她做事。” “我是来替她还愿的。” “她……许了什么愿望?” 林诃轻笑了一声,似是有些自嘲:“我也不清楚,我只能照着她日记上写的东西来做。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她的灵魂已经虚弱到无法唤醒了,我就这么懵着呆了好几天,全靠你们记忆里的林晚欣在这儿演戏,没见过她本人。她前两天才醒了一次,现在又陷入沉睡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抓握了一下,想从中感受到林晚欣的力量。 一点灵识活动的气息都没有,林诃抬头问郑宸:“你到底瞒了她什么?如果只是心脏病,不该是这么虚弱才对。” 林诃的目光似箭,她可以看到他在想什么,但是似乎只是浅层次的东西,那些他想要瞒住林晚欣一点都不让她知道的事情,她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别想了,我的能力确实是有限的,主要是因为我的灵魂被人下了限制,看不透你想藏起来的东西,但是你最好告诉我,这关系我能不能救她。” “你能救她什么?” “你听说过孔雀明王咒么?”林诃说出这五个字的时候,其实有些无力,以她现在的能力确实无法驱除病痛,但是能为林晚欣多续两年也好,让她多看看这个世界,说不定等哪天医学更发达了,就能回光返照了呢。 “听说过一些,但你连我的内心都看不破,还能有能力救得了她么。”男人很聪明,看破了林诃这一点小算盘,“你说她现在沉睡着,我们说的话她不知道?” “不知道,也许能听见些零零碎碎的,但是睡成这样估计也只能是听得见声音的程度。”林诃感受不到林晚欣灵识的存在,若不是那一点点微弱的灵魂气息,都快怀疑她是不是已经走了。 郑宸走过来两步,拖了椅子出来,他似乎有些累:“她……的心脏病很严重,现在出现了大动脉移位,而且她的肺部有癌变的倾向。不是不能治,但是她毕竟年纪不小了,做手术也很危险……” “所以你就没告诉她?”林诃打断了郑宸的话,她不太能理解,这种生死大事为什么要瞒着当事人。 林晚欣的病情在恶化,她本来以为她还能至少活个几年的,但是现在可能连几年都没有了。 他凭什么不告诉她,他凭什么替她做这个决定。 若是一切都不成功,就要让林晚欣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掉么? “你知道她为了能安心去死,做了多少准备,你知道她还有多少事情没有做,她所有的事情都在按部就班的安排。你不告诉她,你要她哪天突然发病,然后带着遗憾的死去么?” 林诃的双眼有些泛红,她盯着郑宸。 若是她有一天大限将至,她一定不希望有人瞒着她。 她的生命已经只剩那么短了,怎么能让她留有遗憾。 面对林诃的质问,郑宸并不认同,他站起来逼向林诃:“你懂什么!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不能受得一点刺激了!我告诉她才是在害她!我比谁都爱她,你这是在质问我么!” 林诃的表情僵住了,男人突如其来的怒吼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生理反应比她先一步出现,属于林晚欣的身体在这种场合下不自主的流下了两行泪水,像是达成了多年的夙愿一般,也似乎包含了对这个世界的不甘与留恋:“你说……你爱她?”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段爆马写的我真的是麻爪,改了好几遍也还是不满意QAQ 感谢阅读,喜欢的话点个收藏,接档文专栏见求预收,爱你们啾咪。 第43章 绝症少女的余生倒计时(14) 宋常茵曾经问过林诃, 爱情是什么。 爱一个人,就会让他两眼被蒙蔽,什么都看不见么? 当时林诃或许也是这么觉得的,她只见过宋常静充满欺骗的爱情, 觉得那是可笑的。 可这眼前的这两个人却不一样。 在郑宸向她吼出那句话的时候, 眼前的这个男人终于卸下了所有的防备, 他的一切心思瞬间涌入了林诃的脑海。 林晚欣满心都是郑宸,却不敢跟他多说一句话, 她小心翼翼的跟在郑宸的身边,连对方怡宁都是彬彬有礼, 做一个乖巧可爱的邻家妹妹。 郑宸为了林晚欣什么办法都想了, 不舍得她受一点伤害,也不想她为事事烦心忧愁,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都为她打点好了。 他小时候站在叶家门口, 看见因为丢失女儿痛苦的陈素婉的时候, 才惊觉那个总是病恹恹的小姑娘不见了。 因为她有病, 她被嫌弃, 她在外面都不知道活不活的成。 十五岁的郑宸,正是男孩子正义感最强的年纪,于是那个时候的他立志要做个医生。 兜兜转转又遇见了那个拼着一口气活下来的小姑娘, 郑宸瞬间就沦陷了。 她竟然经历风雪,依然能骄傲挺直脊背,和身边的人说:“我林妈妈不比你们的妈妈差啊, 林妈妈也很爱我。” 她并不伟大,也不算最漂亮,在美女云集的电影学院里只能算是平平无奇。 可是唯独她,在众星闪烁之间, 是那光芒万丈的太阳。 她不是向阳而生的花,她就是太阳本身。 他是那么的……喜欢她…… “你爱她?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她呢?”林晚欣身体的每一个反应都传达给了林诃。 那一刻林诃才真正意识到林晚欣是怎么想的。 这是她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自私的希望:如果郑宸也喜欢她呢? 林晚欣没那么在乎毕设,名望对于时日无多的人来说不过是虚名,但是对于从小缺爱的林晚欣来说,她一直渴望能得到一份独属于她的爱。 这是林妈妈给不了她的,林妈妈爱孤儿院的每一个孩子,每个人都不缺,但每个人都不能多得一分。 她也羡慕过别人的妈妈,也羡慕过别人的家庭,羡慕别人那份独一无二的感情。 但林晚欣却从未奢望过这是真的,当听到郑宸说他爱她的那一刻,林晚欣的身体僵住了,像是所有的血液循环都停在了那一刻,停在了那个瞬间。 她不想继续下去,不想这一切成为虚无的泡影。 “我不希望给她带来不必要的负担,如果她不喜欢我呢?她那么好,怎么舍得拒绝我……” 或许在面对爱情的时候,每个人都是自卑的。 饶是经历世事的郑宸,也会像个初出茅庐的男孩子一样,担心“她会不会不喜欢我”。 林诃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了,她挪开视线,轻笑了一声:“你担心她喜不喜欢你?这就是你们人类的感情么,就这么麻烦?” 林晚欣的灵魂没有一点动静,林诃有些急了。 “你倒是出来说句话啊!他说他喜欢你,你都不想听见么!你就不想给自己圆个梦么!” 她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这么失态,但是看见相爱的人互相隐瞒,不敢相爱,她没由来的烦心。 两情相悦的事情,有这么难么? “你不要喊了。”郑宸垂下眼帘,那里面有些林诃看不懂的东西,“既然你说她在睡,就让她先睡着吧,你现在让她知道了这件事,你要她怎么想?你又让她以后怎么面对方怡宁,这件事我本来就还没处理好,别叫了。” 郑家和方家的婚约,是他大学毕业的时候定下的,那时候林晚欣还没有消息,他也没有女朋友,便随着家里去了。 方怡宁也没那么喜欢他,不过是承了家里的愿,两个人都忙事业,这件事也一直没搬出台面上来讲。 遇到林晚欣之后,郑宸一直琢磨着挑个合适的时候解了,但林晚欣这两年的病情越来越差,三天两头住医院,他也没腾出来时间,又觉得林晚欣应该不会喜欢自己这么大岁数的老男人,她还那么年轻,应该和年轻的小伙子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才对。 但听林诃刚才的意思,那个他不敢想的念头,被他埋在心底的念头好像发了芽。 可是有什么用呢……他们谁都救不下林晚欣。 林诃明白他的意思,但她还是希望林晚欣余下的岁月里,能不留遗憾:“我替她达成愿望之后就会离开,但是我希望她能不留遗憾,她那么喜欢你,我希望你不要辜负她。” 郑宸说的没错,林晚欣不是向阳而生的花,她就是太阳本身。 她求了所有的人愿望,希望所有人都能幸福的活下去,唯独没求一份自己的幸福。 也幸亏是这样的林晚欣,才能叫林诃起了了解她的兴趣,若她没有这份温柔,林诃定然连看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郑宸没有说话,只是坚定了点了点头。 之后林诃也没再起什么话头了,两人面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是叶铭在门外小心翼翼的敲了敲:“宸哥,姐……你们说完了么?” 郑宸过去给叶铭开了门,男孩脸上的伤都被处理好了,额头还贴了块纱布,看着一点都不帅了:“你去给她办个出院手续就带你姐回家吧,护士站会告诉你怎么做的。回去后让她多休息,别老出门瞎逛,不用住院观察了。” 说完郑宸看了林诃一眼。 因为有她俯身,医院管不住她,林晚欣的身体暂时也不需要医疗设备来支撑了,与其天天看着她还看不住,倒不如先放她出去做完她该做的事情。 可怜的弟弟就这么在郑宸的威压下又灰溜溜的去做事了,临了还不放心的看了一眼他俩,生怕他俩打起来似的。 郑宸撵完了人,又回来问林诃:“她的身体不好,你这么用她的身体,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不会,神魂滋养凡胎,虽然用法术带来的负担很大,但并不会造成她病情的恶化,只是需要充足的休息。”林诃的精神力也是撑到极致了,孔雀明王咒带来的负担不仅提现在身体上,更多的是在消耗她的灵力。 她被缚魂锁锁着,本就灵力无多,又跟郑宸过了几招,这会儿已经是累的不行了:“我实在是不行了,一会儿叶铭回来让他别太咋呼……我先睡一觉……” 林诃眼皮打架,眼前的事儿都完了,剩下的就等她醒了再安排:“你告诉林院长方怡宁那块地可以住了,具体的我醒过来之后再告诉你。” 说完,林诃一头扎向了床上,眼看着就是脸糊床了,玲子赶紧从她的头发里飞出来,拿小手使劲的拽着林诃的衣服:“你别看着了,帮我一把给她抬床上去啊。” 郑宸伸手接了一下,让林诃好好的躺下了。 怎么刚刚还好好的,突然就睡过去了。 “她这是……真不是后遗症?” 玲子连忙摇头:“不是的,身体上的问题大人是不会昏睡的啦。昨天晚上大人在又是飞到了郊外,又是念了大半夜的孔雀明王经,她现在魂力被锁,已经是极限了,让她休整一下吧。” “她昨天跑出去……是去念经去了?” “嗯,那天那个方什么……反正那个端庄的大姐姐来找她,不是跟她说了个房子的事儿。大人觉得那边好处理一点,就过去把化工厂的余毒都驱散干净了,总比施工地那边天天都要弄的漫天灰尘的要好住。我跟你说啊,孔雀明王经可厉害了,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家大人的孔雀明王经更管用了,只是可惜现在不是全盛时期,不然更厉害。” 玲子捧着自己的小脸,羡慕的瞅着林诃。 她也好想做林诃那么强大的妖怪呀。 郑宸看着小妖怪絮絮叨叨的,也把对林诃剩下的那点怀疑也去了:“你很羡慕她?” “羡慕呀,林诃大人家世好,人也聪明。我们妖怪是很讲究血统的,和你们呢不一样,大人是天生神鸟,修炼速度快我这样的小妖怪不知道多少倍。虽然我看着挺没心没肺的,但是哪个妖怪没做过当妖王的梦呀。只是梦终究是梦,就是因为成不了,所以才是梦,对不对?” 玲子回头看郑宸,她不会说话,也不懂为什么林晚欣和郑宸之间的爱情要这么推推搡搡的,看的她都着急:“既然梦能成真,哪怕只有一天,为什么不让他成真呢?” 她果然只是个脑仁那么大点的小妖精。 郑宸心想,不过他也没嘲笑她:“因为我们承担不了梦结束之后的巨大的落差和悔恨,如果注定没有结果,那就从一开始不去抱有期待。” 玲子歪着头,费了劲去寻思,也没想明白郑宸这句的话意思。 “好了别想了。”郑宸笑了笑,“等大人醒了你去问你家大人吧,你该藏起来了,叶铭要回来了。” 被溜了一早上的叶铭在五分钟中回到了病房里,郑宸已经走了,只剩下床上睡着的姐姐。 他摸了摸后脑勺:“这怎么还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情线真的好难把握,林诃学爱的过程也是我练习写爱的过程没错了,希望我能和小林共同进步。 感谢阅读,喜欢的话点个收藏,接档文重生古言专栏见求预收,爱你们,啾咪。 第44章 绝症少女的余生倒计时(15) 确认了林诃只是睡着了, 叶铭也急着叫醒,反正也不着急非得现在走,他就去护士站没事儿调戏护士姐姐玩儿。 小帅哥谁不喜欢,给护士站的几个姐姐哄的倒是挺开心。 “呦, 你怎么在这儿啊?”陈素婉今天给林晚欣煲了汤, 正打算给她拿过来, 却不想竟然在护士站看见儿子了。 她走过来仔细盯着叶铭额头的纱布看:“这怎么搞的啊,昨天晚上没回家上哪儿去了, 怎么还伤着了啊。” 看见陈素婉眼神里的心疼,再加上昨天晚上姐姐的教诲, 还想多讨两句关心的叶铭心软了:“没事儿, 就是磕着了。你来看我姐的吧,她睡着呢,宸哥说今天能出院了, 我都给我姐办好了, 等会她醒了咱们就回家。” 陈素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看了看胳膊腿上, 还有不少的淤青:“摔哪儿了能摔成这样啊,是不是跟人打架去了?” “没有妈,真没有。”叶铭也不知道怎么跟陈素婉解释, 不过看到妈妈这么心疼自己,小男孩那可笑的自尊心顿时被安抚的很好,坏心情也一扫而光了。 有时候哄孩子就是这么简单, 你多分给他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关心,就能让他开心好久了。 看着叶铭突然开始不知道为啥的傻乐,更是给陈素婉吓坏了:“这是脑子摔坏了这是?” 叶铭突然意识到自己从心里乐到脸上了,立刻拉下了脸, 摇着头:“没有妈,刚才想别的事儿呢。” “你这孩子!”陈素婉点了一下他的额头。 因为林晚欣,她也知道自己平日里总是会忽视这个孩子,他总是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做些事情来。 她又何尝不想多爱爱他,可是大女儿离开自己那么年,陈素婉总觉得是当初自己没有守护好她才会被叶家老太太扔出去。 陈素婉是自责的,补偿之余,究竟还是忽视了小儿子的心情,而且最近林晚欣的病情又加重了,她担心着大女儿没想那么多。 今天见着叶铭了,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又好多天没照顾过这个儿子了。 她终究是两个孩子的心都伤了。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呢?”林诃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站在病房门口,一手开着门,似乎是出来找人意外看见他们两个的。 她的面色有些苍白,带着藏不住的疲惫,虚弱的朝他们笑笑。 陈素婉手里还提着保温饭盒,埋怨的走过来:“说要今天出院,怎么不早告诉我呢?早说啊,这汤我再多煨一会儿,等你到家了再喝,那味道啊才更好呢。” 林诃还有点困,低头小幅度的打了个哈欠:“没事儿,我回家了再喝也来得及的。妈亲手做的,一定好喝。” 她心里惦记着事儿,就没睡踏实,挣扎着爬起来了正要去郑宸好好解释,才听见玲子已经在她脑子里喊半天了:“我跟郑宸说过啦,您赶紧回去接着躺着吧。” 然后就撞上陈素婉跟叶铭了。 反正醒了也是醒了,林诃接收了一下叶铭求救的信号,大发慈悲的替他遮掩过去了:“好了,我们先回家吧,好不好?” “对,妈。先回家吧,医院再好也没有家里舒服是不是?”叶铭赶紧凑上来把话题给带跑了。 陈素婉听他这么一讲,也觉得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暂时没想起来问郑宸怎么就突然能出院了,先叫叶铭干净给林诃收拾东西去了。 叶铭手脚麻利着,生怕他妈一会儿又想起来什么,赶紧给林诃把东西大包小裹的都收拾好了出来,陈素婉挎着林诃的胳膊,亲亲热热的拉着林诃的手:“先去阿宸哪儿说一声,免得他跟着一起担心。” 之前陈素婉这么说,林诃都没当回事儿的,但是经过了今天早上的那么一番对话,她便有些理解了,但对于郑宸来说,看见她担心的事情,多半是另一种吧。 郑宸并不是天天都要查房的,前两天无非是为了来查她,这下她走了,他也不用坐门诊还得过来看一圈儿了。 已经整理好心情的郑医生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病历,瞧见他们来了,合上了本子朝着人群挥挥手:“陈阿姨来了,今天欣欣吵着要出院,正好叶铭在,就先让他办好了,没来得及通知您。” “这丫头,就不愿意在医院里呆着。回家了也得劳你多费心了,我这最近也忙,让两个小的在家里啊,我也是不放心。”陈素婉左一个右一个的,倒是很久没有这么幸福过了,要是两个孩子都能健健康康的长大该多好,“诶对了,小铭这头怎么回事啊。” 郑宸看了一眼叶铭,男孩子正对着他挤眉弄眼的。 他摇摇头,像是告状似的:“小男孩,跑出去熬夜上网,困的不行撞路灯上了,还不让我告诉你呢。” 叶铭心领神会,在陈素婉看不见的地方给郑宸比了个大拇指,脸上又是一番被人告了状生气又委屈的样子,被陈素婉指了半天:“回家收拾你!” “好了阿姨,赶紧回去了,欣欣都困的不像样子了,让她回去先睡吧。” 从林诃进来,郑宸一直在观察她。 小姑娘挎着陈素婉,有一声没一声的跟她聊天,又总是把头侧开悄悄的打哈欠,想来是真的疲惫。 林诃听了他的话,连忙点头:“走吧先回家。” 陈素婉被几个小辈一起哄骗着,就这么回了家。 林诃连坚持到家都没坚持到,直接在车上睡了过去,还是叶铭给林诃抱上楼的。 叶铭掂量着怀中人的分量,他一直以为会抢走他全部母爱的姐姐,原来只有这么轻。 那个看起来拥有着大大能量的姐姐,轻的像一阵风,就能给她吹跑了,飘向一个他们谁找不到的远方。 叶铭轻轻的把林诃放下,对着还要过来叫林诃起来喝汤的陈素婉在唇边比了比食指:“嘘——让姐姐先睡着吧,醒了再喝。” “这孩子昨天干嘛去了,怎么困成这样啊。”陈素婉有些怀疑,但总不能不让她睡,被叶铭半推半就的推出了房间。 叶铭哪敢跟她说实话,他自己熬夜还行,带着林晚欣一起熬夜,那挨骂的铁定是他,只好满口胡诌道:“昨儿不是那个什么今夜有流星大结局来着,熬夜追剧了呗。” “哦吼,你还懂这个哦。”陈素婉是不太清楚林晚欣有什么特别的喜好的,她太乖了,乖的好像什么喜欢的都没有,只会对身边的人好,甚至让陈素婉有些担心,这个孩子是不是精神崩的太紧了。 虽然熬夜不好,但有点喜欢的总归是个好事儿。 叶铭打着哈哈,自己也偷偷打了个哈欠:“我们班女生都看,耳熏目染。好了妈你也忙了一早上了去休息休息,我也去补个觉。” “你现在知道困了哦!昨天跑出去打游戏的时候怎么不想啊,你也是高中生啦,不要好的不学坏的学,收收心好好学习啦,高考很快的。”她鲜少会这样教训儿子,因为平时就不怎么疼他,便不敢说的太狠,但兴许是今天见着姐弟俩关系挺好的样子,让她有些放心,还是忍不住说了他两句。 说完陈素婉便有些后悔了,她怕叶铭会伤心。 她偷偷看了眼叶铭的表情,发现这孩子竟然还挺开心的乐着。 对于叶铭来说,像是别家孩子最烦的这种嗔怒式的关心,却是他渴望了十六年都渴望不来的几句安慰。 “我知道啦,趁着我姐这两天在家我一定好好跟我姐学习,争取也保送好不好?” 林晚欣的成绩一直都是个奇迹,她明明可以保送更好的学校,但是在面对学校的选择时,林晚欣毅然决然的选了学导演,这实在是令人觉得惊奇。 叶铭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 那好像是林晚欣,唯一一意孤行,自己选择要做的事情。 叶铭回头看了看林晚欣的房门,迷惑的摇了摇头。 林诃一觉睡到第二天天亮,到底也没喝上陈素婉亲手煲的汤,这几天陈素婉的工作似乎有点忙,家里只有做饭的阿姨和叶铭这个便宜弟弟。 看着她的人变少了倒也好,跟着这几个人面前林诃也不用太紧绷神经的去演戏,她就跟着叶铭在沙发上看电视打电玩,然后在陈素婉回家前踢着叶铭的屁股去写作业。 叶铭白天要上学,叶家祖宅空荡荡的,经常只有她一个人,做饭的阿姨除了三餐都不在家里呆着,竟然叫她觉得有些冷情。 明明灵山上只有她一个人,四百年都这么过来了,如今过了两个月鸡飞狗跳的日子,竟然就有些害怕这样的孤独了。 “姐,你干嘛呢?”叶铭回来了,提着书包有些沮丧的。 林诃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这是?” “月考成绩下来啦,比之前差的有点多。”之前还雄心壮志的跟陈素婉许下啊咧要保送的大话,这会儿就退步了,实在是没什么面子。 “一次考差了嘛,没事儿。”林诃倒是能理解叶铭的心情,她以前也有偶尔做的不好的时候,虽然还是比别人强,但是对于她自己而言,是难以接受的,“走啦,上楼给你讲讲看你哪儿不行?” “大人……您会么?”玲子在识海里悄悄的问,她家大人很强,但是须弥山上好像不教数学? “你也太小瞧我了,我看着他写了四天的作业了,有什么不会的,不会才是傻子?” 林·学霸·诃面对玲子的质疑非常欠揍的说出了这样的话,然后在上楼之后便百度便给叶铭讲题。 “您这不还是现学么!” “现代科技,与时俱进……” 林诃一遍刷着手机一遍给叶铭讲题,突然手机“叮当”一声,收到了一条消息。 她点开,是来自岑宁宁发来的几段视频。 视频上赵雪儿用身体挡着屏幕,躲在图书馆的角落里剪视频,那电脑屏幕上漏出来的一角,正是由岑宁宁出演的,林晚欣执导的微电影短篇。 “学姐,证据我拿到啦。”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过度章,给学妹们一点调查的时间,下一章手撕小偷! 感谢阅读,喜欢的话点个收藏,接档文求预收,爱你们,啾咪。 第45章 绝症少女的余生倒计时(16) 电影学院大门口好多学生聚集在一起, 都在悄悄看树下那个等人的男孩子。 在这种帅哥美女云集的地方里,他其实长的不算出众,但是带着一股子青春气,让不少大姐姐都想老牛吃嫩草一下。 叶铭不太习惯被这么多人围观着, 手里的字打个不停:“姐你好了没, 快点出来啊。” 之前两次一次是心里绷着事儿, 一次是睡过去的,林诃都忘了自己晕车这码事儿了, 今天趁着叶铭他们学校被借用高考放假,她便带着弟弟一起过来解决赵雪儿那档子事儿。 这一路车坐过来让她是吐了个昏天黑地。 幸亏叶铭不知道他姐晕不晕车, 两人之前的交流甚少, 不然她岂不是又要露馅。 林诃吐空了肚子里的东西,动动手指给叶铭打字让他去给她买水,才捂着肚子也往超市的方向走过去。 叶铭把一瓶还带着水汽的矿泉水递给她, 林诃小小的喝了几口, 终于觉得舒服了不少:“这车开的也太快了……” 叶铭不好说什么, 只能跟在她的身后当跟班。 林诃给小学妹们和左清清都发了消息, 她就带着叶铭在超市门口等。 路过的女大学生都纷纷侧目,林诃也逗他:“你这是被当成小奶狗了呀。” 从来没把心情扑在过这种事情上的叶铭立刻羞红了脸:“喂……” “还害羞了啊。” 林诃逗完小孩,付琪也说他们快到了, 左清清就在图书馆看着赵雪儿,防止有人走漏了风声。 “学姐!”岑宁宁远远的给她打招呼,付琪还是那副看见她就害羞的样子, 岑宁宁拉着她快走两步过来,“都准备好啦,走吧,让我们去把她绳之以法!” “喂, 你们打算怎么弄啊?”叶铭被他姐稀里糊涂的带出来玩儿,说让他看场好戏,省的一天天窝家里胡思乱想,到了这儿他才发现有点不对劲,“图书馆不是安静的地方么?你们打算在图书馆里闹?” 林诃神秘兮兮的对他摇摇手指:“怎么会,我当然不会在图书馆跟她闹。但是她会不会不敢跟我出来呢?” 她冲着叶铭眨眨眼,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不仅让叶铭打了寒颤。 不过这样也对,虽然林晚欣却是个好脾气,但从来也不是被人压在头上欺负的类型。 若她性子那么软弱的话,就不会平平安安的长这么大了。 他之前偷偷听宸哥跟陈素婉说话,说林晚欣是靠着自己从人贩子堆里跑出来的,也不知道只有几岁,身体又不好的姐姐,是如何拼着一口气,逃出恶人的牢笼。 叶铭就这么跟着这几个姐姐去了图书馆,他们人多,饶是再怎么不想引起注意,还是显得有些浩浩荡荡的,尤其是当林诃走到赵雪儿的身后,越过她的身体扣上她的电脑,在赵雪儿想抢之前,岑宁宁已经一把抓住了赵雪儿的手,笑嘻嘻的在她的耳边说:“学姐,出来谈谈吧?” 赵雪儿当下就慌了,费力的挣扎:“你们干什么,这是图书馆!” 岑宁宁并没有松手,等林诃把电脑线拔了拿起电脑的时候,也正打算拎起赵雪儿直接把她拖出去,省的影响别人学习。 但赵雪儿一看林晚欣拿到了电脑,当时就慌了,也不管自己在什么地方:“你把电脑还给我!” 这是一道非常不和谐的声音,不论多专心的学生,也依然忍不住抬头看热闹。 门口的管理老师也听见了,立刻过来维持秩序:“干什么呢,只是图书馆知不知道?” 林诃也不想在这儿闹,示意岑宁宁把人带走,她刚要跟管理老师道歉,却见赵雪儿猩红了眼睛似的,死命要扑过去把电脑抢回来。 然而岑宁宁不良少女出身,最讨厌有人跟她搁这儿舞舞宣宣的,下意识的就是一膝盖顶进了赵雪儿的膝盖窝,叫人猝不及防的往前一跪,她在赵雪儿的耳边小声:“识相点,就别在图书馆闹,闹大了对你没好处,不是么?” 看岑宁宁这一套操作,林诃还点惊讶,又不好在图书馆里吹口哨,只能口型做了个“哇哦”,然后立刻跟管理老师道歉:“不好意思老师,我们这就走,没想到她这么大反应哈,我们就是来叫她一下。” 说完她就抱着电脑赶紧敬礼跑出去了,一刻都没有多停留,叶铭瞧着自家姐姐已经跑出去了,也立刻跟上。 岑宁宁也不太好意思的朝老师笑笑,扯着赵雪儿就出去了,把管理老师吓得一愣一愣的,寻思着到底要不要报警。 付琪把赵雪儿的电脑电线收好,给管理老师鞠了个躬:“老师您不用担心,我们是带她去找导师的,不会出问题的,你别害怕。” 小姑娘羞答答的,说话还磕磕绊绊的,让管理老师更害怕了,倒是隔了两张桌子的方思宁目睹了全程,招了招手把管理老师叫了过来:“老师我想用一下图书馆电脑。” 方思宁带走了管理老师的注意力,往门外看了看,饶有兴趣的笑了。 —— 叶铭也不知道这几个疯女人要把人带到哪儿去,反正她今天过来就是个跟班拎包的。 他还没来去过大学,今日一看才知道原来大学校园这么大,每栋楼都有不同的用处,和高中比根本不是同一个天地。 他东看看西看看,差点把姐姐给跟丢了。 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左清清就跟着了,这会儿也是左清清带着林诃往办公楼走,还时不时的讥讽两句赵雪儿。 毕竟……林诃不认路,她也不敢直接问两个学妹怎么走,只能把力道挂在左清清的身上,营造出两个人一起走的样子来。 一路上赵雪儿都没有说话吗,像是任命了,又像是只要沉默,就没有人能给她定罪。 林诃不管那么多,到了导师那里,她直接把赵雪儿的电脑拍到导师的桌子上。 这一伙儿人浩浩荡荡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来打架呢,导师的脸色有些温怒:“这是做什么呢?” 岑宁宁放开赵雪儿,翻开了自己的手机,把之前拍给林诃的视频给导师看:“老师您看,您仔细看看,这视频中这位学姐在剪的片子是林晚欣学姐请我作为女主角拍的,而在林晚欣学姐的电脑被人意外清空后,我竟然在这位学姐的电脑上看到了这个片子,您不觉得有点奇怪么?” 岑宁宁又翻开了赵雪儿的电脑,正在运行的PR把所有的素材轨道都明晃晃的摆给众人看:“如果是林晚欣学姐来说这东西是她的想,想必这位学姐一定不会认吧,但是这个女主角是我,我给谁当过主角,我们全系都知道,就不用着我再说了吧?” “那是我自己拍的……”赵雪儿的声音很小,她也知道这都是徒劳的解释。 岑宁宁冷笑一声:“怎么,不想承认自己偷东西就承认自己盗摄啊,盗摄就不算侵犯我的肖像权了么?你们导演系……就这种货色?” 她说的有些过分,让导师的脸上也挂不住彩,她清咳了两声:“我知道了,这件事系里会严肃处理,但是林晚欣你的电脑被清空是怎么回事?” “这就要请老师为我做主了,那天老师叫我过来,之后我跟左清清出去吃个饭回宿舍,我的电脑就被恢复出厂设置了。老师您知道的我心脏不好,因为这件事直接进了医院抢救,当时左清清跟方思宁闹的还挺大的,老师您一点耳闻都没有么?” 总不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到,但她说到底还是不太相信自己的学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手心手背都是肉,当时盛传的也都是方思宁动了林晚欣的东西,两个人的家世都没那么好惹,就想着让他们自己处理算了。 结果这怎么还牵扯到了赵雪儿头上来了。 “听说了,还以为又是你跟方思宁争来争去的那些事儿呢。”导师看了一眼赵雪儿,也嫌弃了一番,“我会跟保卫科说调监控的,那天她到底回没回宿舍,一定给你个安排。” “不是的……不是我……都是方思宁想嫁祸给我的!林晚欣跟方思宁一直不和您是知道的老师!”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赵雪儿也开始急了,她的脑子疯狂转动。 她想的只有一件事,她不能认。 她一旦认,就完了。 “方思宁的毕设我早就看过了,跟这个可没有一点关系,你说是方思宁让你干的,你为什么拿人家的视频素材在剪?”导师又不是傻子,若真是方思宁干的,怕是这会儿林晚欣就已经跟方思宁从办公室打到校门口了。 他们两个虽然吵吵闹闹的,但都不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性子。 赵雪儿这个人平时没什么存在感,成绩也不突出,唯唯诺诺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做这种事情的人,但要说是她做的,倒也不觉得奇怪。 正是因为平时没有给人留下过印象,才更容易不被怀疑。 “行了,都别堵在这儿了。林晚欣你也是,刚进医院不好好休息,到处跑什么,这件事学校一定会给你答复的,你就好好等着,行么。” “那我的毕设怎么办?” 成品已经被删除了,赵雪儿用了她的视频,也只是剪了一些素材进去,并没有胆子大到直接用,导师也为这个事情犯难。 “毕设答辩是流程,这个不能给你开绿灯,但是具体怎么解决我会和学校联系给你一个合理的答复的,这件事学校也需要先调查好么?” 林诃看着她,确认她的话不似作假,终于点点头。 导师也没闲着,当着她的面打电话叫监控,也叫了系里主任过来裁决。 顾及着林晚欣身体不好,确认了跟在后面的亲弟弟之后,哄着叶铭让她先带着林诃回了家。 至此,林诃也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她一定要在图书馆闹,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记得这件事,让学校不可能把这件事就这么压过去,况且当时方思宁也在。 就这个姑娘的脾气,也一定会煽风点火的。 她想做的事情完成了,但林晚欣的愿望却远远没有达成。 林诃靠在叶铭的背上,坐在校门口的大理石花坛上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的刷了刷手机。 “叮咚。” 来自联系人林妈妈的一条消息。 “谢谢你,欣欣。” 作者有话要说:大事解决,只剩下愿望回收啦。 感谢阅读,喜欢的话点个收藏,接档文求预收,爱你们,啾咪。 第46章 绝症少女的余生倒计时(17) 因为林诃晕车, 叶铭也不敢回去的时候再打车了,只好先陪她在门口琢磨逛街路线,一路逛回家。 不过他还是有些疑问:“姐,方家那个不是跟你不和么?你就确定她一定会把事儿说出去了?” 林诃手上划着地图, 挨个X团店铺点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头也不抬的给叶铭解释:“你怎么这么笨呢?之前方思宁一直背着这口锅, 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真相大白了,就她的那个小脾气啊, 肯定是到处讥讽赵雪儿的。而且在学校里呀,八卦永远是传的最快的, 尤其是名人的八卦。” 虽然林晚欣可能不太想承认, 但是就这几个没有一个是在学校里消停的,尤其是当年剧团排练时候陈素婉的那一哭,当日就登上过校园论坛的头版头条。 “还挺风云。”林诃嘟囔了一句。 叶铭没听见:“啥?” “没事儿。” 林诃又翻出了跟林院长的对话。 讲实话她不太清楚要怎么回复她。 她很多年没被人说过一句谢谢了, 相当年在须弥山上的时候, 都是人家三跪九叩的求着她, 现如今竟然是她被人压着做好事, 还对别人来的一句感谢而觉得羞愧不已。 林诃想来想去学着林晚欣的样子回了一句话:“等林妈妈忙完了我陪林妈妈一起找房子呀。” 那边过了一会儿,才回了一句:“好。” 她晓得林院长的性子,这一个字所承载的, 也是林院长思前想后无以为报的万千情怀。 林诃跳下花坛,冲着叶铭勾了勾手指:“走啦,去吃炒粉!” 叶铭就这么迷迷糊糊的被林诃带走了, 以为他姐吃两口就会往家走,哪成想他姐看着个头不大,吃东西还挺能吃,愣是把商圈好吃的吃了个遍儿, 才扶着肚子摇摇晃晃的走回了家。 孔雀的胃,深不可测。 “大人,您小心点啊,这是人的身体不是您的。”玲子实在是有点担心,她家大人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美食,再把林晚欣的身体吃出个好歹来可咋整。 林诃摆摆手:“相信我,消食儿的法术没那么难。” 叶铭还是没忍住去给陈素婉告状了,搞的陈素婉紧张兮兮的去把好不容易休假一天的郑宸给叫过来,让两个互相知道内情的人面面相觑,寻思着这瞎话咋编为好。 郑宸抿了抿嘴,琢磨了半天才替林诃解释了一句:“没事儿,能吃挺好的,就怕她不吃,不过还是以清淡营养为主,那些油脂高的甜腻的添加剂的多的,还是最好不吃。”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郑宸略有些咬牙切齿的,林诃只能装傻的“呵呵”乐。 玲子从最初的惊讶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她家大人一个人就能做到千人千面,不足为奇……不足为奇…… 但郑宸还是趁着陈素婉不在的时候把林诃拉到小角落里半威胁半叮嘱的:“我不知道你到底多大能耐,但是你给我记得这不是你自己的身体,你给我注意一点。” 尽管知道郑宸是担心林晚欣,但林诃那个小脾气,可不是因为见几个人美心善的小姑娘就能改的了了。 她阴恻恻的笑了两声,手覆上郑宸的胳膊,小小的点了个火苗,微微的烫了一下熄灭了,她当然收了手不会真的伤到郑宸,也只是吓唬吓唬人而已:“你现在知道我多大能耐了?” 郑宸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没有伤口,但是还能感受到刚才火苗的余温,他看了林诃一眼,便收手离开了。 “你看这个人,非得逼我动手。”林诃撸了撸胳膊,抹了一把鼻子就乐颠颠的下楼去看陈素婉又做了什么好吃的了。 林诃爱吃这件事,玲子也是万万没想到的。 原以为当初为了根糖葫芦就能屈服的林诃不过是没见过好奇,现在再一看,玲子都快怀疑当年传的风风雨雨的孔雀吃人是不是纯粹是因为这位大人瞅着人家一身肥膘馋了…… 不过陈素婉做饭确实是一绝,她不忙的时候都是亲手给林晚欣变着花样做,专门去学了营养餐,虽然清淡但是事物原本的清香却是淋漓尽致,家里难得这么和谐,连带着叶铭都沾了不少的光。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林诃就过上了偶尔跟林院长出去看看房,剩下的时间就在家里吃好的喝好的,顺便逗叶铭。 学校的调查结果也下来了,坐实了赵雪儿损害他人毕业作品成果,偷盗他人摄影作品的罪名,取消了赵雪儿的毕业证和学位证,进一步的处理还在商讨。 这个结果已经算可以了,但是对于林晚欣的毕设该何去何从,校方表示还在探讨,但距离毕业答辩也没几天了,他们本来就是在做最后的调整,横竖重拍也赶不上了,多不多这两天意义也不大。 若是无妄之灾都得不到一个合理的安慰,那她大概真就一把火放了,大家一起玩完算。 但给林诃留下的时间也不多了,她可能没什么机会看的到这场戏唱完了,给林院长找完房子,她的戏也就唱到头了。 终于在离开这个世界还有四天的时候,林诃终于陪着林院长找到了一处不错的房子,算是一桩心事了了。 但林晚欣还有三个愿望。 她实在是不太擅长跟人谈心,想来想去还是得先从源头解决起。 陈素婉刚从浴室里出来,带着温热的水汽,看着在门口露头露脑的林诃,朝她笑了笑:“怎么啦?进来说话,爸爸今天不回来,我们今天一起睡好不好?” 陈素婉到底是活了这么多年,人情世故比林诃懂的多了去了,她看小姑娘在门口欲言又止,就知道她是有话要说。 林诃穿着连体的睡衣,又加上林晚欣的个子矮,像个小动物似的就扑上了陈素婉的床,头上的耳朵一颤一颤的还挺可爱。 陈素婉抬头摸了摸耳朵:“诶,你小时候我就给你买过这样的衣服,可惜还没怎么穿上,你就……” 她没有再往下说。 就算林晚欣现在好好的站在她的面前,她依然无法从自己的噩梦里走出来。 林诃低着头,伸手握住了陈素婉的:“妈……你不能,总是这样活在过去的。” 陈素婉愣了,有些尴尬的:“对不起啊欣欣,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 “没事的。”林诃摇摇头,“我没事的,这么多年我不是也过来了,现在还多了一个妈妈爱我,我有什么不好的呢?您也要向前看,不需要总是记着我不在的那些年,你得记着现在我在,叶铭也在,或许我走的可能会早那么一点,但是叶铭会一直陪着您的呀。” 林诃不懂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但是林晚欣的未来,他们每个人应当都已经做过心理准备了。 甚至于这个姑娘能活到今日,本身就算是福大命大,找的回来是奇迹,若是十几年前就死外面了,也只能变成一汪泪,哭了了事。 病这种东西,本就是说不准的,哪怕是现代医学也没有说百分百没有意外的重病。 她话虽然不好听,但陈素婉明白她的意思。 她是指自己对叶铭太不上心了。 “不许咒自己,我确实可能……对小铭不太上心,我会注意的,不会让你们两个为难。” “不是的,管我能活多久,妈妈都要记得,我活在这个世上过,有这么一个一直都很爱我的妈妈,就够了,千万不要为我的离开而感到悲伤。”林诃坐起来一些,紧紧的抱住了陈素婉,“我很爱你的呀。” 女人不再止得住眼眶中的酸涩,她的手颤抖着回抱着:“你是不是……” “我什么都没有呀,只是要提前跟妈妈说好,如果妈妈会因为我而悲伤,怎么让女儿放心的下?” 她很少有机会这样跟凤凰说过话,做那些上房揭瓦的事儿的时候也没考虑过凤凰会怎么想。 因为她默认凤凰不爱她。 她磕磕绊绊的给陈素婉讲这些母女的私房情话,脑海中浮现的是凤凰在莲花台上为她跪了三个月。 她那会儿怎么跟秦平之说的来着? “她?我被关在灵山的那四百年她怎么不去求?现在出了事了出来了,这才几个月啊,跟我那四百年比起来算的了什么?” 是啊,可是她被关在灵山上四百年的时候,凤凰又是怎么过的呢? 几百年如一日的看不见自己的女儿,凤凰的心就真的好过么? 这些年她过的太不知道天高地厚,真是狂的连自己姓甚名谁都要忘了。 陈素婉这才明白林诃的意思,她一直在这里患得患失,其实所有的压力都压在了两个小的身上,只能小心翼翼的对她,没有一个人能放松的下来的。 林晚欣拍拍陈素婉的背:“就当我是健健康康的,别想那么多啦,好不好?” “好,都听你的。” 林诃本来想谈完话就跑,但还是被陈素婉抓着一起睡了一晚上,第二天顶着一张生无可恋的脸爬回林晚欣的房间里,还没等洗漱就被叶铭抓了个正着。 “姐……你是不是……要走了?” 小男孩的表情有些僵硬,像是废了好大的劲才问了出了这个问题。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冥冥之中就是觉得,姐姐似乎在做最后的诀别。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还有一章完结! 今天写的时候发现林晚欣毕设答辩的时间设计的有点晚了,之后有空可能会回来修一修时间线,不影响剧情进度。 感谢阅读,喜欢的话点个收藏,接档文求预收,爱你们,啾咪。感谢在2020-04-24 16:24:23~2020-04-25 17:43: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靖 1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绝症少女的余生倒计时(18) 林诃当场愣住了。 怎么小男孩的心思也这么敏感。 不过早说晚说也是说, 横竖都得跟这小孩谈心,既然碰上了,那就敞开了事情谈呗。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最近,又是一口气掰倒了那个赵雪儿, 又马不停蹄的帮林院长找房子, 昨天晚上, 你跟妈谈我的事情了吧。就是觉得,你好像在做最后的诀别似的。” “那你猜, 我会跟你说什么呢?” 叶铭看了她一眼,又很快的将眼神撇开, 支支吾吾的:“也就是让我少惹妈生气呗……” “错了。”林诃走过来, 拍了拍他的头,“我不会跟你说这个,我是希望你不要像我一样, 一直让妈妈担心。” “你的病也不是你想得的……” “但也不是我不想得, 就能没有的不是么?”林诃笑, “你是个大男孩啦, 你该学会保护妈妈了。如果我伤害到妈妈了的话,你要努力让她重新笑起来啊。” 这些日子叶铭已经不似从前那样淘气,也没有再为了争宠做出什么事情来了, 他还是听得进去话的,只是以前可能没有人来跟她说这些。 林晚欣也不会跟他说这个。 信息不对等,怕是在林晚欣的心里, 他只是个讨人厌的小孩罢了。 林诃揉了揉叶铭软绒绒的头发,没有再说什么。 对于小孩子来说,再多的教诲也不如让他自己想明白的好。 林诃转身离开了,但叶铭却扯着她的衣摆不放:“你真的要走了?” “我走哪儿去啊, 想多啦。”林诃揪回了自己的衣服,朝她眨眨眼睛。 但在叶铭的心里,手与衣摆分离的那一刻,好像有什么东西断掉了。 就像他小时候打碎了的花瓶,一旦成了两半,就无论如何也回不去了。 小屁孩觉醒的那一刻,林诃意识到林晚欣的愿望已经达成了。 林晚欣撒了谎。 她或许是希望郑宸能一辈子幸福的,但哪有会忠心的嘱咐喜欢的人和别人幸福快乐一辈子呢? 小姑娘也才二十几岁,就是林诃这种活了几百岁的都不能,何况是一本应被宠爱大的小姑娘。 就算祝福的真心的,但是灵魂深处依然会有那么尚存的一丝不甘心,一丝对未来的憧憬与期待。 “来不及了。” 当林诃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为时已晚,她算了算郑宸的作息时间立刻冲了出去,终于在郑宸出门前拦下了他:“不管你迟不迟到总之我现在必须耽误你一点时间!” 她的灵魂在任务完成的那一刻就在开始抽离,她必须全神贯注才能跟郑宸说话。 但是她要说什么,她也不清楚。 放佛有千万多的语言卡在嗓子眼里了,可什么都说不出来。 想来想去,林诃也只能干巴巴的说出一句话:“我救不了她。” 她的表情是痛苦的。 郑宸想。 他从第一次见这个女人开始,就一直觉得她的灵魂里带着跋扈的,他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的表情。 见她扯着自己的衣服,皱着眉头,要哭不哭的说:“我救不了她。” “我知道。”他早就知道了,生死有命,她连净化个空气都要念一晚上的经,怎么可能救得了林晚欣。 “她……” “我知道。”郑宸打断了林诃的话,“我什么都知道,你也不用安慰我,我还是会按我自己的想法去做,我们互不干涉,好么?” 话都叫他说了,林诃也没有时间再去劝什么别的了:“那你记得,一定不要让她留有遗憾。” 在轮回之力的影响下,身体的所有权重新交给林晚欣。 灵魂更迭的时候惊醒了林晚欣,她虚弱的问林诃:“你要走了么?” 她本该嘱咐些别的事情,但在那一刻,林诃只脱口而出了一句话:“他喜欢你。” 她明明知道郑宸不想影响林晚欣,但她还是希望林晚欣能再给自己一个挣扎着活下去的借口,至少能让林晚欣去为自己征求些什么。 那一刻,林晚欣的表情从惊愕到欢喜,最后杂糅到了一起,成了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悲切:“我不想死啊!” 情急之下,林诃也不管不顾的对着林晚欣念起了孔雀明王咒,但世间并不会因为他们的渴望而变慢。 当林诃念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九殿上了,周遭还是她与秦平之打架打出来的破烂。 好像那些事情,都只是她做的一个梦。 秦平之捧着一杯茶,走过来在她的面前晃了晃,见她的脸上似乎有些反光,当即给他吓了一跳。 九殿平等王事务繁多,也不是每天都有空看林诃在干嘛,他也不清楚这两天没注意林诃是干嘛去了,怎么还学会哭了? “你……怎么了这是?” 林诃呆呆的,也没动,只是问他:“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她那么好,也还是要死?她还没来得及尝一口爱情的滋味,她还那么年轻,她的生命本来就已经很短了……” 林晚欣的好,她都看在眼里,那是跟纪兰笙和宋常茵都不一样的,是一种逆境中生长的力量。 可是为什么这样的人,反而要去死呢? “生老病死,本就是人间常态,你不该为这些……”秦平之不知道怎么给她解释,他作为九殿阎罗早已看透了生死,却不想对于这个每天喊打喊杀的孔雀来说,其实死亡对她来说,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 林诃不怕死,但他们列位神班,除非魂飞魄散,不然活着死着都没什么区别。 活的久了,就会对生死失去敬畏。 林诃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打断了他:“你说,爱能支撑她活下么?” “不能,人间生死有命,都是生死簿上写好的。生死簿生成人的一声,我们阎罗也只是生死簿的看管人罢了。没有人能左右既定好的命运。” “那我这是在做什么?我现在做的,不就是在改变别人的命运么?” 林诃问的没错,可秦平之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他张了张嘴,倒是林诃先笑了。 “还是说,连同我在内,都是被安排好的?我以为我为自己而生,其实从头到尾都是在按照既定的剧本演出,是这样么?” 然而秦平之却摇摇头:“若是如此,哪儿来的劫难呢?六道轮回,通万千世界,本就是因为一念之差而生出的不同结局,你可以改变你的命运,但生老病死,不是凭借意念就能改变的。” 林诃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一时半会她还是想不通,想不出为什么好人要死,为什么坏人如她却能迎来一个又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世道,是否有些不公呢? 林诃摇摇晃晃的离开了九殿,秦平之也没拦着她。 他没再给林诃安排任务,随便她玩了几天。 但林诃似乎并没有什么玩的心思,只是在地府里漫无目的的游荡着。 九殿不好玩,到处都是恶鬼的嚎哭听的她心烦,只好往九殿外面跑。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灵魂还扣着罪章,倒是没有人拦她,也可能是来自秦平之的授意,她就那么直接出去了。 但出去之后她也没什么地方可去,地府也没有她的朋友,到头来只能跑到奈何桥上去休假的玲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回到了自己的地盘的玲子那是相当骄傲的挺起了起的胸脯:“给你介绍我的万千姐妹!” “别说,我都快分不清你们了。”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损玲子,但玲子却觉得她家大人是越来越不一样了。 林诃如今拿了两份功德回来,灵力也越发充沛了,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可林诃看起来收敛了一身的狂气,眉宇间多了几分愁绪,这不像她的孔雀大人。 玲子绞尽脑汁,示意身边的小姐妹们,有个小机灵鬼立刻明白:“大人来听八卦吧?我最近听说郑宸给方家退婚了!” “什么什么?我听说他的生死簿不是这么写的呀?”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本来他俩就没红线好吧!不过我听说方怡宁被退婚一点伤心都没表现出来,当天就找了个小奶狗,两人不要太幸福呢!说不定方怡宁早就不想要郑宸了,倒是没想到大女老板喜欢这口。” “包办婚姻使不得,使不得。”他们几个都跟玲子似的,叽叽喳喳起来就忘了别的,玲子也跟着聊上头了,突然想起来自家大人,却看到林诃在笑。 林诃听说郑宸退婚了,想来应该是决定跟林晚欣在一起了吧,只是不知道林晚欣还能撑多久,还能撑几年,不过这对于他们两个来说,似乎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至少林晚欣最后的几年,是幸福的。 而她也没有破坏方怡宁和郑宸的感情,方怡宁也有了一个好的归宿。 就算梦会醒,也要抓住这一时的美好。 林诃跟玲子悄悄摆了摆手,打算走了。 她刚一转身,还没等踏上奈何桥,就被一个人拦了下来。 那是个刚进地府的灵魂,还没来得及去一殿那里报道,身后还有两个鬼差追着她。 只见她跪了下来,抓着林诃的小腿:“大人,您能帮我做一件事么?” 作者有话要说:本篇完结!林晚欣的死是我一开始就定好的,她的死是成为林诃性格转变的重要转折点。不过我还是手下留情了一点,并没有直接让她在文内死,至于小林妹妹究竟能再活个几年就自己脑补吧!长命百岁也不是不行! 回头从看这一篇其实还是挺不满意的,想要的气氛没有出来,等我闲下来之后可能会大改一番。 明天看情况更新,新世界的大纲我还需要再捋一捋,下一个故事又是新的体验了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喜欢。 感谢阅读,喜欢的话点个收藏,新文求预收,爱你们,啾咪。 第48章 未完待续的人妖恋歌(1) 荒草横生。 女人站在杂草之间, 穿的着实是突兀的很。 她的肩头上蹲着一朵花儿,大摇大摆的看着来来往往的小妖怪们。 一只穿山甲精提着扒犁,往她的脚下怼:“哪儿来的孤魂野鬼,别挡道!” “哈?”林诃眼睛斜过去, 翻掌火焰俱现, 眼看着就要烧到花花草草了。 玲子秉承着本是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的精神拦了一把:“大人,消消气儿, 不与这些小妖精一般见识啊好不好?消消气儿。” 她说话声音小,全是趴在林诃的耳朵讲的, 倒是没叫那穿山甲精听了去。 林诃实在顶不住她磨叽起来没完没了, 便把手放下了,翻了个白眼挪了挪位儿,一个蹬地飞到空中没了人影, 只留下衣袖翻飞轮起来的一捧土, 呛得穿山甲精咳了半天:“这哪儿来的厉鬼劲儿还挺大!” 林诃坐在不远处的一根杆子上, 摇晃着双腿, 脚踝上的铃铛响着,然后融进了万丈晴空里。 玲子看着整个妖寨的布局,觉得有些麻烦。 她们此行本就是偷偷跑出来的, 玲子本来好端端的跟众姐妹聊着八卦,结果突然被她家大人提着脖子拎出去,头也不回的就扎进了忘川河。 是谁教她家大人忘川河能越过孟婆前往现世的! 她被林诃一路带着, 摇晃的七荤八素的,问了一串问题,才七七八八的给凑出来了缘由。 林诃本来是要走了,却在桥边儿碰上了一个鬼差刚抓回来的人, 跪在她的面前求她帮帮忙。 “求求你,救救我相公!”其实那女人也并非是觉得林诃能耐,不过是好不容易瞧见了鬼差以外的人,本能的扑过去向她求助。 能游荡在地府里自由自在的,应该也的某位大人吧。 林诃说她当时见那女人是那样想的,但鬼差急着抓人到一殿去报道,林诃就只能自己记住了那女人的一生,慢慢自己琢磨。 但唯独只有一点叫玲子不明白的,就是她家大人怎么就突然起了性子主动帮起别人来了,玲子问她林诃,林诃也只是回答:“因为无聊。” 玲子不解:“那叫我干嘛啊?” 林诃凉凉的看她一眼:“我看你也无聊。” 玲子本想强词夺理一番,不过又止住了,跟小姐妹们聊八卦固然有趣,但大多也都是从过路的灵魂哪儿听来的消息,跟亲眼所见到的八卦,震撼程度还是不一样的。 死人的八卦哪儿有活人的八卦有意思啊。 “那你就说错了,我这次带你出来玩儿,不也是死人的八卦么?”林诃遥远的望着妖寨的上头,越往上妖气越重,大妖盘踞。 那女鬼想要她去救个大妖,连她有没有这个本事都不问问,也是异想天开。 不过说的倒也是,她一个人类敢孤身一人闯到万妖谷来,本就是个异想天开的主儿。 林诃捏了捏玲子的小脸蛋:“去,飞上去替我看看山上的地形。” 玲子懒,不愿意动:“感情您叫我过来,是为了这个呀。” “我妖气重,就算是如今只是魂魄之体也盖不住,最多与小妖能遮掩过去,到了上面那些老妖精闻闻味儿就知道有人来了,像你这样无所谓的。平日里飞来飞去有点灵力的鸟兽多的是,不会怀疑到你身上的,说真的你妖力都未必有那未开灵智的麻雀高。” 玲子挥着小手绢“呜呜呜”的飞上山去了:“你羞辱我!” 若是搁以往,林诃这会儿已经憋不住笑出了声儿了,而这一次她没有笑,只是痴痴的望着妖寨顶端,大妖云集的地方,眼神逐渐化为凶狠。 她来到这里之后,为了找万妖谷也废了好多天的劲。 林诃远离尘世间太久,连世间上是哪朝哪代都不知,更遑论如今统治万妖谷的哪家大妖了。 那女人要救的人似乎是如今的妖王,但妖精里上下级怎么分,她还真的不太清楚,甚至她也不清楚万妖谷,青丘,和凤凰山之间的区别是什么…… 但人与妖相恋的,她倒是见过不少,恋的如此惊天动地的,这倒是头一份了。 人妖殊途,人只有不过百年寿命,但对于妖来说,却只是弹指一挥间。大多数的妖是不敢爱上人类的,因为他们执拗,认定了一生一世就不会再改变,可轮回之后的人,就已经不是那个人了。 人死灯灭,属于那个名字的一生就已经结束了,人类灵魂的力量太过薄弱,奈何桥前一碗汤,能忘却所有前尘往事,再也没什么机会记得起来了。 可女人明知道这些,还是要她去救他,倒是有点意思。 只不过她的死法,让林诃非常介意。 那女人名陆浅,普通的商贾人家的大家闺秀,生的确实是好看,性格也好,不是什么有着大慈大悲的人,但也算心存善念,又与妖王琨予相爱,说不准哪天借着妖王的力量修修仙,多活个两三百年也未尝是件难事。 但当琨予与陆浅的爱情公诸于世的时候,也是陆浅灾难的开始。 众妖为夺琨予的妖丹,设计将琨予困于万妖谷之上,锁于斩魂台,受魂魄之刑。 陆浅想救他,但琨予众妖之中没有一个人愿意淌这趟浑水,万妖谷上都是老滑头,打不打的过另说,连琨予都能着的了道儿,其他几大妖也不敢兀自夸大一定救的出来。 本就是与自己什么关系的事情,没有妖愿意承担这份风险。 说白了妖王换不换代,与他们世代的大妖之间本就没什么关系,自占山头称霸王久了,便没什么精力去称霸天下了,就是想,看着他们黑吃黑,作收渔翁之利不好么?何必去救一个新上任没两年的妖王,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 于是陆浅没有办法,哪怕是以卵击石,也要自己一个人上万妖谷去救琨予。 可惜人到底是人,哪怕是杀红了眼往上冲,也无非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最让林诃觉得介意的,是那些大妖对于陆浅的毫不在意,随手杀了了事。 他们对生死,没有一丝敬畏。 这是林诃如今最受不了的事情,他们根本不懂人活一世究竟要受多大的苦,要经历多少的天灾人祸才能勉强立足于世。 在那些大妖眼里,陆浅就像个蚂蚁一样渺小,杀了就杀了,要怪竟然只能怪陆浅与琨予相爱,被琨予所连累。 但是琨予这个名儿怎么这么耳熟…… 林诃想到一半,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仔细翻了翻记忆,竟然觉得那琨予还有几分面熟。 “我认识?”林诃认得的人不多,须弥山上那几个皮猴子算一个,余下的还真就想不起来谁了。 正当林诃绞尽脑汁的想着自己打哪儿见过这位妖王殿下的时候,玲子已经飞回来了,奄奄一息之态让林诃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事?” “我只是朵花儿啊大人,您让我飞那么老远,快让我顺顺气儿。”玲子累的要哭出来了,抱着林诃的手指头不撒手,拼命的从林诃身上汲取灵力,但她不仅是累的,更多的是后怕,“太吓人了,那妖王血淋淋的被捆在斩魂台上,连人形都快撑不住了,毛飞的漫山都是,引得鸟兽啼哭,盘旋在万妖谷上,跟哭丧一样。” 哪怕是地府出身的玲子,见到山上那样子也是吓了一跳,倒不必林诃在大铁城受刑的时候来的温和,要说吓人,说不准这个更吓人一些。 “呦,还是我本家?”林诃接过玲子放在自己的手上,摸了摸她的头给她顺顺灵气,“好像没听说哪家鸟妖出了能人啊,怎么还叫个鸟儿当了妖王?” 玲子摇摇头:“不清楚这些,那妖王也是刚上任没多久的,再说您也几百年没下过山了,不知道也正常吧?” 说的倒也是,林诃点点头,抱着玲子想:“那怎么办,直接打上去?” “别了吧,您这么直接打上去,万一自身难保怎么办。那都是上千万年的老妖精了,您也不过才五百多岁,就真是巅峰时期,您也不一定打的过,更何况现在还锁着一半呢?” 玲子的担心不无道理,但除了直接打上去,林诃还真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来。 妖怪脑袋都是一根筋,没有人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实力才是衡量一只妖的唯一标准:“不打上去,我要怎么混到那上面去呢?” “要不,您试试从基层做起?我在上面跟那些飞鸟聊了不少,听说万妖谷每个月都会有一次擂台赛,打的赢的就能往上走一层,咱们就这么……” “就这么一个月一个月的打,等我打上去了,那妖王估计就快咽气儿了。”林诃往周围看了看,寻了个有果子的树飞过去,给玲子摘了个果子抱着啃会儿。 “倒也不一定。”玲子抱着葡萄喝汁儿,“又不是一个月只能打一层,那妖王也不过几百岁,在万妖谷混的时候,两个月就打上去了,不然怎么能做这么年轻的妖王呢?” “等会儿……”听到玲子说是几百岁的妖王,林诃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确认似的问,“你刚才说,看他人形撑不住了,鸟毛漫天飞,还有鸟兽齐鸣?” 玲子点点头,不明白这有哪儿不对的。 林诃瞪大了眼珠子,声音震的整颗树都抖三抖:“大鹏鸟啊?” 作者有话要说:林诃:我看见前面房子塌了,就想着过去看看,没想到是我家。 新世界的男主是孔雀的弟弟大鹏鸟!纯姐弟情x不用担心妖王移情别恋,至于妖王为什么年纪轻轻就是妖王这个问题后面会解答。 又是全新的故事,希望大家能喜欢! 感谢阅读,喜欢的话点个收藏,接档文求预收,爱你们,啾咪! 第49章 未完待续的人妖恋歌(2) 林诃那一叫, 惊动了万妖谷下面的小妖们,吓得她赶紧抱着玲子隐匿妖气飞到了万丈高空之外。 要么她怎么觉得那妖王听着耳熟,面容也瞧着有几分熟悉。 她往万妖谷顶端看了看,表情已经抽筋抽的不知道摆什么好了:“林琨你可真能耐, 好好的凤凰山不呆, 跑这儿来做五香烤鸡。” 玲子有点恐高, 抱着林诃的手指头紧张兮兮的往下看,小脑袋顺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是林琨大人?金翅大鹏鸟?” “大鹏鸟个屁, 他就是一只金毛鸡。”林诃是孔雀,喜欢追求像凤凰那样美丽的羽翼, 而她弟弟是个金翅刚羽没有丝毫美感, 那是被她从小嫌弃到大。 “大人您怎么认出来他是林琨大人的?”自从送走了孔雀,凤凰便不再愿意送任何一个孩子出去修行,金翅大鹏鸟一直都被凤凰看在凤凰山里, 玲子没有机会得以一见。 林诃冷笑一声:“因为他从小掉毛掉到大。” 其实这是她胡诌的, 金翅大鹏虽然掉毛, 但也没有那么严重。只是凤凰受百鸟朝贡, 他们都是凤凰的孩子,多少带着点凤凰吸引众禽的体质。 林琨受伤被困于斩魂台,引得百鸟哀鸣才让她想起来了这码事。 她与大鹏鸟三百多年没见面, 要不是神仙模样变的慢,她估计也根本认不出金翅长什么样了。 不过她走的时候,金翅也就只有那么点大, 后来须弥山上的时候偶尔看过两眼,男孩子个子窜的飞快跟现在差不多了,再后来她就到灵山上去面壁思过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从凤凰山里跑出来, 还成了当世妖王的。 “这不对啊,就是大人您全盛时期都未必打的过那么多大妖,林琨大人是怎么当上妖王的?” “确实如此,他三百年前打不过我,三百年后照样打不过我,这里面必有蹊跷,总得亲自见他一面才行,真是不知道叫凤凰省心。”林诃随口一说,却让玲子愣住了。 还记得刚认识这位大人的时候,她还不在乎凤凰大人到莲花台上替她求情,而今日却因为金翅大人,担心凤凰的心情。 “你说……凤凰知道这件事么……”她这一行,佛祖一定会给凤凰看,但这次是她自己跑出来的,不知道凤凰会不会知道这件事。 “不知道诶,也不知道金翅大人是什么离开凤凰山的?” 林诃粗略的算了算,那女人看着顶多也就二十多岁,若从他俩相恋起算,至多不过十来年的光阴,而他当妖王也不过就是这两年的事情…… 被凤凰冷落了跑出来的? “我的弟弟脑子也这么不灵光么?”林诃摇摇头,把这个念头甩了出去。 大鹏鸟丑是丑了点,但似乎没那么傻。 “你说……妖寨收女鬼么?”既然山顶上那个架上烧烤架等死的妖王是她那个倒霉催的弟弟,从哪个角度看她都不能袖手旁观,既然打不过,就只能想点别的法子。 玲子说让她从万妖谷底层一路打上去,算算距离月底也不剩几天了,倒也是个办法。 只是万妖谷万妖谷,收的都是散妖,如今她一缕孤魂,还真不一定能不能被收进去。 “额,也许厉鬼可以?” 行吧……她到底是跑不了这凶残的人设。 林诃打山旁边绕了一圈儿,万妖谷只有一处公开对外开放,她若想进去,怕是只能顺着这条路走了。 而那条路的看门人,就是那只说她是孤魂野鬼的穿山甲精。 林诃嫌这事儿牙碜,飞了下去一步走成两步的往那边蹭着,果然见那穿山甲精又提着扒犁过来了:“你怎么又来了?这儿是万妖谷不是地府,你该找谁索命找谁索命,该投胎投胎,往这儿晃悠什么啊?” 林诃忍着气,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凶气太重,投不了胎了,又不想去地府受罚,心愿已了,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呆着,这样你们也不收么?” 她生的好看,因着是神鸟,美丽而不妖冶,若是装起范儿来,那就是举手投足间都能带着风情的那种美貌。 只是可惜了天生一身坏脾气,能动手绝不迂回,就是笑着也让人觉得畏惧三分。 穿山甲精驼着背哆嗦,还非要装出一副他是管理他天下第一的样子来:“你为什么投奔我们啊?” 林诃的好脾气是有限的,手心里噗呲噗呲的冒着火花玲子只好一个劲儿的给她又吹又顺毛:“大人!忍住啊大人!” “听说万妖谷不问出身,你问我这么做什么?怎么,怕我给你们带来麻烦,仇家来训我,你们打不过?” “笑话!万妖谷不问出身,来了就是兄弟,千仇万狠都是咱们自己人,哪有不管的道理。”他们这些投奔了万妖谷的妖怪,都觉得自己腰杆挺拔,跟那些乡野散妖,动不动就要被修士抓去炼化的时候不一样了,自然不愿意被人看扁。 林诃自然看出了他这份心思,心底冷笑了一番,又顺着他的意思:“既然如此,我为何来不得?还是你们万妖谷,有什么入谷的要求,倒是放出来才叫公平公正嘛。” “诶,要求还是有的,跟每个阶级的老大过两招,老大承认了你的实力了就可以了,总不能什么歪瓜裂枣都过来寻求庇护是不是?” “好啊,你是老大么?”林诃心里恨不得给林琨扔开水里烫毛,这是他脑袋里那根弦儿没搭错想出来的馊主意,可真能耐。 “哪可能是我,我倒是也想。”穿山甲精打量了她一番,觉得这女人应该也是诚心想来,而且长得又好看,说不定还能得到了老大的垂怜,那他不大功一件,“你在这儿等等,我去通报一声。” “好。”林诃倒也听话,真就站在那儿不动,站的久了,就引来一堆小妖怪看热闹。 她收敛了妖气,看着跟厉鬼没什么区别,厉鬼性凶,一会儿要是打起来比较过分,也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这会儿林诃才感受到了身体还被锁在地狱的好了。 林诃也不看他们,就静默的等着,直到一只狗熊迈着步子出来了,连着地面都抖三抖,激起了一地的尘土。 林诃抬起袖子遮掩了一下口鼻,被那狗熊一番嘲笑:“怎么,都成了厉鬼了,还怕这点灰不成?” “让您见笑了,省钱留下的破毛病,好干净。”狗熊精长的是五大三粗,着实是不符合她的审美,多看一眼都嫌辣眼睛,林诃也是忍着没直接说他脏眼睛。 不过狗熊精也没听出来她的弦外之音,倒是一张嘴就不太让人舒服:“小娘子长得这么好看,不如委身于我,也不用打打杀杀的,多不好看!” 估计是刚才那只穿山甲过去的时候,跟这只说了些什么,林诃躲在衣袖后面翻了个白眼,敷衍的笑了两声:“还是以能力见长吧。” 说罢林诃反手就是一道业火从起点拉出万丈火光,瞬间就欺身到狗熊面前,流火的一掌眼看就要往狗熊的头顶劈下去。 那狗熊虽然看着笨拙,但反应还算快,在林诃劈下来的那刻蹲下要去掏林诃的地盘,林诃见状另一掌向下按去,凌厉的掌风将自己反向吹飞,空中翻了个跟头,落在了狗熊的身后,右手上的业火未消,火光映衬着她偏过来的半张脸,眉宇凌厉。 玲子方才见临河额要动手就连忙飞到空中拍了拍自己的叶子:“差点给我烧着了。” 狗熊拍拍手转过来对着林诃:“呦,红莲业火?有的东西啊,阿修罗道来的?” “是阿修罗道,但是无间业火。”林诃不想暴漏孔雀本相,只能用她从大铁城受业火烧灼的时候学来的那点东西,但对于一个熊瞎子倒是绰绰有余。 那熊瞎子虽然反应能力还行,但究竟身重体笨,对于起来不要太简单。 林诃轻轻握起拳头,业火覆盖全身,双手拟作鸟兽利爪状向狗熊精袭来,这一次的攻击不像第一次那样具有偷袭性,让狗熊精做足了准备,轻而易举的便用两只布满刚毛的粗壮胳膊拦下了。 林诃的双手埋在狗熊精的毛发里,又是人类的手而非禽类的爪子,不痛不痒。 “小娘子,这样可是打不过我的啊。” “谁说不是呢?”林诃一笑,却是松开了一只被狗熊精牵制住的手,狗熊精见状想去拉她的手腕,却叫林诃借着另一只的手力道为中心,整个人腾空而起,右腿在狗熊精的头上画了个圈儿,业火随着林诃的动作灼烧。 火光映美人。 大火将两人打斗的样子吞没了,叫外面看热闹的小妖们都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直到林诃拍拍手穿着火墙走了出来,毫发无伤。 在林诃出来之后,业火墙也随之降下了,留下了一只被烧的光秃秃的熊瞎子。 “你这个死娘们!我的头发!” “你这个长相,也不在乎秃不秃啦。”林诃抬手接回了玲子,玲子靠在林诃的肩膀上,看着后面秃头的狗熊精,也没忍住捂着嘴笑了半天。 虽然这些小妖平时都是怕这位的,但是一见有人笑出了声,也都哄笑了起来。 唯独有那么一个小姑娘,十几岁的样子,骨瘦如柴,隐藏在众妖之间,皱着眉头,死死的盯着林诃,像是在盯仇人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林诃:我弟弟就是一只掉毛鸡。 感谢阅读,喜欢的点个收藏,接档文求预收,改名字叫《为了活命我闭嘴了》,估计五月底到六月开,爱你们,啾咪。 第50章 未完待续的人妖恋歌(3) 林诃跟那只熊瞎子算是一战结仇, 那熊瞎子不想看见林诃不想到直接把她举荐给了上层,连留都不想留。 林诃倒是也没想到这一战升职,倒是省了一番力气。 万妖谷一共九个等级,她只靠那点从无间地狱里学来的假把式, 究竟是不够的。 一层一层往上打, 也不是个好办法。 林诃虽然自认能日天能踩地, 但也不至于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但她的这点好脾气终于在了解了万妖谷及其严重的阶级制度之后,终于被完全磨灭了。 “别以为你是个女的就能不干了, 那边三千石晶石,还不快点去搬。” 林诃把口气不小的皮猴子从上至下的看了一遍, 看的那皮猴子更来劲了:“瞅什么呢你?” 她缓缓的合了一下眼睛, 在玲子的碎嘴子下压下了所有的怒火,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这就去。” “别磨磨蹭蹭的。” 林诃皮笑肉不笑了,转头就踢了一脚晶石山, 原地崩了崩:“疼。” “大人何必跟自己怄气呢!” “我再不找什么东西打两架我真忍不下去了我跟你说, 我现在就想直接打上去, 要不然我当场扭头就走, 回去跟凤凰告状也行,你给我选一条路吧。”林诃手指上下浮动,那些晶石便从山上整整齐齐的码在了箱子里。 她掩着嘴打了个哈欠, 丝毫没有美人形象的抠了抠眼角。 她是万万没想到妖怪的世界里竟然会有这么明确的等级制度,甚至让她不由得想起了林晚欣那个世界里的包工头。 她知道妖族慕强,但相差无几的情况下, 更多的却是不甘心,凭什么他能做那个位置,凭什么他不能? 又或者说,让这些妖怪能老老实实的为他们服务, 形成这么明显的阶级制度的人,究竟给他们许诺了什么。 虽然几年没见林琨,但她那个傻弟弟什么水平她还是知道的,打小脑子就不灵光,哪里干的出来这种事儿。金翅大鹏也算是天生神鸟,不至于还要从妖怪的阶级上找那么一点优越感。 将新上任的妖王桎梏住的那些人,应该是万妖谷原来的人,才能这么迅速重新掌控万妖谷。 “大人啊,其实一点也不迅速啊。”玲子也抱不动那些石头,已经全然被那些妖怪当成厉鬼姐姐的挂件了,“孤魂过了头七才入地府,您的弟妹已经死了七天以上了,那林琨殿下估计已经被钉了不止七天了吧。” 林诃从玲子的眼睛里看到了她那个倒霉弟弟的惨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别说了我骨头疼。” 她一身缚魂锁未扯,一看见林琨那个样子,从前不觉得痛的事情,竟然突然变得难以承受了。 林诃一天一天就那样机械的重复着同样的动作,时不时的还想打两个瞌睡,掰着手指头算那每月的擂台赛还有几天。 不过在她无聊之余,倒是还有个小姑娘给她添加那么一丁点的乐趣。 总有个小姑娘趴在晶石后面,恶狠狠的看着她,直到这样看了四天后,林诃往她那边挪了挪,随即托着下巴坐下了:“你盯着我也有好几天了,从那天我跟熊瞎子打架的时候就盯着我了吧,想做什么呢?” 那小姑娘只有十几岁的样子,瘦小的很,手里握着一把刀,锈迹斑斑,表情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凶狠,又带着这个年纪该有的稚嫩。 但更重要的是,她不是妖,也不是鬼。 “你又为什么,选中了我?” “你和姐姐说是我姐夫的男人,长得很像。”小丫头声音干哑,想来是好几天都没有好好吃过东西,喝过水了。 “快别!他那掉毛鸡怎么能跟我比,他那么丑我那么好看,小姑娘讲话要过脑子的好不好!”林诃伸手想去抓一把小姑娘,但她却往后退了两步。 虽然她那样说着,但只要林诃稍微往那边一凑,她就会往后退两步,和林诃保持一个距离。 她的刀尖,一直都冲着她。 林诃往周围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这边,凭借着速度的优势,一手捂住小姑娘的嘴,另一只手桎梏着她握着刀的手,就这么环抱着她带着她飞离了万妖谷。 林诃不敢留的太近,往远的飞了飞才放心的把小姑娘放在地上:“你不要命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 “你管我!你是谁!” “你不要我管你盯着我看了那么多天你!”她真是不懂这小姑娘的逻辑,又想像她求救,又怕她是坏人。 信就是信,不信就是不信,这有什么好纠结的。 “我……我只是……看你觉得眼熟。” “那你就想一想为什么你会觉得我跟他长得像?”她不擅长应对小孩子,应该说,就没有她擅长应对的人,她也只能努力让自己有那么点耐心的去跟小丫头说,“我是林……琨予的姐姐,亲姐姐。和你和你姐姐是一样的,所以你回家,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好么?” “我要给我的姐姐报仇!”小孩子容易对面熟的人放下戒备,即便是身处异境也是如此。 小姑娘看着林诃,不由得放声大哭了起来。 林诃同玲子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怎么哄。 玲子在小丫头面前变着法的耍杂技,也没能让她放弃哭号。 “你姐姐的仇,我会替你报,琨予也会去报的,对不对?”林诃摸了摸小丫头的头,“好了,听姐姐的话,回家去。万妖谷太危险,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可是我……” 林诃实在是没耐心继续哄下去,扫了一眼她家在哪儿,便抱着小孩往城那边飞了。 玲子一路抓着林诃的头发飞的是迎风凌乱,等快到镇子了,才落了下来:“大人!您换身衣服大人,这身要吓着人的!” 林诃连双鞋子都没有,平时走路全靠飘,身上的衣着也是乱七八糟鸡零狗碎的破布条子,穿在她身上美则美矣,但横看竖看都不像个好人。 她看着左手掂量掂量,看了小丫头片子的衣服,挥挥手给自己换了一身粗布麻衣。 玲子飘的远了些上下打量了一番,若有其事似的点了点头:“还行,把头发也挽起来,披头散发跟个疯婆子似的。” “你现在胆儿肥了是不是?”林诃作势要打她,倒也没真打,手收回来在头上绕了一圈儿,挽起了个妇人髻,“还成么?” “凑合吧,说实话不太搭你。”她家大人的容貌实在是过于出众了些,那简单的衣裳搭在她的身上,总是显得不那么和谐。 兴许的她家大人平时花枝招展的扮相看多了,猛然看一次肃静的,着实是不太习惯。 一想到自己说了林诃的坏话,玲子连忙紧张的看着她家大人,生怕又打人。 然而林诃却是一脸骄傲的给自己稍微弄了点装饰,显得不那么突兀了,还笑盈盈的往大道上走了。 玲子拿开挡着眼睛的手,无奈的瘪了瘪嘴。 得,她怎么就又忘了她家大人是只鸟,巴不得别人夸她翅膀扑棱的好看。 “等等我啊大人——” 等进了城,玲子便不能再到处飞来飞去了,她又不是顺着轮回之力过来的,也不能潜入林诃的识海,只好抱在她的发髻上当装饰物。 到了门口林诃还被门口的驻兵拦下了,主要还是小丫头一直哭,惹人生疑。 “干嘛的?” “小丫头偷偷溜出城完,在郊外迷路了,急的要哭,问了半天才知道家在哪儿呀。你们齐城陆家知道吧,您要是知道搁哪儿给我指个路,我也不指望这小丫头给我指路了。” 也幸亏是之前经历过不少事情,她这会儿还能随便扯点正常的瞎话出来。 但那大兵还是对她有些怀疑,上下打量了一番:“你说这是陆家的小小姐?没听说陆家丢孩子了啊,你先等着,我们陆家的人过来。” 听到要叫陆家人过来,那小丫头倒是还往林诃的身后躲了躲,像是怕极了要见家里人似的。 林诃实在是没想到人类的世界如此复杂,只好消磨着自己最后一点耐心等。 幸亏陆家人来的快,陆家大哥是一路跑来的:“哎呦我的小妹,上哪儿去了这是滚了一身灰。” 他一把把小丫头抱起来,擦了擦脸,又对林诃道:“多谢这位夫人了,敢问夫人家住哪里,改日定登门致谢。” 林诃哪儿有家,晃了晃头让玲子给她一起出注意,玲子趴在她的头上蚊子哼似的给她念了几句,她就照着说,还没开口,倒是那小丫头片子先说话了:“是姐夫的姐姐。” 林诃的嘴张到一半,只好又合上了,冲着他点点头。 陆家大哥也有些愣,看起来他是晓得琨予的身份的。 只见他面色沉了沉,稍稍打量了一下周围,低声道:“先容姐姐先随我来,有什么话到我家城外的园子来说。最近城内,可能不太适合姐姐走动。” 林诃望城里望了一眼,灵力充沛,引天地之气,似是一个局。 她如今魂魄之体,又带着厉鬼之气,若是贸然进城,怕是立刻就要被发现。 林诃收敛了一下妖气:“请先生带路吧。” 作者有话要说:临近答辩,最近更新可能会不稳定,我尽量存稿。 感谢阅读,喜欢的点个收藏,接档文求预收,改名字叫《为了活命我闭嘴了》,估计五月底到六月开,爱你们,啾咪。感谢在2020-04-29 19:37:23~2020-04-30 20:51: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靖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未完待续的人妖恋歌(4) 陆家城外的园子也无非就是种了些瓜果蔬菜, 几个家丁正在劳作着,陆铭对一名家丁说了两句话,便打发人去做什么了,又把怀中的小丫头递给了一个婆婆, 带她去洗洗脸换衣裳。 林诃就站在院子里, 面前走过去了一排大白鹅。 “听说鹅咬人挺疼!”玲子总算不用装挂件, 飞到林诃的耳边透了口气,又忍不住皮了起来。 “我送你过去试试疼不疼?”林诃一歪头, 等陆铭把事情都交代完,才从屋里拎了两张板凳出来。 “种菜的园子, 捡漏了些, 希望姐姐不嫌弃。”他倒是没什么大少爷脾气,就那么往凳子上一坐。 林诃也不好矫情,但依旧耐不过本能的矫情了一番才坐下:“城里的那股力量, 是什么人?” 陆铭一怔, 又想想那位大人的姐姐, 似乎本就应该更厉害:“说来话长, 每年一届的封妖大典罢了,尤其是近日妖王落陷,他们便更加胆大了起来, 若是被他们发现了姐姐的行踪,到底是人多,担心姐姐折在里面。” 陆铭的担心不无道理, 她如今非全胜期。 刚才不过是随便瞄了一眼城内,就觉得灵压过剩,压的人心烦,以一敌百, 杂毛没问题,若是撞上哪个高阶修士,就算能赢,也是一番苦战。 “多谢先生提醒,那我就先告辞了。” 林诃起身要走,陆铭却连忙拦住了她:“姐姐请等一等,陆某……有个不情之请。” 林诃回身,示意他讲。 “小妹这次跑出去,是为了找她阿姐。虽然我们都知道,她阿姐一个人上了万妖谷凶多吉少,但至少……我们希望能看见她的尸体。” 林诃这才知道,原来陆浅的尸首未还。 可依她所见,陆浅的尸首……着实不太能见人。 她思索了一番,觉得还是有必要给眼前人提个醒:“我是受了陆浅的委托,才来救我弟弟的。” 陆铭有些惊讶,林诃也觉得自己这个头开的不太对。 “嘶——怎么给你说,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妖不妖鬼不鬼,我犯了些错在受罚,也有许多年没见过我弟弟了,也是碰巧在地府碰见了陆浅的灵魂才知道这件事,说来惭愧,我明知道发生了什么,竟然是到了这边才发现那妖王竟然是我弟弟,这事儿便成了不想管也得管了。”林诃绕了一圈儿,她是当真不怎么会说话,“我能读心,所以我相信你,所以我也见过了陆浅的死状,你们……” “我知道姐姐什么意思。”陆铭低着头,似是痛苦,也似是要在妹妹面前做个坚强的哥哥,“但是对于我们来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陆铭抬起头:“姐姐应该清楚,我们没有把怨恨转移到琨予身上,已经算是我们理智了。我们知道这怨不得琨予,但总归是带着些迁怒的,可总不能,连尸首不换给我们吧?” 他们家算是好的,换林诃自己,都自认不能做到这么公证。 只是明面上的公证是一回事,心里的怨怼是另一回事。 林诃自幼无牵无挂,也从未正眼瞧过凤凰山那窝雏鸟,若不是经历了这些事情,她估计连管都懒得管这个多年未谋面的弟弟。 “我知道了。”林诃听见自己说,“但是我带回来的人如何,你们要做好接受的准备。” 林诃飞走了,空中玲子问林诃:“你为啥不给他们把尸体修修补补呢?” “有必要么?”林诃飞的快,在空中寻找了一下印象里尸骸所在的地方,“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我弄个假象骗他们,又什么意义呢?有些东西就是要他们看见的,人最好……还是离妖怪远一点。” 就算她是林琨的姐姐,她依然觉得这件事全部的错都是林琨的。 如果不是林琨去招惹人家小姑娘,又哪儿来的这么多事。 “为什么啊?” “你说林琨知道陆浅已经死了么?”林诃分辨了一下方位,觉得不是又换了个面,“等他知道的时候,会有多难过呢?” 人妖殊途,人生一世不过百年,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短了。 在她眼里,林琨本就不该去招惹陆浅,他们的相爱得不到上苍的垂怜。 林诃往下飞着,落在深山里,连妖怪都瞧不见一只的荒芜,她左右转了转,朝着一个方向走过去:“他会难过,陆浅的家人也很难过,不是么?陆浅不该跟林琨在一起,我们的世界对于人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 她亲眼看见人的生命是如何脆弱,用尽力气去绽放——然后无奈的凋零。 就像她面前的陆浅。 尸首分离,四肢破破烂烂的,连小指头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大人……” “啧。”林诃忍不住咂舌。 她在地府里见多了破破烂烂的只剩骨头的恶鬼,各种鲜血淋漓也没觉得怎么,兴许是这些日子见的白白净净的小姑娘太多了,竟然见到陆浅的惨状,依然有些不忍心。 林诃最终还是没忍心真就带着这具参尸去见陆家人,多多少少给人缝上了,看着还算体面。 可就算是缝上了,丢的东西,怎么也回不来。 “您要跟他们说实话么?”回去的路上玲子这么问。 林诃点头:“说,怎么死的,谁杀的。只要他问了,我就一定会说。” 林诃是把陆浅的尸体抱回陆家的,陆铭就在那城外的园子里等她,似乎认定了她一日就能回来。 陆家的小丫头片子正窝在哥哥的怀里,已经困的合不上眼睛了。 林诃又一瞧,陆家二老也在,倒是挺大的阵仗。 林诃从空中落下来,轻轻点在地上,没有激起一点尘埃,她怀抱着陆浅。 少女已经被她处理的干干净净,甚至换上了一身新衣裳,没有之前瞧着那么吓人,只是那丢掉的手指头,怎么看都觉得扎眼。 陆家二老看见女儿的尸体,眼眶都红了,陆夫人已经不能自已的扶着陆老爷哭了起来,陆老爷也红着眼睛,勉强撑住了家主的样子。 林诃把陆浅轻轻的放在地上,像是怕极了惊动她:“人我送回来了,妖族的事情,也请各位不要再掺和了。若是各位还有什么要提的,尽管向我提就好。”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看着陆铭,像是质问一般,他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人在这儿等她。 陆老爷颤颤巍巍的往前走了两步,声色喑哑:“多谢这位姑娘将我女儿的身体带回来……可能这就是浅儿的命吧……” 说罢,老爷子也忍不住自己的声音,转头抹了抹眼泪。 陆家的小丫头直勾勾的看着林诃,抱着哥哥的大腿,鼓着一张小脸,质问她:“你说,姐姐死的很惨。” “是很惨。”林诃并没有因为她是个小丫头就对她有所包容。 “所以姐姐的手指头呢?” “别问!”林诃还没出声,陆铭先一步捂住了小丫头的耳朵,“这不是你该问的。” “被妖怪吃了对不对!”小丫头一把扯下了陆铭遮住她的耳朵,“我姐姐的手指头,是不是被妖怪给吃了?” 林诃看着她,小小的灵魂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杂质。 她只是愤怒。 “是。”林诃听见自己的声音微微颤抖,这是在她的意料之外的。 “可是你说过……你会替姐姐报仇。” 林诃本不愿在陆家其他人的面前说这个,她随口承诺给小孩子的一句话,终究成了她的枷锁。 她轻笑一声:“那什么算报仇呢?我一己之力屠了整个万妖谷么?小妹妹,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可是你说过……” “我是说过。”林诃打断了小姑娘的话,“我也说过会把人给你们带回来,无论她成了什么样子。至此,我与你们已经没什么关系,那些老奸巨猾的妖怪怎么处理,也不是你们该问的。你们以后记得离妖怪远一点就行了。” 林诃说话有些生硬,倒是陆铭示意她往旁边走了几步,又叫人把二老送进屋里歇会儿,以及给陆浅的尸体安排好。 “姐姐何必说话这么冲,我晓得姐姐不是这个意思。阿浅真正的样子,怕是没有那么干净吧?既然姐姐说过让我们做好准备,又为何多此一举呢?”陆铭看的出来,这位姐姐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平时生硬惯了,展现出一点柔和来,自己都觉得尴尬。 林诃被他说的一时没什么好反驳的:“就算是又怎么样呢?” “姐姐要去救弟弟吧,说实话琨予如何我们家也不想知道了,但是我觉得姐姐是个好说话的,想给姐姐指一条路。” 林诃狐疑的看着他,示意他接着说。 “姐姐也知道,城内最近封妖大典,为何不借他们的手搅一搅这时局?” “可我如今恶鬼之体,一踏进城内,怕是就要被那些修士掘地三尺的找了。”她戾气太重,收也收不干净,属实没辙。 陆铭略低头,胸有成竹似的:“若是姐姐信的过我,这件事就由我来解决,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啦!恢复更新,答辩完之后又经历分手重整心情,做个日万人! 感谢阅读,喜欢的话点个收藏,接档文求预收,爱你们,啾咪! 第52章 未完待续的人妖恋歌(5) 齐城, 坐立中原。 离都城甚远,却离万妖谷很近。 托万妖谷的福,齐城周边的妖物甚多,连带着市面上经常会流通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算不上价值连城, 倒也能赚个金盆钵满, 妖怪们拿妖族的东西来还钱,人也喜欢收集这些东西。 齐城对于妖物的接受能力, 倒是比别的地方的人强不少。 共同生存。 林诃此时正坐在齐城的一家地下酒馆里,也不知道陆铭哪儿弄的一件斗篷, 掩盖住了她身上的大部分的戾气, 此时和玲子能散发出的妖气差不多,就像是个初开灵智的小精怪,轻而易举的穿过了齐城的结界。 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个监察手段罢了, 若不是她被封印了大半, 也不至于连妖气都收不起来。 她好歹也算是神鸟, 被这种小把戏挡住了道儿, 说来也是寒颤。 一只地下酒馆里鱼龙混杂,林诃斗篷遮去了半张脸,很多妖怪都看不出来她是个什么东西, 目光倒也都不遮掩的往她这儿凑过来。 林诃低了低头,把脸埋的更深了一些,将手里的酒杯推给桌子上打饱嗝的玲子。 反正在座的都是妖, 玲子的样子也不算太稀奇的,她扒着酒杯的边沿舔了一口,“呸呸呸”的吐了吐舌头:“难喝死了,这什么东西?” “血酿。”一位和那些耍酒扔骰子的大老粗不同的人坐了下来, 他一身白底蓝云花纹,头发高高的束在脑后,倒是有些干净利落,“小花妖确实喝不惯,但是这位姑娘为何不尝一口呢?既然点了就别浪费嘛。” 虽然穿的人模人样的,但他笑起来甚是勾人,一点都不藏着自己的狐狸尾巴似的。 林诃扫了他一眼,微微露出遮在兜帽下的一双眼睛:“点着玩儿,不行么?” “行啊,但是这款不适合你,你戾气太重,喝血酿只会让身上的煞气更足,不过看姑娘一口不动,想来是我多嘴了。” 林诃眼底流过一抹光晕:“你认得我?” 狐狸浅笑:“姑娘还真是丝毫不再我面前掩饰自己的能力啊。” 随即他站起来,对林诃微微屈身:“请随小生,到里面来。” 林诃扫视了一眼周围,方才一直都看着他们的妖怪们已经做起了自己的事情,像是根本不在乎这里发生了什么似的,又或者说,他们不敢看。 每个想要往这边瞥过来的妖精都会在看到狐狸的时候把跃跃欲试的目光收回去,装模作样的继续扔骰子推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林诃看着笑的恶心的狐狸,往下拉了拉兜帽。 这是她要找的人。 狐狸带她一路往酒馆的更深处走,觥筹交错的声音距离他们越来越远,地下也逐渐变得阴冷潮湿。 走了很久的地道,才终于到了一处明亮的地方,狐狸一挥手点燃了一旁的长明灯,地下室到处都点缀着珠宝,连桌椅都是昂贵的金丝云木,不过布置的倒是不显得庸俗。 只能说,狐狸不愧是狐狸。 好美又好显摆。 但鉴于林诃连大鹏鸟的金翅刚羽都嫌弃,她也着实不太能欣赏这个珠光宝气的味儿。 狐狸往前一站,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了一把折扇,在胸前扇了两下:“小生青丘扶桑,恭迎孔雀大人。” 林诃摘下兜帽,柔顺的头发倾泻而下,挥手一别在耳边缀了一支孔雀羽固定住了耳边的头发:“这件衣服,是你给陆铭的?” “不然大人怎么能混的进来齐城呢?大人如今这具身体,可真是不太好用。”扶桑给林诃拖了个椅子,示意她坐,“我知道大人有很多东西想问,不如一个一个来?小生毕竟虚长大人两百岁,看不得那么清楚,也是自然的。” 扶桑一语道破了林诃心中所问,她倒是也不绷着了,大大咧咧的往椅子上衣坐,双腿交叠着,露出好看的脚踝,勾弄着狐狸的心弦。 自古狐妖崇尚美貌,男人生的都比女人好看,今日一见倒是也不假。 只是可惜撞上了孔雀,心底总是忍不住想要比一比谁更好看。 两个人都在展示自己的美貌上用尽了各种小动作,玲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别比了大人,你敢把这灰袍子脱了再比吧。” 林诃跟扶桑都尴尬的咳了一声:“那我就先问了,你是怎么知道我来了的?” “说来话长,我与你弟弟本是一道云游。不过大鹏毕竟是神鸟,我一个狐妖,总归是在别人眼里带上那么一点攀着你们凤凰家的权势的意味,林琨就藏了神性,只作鸟禽与我同游。路过此地时与人打斗起了兴趣,一步一步的倒是爬上了万妖谷的顶端。” 扶桑说话的时候,头略低着,讲起大鹏鸟云游的日子的时候,还能分出一抹笑意来。 林诃静静的听着他讲,信了半分,又有半分不敢信:“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呢?我连你的心都猜不透,怎么能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可以不信,但是信不信我和你想靠封妖大典闯进万妖谷,并不冲突,对不对?” “停——”林诃朝他打了个手势,“这个主意是陆铭出的,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们两个一起给我下套啊。” “那姑娘不这么做,还想怎么去救林琨呢?” “他都打的过的人,我是他姐,我还打不过了么?” 扶桑也笑了:“你全盛时期或许有几分胜算,但如今连肉身都拿不回来的你,拿什么赢呢?倒不如与我联手一试。” 林诃直接一道火光劈过去,狐狸一挥折扇让过,心疼的看了看地板:“别这么大气性啊。” “你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啊。”扶桑挥挥手,把刚刚林诃烧坏的地板复原了,“为什么我非得要点什么呢?我就是喜欢看这世界被搅弄的不得安宁的罢了。” 林诃看他一眼,扶桑也不躲避她的视线,两人目光相对,终于在审美对不上之后达到了另外的共识:“好,我喜欢。” “大人啊——”玲子欲哭无泪的,“你不能这么玩儿的——” 林诃其实对搅弄云雨不感兴趣,但是这狐狸这么想,倒是让她觉得有点意思。 青丘也算是大妖一脉,从出身上就看不起这些闲散妖族,方才在酒馆里那些妖怪忌惮他,也不过是因为忌惮他是青丘来的。 他也只是青丘一只年轻的小狐狸罢了,若不是带着祖辈的大名,哪儿那么容易被人瞧上眼。 “唉,小花妖是不懂我的。我在族中也只是小辈,天天被长辈压着,犯错就要打手板,好不容才溜出来的,青丘那些老狐狸可严格了,我要是敢跟这位大人一样去杀人吃佛,怕是还没等到赎罪的机会,就先被族中几位长老一把狐火烧个魂飞魄散了。” 扶桑说的倒也没错,众人眼中狐妖一族向来是肆意妄为,青丘更是同花街酒巷一样的地方,但是在大妖之间青丘长老的严厉却是出了名的。 相比起来,他们凤凰山管的是真松。 不然怎么能出了他们两个一个比一个能折腾的大祸害。 赶着扶桑假情假意的抹眼泪,林诃倒是趁这个机会攻进了他的内心,确认了以上所言非假。 只是她闯的太用力,猝不及防的被扶桑发现了,他抹眼泪的动作僵在了空中,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林诃:“太痛了点吧姐姐,也不用这样啊。” 扶桑虽然长林诃两百岁,但真论全盛时期的林诃,扶桑自认会被这只鸟吊着打,他如今也不过只是捡了个林诃不是完全体的便宜。 那毕竟是佛祖座下亲传的徒弟,他那多出来的两百年修为在人家面前也不过是挠痒痒。 “咳……没收住劲儿。”林诃也不晓得眼前这狐狸的底细,尴尬的抹了抹鼻子,“我哪知道你是用了屏障躲过去的。” “我一只狐狸出门在外,自然要多设防一些。”扶桑揉了揉突然被撞的脑子,摇晃了几下,“既然你都看过了,总归该信了吧?” “信了。”林诃点头。 不愧是能跟林琨混一起的小狐狸,物以类聚,他们几个扎堆就是一群让大人头疼的熊孩子。 扶桑这会儿也不跟林诃装蒜了,反正大家都知道彼此的底细,半斤八两,也懒得显摆自己的藏宝库:“那孔雀大人也知道我是怎么晓得你出现了的。不过也只是巧合罢了,幸好之前林琨带我也见过陆家人,我同陆铭一说,他也就同意就帮我把东西递给你了。” 林诃刚才也看见了,她救陆家小丫头出来的时候被这只狐狸瞧见了,一路跟到陆家园子里,她竟然都没发现:“既然你有这个能力,你怎么不早去救那小丫头,你不是跟我弟弟关系很好么?” 说到这儿,扶桑也正襟危坐了起来:“大人初来乍到,又是魂魄之体,没有小妖认得您。但我与林琨一同云游,又出身青丘,难以像大人这样混进万妖谷。大人不敢进城,我就敢进万妖谷了么?这地下酒馆也是耗费了我跟林琨几年的心血,才造了这么能隐藏大妖气息的地方,为的也是给进城的妖怪们留个地方罢了。” “说来这个地方,我还有个疑问。”林诃坐回了椅子上,一只手拄着头,歪着脑袋问,“你们两个弄这么个地方做什么?” “当然是打探消息听八卦啊!”扶桑说的理直气壮,叫林诃一时间竟然不好作答。 她着实是没想到,她那个丑弟弟,竟然会有这么无聊的举动? 凤凰山这两年的规矩到底是改成什么了,能让他憋不住跑出来就知道玩这些? “不是……你们……” “大人很久没回过凤凰山了吧,凤凰大人自从把您送上了须弥山,就不许别的子孙出山了,她要把所有的儿女都留在身边才放心,林琨也是溜出来的,因为没见过这么多千奇百怪的东西,所以好奇吧。” 林诃沉默不言。 大妖多避世,多人间的玩意是不屑一顾的,对那些无家可归的散妖更是。 她自幼随佛祖,天资卓越,读了无数佛经,先把大道理印在了脑子里,大彻大悟没有,倒是先把傲气学了个通透,倒是从未有过这种感受。 像是突然惊醒了一般,她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也不过才五百多岁。 林琨小她一些,但也没多少,这个年纪折算成人,正好是十几二十岁的少年,刚刚迈开走向世界的步子。 她这个年纪,本应是对生活与世界充满好奇与向往的。 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就活成了这个样子,还真以为自己已经老成什么样子了。 瞧见扶桑才记起来,她也不过就五百岁,比她年长的还多的是,连扶桑都尚未褪去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她之前怎么就活的那么目中无人。 “算了,你带我来楼下,总归不是来同我唠家常的。这些妖怪窝在这儿,玩牌不好好玩,老来盯着我看,是因为别的事情吧?” “说对了,大人可知我们头上是什么?”扶桑神秘兮兮的指了指头顶。 林诃随着他的动作看去,那上面吊着一盏长明灯,打磨的光滑的石壁还雕刻着花纹,一看就是某只显得没事儿干的狐狸的手笔。 他们目前是地下深处,饶是林诃再怎么一双慧眼,也看不透那么厚的岩层之上是什么东西。 “是什么?” “齐城妖族横行,相应的,修士们也喜欢往齐城扎堆儿。有些是贪妖族带来换东西的那些玩意,带回去给自己补修为,有些是为了抓妖给自己赚名声,久而久之的,几个大宗门也都喜欢把年轻的新秀扔过来历练,就有了所谓的封妖大典。” “也就是说,所谓的封妖大典,是宗门给自己家小辈攒名声弄出来的?那凭什么对打万妖谷,就算是散妖,也不是一些初出茅庐的小辈能打的动的吧?” “大人您这想多啦,他们也就是抓一些中级的回去,搞点仪式而已。而我们头上,就是那所谓封妖大典行刑的地方,大人敢同我上去看一眼么?”扶桑指了指房间的另一处暗门。 长明灯照着暗门的浅处,但也能看出那里面的楼梯异常陡峭。 林诃松了支着头的胳膊,微微起身往那边看了一眼:“你倒是胆子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喜欢的话点个收藏,专栏接档文求预收,爱你们啾咪。 第53章 未完待续的人妖恋歌(6) 依照扶桑所言, 那暗门往上走所通往的是齐城一家破败的院子。 扶桑用狐妖之术掩盖了上面的气味,并不容易被那些修士发现。 狐族擅迷惑之术,这身斗篷估计也是扶桑从青丘带来的,和他开的酒馆用的法术属于同一类。 说来也不过是因为她身体不全, 不然正常的大妖隐藏气息混进这种结界里算不上什么难事, 况且听扶桑那么说, 这封妖大典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抓几只闲散小妖拿来示威那些大妖也看不上眼。 在这种事情上几大宗门心里都有数, 基本不会主动去招惹像扶桑这样身后有门路的妖怪,不然一旦掀起人妖大战, 必是一番涂炭生灵。 修士们想除了大妖, 也是要等时机的。 只是不巧,这次叫他们碰见了。 封妖大典在两日之后,林诃就着扶桑的地盘休整了两天, 理顺了如今身体里的灵力循环, 等到当天一早, 便同扶桑顺着暗门往上走。 到了那暗门之处, 扶桑抻抻胳膊抻抻腿儿,面对着一望无顶的暗道,缓缓的咽了一口唾沫。 林诃扶着暗门轻轻一抬脚, 双足离地往上飞了两米,低头看扶桑还没有动:“你不上去么?” “上……”扶桑的声音有点虚。 只见他拉了拉胳膊,双手攀附上了墙壁, 用力的往上一蹦,然后滑回了原地。 林诃看完了狐狸全程操作,忍不住冷笑一声:“你别告诉我,你不会飞。” “大人, 小生是走兽,走兽!” 这暗门修的时候是林琨修的,本来是他懒得从酒馆的大门走,以免被那么多妖怪看见,事儿多,如今正好修在封妖大典下面其实是个瞎猫碰上死耗子的事儿,扶桑也几乎没从这个门走过。 他哪知道,林琨压根没给他留楼梯。 玲子从林诃的肩头幽幽的飞了下来,停在扶桑的面前,极像嘲笑似的:“没事儿!飞太高了晕!” 林诃往下落了两尺,递给他一只手:“还得我带你呗?” 孔雀的手指纤细,又因为魂魄之体显得有些苍白,她指甲有点长,前端休整的圆润,倒是看着不吓人。 扶桑看了看孔雀似若无骨的手腕,到底是没敢伸手:“小生,从酒馆走吧……” “别废话,拎十个你都绰绰有余。”林诃没工夫跟他在这儿耗,一把扯住了扶桑的手腕,直接往上飞。 走兽离地的时候差点没忍住一嗓子嚎出来,倒是玲子先一步凑过去堵住了他的嘴:“别叫!” 林诃说她能拎十个扶桑,还真不是乱说,她似乎是受了佛法的影响的缘故,真身法相体型巨大,抵不了十只狐狸也有七八个。 她本应是凤凰最骄傲的女儿。 扶桑被林诃一路拎着上了地面,等两人落在平整的地面的时候,扶桑扶着墙壁干呕了半天:“太暴力了!呕——” 林诃飞惯了,从不知道带人飞还能有这种反应,开始怀疑的问玲子:“我上次带你飞也这样么?” “额……好像没有?可我也不是走兽啊。”玲子不算飞,只能算是漂浮,但也没这么大的反应。 果然飞禽走兽之间是血统上的差异。 齐城是很热闹的,尤其是正在举行典礼的现在,大街小巷上就显得更加热闹。 封妖大典的周围都有修士把手,给来往的过路人发放符咒,都是一些辟邪的小玩意,林诃走过他们身边的时候,还给她也塞了一张。 她穿着斗篷,将面容挡的干干净净,引得那小修士多看了几眼,见她拿着符咒没什么异常,就把头扭过去了。 到了人堆里,林诃才把那符咒烧了,静默的看着手指上的一点红痕。 那符咒烫了她一下。 想她地狱业火都玩的起,竟然还会被一个小修士的符咒烫了指头。 林诃把手收回了斗篷里,同扶桑一起站在离行刑之处不远的地方,看着那些道貌岸然的修士说着大话为他们的行为填上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让人觉得可笑。 “就这种理由,也能让人叫好?” “你从未下世,怎么能理解人的贪婪呢?他们又想得到妖族带来的好处,又害怕妖怪,想把妖怪一网打尽。不过是一群贪图之人。” 林诃下意识的想说不是这样的,但是看到那正在高台上激情演讲的人,背后是被关住的小妖痛苦的哭号,一时间把话头又咽了回去。 她已经见过很多美好的灵魂,但又不得不承认,世上依旧存在这样的丑恶。 人是多样的。 不能一概而论。 但是对于他们这样的妖来说,确实见的比较多的,都是他们想要从妖身上得到什么,权力,法术,亦或是长生不老。 “那你怎么看陆浅呢?”林诃并不算了解陆浅,但是之前与陆家人一见,他们的人都算是知书达理,也各有分寸,想来这样环境下养出来的女儿也不会太差。 扶桑倒是有点意外:“你见过她了?大概……是个小傻子吧。” 扶桑出青丘,虽然对人世间好奇,喜欢到处捣乱,但打心眼里还是看不上人的,这是大妖与生俱来的骄傲,也从来没想过要来一段什么禁忌的情感,毕竟那些女人还没有他长得漂亮。 林琨把陆浅带到他面前的时候,扶桑着实是没想到林琨出身凤凰山,竟然还会被一个这么普通的小姑娘迷了心神。 他一开始不喜欢陆浅,觉得她一定是给林琨下了什么迷魂汤,到后来俩人越来越亲密,扶桑才确认林琨是真的很喜欢她。 “陆浅只身去救林琨,倒是我始料未及的。我一开始只以为,她不过是对妖族的生活感到好奇,直到我回到齐城,才知道她已经死了。” 林琨出事的前夕,扶桑并不在齐城。 因为不想看两人甜甜蜜蜜的秀恩爱,扶桑跑到别的地方游玩去了,正当他在江南的花街酒巷里和美女作伴的时候,猝不及防的听闻了林琨遇难的消息。 他匆匆往齐城赶,等到了地方,已经是陆铭站在陆家的门口,神色黯然。 扶桑之前也见过陆铭几回,两人虽然算不上熟悉,但也能说的上话。 所以他到万妖谷去碰巧见到林诃的时候,才会跑到陆家跟陆铭交代了些事情,引林诃过来见他。 “命运弄人,没有办法的。”林诃本不信命,可如今她却不得不信。 “罢了,总得先给林琨救出来才行,也不知道那万妖谷之上等待着我们的到底是什么,要是咱俩也折进去可就完蛋咯。” 林诃动了动肩骨,感受了一下锁在蝴蝶骨间的链条。 她倒是不怕他们都折在哪里,但是她不想被秦平之知道这件事情。 林诃不想被那个死人多管闲事,也不想在事后听他罗里吧嗦的教导,最重要的是她这次是偷着跑出来的。 被抓回去之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受刑。 林诃抬了抬下巴,从兜帽的边缘出勉强能看见斩妖台上的动作:“要开始了。” 她扫了一眼那些被关在笼子的妖怪们,都是没怎么入过世的,甚至有几只手上从未沾过血:“这些妖……戾气还没我重。” 扶桑略带惊讶的:“这你也认得出?” 林诃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地府呆久了,最近有些能识魂。” 扶桑知道林诃的事情,但这位传奇的孔雀究竟底子到底有多深,他也不清楚。 她竟然在地府呆久了连魂魄都会识了,怪不得林琨说她姐姐生来带着佛缘,还没褪去绒毛的时候就被佛祖接走了。 他听说林诃动杀念吞佛祖的时候,还以为是佛祖看走了眼,如今一见才知道她确实能力很强,和他们这些所谓大妖是不同的。 林诃没注意扶桑在想什么,她只是看着台上的人。 前来斩妖的确实都是些新人,碍于各大宗门都要给自己长颜面,来的也都是门内天资聪慧的孩子,把被抓住的散妖往外一放,趁他们打算逃的时候,那些孩子竟然会把妖怪们困在台子上,用尽各种办法,□□致死。 一点都不痛快。 林诃早前也跟佛祖去斩过罪妖,佛家不杀生,但面对罪孽深重的妖怪也是手起刀落个痛快,就是她吃佛的时候,佛祖都是直接掐着她的脖子,从灵山直接按进了无间地狱,岩层都是她拿脑壳子撞开的,现在想想还觉得有点疼。 从来没见过像他们这样的,百般折磨。 “这算什么除妖!” 林诃还以为是自己把话说出来了,但一想好像不对,这声音是个男生。 她同扶桑对视一眼,往声音的来源处瞧去,那是个干干净净的少年,穿着白色的道袍,腰间绑着一柄剑,林诃不认得那把剑,但从剑上所蕴藏的灵力来看,是把好剑。 不是他这样的新人能炼出来的,这人应当也是哪个宗门家的出色子弟。 他说完那话就要走,被一旁的小道童拦住了:“苏师兄,你做什么去?” “不参加了!”被叫做苏师兄的少年一把推开那道童,“连善恶都不分,不过是赶尽杀绝,这样的除妖有什么意义!”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喜欢的话点个收藏,专栏接档文求预收,爱你们,啾咪。 第54章 未完待续的人妖恋歌(7) 林诃并没有把注意力过多的放在那个姓苏的修士身上, 他被人拦了一下之后便消失在了密密麻麻的人群里,此时扶桑拉着她往别的地方走,便再也找不到那人的身影了。 只是他的话让林诃有点在意。 见多了各种各样的女孩子,这个味儿的男孩子倒是第一次见。 这个世界还处于被父权压制的时代, 人作为被妖族实力上压倒性强大的种族, 竟然还会生出这样的想想法么?在所有人都在为此争夺名利的场面上, 竟然有人说放弃就放弃。 林诃从不觉得妖族分善恶,对于大部分的大妖来着, 弄死人就想捏死蚂蚁那样简单,他们不去做只是因为不屑。 毕竟有多少人会显得无聊去捏死一只蚂蚁呢? 扶桑拉着她往边缘走了走:“我之前在酒馆里散布了些消息, 估计已经传到了他们耳朵里了。虽然上台的没有高阶修士, 但是每个宗门的长老也都来了几位,只要让他们知道现在万妖谷群龙无首,他们一定会趁机给予重创的。” “你怎么能保证他们去?万一他们并不想呢, 毕竟没了妖王, 还有不少老妖精坐镇的。” 扶桑带着林诃传过人群, 人潮拥挤带掉了林诃头上的兜帽。 “抱歉——”林诃抬手想要拉下帽子, 视线却与眼前干净的少年对上了。 是那个姓苏的修士。 “苏师兄?你去哪儿了啊?” 人群里还能听见道童找人的声音,林诃连忙拉下兜帽低着头与他擦肩而过:“让一让。” 少年的眼神太干净,让她一瞬间觉得自己无比的肮脏。 她明明已经见过了那么多干净的灵魂, 为何还会在遇到这样人的第一时间还是会产生怀疑。 或许她真的生来就带着罪恶,明明每日学习佛法都没能阻止心中滋生出的黑暗的一面。 孔雀本恶。 她记得有本书是上是这样的说的。 她的出生,大概就是这样的命中注定吧。 “……反正能做的都做啦, 大不了就跟他们打一架一路引过去。大人,您听我说话了么大人?”扶桑兀自叨叨了半天,却不想林诃根本就没怎么听。 狐狸无奈的叹了口气,终于把林诃拉到了人群边上, 凑到林诃的耳朵旁:“大人!” 林诃被她吓了一跳:“乱叫什么?” “跟你说了一路话了,你也不理人啊。” “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林诃低头,余光往旁边扫了扫,已经看不见那少年人的身影了。 “算啦,反正现在就静观其变就好。希望他们能按照我们的计划走吧。”扶桑对自己的计谋也不算很有把握。 虽然他在那些传播的内容里都加了法术,但他毕竟只是一只年轻的狐狸,又不是本家出来的,没有通天的本事。 狐狸看着斩妖台上飞溅的血液,都被那些修士用法术屏障拦住了,没有溅到台子下面来,惊心动魄之余,还会叫那些观众呐喊助威。 他神色突然黯淡了下来,扯了扯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林诃:“大人,神与妖的差别究竟是什么呢?” 林诃偏头看他,扶桑的头并没有转过来,而是继续面对着那斩妖台,自顾自的说着:“为什么你和林琨生来就能被万人敬仰?就因为你们是凤凰的儿女?可凤凰神鸟又是谁封的呢?大家都是飞禽走兽,凭什么你们生来就是神,而我等生来就是妖,被打上了一辈子都去不掉的标签。” 孔雀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她想了想又想,甚至都难以从经书上给他讲一个标准的答案。 林诃缓缓张了张嘴:“那你怎么看玲子呢?玲子生于忘川河旁,受万千阴灵的影响得以开灵智,修炼成妖,但对于玲子来说,她用尽一辈子去修炼,都不一定能赶得上你们青丘刚出生的小狐狸灵力高,她又为什么还要继续努力呢?” 扶桑轻叹了一声:“对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修炼一辈子等一个渡劫成仙的机会,可这个机会是谁来评判的呢?” “我也想知道,所以我一直在追寻这个答案。”林诃抬头,阳光从兜帽的边缘照下来,映衬的她的面色柔和了许多,双唇也染上了一些血色,似乎身体变好了不少,“我一直都不知道,人凭什么活在这个世界上,脆弱、贪婪、甚至不思进取,可总有人能带给我惊喜。” “慢慢看吧,你会懂得这个答案。经书讲究万物平等,可万物生灵皆有天命,没有人来评判,是命运定好的,命运从来不公平。你能做的,是把握自己的命运,然后想尽一切办法,去改变他。” “各位都知道,齐城距万妖谷之近,如今我们听闻万妖谷内讧,制裁了他们的妖王。于是几大宗门决定趁这个机会,整个万妖谷防备最薄弱的时机,将万妖谷一网打尽,还齐城百姓安宁稳定的日子!” 台下掌声雷鸣,好像他们真的做的是什么匡扶正义的事情。 伴随着掌声响起的,是林诃最后一个字字音的落幕。 扶桑惊讶的转过头来看着林诃,一阵风吹起了她的兜帽,未加装饰的头发随风轻轻的摇动,耳边别起的孔雀羽随着风儿扶摇直上,飘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他甚至快忘了,他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不久之前因吞佛入狱,在整个神妖界闹的沸沸扬扬,被几大神兽当作神兽之耻的那只孔雀。 扶桑听见自己问:“你也想要改变命运么?” “想啊,我曾经觉得成佛这一条路不适合我,因为我无法对众生升起怜悯之心。甚至在刚刚我都觉得,我性本恶,不适合成佛。但是我的叛逆走错了路,抓错了机会,走向了一条不该走的路,你记得别走我的老路就是了,可是究竟适合哪一条路,谁又说的准呢。” 林诃冲他眨眨眼精,狐狸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迷惑之术在这个女人面前丝毫不顶用。 人潮已经开始涌动,宗门似乎本身就做好了今天出征的准备,将台子上的妖怪清干净了之后,便大张旗鼓的带着一众修士御剑飞往了万妖谷。 林诃抬头看了看他们的速度:“你想办法拖他们一拖,我得先去……把万妖谷底层的那些妖怪放走。” 轮不上扶桑,听了林诃讲了半天大道理的玲子都惊了:“大人您真转性啦?您现在这么慈悲的么?” 林诃的脚步顿住了,看着两张惊讶的脸,迷惑的歪了歪头:“到底是谁给了你们我杀人不眨眼的错觉?我一直都是对不相干的人很友好的啊?” 玲子想了想之前的交往,似乎是这样,只好与小狐狸面面相觑。 玲子甩了甩头跟上了她家大人六亲不认的步伐:“大人我错了大人,您忘了我刚才说啥了吧大人。” 明明之前被迫轮回的时候她大人表面的挺好的,是因为之前跟熊瞎子打了一架她就又认定了她家大人是个暴力狂了么? 刻板印象不可取,不可取! 扶桑瞧着林诃的背影,似乎不在意周围人似的与小花妖打打闹闹的林诃,呆愣愣的站在了原地,甚至忘了林诃要叫他去做什么。 小狐狸第一次出世,凭借着自己的美貌折服各式各样的姑娘,没有一个人能入的了他的眼。 他偶尔会跟林琨问起他的姐姐,从那些只言片语中凑起来的,也是一个长着獠牙,张开鸟爪随随便便能将人撕成碎片的可怕鸟人一般。 他也曾想过,那样的孔雀凭什么被人尊称一句“大人”。 扶桑终于明白什么他与林诃之间的差别。 她敢于一脚一脚去试,想做的不想的,都由她自己来决定,而不是在说着天道不公的同时,又只敢唯唯诺诺的缩在命运规定好的圆圈里,什么都不敢做。 扶桑出青丘的时候,只想着霍乱于世,想来时至今日他与林琨所做的事情,也不过是小孩子逛大街而已。 想到这儿,扶桑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忘了跟林诃说了,他拎了拎林诃吩咐的事情和这件事似乎还是这件事重要一些。 然而林诃的身影已经走远了,扶桑不会飞,只能赶紧找个没人的地方打算化形开溜。 他腿还没迈开,就被一只手拉住了,意料之外的事情让扶桑一时间没站住,跌跌撞撞的被人拉进了小巷子里捂住了嘴巴。 扶桑这会儿还在想呢,他莫不是碰上了拍花子什么的看上了他的美色要把他卖到了勾栏院去? 总不好在这修士云集的地方杀生,下手还得清点。 他这一番计划还没做完,只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干净的少年音:“你是妖怪对不对?刚才你身边的那个女人也是。” 扶桑听了这话一惊,什么都顾不得了打算先灭口了事,但他刚一挣脱束缚,还没等动手,才发现这个少年是刚才林诃盯着看了半天的那一个,好像是姓苏来着? 苏少年看着他也不动:“你们是故意把人引去万妖谷的对不对?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在捋大纲,这个故事结束之后就只剩最后一个故事了,不过感觉最后一个故事和整个文章的风格不太相符,在考虑要不要放在这里写还是单开一本,最后的故事算是属于林诃自己的故事,不知道你们想不想看。 感谢阅读,喜欢的话点个收藏,接档文求预收,爱你们,啾咪! 第55章 未完待续的人妖恋歌(8) 苏落卿打小进宗门, 是他们这一脉年纪最小,也是修行最快的一个。 小些时候,他一心练功,不在乎其他的事情, 等大一些了开始接触人情世故的时候, 这个世界极端的让他害怕。 所有的前辈都会告诉他, 妖性本恶,见到了就一定要杀掉。 他问师父:“那如果是没有敌意的妖怪呢?” 师父说:“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敌意,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让你放下戒备之后再捅你一刀?作为修行之人,见到妖物, 便要杀无赦, 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他那之后就再也没有问过师父这个问题。 他想那是问不通的。 后来他成了族中的师兄,很多小辈也来问他这个问题,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只好说:“师父是这样的说的。” 苏落卿随着师父师兄云游四海, 也见过十恶不赦的妖兽, 除魔降妖在修士界里也越来越有名。 这一次师父带他出来,也希望他能在封妖大典上彻底打出名堂来,可那些被圈压的妖怪们, 似乎并不是全都是凶妖。 师父带他挑选一个作为当天打架的对手的时候,他看见了笼子中深处的一只小兔子。 小兔子怀里抱着一只胡萝卜,瑟瑟发抖的问他:“萝卜给你吃, 可不可以不要杀我?” 那一刻,他突然不敢下手了。 这份心情一直压抑到了第二天封妖大典上,他见到其他宗门的人亲手虐杀死了那只小兔子的时候,到达了顶峰。 他说什么也不要去参加封妖大典, 他觉得这一切实在是太过荒唐。 那只兔子,明明没有杀过生,她做的最大的错事,兴许只是偷了农民家里一个胡萝卜。 但是……但是如果那只妖,只是这些大妖放出来的诱饵呢?如果这一切只是这些大妖怪设好的陷阱,他是不是就能坚持师父给他讲的,所有的妖……都该杀…… “啊,是我们设计好的。”扶桑并没有在他的面前遮掩什么,或许是因为听了林诃的话,他此时也想对人有一点点不一样的看法,“你们杀了我们那么多同族,我们是不是也应该一命抵一命?” “可是!” “可是什么?我们安安稳稳的跟人做生意,大家各活各的,好像不影响什么吧?你们这次所谓的封妖大典抓的,真的是那些无恶不作的妖么?你们自己也清楚,为了能让你们这些小辈,刚好打赢,所选的都是看着凶狠实际上修为并不高的妖怪,做给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平民老百姓看的吧?” 说到这里,扶桑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啧”了一声,那些熊妖狮子什么的也就算了,今天杀的那只兔子实在是让他无法理解这些人的心里已经扭曲成什么样子了。 妖怪吃人还只讲究大快朵颐,虽然吃相难看了些,但也没有像他们这样百般折磨的。 “我问你,你们今天抓的那只兔子!兔子也符合么?” 为什么,那些围观的普通人,丝毫没有意识到,虐杀一只兔子,有什么可拍手叫好的? “我也不知道!”苏落卿急的眼眶红,少年的眉紧紧的皱起来,他不敢看扶桑,不敢听扶桑说的那些,“我要是知道的话,我就不会躲在这里想要质问你!想要你承认其实这一切都是你们的骗局,是你们放弃的他们……” 扶桑愣住了。 一是因为这个少年说的话,而是因为他还真敢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 他就一点都不怕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妖怪么? 小狐狸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有些手足无措,他无奈的挠了挠后脑勺:“你也不要冲我喊啊,我想……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如果你不相信妖怪的话,就不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对不对?” 苏落卿也愣住了。 “啊!”两人都没说话的空挡,扶桑突然想起来了他本来要做的事情,“没时间跟你在这儿说这个了!他们要出事儿了!” 还没等苏落卿反应过来,扶桑也不管什么结界不结界的了,当场化做原型狐狸把小修士扔到了背上一路飞奔。 留在齐城的人感受到了强大的妖力波动,但一眨眼那股气息就不见了,叫他们戒备非常,立马开始了全城搜捕。 而这会儿扶桑已经驮着苏落卿一路奔到了郊外了。 苏落卿从来没骑过狐狸,扶桑体型不算特别大,甚至还不算是成年的狐狸,但在苏落卿的眼里已经不小了。 他因为害怕紧紧的抓着狐狸毛茸茸的脖子,又害怕揪疼了他似的,一会儿松一会儿紧。 “哇你抓紧了哇,先说好,一会儿出事儿了你救你的人,我救我的人,谁也别影响谁,能不能说服你们的人不动手,就看你的本事了。” 时间紧迫,他得赶紧找到林诃才行。 他怎么就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奔跑的狐狸在林中化变作一道残影,而另一头的林诃已经将万妖谷底层的妖怪们连蒙带骗的扔了出去,余下实在是不听话的,便由着他们自生自灭吧。 整个万妖谷中门大开,像是随时迎接着客人的到来。 林诃铺垫好了一切,就等着那些修士进场。 修士们来的速度并不慢,跟她也不过是前后脚的事情。 林诃这会儿躲在树枝上休息,身上还裹着扶桑给的斗篷。 方才她冲的太急,导致妖气散的太严重,斗篷已经不能完全遮盖住她的味道了,看着山下攒动的人头,十分担心会被他们发现行踪。 她的目的是让这些人把整个万妖谷搅乱,可不是为了跟他们打架的。 林诃只好赶紧调整呼吸,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以她之前在万妖谷的地位,只能将下层的妖怪们赶出去,至于再往上两层的普通妖怪,她虽然也透露了消息,可大多数都不太相信。 甚至有些认为可有一战。 虽说选择是他们自己做的,但修士毕竟是她和扶桑引来的,很难说她的内心没有一点愧疚,可是如今这个状态,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只希望他们,福大命大吧。 “不是大人的错哦。”玲子坐在林诃的肩膀上,她跟着林诃这么久,再笨也知道林诃在想什么,“不是大人的错,就算大人不出现,扶桑也一定会这么做。这个主意并不是大人出的,所以不能算到大人头上。” 玲子是林诃的监督者,她一直以来都肩负着让林诃积累公德不做错事的责任,在这件事情上,玲子并不认为林诃做错了什么。 那些修士本就该为自己手上沾染的鲜血付出代价,至于那些不走的妖怪…… “大人都已经告诉过他们啦,是福是祸,都该由他们自己来承担。” 林诃睫毛微垂,看着肩头上的玲子,又将目光送向远方,修士们已经浩浩荡荡的进了山。 一时间刀光剑影,整个万妖谷变得喧闹了起来。 顶层之下的几位老妖怪也听见了动静,下来了几只看看场面。 美丽的孔雀瞧着那些涌动的人头,和各色各异的法术光线,拉住了兜帽往最上面飞过去。 林琨在斩魂台。 说起来这名字怎么跟斩妖台这么像,商量好的? 林诃没工夫寻思那些,只想快点把林琨救下来,已经牺牲这么大了,要是再没法救出她那个倒霉弟弟,她怕不是还要被佛祖关在地狱里半年。 林诃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道空荡,她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惊奇。 她不是……不在乎是不是被压在地狱的么? 呆滞之余,林诃的身边飞过去一只乌鸦,林诃下意识的往那边看,和乌鸦的视线似乎对上了…… 但是很快乌鸦就飞了过去,并没有停留,只是刚刚对上的视线让她有些毛骨悚然。 她怎么好像胆子变小了。 林诃降落斩魂台附近的地方,这里果然已经没什么守卫了。 林琨的血液顺着身上的锁链一路流到了地上,顺着地面石砖的缝隙流淌,染红了整个斩魂台上的咒文。 林诃感受了一下周边的气息,确认这里没有其他的妖怪之后,隐匿气息走进了斩魂台。 被锁链缚住的金翅大鹏费力的扒开了眼皮,看着面前的来人。 林诃没有把兜帽摘下去,使得林琨并没有认出这人是谁,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反抗了,他气若游丝:“你是谁?走开!” “啧。”林诃嫌弃的咋舌,从不能控制化形的大鹏鸟身上拔下了一只刚羽,稍微附魔砍断了那些捆在他手脚上的锁链。 林琨当即跌坐下来,林诃看了看这个台子,寻找了一下法阵运行的核心,又毫不在意的从林琨的身上又揪了两根毛,冲着中心走了过去。 玲子实在是看不下去这场面,捂上了眼睛颤着小心肝:“哎呦我的大人,地上那么多呢,您不能捡两根么?从身上薅多疼啊!” “不疼他不长记性。”确定了阵法的中心,林诃三根刚羽附魔,瞬间瓦解了这个阵法。 林琨听到她的声音,再加上那熟悉的口气,所有的记忆了跑了回来,他揉了揉好不容易恢复自由的骨头,不太敢相信的问:“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喜欢的话点个收藏,接档文求预收,爱你们,啾咪。 第56章 未完待续的人妖恋歌(9) 林诃给林琨递了一把手, 想先把他拉出这个地方在说。 那些老奸巨猾的妖怪不可能放任林琨一个人在这儿,连个看守都没有。 她刚才三刀破了阵法,怕是已经叫人发现了。 但是当林诃拉住林琨的手的时候,她看着大鹏鸟的眼睛, 轻轻的皱了皱眉头, 满眼是惊恐和不解:“你的妖核呢?” 她与林琨虽然都是凤凰的儿女, 但毕竟是鸟兽,修行依托的是自己的核心, 被称为妖核的东西,这跟他们是不是被封为神鸟没有关系, 但凡是修行之人都会这么玩意, 只是神核听起来太奇怪便没人那么叫了。 所谓神性,也不过是图腾时代被人敬仰而传承下来的罢了。 到了她这一代,所谓的神鸟已经只是个称谓了。 只是神仙们很少会被人剖丹取核, 就是林诃造了这么大的孽, 妖核也好端端的在她身体里, 被存放在无间地狱的深海。 他们没有妖核, 是会死的。 怪不得那些老妖怪敢放林琨一个人在这儿,他没有妖核,他什么都做不了…… 林琨听了, 像是极其丢人似的移开了头,不敢看林诃。 孔雀也着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心跟我耍性子?你妖核呢!” 他们姐弟二人多年未见, 林诃也几乎从来没有这么管过自己的弟弟。 或许是管过的,在很多年前,她还在须弥山上的时候,凤凰带林琨上山去看姐姐, 那个半大的小姑娘抱着有人半高的经书简,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这些年在修炼什么?” 林诃总是那样,以一个强者的姿态,从来没给过他一个姐姐应给的关爱。 林琨甩开林诃的手:“这么不愿意救就不要来啊!谁让你来的!” “哈?”林诃被林琨一把甩开,火气丛脚底一路窜到脑壳顶上,玲子甚至觉得自己都能看见孔雀身上微微燃起的无间业火了。 “大人消消气!” “你有这个能耐跟我说这个话,就不要被人抓住啊?搞的这么难看还在这儿跟我耍大少爷脾气,凤凰平日是怎么教你的!” “凤凰凤凰凤凰!你什么时候叫过她一句母亲!”林琨太虚弱了,但林诃的那声“凤凰”就这样触动了他脆弱的心脏,下意识的对林诃吼完之后便扶着地疯狂的咳了起来,甚至咳出了一滩鲜血。 面对林琨的质问,林诃低着头,脸藏在兜帽下面的阴影里,即便是从林琨的角度也看不出他这个姐姐到底在想什么。 但幸好林诃虽然疯,脑子里还记着点理智,不能跟这个吃多少都用来长毛掉毛的金毛鸡为这种事情耽误时间。 “我和凤凰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你现在能不能站起来,带我去找你的妖核,拿完妖核赶紧跟我离开这个地方。” 林琨看着林诃,心知现在确实不是聊这件事的时候,偏头“啧”了一声,接受了林诃伸出来的手站了起来。 恍惚间他才发现,他已经比林诃高不少了。 男孩子个子窜的晚,像他们这种生命漫长的种族更不例外,女孩子前百年长的快,男孩子普遍都是一些萝卜头。 在林琨的印象里,林诃还是那个在莲花台的阶梯上,抱着比人还高的书简,能叫他仰视的姐姐。 可现在的林诃在他面前,竟然突然变得渺小了。 但即便是这样的林诃,林琨依然觉得,他无法追上林诃的步伐。 就像现在这样,把他拉起来之后,明明叫他带他走,可林诃却已经自顾自的走了起来,根本不给他一个眼神。 林琨知道自己刚刚的言语似乎太任性了一些,猛然看见一直飞在姐姐身旁的小花妖飞到他面前,对他笑了一下:“快走吧,大人她只是这个脾气而已,不要太在意。” 他不知道这个小花妖是从什么时候起跟在林诃身边的,但是好像她比他,还要了解他的亲姐姐。 只是林琨不知道是,林诃不等他,完全是因为她不需要林琨告知她,她就知道妖核在哪儿。 神鸟妖核不好拿,估计那些老妖精拿到手的第一时间就已经看破了林琨的身份,就她现在这个样子,能不能真的把妖核拿回来,完全是未知数。 她魂魄之体,就算是被打散了,但妖核还在,用上个百千年总归是能修复的,可林琨现在连个妖核都没有,散了怕是真就回天乏术了。 林诃往山下的方向看了一眼,只希望那些人能多撑一会儿。 林琨跟在她身后不远的距离,玲子倒是没再往前凑,而是留在了大鹏鸟的身边:“大人她最近经历了很多事情,她现在其实处于一个非常迷茫的阶段,意外知道大人您出了事情,心情可能有点不好吧。” “她不是被关在无间地狱里么?” “大人您是真的很久没有关注过了呀。”玲子浅浅的笑了一下,“孔雀大人目前大概是在……被按头赎罪?我也说不清楚啦,不过发生了很多事情,她的心境也跟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变了很多了,或许大人对于她的偏见,可以先放下?” “你是谁?” “怎么说呢?我算大人的监督者,不过现在正在跟大人一起犯罪。”玲子往前飞了一点,对林琨笑着眨眨眼睛,便飞到林诃那边去了。 林诃似是已经习惯了玲子的动作,在她快飞到的时候抬手接了一下:“你真的很多事。” “是大人说话太过分了!” 林琨走在后面,低下了头。 万妖谷长老院从外面看起来风平浪静,林诃一点妖气都感受不到。 这太像个圈套了。 “我的妖核被他们带到这儿了么?”林琨看着长老院的外墙,几个月之前,他还在这里指点江山,却不想一个朝夕就变作了阶下囚。 “你自己的妖核你自己都感受不到么?”林诃骂起人来依旧是无情,但林琨已经没再反驳什么了,“真是一点都指望不上你啊。” 林诃揉了揉脖子,脱下了身上的斗篷,扔在了林琨的身上:“躲好了别让人发现了。” 她翻身跳过了长老院的后墙,林琨意识到什么的时候为时已晚,他伸出的手只捞住了林诃一缕头发,顺着他的指尖划开,消失在了院墙的顶端。 “她在发什么疯啊。” “既然大人说了等在这里,就等在这里吧……”玲子也担心的看了一眼院墙,但总归她得听林诃的话,一个人折在里面,总比全军覆没要好,“千万不要动哦,我得跟去看看!” 虽然知道林诃不想,但玲子还是偷偷的给花海那边传了个消息,希望她们意识到的时候,能快点去找秦大人。 那一头林诃已经跳进了院子里,环视一周,确实没有一只妖,意外和小心之余,也只能快点往放置妖核的地方跑去。 她把隐匿气息的斗篷给了林琨,现在完全就是个活靶子,要不了多久,那些老妖精就会察觉到他们的院子里多了一只厉鬼。 林诃凭着感觉在院子里跑动着,到了屋子,左右看都没发现任何像是妖核的地方。 “啧,真是麻烦。”她闭上双眼,将整个空间都沉到识海里。 她与林琨的妖核同根同源,费力感受一番,让这个空间的每一寸都清晰的局限在她脑海里,她一寸一寸的翻找,终于在一面墙的背后找到了答案。 林诃睁开眼睛,长吁一口气,走到那面墙的面前。 不得不说这些老妖精还挺会给自己装扮的,屋子装修的倒是不比那些人间的商贾差,没一点儿像是深山里的样子,说起来凤凰山……长什么样来着? 林诃的思绪有一瞬间走神,都忘了要对这墙做什么了。 她甩了甩头,手指覆上墙壁,指尖划过墙壁上的缝隙,妖气顺着缝隙流转,到了一个点之后,只听得“咔嗒”一声,整面墙壁从中间分开向两边划去。 林琨的妖核就被摆放在这间密室的正中央,由一玉质的容器拖着,金光盈盈照耀着这间小密室。 孔雀看了一眼身后,没发现什么其他可疑的踪影,决定赶快拿了东西跑路。 她刚抓住那颗妖核,巨大的妖力从她的周围翻涌而来。 林诃连忙握紧妖核,一手挡住自己的面前,冲破眼前的墙壁就那么滚了传出去,身后满起了巨大的灰尘。 林诃在地上打了个滚儿,扶住地面后,一片黑色的翎羽飘落在她的面前。 乌鸦。 烟雾散去,一道人影从烟雾中走出来,盯着林诃的背影,声音带着嘲讽:“快让我看看这是谁?这不是凤凰家那个——被贬下地狱的,那个丢人的女儿么?” 林诃擦了一下嘴边,虽然那里什么都没有。 魂魄之体让她连内伤都没的受,一会儿要是玩完了,就真的玩完了。 但是幸好,她想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玲子!” “在!”玲子早就追上来了,只是躲在一旁不曾出声。 林诃看好了她的位置,将妖核塞给了她,玲子抱着和她差不多大的妖核,立刻明白了林诃要她做什么:“我知道了!” “想带走妖核?没那么容易!”乌鸦伸出手,数枚翎羽向玲子射了过来。 在快打下玲子之前,一道火光将翎羽烧了个干净。 林诃站在无间业火里,透过火光侧着头看向乌鸦:“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喜欢的话点个收藏,接档文求预收,爱你们,啾咪。 第57章 未完待续的人妖恋歌(10) “轰——” 林琨被一阵砖瓦轰塌声惊醒。 他刚才不知怎么的甚至差点睡着了, 身上还披着林诃扔他给的斗篷。 林琨看着长老院侧墙那边激起的尘埃,心中不由得一紧。 只是偷个东西肯定不会引起这么大的波澜,她是对上了什么人么? 以她现在的能力真的没问题么? “大鹏鸟大人——”空中传来一道微小的声音,林琨寻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一个金色的点冲着他这边飞过来。 他顿时明白了那是什么。 玲子抱着妖核用尽了自己一生都不曾用过的速度飞回了林琨的身边:“接住了啊!我飞不动了——” 玲子将妖核一扔, 林琨也同时伸出手。 妖核与大鹏鸟之间有着与生俱来的吸引力, 也没有出现什么其他的意外,妖核就这样回到了林琨的体内。 拿回妖核的那一刻, 林琨也感受到自己全身的妖力都回来了,妖力滋养着大鹏鸟的体内循环, 身上一直都不曾愈合的伤口开始随着妖力的循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玲子见了大呼一声惊奇。 这就是力量回到自己手中的感觉么? 失去力量的时候, 林琨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是空虚的,连抬一抬手都费力,而他的姐姐妖核和身体都在无间地狱之海, 灵魂上还捆着锁链。 这样的孔雀, 究竟是用一种什么心态去帮他的呢? “我还是来晚了么?”一道狐火窜过, 扶桑落地化回人形模样。 他上来的时候正好遇上修士与长老们之间的混战, 便把苏落卿一个人放在下面,赶紧跑上来想追下林诃。 没想到还是来晚了。 “扶桑——”林琨见到昔日好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扶桑倒是没想那么多。 “你怎么搞成这样,你姐姐呢?” “她去帮我拿妖核,现在好像跟什么人打起来了, 可是她现在的状态跟我打都未必可行,万一遇上了……” 扶桑摇摇头:“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在下面看见那东西了。但是你说的对,她就是遇不上, 也打不过那些老妖怪,我得去帮她……” “嘭——轰——” 他俩话音未落,那边又是一阵尘埃四起。 一道火光像他们这边袭来,林琨立刻张开羽翼将玲子和扶桑都护在刚羽之下。 业火在他的刚羽上烧了一下便熄灭了,不痛不痒,紧接着是一个□□撞上了他的屏障,跌了下去。 林琨张开翅膀一看,撞上他的竟然是林诃。 她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可她是灵魂之体,只靠着外表能看出来什么呢? 林诃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不耐烦的看了一眼他们这边:“你们在这儿呆着做什么?添乱么,还不快跑?” “跑什么呢?留你一个人在这儿送死么?” “是啊。”林诃站起来,揉了揉酸痛的肩胛骨,偏着头裂开嘴笑了一声,“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我这么给凤凰丢人的人赶紧去死么?” 她看起来并不伤心。 但林琨并不觉得她真是那么想的,这应该是一句气话。 也可能是被自己刚刚的态度气到的,她明明知道,他就算怎么不喜欢她,也不可能希望她去死。 “呦,这不是很难有自知之明么?”空中停留了很久的鸦青看着他们这幅姐弟情深很久了,手心浮着几片翎羽,似乎在考虑怎么虐杀他们,“刚才质问我的时候不是很狂么?你的狂气呢,小、孔、雀。” 林诃收了视线,往上看去,嘴角的笑不降反而列的更大了:“因为这是我的家务事,你这个死鸦青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你再嫉妒,佛祖还是没剥夺了我的神位,羡慕么?羡慕也没用,你这种带来不详的鸟,就是不配!” “你这只乳臭未干的丑孔雀在说什么!”林诃的话似乎激怒了鸦青,她不再等待,而是手一挥便是漫天黑色翎羽向林诃射了过去。 林诃后退一小步,接力迎着翎羽飞了上去,双足渐渐燃起赤红色的火焰,在与翎羽交锋之时,一脚奋力踢了出去带起了一片火光,将那些翎羽烧了个精光。 “怎么?只会这一招么,来多少我都能烧个干净。” 无间业火,连灵魂都能灼烧个干净,更何况只是鸦青的羽毛罢了。 林琨皱起眉头:“她什么学会这个的?” “据说是被关在地狱的那三个月,被烧多了所以同化了。” 她就是靠着这种方式,学会了那么多的么? “可是她……”林琨看着林诃的状态,一种不安感油然升起。 “话是说的好听,可是你还能坚持多久呢?”看出林诃状态不好的不止是林琨,鸦青也察觉到了。 从一开始打的游刃有余,到现在林诃烧完那些翎羽已经开是喘起了粗气,虽然她的动作幅度很小,但依旧被鸦青发现了。 林诃一直在防御,她很快就要透支了。 “熬死你,不成问题。”林诃双眼坚定,并没有再一味的防守,而是向鸦青冲了过去。 她的指尖带着流火,划开了铺天盖地的羽毛。 这一次她并没有将所有的翎羽全部烧干净,而是在给自己划开一条路的同时,借着热浪将翎羽都吹到了两旁,并没有直接落在她身后的林琨和扶桑身上。 鸦青看了甚是嘲讽:“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有闲心照顾他们?” “我想怎么做,不需要任何人来评判对错。”林诃的指尖仿佛是尖锐的刀锋,一只手用来防御另一只手已经冲到了鸦青的面前,在鸦青意外的目光中划破了她的脸颊。 一道血迹飞开,鸦青才向后飞了两尺与林诃保持距离。 林诃看了看指尖上的血迹,重新笑开了看向鸦青:“怎么?是谁撑不住呢?” “你竟然……竟然敢划伤我的脸?” 漆黑的鸦青,未化形的时候就受其他妖怪的耻辱。 鸟类都是崇尚美丽的,尤其是雄鸟会像雌鸟展示自己漂亮的羽毛,为了得到雌鸟的宠爱。 可是鸦青啊,永远都是黑漆漆的。 于是小鸦青只能拼命的变强,用法术将自己包装的漂漂亮亮的,可是她做多少都改变不了她是一只鸦青的事实。 她羡慕死了凤凰。 万鸟朝凤,她也不例外,她更羡慕的是凤凰生来就带着光环的及其漂亮的羽毛。 也羡慕凤凰所生的女儿,连在整个孔雀族群里都是一等一的美丽,从来没有哪只母孔雀能拥有那么漂亮的羽毛。 凭什么…… “凭什么你生来就是神鸟,你又凭什么破坏我好不容易才修炼来的容貌!”发了疯的鸦青不管不顾的与林诃撕打起来。 突然变得狂躁的攻击模式让林诃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鸦青的话更是让她觉得不可理喻:“你脑子都是些什么东西?” 堪堪躲过袭向脸庞的一支翎羽,林诃又是一脚飞踢踹在了鸦青的手臂上。 但鸦青的手臂力道很稳,林诃发现自己竟然踹不动。 她低声“啧”了一声,收了力道从另一个方向踢了过去。 但这一次她没有得手,林诃引以为傲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了,在攻势如竹的鸦青面前甚至漏洞百出。 鸦青一掌挥下,竟然将林诃挥至一旁,连撞碎了两道墙才停下来。 林诃的身影被灰土挡住,林琨他们看不见,但鸦青并不打算收手:“怎么这么狼狈啊?刚才放狠话的是谁啊?你也配,就你这样的也配做凤凰的女儿,也配成佛?就你也配!” “鸦青你给我住手!”林琨总不能一直看着自己的姐姐被打,他虽然恢复的不全面,但总能挡一挡那只乌鸦。 鸦青是几千岁的大妖,打是肯定打不过的,何况他手里并没有那样东西……怎么办…… 见鸦青还要继续追,扶桑抽出折扇一道狐火追了过去,鸦青没有在意小狐狸的把戏而是一道掌风袭来将小狐狸吹了个人仰马翻。 “小朋友就不要插手了吧?嘶——”鸦青突然感到手臂痛了一下,她低头一看,竟然扎进了两道刚羽,随机她的表情又重新变成笑着的,拔下了那两根刚羽,“小朋友就小朋友,只会用这点把戏。” 林琨妖核刚回来,并没有那么多的力气跟鸦青打,仅仅是两枚刚羽,根本不能伤及筋骨。 但鸦青并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铺天盖地的黑色翎羽笼罩着他们,鸦青只是动动手指就让他们叫苦不迭,扶桑本就不是战斗系的妖怪,而他太年轻,精神法术对鸦青并没有用。 玲子更不用说,只能躲在他们的身后才能保住一条小命。 林诃从废墟之中动了动手指头,她消耗的太快,刚才那一瞬间竟然有些晕过去,她眯着眼睛看了看陷入苦战的林琨和扶桑,自责的咬了咬下唇。 “大鹏鸟就这点本事,还不如你那个丢人的姐姐。”看着他们这个样子,鸦青的心情好了不少,“快来成为我的粮食——怎么回事?” 鸦青感到后背一阵狂风,她转过头去,只见那废墟之中一道冲破天际的光线,神鸟孔雀在光幕之中栩栩如生。 漂亮的孔雀张开羽翼挥开了眼前所有的阴霾,林诃缓缓从地上站起来,灵魂之体让她没有染上一点血污。 她就那么干干净净的站在孔雀法相的面前,皮肤被神光笼罩,似是融入了整片神圣里。 骄傲的孔雀抬起了她的下巴,面无表情的看着鸦青。 鸦青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一个词:佛要渡我。 林诃突然笑了一下:“这是我们之间的战斗,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到她开法相啦,一切都要结束了,感谢阅读,喜欢的话点个收藏,接档文求预收爱你们啾咪。 第58章 未完待续的人妖恋歌(11) 那并不是错觉。 当孔雀法相俱现的那一刻, 林诃的人身已经完完全全与神光相融合。 绿孔雀挥打着羽翼,发出“啁——”的鸟鸣。 林诃修习的佛法,与凤凰传承给她的神性杂糅在一起,渐渐成了妖怪无法直视的圣意。 何况鸦青本就是鸟类, 孔雀带着凤凰的神性, 之前林诃是魂魄恶鬼之体, 如今化作法相,鸟类骨血里对凤凰的敬仰让她双膝发软, 想要发动翎羽攻击的手也僵硬了,没有办法继续。 “你这是作弊!作弊!”慌乱中的鸦青开始怒吼, 但林诃似乎并不想继续和她争吵下去。 林诃从天空中飞刺下来, 在鸦青的四周绕了一圈,被神性净化了的无间业火不再像之前那样恐怖,反而似是如凤凰涅槃之势, 妄图给予被灼烧之人重生。 “这就是你与我之间的差别。” 林诃将鸦青锁在了一团火焰之中, 便飞回了林琨和扶桑的身边, 双爪一爪一个拎起了两只, 玲子更不用说自然而然的坐上了林诃的背脊,四妖就这样飞向了山下。 正打的如火如荼的妖怪与修士们突然瞧见天边泛起了一道金光,苏落卿也停下了手中的剑, 看向那道向山脚疾驰而过的光。 “好漂亮……” 但那些大妖看见这个情况,竟然纷纷放弃了战斗转而往山上跑去。 修士们还想追击,却被苏落卿拦了下来:“够了, 我们已经死伤很惨重了,他们手里有那东西,我们打不过的,对不?” 虽然他说的实在是丢气势, 但是又不得不承认,那些大妖手中有一样东西,让他们根本无法阻挡。 他们此时也明白,自己是着了道儿了。 终于有一有名望的人开口了:“先下山休整吧。” 苏落卿随着同门下山,却依然忍不住去多看一眼那道光飞往的地方。 他大概知道那是什么。 另一头林诃将几人带远了万妖谷扔在了一处平地上,她也从法相化回人形,终于撑不住扶着树干从口中涌出一口鲜血来。 “姐……” 林诃挥挥手,擦干了唇边的血迹:“没什么事,咳咳……” “大人……您太乱来了。”玲子凑到林诃的身边,轻轻的给她顺着气。 林诃靠着树干坐了下来,调整了一会儿呼吸,手里捧着玲子,看着小花妖担心的样子,强扯了一个笑容出来:“别担心,我没事的。” “这下秦大人要知道了哦。” “嗯……就让他知道吧,没关系,最多不过是再被关一阵子罢了。” 她确实有些乱来了,但是她很清楚,如果她刚才没有强冲破缚魂锁的控制,将法相真身从无间地狱之海召唤回来,她根本就打不过鸦青。 鸦青的法力多她几千年,凭她之前那个半吊子的样子根本没办法护这些人周全。 就他们两个那个样子,不给自己添乱就不错了。 事情到了这里,林诃再怎么样也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了。 她平复了一番气息之后,看向低头不语的林琨,又看了看紧张兮兮的扶桑,收敛了笑容,严厉的质问道:“你们两个,有什么瞒着我吧。” 林诃并没有直接去看破他们的内心,她希望能听到他们两个人对她说实话。 扶桑一看就是藏不住秘密的,他支支吾吾的:“唉……也不是故意要瞒你的,我只是忘了而已,林琨他……” “我自己来说。”林琨打断了扶桑的话,但依旧没敢抬起头看林诃。 林诃等着他开口,并没有催促他。 空气停滞了良久,林诃也没那么多耐心等他了:“你能打败他们成为妖王,靠的可不是你从凤凰哪儿继承的那点力量吧。你给我说实话,你究竟靠的是什么。” 林琨依然低着头,轻轻的呢喃:“凤凰羽……” “什么?” “我偷了母亲一根凤凰羽……” 他的声音极小,因为他也知道那是多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凤凰永生,从上古图腾时代就已经存在,与天同寿,浑身上下都承载了凤凰成千上万年所积攒下来的灵力。 凤凰避世,一般的妖物仙人怕是用尽一生都未必能抵达凤凰山,她用尽一切力量筑够起了那道屏障,保护了自己的力量,也保护了整个凤凰山的子民。 凤凰羽指的并不是随便一根羽毛,就像龙鳞也不是到龙身上随便扒一片下来就行的。 凤凰羽是凤凰胸口那片柔软的羽毛,有且只有固定的九根。 而且和龙鳞不同的是,即便是小龙也有那么一片护心龙鳞,但凤凰只有一只。 林诃不安的咬着手指头,想了半天也没能想通她这个弟弟是怎么做到的:“你是趁凤凰睡着了跑她身上薅的么?你怎么偷出来的啊,你可比我厉害多了。” “不是……我在凤凰屋里捡的。”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林琨并没有说谎,“我一开始以为母亲只不过是掉毛,拿到手里才发现,那根羽毛原来是胸口的那根。” 听到这里林诃的瞳孔骤然收缩,她停下了啃咬指甲的动作,艰难的张嘴:“你说那是凤凰自己掉的?” “对啊,掉毛有什么奇怪的?不过掉心口毛确实很奇怪……” “你以为凤凰跟你一样天天掉毛么?”林诃的声音有些颤抖,“那种毛是随便掉的么?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凤凰她这是……要涅槃了……” 传说凤凰五百年涅槃一次,其实就是个大概,谁也说不准到底是什么时候,林诃也不知道凤凰上一次涅槃到底是什么时候了。她如今已有五百多岁,怎么说也是快了。 其实涅槃也没什么的,凤凰是神鸟,也不是说涅槃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只是因为最近经历了太多生离死别,林诃第一次对生命的消逝有了具体的概念,即便知道那没什么,但她还是忍不住神伤。 但现在还是有事:“得把凤凰羽还回去……不然她万一不能正常涅槃了怎么办,凤凰羽被他们拿走了对吧?” 林琨点点头,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原来有这么严重。 林诃思索了一番,凤凰羽落到谁手里都没事儿,只要还能拿回来就没问题。 林诃撑着树干站起来,却又一个腿软跪了下去。林琨看见惊了,下意识的冲过来扶着她:“姐……” “现在你说什么都没法挽回了,有这个功夫不如想想怎么才能把东西夺回来。” 其实林诃现在也只是强弩之末,冲破缚魂锁带来的损伤是直击灵魂的,更何况还是强行把肉身从无间地狱之海拽出来,现在她的身体可以算的上是千疮百孔。 “请问……刚才那道金光,是您发出来的么?”苏落卿不知道什么出现在了这里。 林诃抬头看他,才惊觉原来是那个对封妖大典不满意的小孩:“你怎么……” “我之前以为您是妖,原来您是神仙,那能不能请你救救他们?山寨上还有很多没动手就被诛杀的妖怪,大部分还留着一口气,我们……我们修士里也是,不过修士我们自己会救得,那些妖怪你能不能救一下?” 苏落卿并没有把握这个神仙姐姐会同意,她看起来就不像是好说话的样子,也不像是……会对不相干的生命有所谓的样子。 但意料之外的,林诃竟然答应了:“好,我知道了。” 反正缚魂锁已经被她给震碎了,救个人对她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更何况她本身也不想把那些人卷进来。 林诃对苏落卿勾了勾手:“你过来一下。” 苏落卿不明所以的走了过去,之间林诃抬手在他的眉心一点,默念了什么东西,金色的光芒顺着林诃指尖流进了他的身体。 他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甚至有一种身体轻松的畅快感。 林诃放下手指,她有些累,缓了片刻才说:“别担心,只是孔雀明王咒,替你驱散灾厄。你是个好孩子,我希望你能一直保持你现在的想法。记得你想要的真相,要学会自己去看。” 苏落卿觉得他理解了,又觉得他没有理解,只是云里雾里的点点头。 但是他终于知道眼前的这位神仙姐姐究竟是什么身份了。 神鸟孔雀,身负罪孽。 可是愿意为他一个普通人驱除灾厄的孔雀,为什么会身负罪孽呢。 林诃已经没有再跟他说下去了,而是撑着疲惫的身体往山寨上走。 扶桑推了推林琨,让他快点跟上去,在他路过苏落卿的身边的时候压低了声音:“她的事情不太好讲给你听,你只要相信你看到的就可以了。” 说完扶桑对他眨了一下眼睛,也跟着林诃二人走了。 万妖谷本来依山而居,散妖们又不怎么讲究,就修的并不怎么样,现在一战过后,更是打的遍地残骸。 林诃往地上的惨样看了看,抬起手掌心燃起一撮火焰,火焰随着她的动作蔓延开来,落在地上,干裂的地面竟然开始有嫩草生长。 本来奄奄一息的妖怪们也找回了自己的呼吸,缓缓的动了起来。 “啪啪啪。”一阵掌声从前方传来,林诃抬头看向来人。 他穿着整齐,从未经历战争似的,只是头发与胡须都在告诉她这只妖怪已至暮年:“好一个苏生之炎,凤凰教了你不少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凤凰羽那段是我自己瞎编的,没有任何考据。 感谢阅读,喜欢的话点个收藏,接档文求预收,爱你们,啾咪。 第59章 未完待续的人妖恋歌(12) “这不叫苏生之炎。”林诃放下手, 周身燃烧的火焰也随之退却,“苏生之炎只有凤凰才会用,我只是在无间业火里混了点孔雀明王咒罢了。” “想想也是,凤凰怎么会教你这些东西。” 林诃这次不怒反乐:“你就这么想激怒我?凤凰就是什么都不教我, 照样留给了我一身血脉, 羡慕么?” 那老头也是经历过不少, 自然不会被她一个毛头孩子刺激到:“羡慕啊,不羡慕怎么会把你弟弟招进来, 就为了骗他一根凤凰羽呢?” 虽然早就知道凤凰羽被他们拿走了,但是听到他先开口提, 林诃还是心底一惊。 他们手中有凤凰羽, 如今对上了,她要怎么办才好。 “有了凤凰羽,你们又能做什么呢?” “做什么?”老头一听, 当即大笑起来, “你是真心问我, 还是装傻?凤凰羽能做什么你不是比我更清楚么?拥有凤凰羽, 就能分到凤凰无边的法力,你一身凤凰血,难道不是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不然就凭你这样的, 有什么资格被称为‘神鸟’啊。” 他把神鸟两个字拿捏的很种,像是要特意刺激她似的。 林诃以为自己会被激怒,但是她现在反而及其镇定, 因为…… “你说的对啊,我这样的确实不太配称为神鸟,那你配么?说别人配不配之前,不如先想想自己几斤几两, 难不成你真的觉得拿了我母亲一根鸟毛,你就能不经历天劫了?”林诃知道接下来说的话,一定会惹怒他,但是她也不在乎那么多了,迟早都是要打这一架的,也不是说给她三两天她就能一朝成神打遍天下无敌手了,等他们消化了凤凰羽的法力那不是更糟糕,“你也知道我们身出凤凰山,那边还有只青丘山出来的小狐狸呢,你说你这边落井下石,等你经历天劫的时候,哪怕有任何一方会让你好好的渡这个劫么?” 老人终于不再对林诃的话无动于衷,他的面色沉了半分:“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不是再不清楚不过了么?”林诃往前踏了一步,亮出优美的天鹅颈,好像是在对人招手说。 来啊,来砍断我的脖子啊。 “你今天要是敢在这里动手,日后凤凰山,青丘找上门来,我可不管。你不会真的以为一根凤凰羽,你就真的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你就是给自己插上一身凤凰毛,也只是个东施效颦的土鸡。” “你这小娃娃,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今日就要替凤凰教训你!”老人不再打算跟林诃打嘴架,顷刻化作原型臭鼬,向林诃扑了过来。 林诃反应快,在他扑过来的一瞬间就已经张开翅膀飞向天空。 “小丫头,我可不是鸦青,不受你这凤凰血的压制。” “哦,那佛光呢?”林诃羽翼张开,万丈佛光笼罩着臭鼬与他的同僚们。 林琨见此情景,紧张了咽了一口。 他知道,这不过是繁荣假象。 林诃在须弥山上呆了四百年,三百年都在灵山上面壁,哪有那么深厚的佛法,不过是拿他们没有见过真正的佛光在故弄玄虚罢了。 虚假的东西,能撑住多久呢? 臭鼬见佛光罩了下来,连忙拿出凤凰羽去挡。 林诃见状心下大喜,她不过是这么一诈,这老头还真是胆小的很,立刻俯冲下去,禽类的双爪对准凤凰羽狠狠的就是一抓,竟然就这么抢了过来。 臭鼬这才反应过来:“你诈我?” 林诃并不恋战,拿回凤凰羽的第一时间便是大喊了一声:“跑!” 刚才能抢的过来也是她运气好,也不枉她跟人磨磨唧唧的铺垫了这么久,这种好运气定然不会再有第二次,打是打不过了,肯定要赶紧跑才行。 幸好林琨和扶桑都不是傻的,见林诃得手大鹏也化作原型背起了扶桑到天上去拉了一把林诃,希望能跑的快一点。 但是身后的那些妖怪都是千万岁的,哪里是吃素的,发现不对后也都发力要拦下他们。 一时间电光火石,各色法术乱成一片。 林诃林琨都是两个重伤未愈的,确实他们这边的主力输出,扶桑这只精神法术排不上用处的没用狐狸只能抱着玲子到处乱窜躲开那些明枪暗箭。 “我的天呐,怎么办啊玲子。” “等……只要他们扛得住,快往左边跑跑跑!我的妈耶吓死我了,反正拖就是了……拖到有人来救我们。” 玲子躲在扶桑的怀里指使着狐狸上蹿下跳的躲伤害,眼睛还是时不时的往天上看去。 他们也就占了个身居高处的便宜,打那边也并不是没有会飞的,林诃与林琨渐渐被封锁了后路。 只见一道光剑像林琨袭去,林琨躲闪不及,被林诃一把推开,单手挡着法浪,等林琨离开攻击范围内,她才卸了力由着那道法力飞了出去。 但即便如此,林诃的嘴边依然渗了一道血出来,看的玲子揪心。 “怎么还不来啊。” 林诃浑身内伤,又与人打斗了几招过后,终于撑不住胸口的一阵疼痛,吐了口淤血出来。 血雾被各色的法术掩盖了,叫人什么都没瞧见。 但就是那一瞬间的僵直,被鸦青找准了机会,一道道羽毛扔了过来,林诃想动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翅膀竟然动弹不得,而林琨又抽不出手来帮她。 危机之际,林诃只好卸了法相靠人身坠落。 光芒散去的时候,一道更亮的光笼罩了整片山头,林诃化作人形后被人从腰间抱住,用最稳的速度落了地。 林诃惊讶的抬头,凤凰神鸟停在他们的头顶,漂亮的羽毛缀着凤凰火焰,能赋予万物新生。 凤凰只是挥一挥翅膀,便将那些妖兽挥倒在地。 这就是神明与妖怪的区别。 扶桑也愣了,他们青丘一脉也是上古的妖兽,族长多半也能与凤凰打个对手,但眼下这些无宗无门的散妖,不过是千万年的寿命,拿什么去和人家比呢。 凤凰是承载着人信仰的神兽图腾,生于天地,活于信仰,高高在上一尘不染。 “我的女儿,还轮不到你们来教训。” 她都听到了。 林诃想,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了抱着自己的人,回头看去发现他也在看着凤凰,眼底是些她不太看得懂的东西。 “对不起,因为去找了一趟凤凰大人,所以我来晚了。”秦平之低下头,朝着她笑了笑。 林诃下意识的想和他呛,但又想到她当时突破缚魂锁,本身不就是期待着有人能来救她一把。 第一次对人示弱的孔雀失去了自己引以为傲的东西似的,扭过头去不看他,却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秦平之听了有些意外,林诃的态度竟然让他生出了一点受宠若惊的想法来:“你……” “你敢说出来试一试?”林诃不好意思,转过头去瞪他,倒是让秦平之笑出了声。 “好,我不说。” 真好啊,他的小姑娘终于在这些被迫施加的经历中长大。 只是长大了小姑娘,就要离他越来越远了,到他伸手也够不到的高度去。 凤凰的出现让一切都变得简单了起来,真正的凤凰火焰将那些妖怪打的屁滚尿流,更何况他们已经没有了凤凰羽,根本不可能与凤凰打对手。 妖群散去后,凤凰从天空中落下来,化回人形,缓缓的像林诃走过来。 林诃许久不见凤凰,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话。 平日里飞扬跋扈的姑娘突然就变得束手束脚了起来,手都不知道放在哪儿,她慌乱了半天,只好伸出手将凤凰羽递给她:“你的毛……别再掉了。” 凤凰本来也不知道怎么跟这个女儿说话的好,她从前总觉得佛祖会教会她的,不用她操心,又觉得是她顽皮犯了错,总归是要挨罚的。 却总是忘了,当时的林诃只是个几十岁大的幼鸟,什么都不懂就被接上了须弥山。 是她没给够她足够的爱,又怎么能要求林诃像其他的儿女一样敬她爱她。 但看见孔雀这个慌乱的样子,凤凰也不想去凹什么样子了,她这个女儿啊,虽然有时候别扭了一些,但总是口出直言,不需要那些弯弯绕绕的。 “不会再掉了,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你阿弟。” “那……您好好教训吧,我就先跟秦平之回去了。”林诃慌得不敢看凤凰。 她做事不计后果,只记得要守住林琨的命,这会儿见了凤凰,才想起自己之前不要命打法,在凤凰眼里有多可怕。 她不想叫凤凰多伤心,这会儿只想快点跑掉。 “跑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凤凰走过来拉住林诃的手,她在地狱里受了罪,手上还有没好全的伤疤,凤凰的灵力顺着指尖缓缓流入林诃的身体,替她治愈冲破缚魂锁留下的伤痛,甚至拉起来手轻轻的吹了口气,“疼么?”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让林诃的泪腺顷刻失堤。 被罚面壁的时候她没哭,被压下地狱的时候她也没哭。 现在只是受了一些伤,怎么就能让她疼的流了眼泪。 “疼……”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本世界完结,感谢阅读,喜欢的话点个收藏,接档文求预收哐哐哐我跪下了,大概六月初开,爱你们,啾咪。 第60章 未完待续的人妖恋歌(13) 那日凤凰抓着林诃说了很久的话, 从须弥山上的一草一木,到未来都市社会的千变万化。 林诃这辈子都没跟人说过那么多话,也几乎从没跟凤凰这样敞开心扉聊过天。 她们坐在齐城最高的楼台上看风景,指着万丈星空互相倾诉。 以及对自己所做错的事情, 抱以愧疚。 “我那时候觉得你有佛缘, 这是我拦不住的事情, 那给你送到须弥山上,肯定要比带在我身边更好。我怕我会教不好你, 而后来你上了须弥山,他们都夸你聪明, 我便也开始对你的期待变高了。说来我就忘了, 你那会儿才多大啊,就那么离开了母亲,就算再聪明也还是孩子。”凤凰苦笑一声, “我是不是不太配做你的母亲?” 孔雀摇摇头:“我是您最大的孩子, 我是第一次做孩子, 您也是第一次做母亲, 您也只是对我严厉了一些,我也……有的时候不太考虑您,总觉得……您不爱我, 我那段时间一直觉得凭什么我就得成佛,凭什么我就得做的比别人更好,凭什么大家都是鸟兽, 我动了一点点不该有的念头,就要被罚面壁罚三百年。” “我那个时候主要是觉得,为什么他们在须弥山上陷害我的时候,长辈都会来替他们出头, 而您一次都没来过。” 林诃第一次想要把自己心中所想问的问出来。 凤凰沉思半晌,才继续说:“关于这个,是我错了。那时候我在想,连佛祖都教不好你,放在我身边可要怎么办,直到你之前酿成大祸我才突然反应过来,你只是个孩子。你连世界是什么样的没见得,我怎么就想到让你学那么深的佛法,这怎么学的明白。” 林诃看着天空,笑了一下倒在凤凰的肩膀上:“别说您,若不是见了扶桑一眼,我都快忘了我才五百岁了。” “这就是天才的烦恼么?”扶桑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楼顶上来,身后还带着个人,有些怯生生的看向他们这边,尤其是目光落在凤凰身上的时候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真是让人觉得又好笑又可爱。 林诃对苏落卿招招手:“怎么突然找这儿来了?” “我在城里碰见他的,他说想找你,就带他过来了,我可没有要偷听你们母女聊天的意思啊。”扶桑举起双手表示清白,把凤凰都给逗乐了。 “这位小朋友,有什么事么?” 苏落卿头一次距离神明这么近,还怪拘束的。 说来也不怪他,修道之人就为了个成仙的渺茫愿望的,但千百年来真正得道飞升的人少之又少,能这么近距离的看着神仙,着实是来之不易的一次经历。 “我是想来跟您道个谢,之前我急着下去帮师门的人疗伤,得了您那么大的恩惠和点拨都没能好好的谢谢您。” 林诃还以为什么事儿:“不过是随手一份咒,你也太当回事了。倒是我那天跟你说的话,你可听明白了没有?” 那日林诃说的一句话,苏落卿当时也没听明白,但他急着有事做,也只能回去慢慢琢磨。 把她那一袭话琢磨了好几遍,才终于明白了点意思:“大人是要我学会自己去发现事情的真相,无论是我看到的,还是别人说给我的,都不一定是真正的,真相是要我去发掘的,对么?” 林诃听了一愣,倒是没想到他竟然能想出这么多:“对,你要学会自己去‘看’,用心去看。” 苏落卿点头应下了,但又支支吾吾还有话要讲似的,不敢开口。 “还有什么想问的?” “您是孔雀大人吧,我有听闻‘孔雀性恶,好吃人,吞佛祖。’,可我所见的大人,并不是这样的大人,为什么呢?” 苏落卿话一出,空气顿时尴尬起来,扶桑这话慌得都不知道放哪儿了,生怕那位暴力姐姐当场就要灭口。 相反倒是林诃看着苏落卿,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扑哧一声笑出来:“这不是很简单么,因为我以前,没有‘用心’去看啊,我也是会做错事的,这没什么可否认的。你觉得我不是这样的人,却不想我曾经就是这样的,但是未来谁又能决定的了,我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这一段话听完,苏落卿似是打通了什么似的,双眼清明,狠狠的点了点头:“这次,我真的明白了。” 林诃扶着额,把人给撵下去了,少在她眼皮子下面晃悠了。 又休整了两天,林琨被凤凰提着翅膀子回了凤凰山修养,扶桑也即将要踏上新的旅行。 在与林诃告别的那天,狐狸崽扭扭捏捏的过来塞给了林诃一把扇子,正是他常用的那把:“大人啊,小生也要去寻找小生的真爱了,想来想去像我这么漂亮的狐狸总也得在大人这样的美人心上留下点什么,但是也知道大人是看不上小的的,那就只好送大人一把扇子,以后看见了也能想想我?” “你是觉得我提不动刀了?”林诃没什么表情,饶是她现在脾气好了不少,也还是受不得别人叨叨来叨叨去的不讲重点。 扶桑被林诃这么一打断,心里准备的其他骚话也说不出来了:“哎呀,就是想让您记得我一下,我这么英姿飒爽的狐狸可找不到第二只了!” “你们青丘有的是。”林诃笑他一声,又换了个柔和些的表情,“别想着我了,世界上好玩的东西多的很,别看花了眼。” 扶桑觉得他似乎并不需要说的太直白,林诃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也是,在这位面前,还有什么事情是逃得过的呢:“那,一路平安。” “一路平安。” 大家都各自离开了,林诃也跟着秦平之回到了九殿,当然逃不了秦平之一顿老妈子一样的教训。 林诃跑出去玩儿的事情他知道,当时因为她看起来状态很不好,身边又有玲子跟着,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儿,就默许她出去换换心情了。 谁知道后来林诃强行突破缚魂锁,当时就给他吓坏了。 那锁是他亲手安上去的,有什么后果他当然最清楚,秦平之活了这么多年,在地府做九殿阎罗见惯了那么多生死,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慌了神。 他当时吓傻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打听了一番具体的情况后,用最快的速度去找了凤凰。 等到尘埃落定了之后,他都还没从那惊慌中恢复过来,人都散去了,他才想起来拎着林诃的耳朵批评人。 以至于他竟然都没发现,以林诃的性子怎么可能会老老实实的挨他的骂,等他骂爽了之后喝了口水,一转身想接着骂的时候,刚才坐在地上那么大一只鸟说没就没。 “林诃!!!” 林诃扣着耳朵,跑到一殿那边去翻生死簿,还给一殿阎罗打眼色。 一殿阎罗手里一杯热茶,两耳不闻窗外事,斗蛐蛐儿去了。 直到人间过了两年,地府里也不知道过了几天之后,林诃头一次破天荒的跟秦平之请了假回了一趟凤凰山,神秘兮兮的把林琨给拎出来了:“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还行,已经基本无碍了,你呢?” 林诃拍了拍手:“我当然比你厉害了,既然身体不错了就跟我再走一趟人间吧。” 林琨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林诃去了。 直到他的姐姐拉着她来到了一处富户人家的后院的一棵树上的时候,他才察觉到了什么似的,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的姐姐。 林诃挠了挠头:“也就是你是我弟弟,不然我才懒得管这件事。” 她抬了抬下巴,示意林琨往下看。 一个女娃娃张着双手,摇摇晃晃的往妇人的怀里走过去,口齿不清的喊着:“娘。” 林琨看着那小女娃:“她是……” “是陆浅的转世,但是我要先说好。人死了,过忘川,一碗孟婆汤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做好准备了么?”林诃并没有再说什么别的,她相信林琨能明白她的意思。 林琨也不是没想过要去找陆浅的转世,只是天地之大,他以为自己要用陆浅几辈子去寻,却不想在地府混久了的姐姐,竟然给他开了个后门。 “我知道。无论她能不能认出我,我都会在她身边守着她,陪着她。” “我会一直等到她长大。” 作者有话要说:弟弟的故事就到此为止啦,接下来是最后一个章节,老规矩,明天要先捋一捋,看情况断更。 感谢阅读,喜欢的话点个收藏,接档文求预收,爱你们,啾咪。 第61章 须弥山上的小孔雀(1) 那道光有些刺眼。 林诃揉了揉眼皮, 强迫自己迎着光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一片光芒笼罩似的,看什么都像磨了一层纱,就像现代世界里开的太过份的美颜滤镜。 她伸手捋了捋头发,撑着床铺站起来, 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林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还算是骨节分明, 但是很明显比她正常的手要小一号。 有一个林诃不敢去承认的想法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她试探着摸了摸自己的脸。 手感很好, 甚至还有点婴儿肥。 于是只好拖着过于宽大的下裳光着脚“吧嗒吧嗒”的跑去了房间的铜镜前,看着小了一号的自己, 面漏冷笑。 “秦平之你真是一分钟都闲不住的给我找事儿。”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 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须弥山上她从前住过的地方。 须弥山常年受佛光笼罩,十年如一日的是这种朦朦胧胧的禅意。 她已经,几百年没有再来过这里了。 不知道秦平之是做何用意, 为何要让她回到这一天。 她这时候只有几十岁, 具体多少记不清了, 人都还没张开, 短手短脚,而且掉毛。 须弥山上的房间都很简单,一床一桌一椅, 香案前摆着蒲团,铜镜还是她偷摸自己弄回来的。 佛祖倒是没说她说什么,只是跟她讲了许久心无外物的道理。 小林诃当时便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的糊弄过去了, 想让一只孔雀不想着怎么变美,那就是天方夜谭。 “林诃!林诃起床啦,今早的诵经你又没去!”屋外响起了一道声音,林诃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这人是谁。 但是她却想起了另一件事, 这时候的她,非常烦人。 林诃走过去开了门,看着外面脖子梗的老直的丹顶鹤,寻思了老半天才想起来这人好像算是,他们须弥山上一堆小萝卜头的……班长? “没去就没去了,你现在跑来跟我吼什么?” 那时候的小林诃根本看不上同窗的那些,天天拿鼻孔看人,仗着自己天资卓越就成天翘班早退。 反正也不是什么正经课程,久了捉不住他,那些佛陀都觉得她是不可感化的,还去佛祖那边讲,说她养不熟,要佛祖给她放回凤凰山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佛祖一直都不曾放弃过她。 现在想想,或许是因为佛祖从一开始就已经预料到了一切。 丹顶鹤梗着脖子,想了想实在是吵不过她:“你就仗着佛祖宠着你,等哪天佛祖知道你的真面目了,看你嚣张的出来不!” 她一说完,就掐着腰走了。 林诃寻思着佛祖他老人家一直都知道,我那是真的嚣张的把自己嚣张进了地府。 不过这只丹顶鹤本性并不坏,撑死了就是一个人跟她一样不爱拿眼睛看人结果在须弥山一直被她压一头,受不了的小鬼而已。 林诃关上房门拍了拍手,想了想现在应该是怎么个状态。 她刚才尝试着叫了半天玲子,发现玲子并没有跟她过来,叫她也摸不清这到底是不是秦平之搞的鬼了。 而且她也不知道,回到须弥山上是为了什么。 小林诃虽然跋扈了些,但是还记着要记课程,墙壁上挂着小孔雀的字体,意外的潇洒无比,记着她每天的安排。 日复一日,都是那些东西。 这会儿小林诃好像还没到跟着佛祖还愿的时候,虽然不知道她应该做什么,但是按部就班的回味一遍童年,好像也挺好。 凤凰之前说她觉得她忽视了她是个孩子,但其实她这会儿过的还挺好的,出身优越又聪明,谁都比不过,真要说犯错也是这之后的事情了。 林诃又躺回了小床上,等到丹顶鹤第四次来哐哐凿门的时候,她才终于决定出躺门:“行,我去。” 丹顶鹤损人的话还没出口,被她差点给噎死了,也幸亏她也机灵:“你就法术课上的勤!” “我乐意上什么上什么。”林诃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把丹顶鹤留在了原地自顾自的跳脚。 然后就听得丹顶鹤倒着两条小细腿儿“吧嗒吧嗒”的又跟上了:“你一天天也不上怎么来上课,也没见你有多勤修苦学,怎么你就这么利害呢?” “因为我牛逼啊。” 又一个天天碎嘴子的,也怪不得她小时候那么烦须弥山那些同门,各个都这样她不烦就有鬼了。 “啊?牛逼是什么意思啊?” 练功的院子里已经零零散散的堆了几堆人,都是平日里不愿意给林诃眼神的,但一到切磋的时候,各个都想过来跟她打一架。 领头走过来了,林诃看了他半天,实在是想不起来他是哪家的小孩了,只好直接说:“来开打吧。” 二人摆好了姿势,林诃一向是被动的那个,等人过来动了手,她下意识一掌带火劈了下去。 但是她忘了,这会儿的她还不会玩火。 于是林诃一个劲儿使大了,劈了个空还差点给自己摔了一跟头,叫那位同窗也觉得稀奇:“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林诃甩了甩手:“没事儿,再来。” 同人切磋到一半儿,门口来了位佛陀,唤了林诃一声,她才与人停下手,撸了一把有些凌乱的头发,走过去问:“什么事儿?” 结果那佛陀竟然给她凭空扔了一沓书简:“你这几日又没有来上早课,总算叫我抓住你了!抄经五十遍!” 林诃抱着一摞书简没吭声,只是表情不怎么好,眼看着那佛陀又要念经几许,连忙抱着书简从佛陀的身边跑了过去:“抄书就抄书!你少念经!” “你这小娃娃!” 林诃打着哈欠跑回了房间,把那堆书简一扔,给笔上了个法术,叫笔自己抄去了。 她那会儿不怎么顿悟,其实佛学学的不怎么地,抄书便成了家常便饭,直到后来被关在灵山上十年如一日的熬,也勉强把那些东西都背在了脑子里。 林诃正一手撑着头打着盹儿,就听得外面又有人来咣咣凿门,她拖着烦躁的心神爬起来给人开了门,不是丹顶鹤,而是一直傻啦吧唧又十分呱噪的布谷鸟。 跟丹顶鹤那种仙气飘飘的人设不同,这只布谷鸟贯彻了万鸟朝凤的优良血统,常年自觉地给她当跟班。 虽然尽管她这么喜欢她,林诃也依然没能记住她的名字。 只是顶多记得有这么个人。 毕竟她实在是太烦了…… “林诃!听说前堂来了几个好帅的大哥哥!我们去看看呀!” 林诃想了想,不太记得这一段她到底有没有去了。 多半是没去的,以她的性格大概是直接一门甩在布谷鸟的脸上,随手下个禁制就躺回去接着睡觉。 但是她当年这个时候有被罚抄经文么? “去嘛!你就陪我去一趟嘛!”布谷鸟见她不动,直接拉着她的手就要往外走。 林诃神游着,还真就被她给扯动了,往外踉跄了几步,心说:“原来你这么胆大。” 搁那时候的她,布谷鸟要是敢这么做,大概就一翅膀糊上去了。 虽然她现在脾气也没好到哪儿去,但总归学会了收敛,而且她总要走出去看看的,不去启动任务点,她要怎么从自己的回忆中出去? 她可不想再来三百年的独居生活了。 林诃甚至想,她从灵山出来的时候那么暴躁,说不准就是那三百年天天风雪作伴给憋疯的。 随着布谷鸟的步伐,林诃叹了口气,任凭她扯着自己走:“哪儿来的帅哥啊?” “听说是各仙界新要上任的仙官,来咱们须弥山听听佛学。” “那有什么可帅的?你想看帅的不如找个机会去青丘看,各个都好看的很。” “青丘的狐狸崽确实是不错啦,但是仙风道骨的我也喜欢啊!”布谷鸟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丝毫不掩饰自己对美少年的博爱。 林诃无奈的点了点头,竟然破天荒的觉得她说的对。 布谷鸟拉着她躲在前堂院墙旁的一棵树上,树荫茂盛,虽然也不能遮全,但也能挡挡阳光,挺好。 反正她们也不在乎会不会真的被发现,其实佛祖不太在意这些个,尤其是她能来偷听佛学,估计须弥山上大部分的佛陀都要去给自己的佛像烧两炷香,甚至可能还得非常没有逻辑的念叨两句“菩萨有灵。” 他们这个位置正好能看的清院子里的人,不得不说一个个身形模样倒确实有那么点意思,不愧是要做仙官的人。 布谷鸟激动的拉扯着林诃:“你有没有喜欢的型?你看那个怎么样?” “佛门讲究六根清净,你要是这样赶紧回你们山头相亲去啊。” “六根清净归清净,也不能阻止我对美的欣赏啊。”布谷鸟说的头头是道的,林诃只能表示,你说的对。 后面布谷鸟还是拉着她,她也就哼哼唧唧的应着,直到她指了一个她有些眼熟的人。 当时也是正好跟她目光对上了,吓得林诃从树上跌了下去。 “这怎么还掉下去了啊!” 林诃没有任何准备的摔在了地上,落了一头的破树叶子,等她再抬头的时候,那人竟然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对她伸出了手:“高处很危险的。” 作者有话要说:总不能真让我们的老秦做整整一本书的无情npc,他必然是个有故事的人。 感谢阅读,喜欢的话点个收藏,爱你们,啾咪。 第62章 须弥山上的小孔雀(2) 林诃没有接他的手, 而是自己拍了拍尘土站起来了。 她这才发现,他高了她不少。 说来她还真不知道秦平之今年到底多大了,也对自己幼时见过他这件事没什么印象,想来当年的这个时候, 或许小林诃是跟了布谷鸟去的。 也可能没去, 而是其他的场子上碰见了, 总归也就只有那么遥遥的一见。 反正见天搁她眼皮子底下晃悠的她都记不住,更遑论是这匆匆几眼了。 “我是鸟, 站的再高也不怕的。” “可姑娘刚才还是从树上掉下来了。”那会子的秦平之瞅着是比如今的还要死心眼。 林诃说不过他,又忍不住与他争辩:“还不是你突然转过头来吓着我了。” “姑娘的意思是我长的太吓人了?” 小孔雀被他这么一讲更是脾气上来了:“你真是一直这么烦人!” 秦平之不懂她何意, 只是微微侧头表示疑问。 林诃举着手, 晃了半天想要骂些什么,最后还是放下了:“阿婷,我们走了。这种轻浮之人你也看的起劲!” 布谷鸟正在树上磕着谷子开心看热闹呢, 猝不及防被林诃一点名, 也只好从树上蹦下来, 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院内的神仙们, 三步一回头的走了。 “你还看!”林诃扯着阿婷的耳朵,将人一股脑的拽走了。 阿婷相当听林诃的话,林诃让她往东不敢往西, 怕是哪天林诃给她卖了她都不知道的。 傻乎乎的布谷鸟等走远了才想起来问:“为什么不让看了啊?” “你不知道,他那个人烦得很,你说一句, 他能顶十句!” 也就是阿婷没什么心机,搁别人早就逼问林诃怎么第一次见就知道人家是什么样的人了。 阿婷不在乎这个,阿婷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我话也挺多的,我是不是也挺烦的?” 林诃刚要开的口僵住了, 最终无奈的砸吧砸吧嘴:“我是该说你聪明还是该说你傻呢。” 林诃不太记得这会儿的讲经究竟讲了几天了,她小时候向来不管身边如何,只求自己过的开心,别说是讲经如何了,就是死了谁丢了谁她也不知道。 她所有的消息来源全靠阿婷喋喋不休的在她耳边咧咧。 今时不同往日,这会儿的林诃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林诃了,行走的藏经阁从不惧怕任何一位讲师的提问,便也就不怎么逃课了。 好久不过这样悠闲自得的日子,林诃突然觉逃课也没什么好的。 至少这个时候除了学问,并没有什么需要可愁的。 就算是起了争执,也不过是今日你洒了墨水,明日他多吃了一块糕点这样的小事。 叽叽喳喳的倒也热闹。 倒是林诃第三次在文殊菩萨的课上打盹的时候,突然瞧见旁边的门廊下面,秦平之就站在那里,和另一位仙君交谈甚欢。 林诃不认得那么多神明,因为凤凰位分太高,这些小仙儿当年都入不得她的法眼。 只是他们两个聊天的时候,秦平之又有意无意的朝她这边看了一眼,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林诃瞧着他,笔掉在了地上,“啪嗒”激起了几点墨水,滴在了前面小狐狸的衣衫尾巴上,叫小狐狸气的直接跳起来了:“我的衣服!” 她叫的尖锐,听得林诃脑仁疼。 她本就困倦着,就随意敷衍了一句:“叫什么,不过是弄脏了个衣服,我给你弄干净不就完了?” “你说弄干净就能弄干净的?” “不过就是滴个墨点子,有什么不能弄干净的?” 两人就这么在课上争吵了起来,文殊菩萨“咳”了一声,但那俩姑娘越吵越起劲,文殊气的额头的青筋都在抖。 老文殊走过来,就站在他们两个中间的地方,结果俩小姑娘一个人都不理他,自顾自的吵架,最后一人得了菩萨一个板栗:“你们两个不听讲学,倒是当着我的面儿吵的欢?” 两个小姑娘都各知理亏,缩了缩脖子,等着听菩萨批评指教。 那小狐狸还一脸的气不过,心疼自己今日新换上的白纱裙子。 文殊语调深沉:“青音,你也是。裙子不过是身外之物,脏了又如何,平日教你的都学到哪儿去了?我便是不同意佛祖收你们这些教化不来的野兽的,你去将今日所讲的罚抄五遍,再来与我说你今日错哪儿了。” 他说教完小狐狸,又转头来说教林诃:“再说你,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来听学了,又开始打瞌睡了,还不如回你房中去睡!” “菩萨今日讲的东西我都学会了,自然困倦。” “说你多少你都有的争辩!”文殊拿手点了一把林诃的脑门,又换了个口吻道,“你先跟我过来,我还有别的话跟你讲。” 说罢文殊挥挥手,叫别的学生们都先散了。 阿婷紧张她,到她身边扯了扯她的手。 林诃把她的手拂下去,拍了拍阿婷的手背:“没事,他要骂我方才就骂了,你做你的事去。” 林诃不怕文殊,便跟上了他的步子。 到了文殊的禅房内,他才推了个盒子给林诃:“今早凤凰送来的,说是山里的梧桐子落了,给你送了些过来。” 林诃接过那盒子,想来凤凰当年还是记着她的,不过是她自己脑子不灵光,不去念这些东西,唯独念着凤凰不怎么管她。 “菩萨叫我来,想必不只是为了这盒梧桐子。” “你近日学的不错,过几日同那些来听讲学的有场辩论,便由你来压轴,如何?”文殊说的不快,手里的佛珠子也按着节奏扒拉着,“你本就聪明,平日里不爱学,也能拔得头筹。到底是神鸟的悟性,怎得也比那些山野精怪强的多,近日来看你比以前更刻苦了些,便给你这个机会,你可得把握住了。” 林诃想了想当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但情况一样,心境却不同:“菩萨所言差异,大家都是飞禽走兽,我与他们又什么不一样的呢?佛家讲究众生平等,难道菩萨自己都不信这个么?” 文殊听了叹口气:“众生平等归平等,但我亲自教授,谁是一点就通,谁是冥顽不灵我还看不出来么?” “他们或许确实愚笨了些,但菩萨总不该拿他们的身世说事。” 文殊愣了,又笑了一声:“你这小丫头原来在这儿等着呢。你说的对,今日是我口不择言,等我择个时候,去给那小狐狸道个歉。” “那辩论的事情,就由菩萨说的办吧。” 林诃行礼告退,到也没为这件事操太多心。 不过是每日睡前的时候从脑子中过一遍经书,这种学生间的辩论,多半也出不来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道理来。 平日里还是上课睡觉流哈喇子,被阿婷拽着去偷看讲学那边的小仙君们。 日子就这么一日一日的水过去,才到了那说好要辩论的那天。 佛家亲传的弟子们一边儿,来听学的仙君们一边。 两边一看,倒是弟子们因为年纪都小,各个小萝卜头儿落了风头。 也不怪他们,飞禽鸟兽修炼成人形的,多半长的都慢,没个百来岁成不了,过于慢的说不准要个几百岁才能修到成人的样子,他们这边倒是林诃这个年纪中等的,看着倒像是最大的。 这一切只因为凤凰留给她的那张脸,虽然还带着些许的婴儿肥,但眉目已经有了些成年的味道,她又比别的女孩子都个子高些,四肢纤细,自然比同个头的男孩子们瞅着大些。 最重要的是,她当年为了装个子,都是飘着走的。 现在林诃想想,只觉得那时候的她整个就是一个二百五。 两方都落了座,阿婷这个小个子坐下去险些看不见桌子,林诃只好不动声色的给她用法术往起垫了垫。 阿婷是天分不足努力来凑的典型,虽然也算不上多么有成就,但在他们这一波人里其实也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 正是因为这些,别人才更看不起她,明明有本事,却偏要跟在林诃的屁股后面做跟班虫。 不过也就是阿婷心态好,做个鬼脸吐个舌头:“我就是觉得林诃好看怎么啦?” 完了该吃吃该喝喝,什么都影响不了她。 林诃就琢磨着,自己小时候也太目中无人了些,身边有这么个乐天派的姑娘,竟然还能歪成那个样子。 对面也落了座,林诃与秦平之正对着,好像是千百年来修来的缘分一般。 他看着她,带着礼貌但在她眼里有些轻浮的笑。 林诃甩了甩脑袋:“不能这么想,他不是特意笑给你看的。” 辩论很快便开始了,林诃最后一个讲开口便是流畅至极,精准打击对面所有的论点,给对方讲的是垂头丧气,苦不堪言。 她倒是还记着别讲的太过分,有些东西是她后来在灵山上学的,没敢都拿出来讲。 中途差点说漏了,为了转过来连舌头都咬着了,话音都糊了。 等她讲完了,主持的才宣告结束。 一个佛陀还笑她:“小姑娘年纪小了些,中间还是紧张了,要是没咬到舌头,这表现就更好了。” 林诃悻悻的点点头,寻思着这跟我紧张不紧张没多大关系。 辩论结束了众人就都散了,阿婷又开始在她的耳边念叨着她表现的有多好,她有多么都么喜欢她,好羡慕她。 但林诃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 她下意识的把目光投去到秦平之的那边,只见秦平之也在看她。 但和之前那固定的,带着些轻浮的笑眼不一样。 他的目光变得深沉了些,里面塞满了不一样的东西,但最明显的是他看着她的目光,闪闪发亮。 林诃当时正站在台阶上,比秦平之的位置要高一些。 她猛然的想到了当年她在须弥山上的时候,抱着书简居高临下的批评林琨修炼不好的时候,林琨好像也是这样看她的。 那时候林琨还把她当榜样,被她骂了那么一句,便记了几百年的仇。 阿婷扯了扯林诃:“不走么?” “哦,走了。”林诃把目光挪开了,余光还是没忍住多瞥了一眼。 秦平之也跟着他的同窗走了,好像刚才她那一眼,像是幻觉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提前预警这个篇章很短的,没有前面那么长(应该),就是补一些没交代过的背景。 感谢阅读,喜欢的点个收藏,爱你们,啾咪。 第63章 须弥山上的小孔雀(3) 辩论过后, 林诃的日子又回到了和之前一样的步调,什么都没有变化。 她至今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重新回到几十岁的时候,还是说她之前所经历的全都是黄粱一梦。 她只是预知到了那个,她错的离谱的未来。 “林诃!出来玩呀!”阿婷又在门外叫她。 这几天她收敛了不少, 那丹顶鹤也不怎么来烦她了, 门口的常客就只剩下阿婷一个人。 “又去玩什么啊。”林诃打着哈欠, 身上披着一件随便捡来的羽衣,脑袋乱蓬蓬的像鸡窝。 阿婷见着她的样子笑了:“你这什么造型啊, 连头发都不梳的。” 林诃还没从睡意里缓过来,随手撸了一把头发, 指缝里挂了几片绒毛:“哦, 最近有点掉毛。” 阿婷把她推进屋子里,按在铜镜面前座下:“虽然我们林诃美的人神共愤,但还是要好好打扮才行。” 她趁着林诃还在疯狂打哈欠着, 手指灵巧的给林诃把头发都梳了起来, 也不用什么金簪银簪的, 就只是她身上自己掉下来的一根硬点的羽毛插好固定。 林诃平日里梳头全靠法术随手一弄, 虽然每天也不带重样的,但总归是没有人一缕一缕头发精心编出来的这份用心。 看着没什么区别,可手指划过头皮的时候, 倒是挺舒服的。 “美人的头发都这么好看。” 林诃拍了拍脸蛋,赶走了一下瞌睡虫:“你又不是不好看,干嘛这么喜欢盯着我的脸。” 阿婷梳完了头发, 从后面抱住了林诃,埋在她的肩膀里:“我就是喜欢你的脸嘛,天下的美人我都爱啊。” “你好烦……”林诃被阿婷压着,所有的瞌睡都赶跑了。 梳洗完了, 阿婷便拉着林诃出去玩儿。 今天休息,没有必须要上的课,都是些孩子习性的,修习的院子里也没几个人,阿婷拽着林诃绕了大半个山头,一点热门都没瞅见。 小姑娘蹲在房檐上撅着嘴:“一点都不好玩。” 林诃站在高处,往须弥山上的全景扫了一圈儿,倒是也觉着有些不太对:“他们人都哪儿去了。” “对啊,那些漂亮仙君都去哪儿了啊。” “你就记着你的漂亮仙君。”林诃随便用膝盖碰了碰阿婷,“我们还有哪儿没去过?” “练功房吧?练功房有什么意思,天天就知道打架。” 林诃往练功房那边看了看:“那若是有热闹看呢?” “不要热闹,要漂亮仙君!” “好,就带你看漂亮仙君。” 果然不出她所料的,大半的人都在练功房里。 他们这边的人基本上平时见不到什么生人,对于同窗的本事也都知道几斤几两,好不容易来了一堆外面来的学生,还都是马上就要任职的仙君,武力至上的妖精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切磋的机会。 那些仙君倒也好说话,便陪着他们练起来。 尤其是几个小子的,都歇不住,一个打完了就要继续上,一点都不给人家仙君休息的机会。 他们见林诃来了,纷纷开始起哄:“让咱们林大小姐上啊,看看林大姐跟正牌仙君比起来,是不是还更厉害?” 他们未必是真的觉得她能赢,这段话里是带着半分以上的讥讽的。 不过是觉得她平日里出尽了风头,想要借这些仙君搓一搓她的锐气。 要是从前的她也就真的应了,但她现在才懒得管这些小孩子的作派,拉着阿婷往边上一站:“今儿是阿婷亲手给我梳的头发,可不想陪你们玩闹弄散了,不好看。” “林小姐不会是怕了吧。” “那你就当我怕了吧,反正我不打。”这点激将法对她如今已经没什么用了。 果然人不上学的时候,就念着上学的日子,等真一天天来了,便开始无比的想念放假的时光。 她好不容易才得来了这么一天的假期,才不想陪着那些脑子里只有打架的人瞎胡闹。 那些小子见她说什么都不愿意出手,也就“切。”了一声,便又把注意力挪到和众仙君们之间的切磋上去了。 林诃拽着已经因为漂亮仙君走不动道儿的阿婷的去房檐下面。 虽然须弥山上是感受不到太阳的温度的,但她还是习惯躲在阴影下面,潜意识里总觉得是凉快的。 看着阿婷看他们斗法看的流哈喇子,林诃也觉得没那么无聊了。 既然阿婷喜欢,就陪她看看吧。 她从前没能给阿婷的回应,虽然知道是无法补偿的,但总不能让这个阿婷也没什么好的童年回忆。 林诃在房檐下面看了会儿热闹,不知道什么秦平之竟然凑过来了,就站在她的身旁:“为什么不去参合一把?你好像挺厉害的?” 若不是秦平之后面还补了一句,林诃都要以为他是不是也把自己给弄到这儿来了。 她这会儿法术修习的不够,还没有看破的本事,顶多能分辨别人撒不撒谎,像是这么模棱两可的对话,她是分不清什么区别的。 小林诃没有看他,只是把嘴里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一段甘蔗吐了:“懒得,不想动,不行么?” 她听到男人轻笑了一声,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行啊,你想做什么,当然要由你自己决定了。” 林诃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秦平之察觉到她的视线,不明所以的报以一个疑惑的目光。 “这么看我做什么?” 她刚才都要以为,他也是四百多年后来的了。 “你是哪一宫的仙君?” 秦平之自嘲的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黯然:“说来可能要被你看不起了。” “那你想多了,这么多仙君,还真没几个是我看的起的。” 阿婷本来高高兴兴的看着热闹,突然听见林诃这么说,也回过头来惊恐的看着她,嘴边的哈喇子都还没擦掉。 她虽然看起来傻乎乎的,但又不是没脑子。 林诃平时狂的要命,她能说出这种话阿婷并不意外,但是当着人家的面儿这么说,一会儿这俩人打个你死我活的怎么办? 阿婷捅了捅林诃的腰,偏偏那孔雀还浑然不觉的:“你捅我做什么,我又没说错。” 见她俩闹完,秦平之也没忍住的笑出了声:“哈哈,不愧是凤凰的女儿,确实有着非同常人的魄力。” 林诃抬起眼皮子:“所以,你是哪一宫的仙君?” “地府。”秦平之微微抬头,不像刚才那样谦卑的,堂堂正正的说,“阎罗九殿,平等王。” 原来这个时候,他就已经是九殿的阎罗殿下了。 阿婷更是傻了,她只知道这些仙君都是来听讲学的,却不想这里面还有这么大的官儿,那刚才林诃说的那话岂不是太过不知好歹了。 虽然她确实很欣赏林诃的性子,可也不能这样啊…… 林诃还没等说什么,就已经感觉到阿婷在自己身边焦急的样子了,她不免嗤笑:“你急着什么劲儿,我还没说什么呢。” “那可是平等王唉,你刚才那么说话,就不怕日后人家给你穿小鞋?”阿婷也是说话不过脑,竟然就在人家面前这么说出来了。 说完了阿婷连忙捂住了嘴,眼神虚晃的哪儿都不敢看。 秦平之看她这样也笑:“我又不管你们的命,怕什么。” “他不会的,对不对?”林诃回过头去看他。 秦平之的眼神从惊讶,又到了然,随即点了点头:“不会。” 转眼间日头都下去了,打个筋疲力尽的年轻人们也都没什么精神了,纷纷散伙。 一个应当是秦平之的好友走过来:“还以为你哪儿去了,原来是躲在这儿乘凉?” “地府多阴,我瞅着阳光明媚的不习惯。” “嗐,这须弥山上是亮了点,也没几天了,过一阵子咱就回去了。” “嗯。”秦平之没说什么,只是回身对林诃说,“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林诃又不知道从哪儿顺了个果子出来,正啃着,听他跟自己道别,也就点了点头,又挥了挥手。 那同窗看了她一眼,又像是不屑一顾似的把视线转走了:“走了。” “嗯。” 林诃看着他二人离去的背影,“咔嚓”一口咬下了半个果子,才把阿婷从地上拎起来:“阿婷,我们也走了。” “去哪儿啊。” “回禅房。” 林诃习惯拎着阿婷的时候不走正道,两只鸟窜房顶什么的都是手到擒来,只是窜着窜着,竟然又碰上了前面早走的两个人。 他们两个就走在路上,交谈着,林诃本来没想停下,也没想打扰他们,但当她刚要拽着阿婷继续跳房子的时候,下面两个不避人的声音,便就那么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你跟着那孔雀那么近干什么啊?须弥山这么多好看的姑娘你不看,非得喜欢那只?”是那个看她的时候怎么都不像好脸色的同窗。 “她不好么?”秦平之淡淡的回答,叫人听不出什么波澜。 林诃秉承着这种墙角别瞎听的不知道谁说的道理,打算赶紧带着阿婷滚蛋。 但偏偏的,她还是没躲过那最后一句话。 “她哪儿好了,不过是个仗着家世优渥的,还给自己立牌坊,不回凤凰山,倒不如那些天天把出身挂在嘴边的坦荡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明天起可能是隔日更 ,喜欢的话点个收藏,爱你们,啾咪。感谢在2020-05-26 18:34:44~2020-05-27 18:22: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阿靖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须弥山上的小孔雀(4) “她不过是个仗着家世优渥的, 还给自己立牌坊,她又有什么本事呢?” “她有什么能耐呢,也就是出身好罢了,我若是有这样的出身, 肯定要更加努力才是, 省的给宗门丢脸。” “这不是凤凰家那个丢人的女儿么?” …… 她看不清他们的脸, 却能从那些声音中分辨出大概都是谁。 他们或多或少的都带着讥讽的,从很久以前到现在, 这些东西就没停过。 从前她会生气,因为她是骄傲的, 是狂傲而不自知的。 现在她会伤心, 因为她从前性子确实不好,不能说别人错了,也不能说她错了。 有些事情做的就是不讨喜, 怨不得别人念叨, 也怨不得她风评不好。 林诃理智上能理解这一切, 但她依然会因此生气, 因此伤心。 她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更怕熟悉的人对她失望。 “林诃,你好自为之……”男人是个虚影, 他似乎是低着头,对她轻轻的默念了这么几个字。 林诃的心突然空了半拍,她好像被扔进了深水之中, 不可呼吸。 水挤掉了她胸腔里所有的空气,她徒劳无功的伸出手,想要挣扎着离开这里,但是破裂在水面的泡泡却离她的指尖越来越远。 她就此沉入深海, 是一只飞不起来的鸟…… “林诃!林诃!醒醒啦!”阿婷拼命的摇着孔雀的身子,她从没见过林诃睡的这么熟过。 她一开始还以为林诃是不是今天吃什么东西吃错了,但很快她发现林诃的状态不太对。 像是被梦魇住了一般,吓得她赶紧把人从梦魇中唤醒。 “做了什么梦?你刚才要吓死我了。” 林诃感觉到自己眼前的景色渐渐变得清明,她下意识的抓住阿婷的手,才惊觉自己的是手心竟然都渗出了冷汗来。 她想她知道那梦中是谁的。 “没事,做了个梦而已。”林诃收回手,在阿婷看不见的地方甩了甩,“今儿找我又想做什么去?” “今儿晚上有讲学啊,难不成你今天不想去啦?” “也没有,就是忘了。” 林诃扫了一眼墙壁上的日程,今儿晚上确实是有一节晚训,佛祖亲自授课的。 就是以前她也不会轻易逃课的那种,她还算是敬重佛祖的,也一直都希望能对的起佛祖对自己的期待。 甚至一直都想说服佛祖,她才是对的。 林诃就那么跟在阿婷的身后,阿婷看的出她今天有些心不在焉,就是到了佛祖的课上的时候,她都显得不那么认真了。 孔雀今天被梦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搅得有些心烦,连带佛祖讲的什么都没听进去,拄着头在桌子上,摇摇晃晃的也不知道人在想什么。 她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在桌子上的书籍封面上,正好息了声音,倒是没发出什么声音来。 “你做什么呀!”林诃还什么都反应过来,只听得前桌的小姑娘尖叫着,像极了前两天那个被她泼了墨水的小狐狸。 但这人可不是什么小狐狸,她似乎不是妖族出身的,但到底出身哪个仙门,林诃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能上须弥山的,多半在自家门楣里都是相当好苗子的,生来带点傲气的都不奇怪,那些大家小姐包括林诃都是一个样,哪有几个不拿鼻孔看人的,于是在林诃心里这些人并没有什么区别的。 林诃本就烦着,听了她这一声尖叫就更烦了:“你不好好听佛祖讲学,又叫什么,搅得大家都不听课就好了?” “你一直在后面敲敲敲的,我又不是聋子,我怎么吵不得了?” “我寻思这也不响啊。”林诃听了又在书上敲了敲,“响么,你什么耳朵?” “休要玩闹!”佛祖倒不像是别的佛陀般要生气,他只是打断了两人的交谈,然后便就着这件事又讲起了别的话题,座下的学生遍都坐直了好好听着了。 佛祖向来是两碗水端平,没有只说林诃的不专心,也说了那仙家的女儿,林诃没空听佛祖说什么,那仙家的女儿被佛祖这么当作例子说着,脸脖子耳朵都红了个通透,狠狠的剜了一眼林诃,便转过去好好听学了。 林诃浑浑噩噩的,佛祖讲什么她一个字儿也没听进去,等佛祖说都散了的时候,她才机械的起身来,想要去叫一声阿婷,和她一起回去。 但在她还没有伸出招呼人的手的时候,她被什么人拦住了。 那人用力的从她的身后拽住她的头发,把发髻上的羽毛簪随手抽出来扔在了地上,甚至有人在后面踩她的裙摆。 她的裙摆上都是细碎的羽毛,被人这么一踩,落了一地的狼藉。 在这些事情刚发生的时候,林诃的脑子还是蒙的。 她今天晕晕乎乎的,不然也不会就这么被他们扯着,甚至都还没动手。 但也正是因为她今天晕晕乎乎的,当他们扯痛了她的头发的时候,她也没有什么多余的理智的去思考她现在应该如何反抗。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一个巴掌轮了过去,把碰到的第一个扇了老远,身后的人还要来扯她,手刚碰到她手臂的时候,她便一脚踹了过去。 那人被她一脚踹在心口窝上,带着一堆桌子凳子都碎了,地上还流了一条血迹。 旁边一开始还在看热闹的学生们都慌了,连忙出去找还没走远的佛祖回来主持公道。 这须弥山上发生的一切哪有佛祖不知道的呢,还没等人叫回来,佛祖就已经站在门口了:“林诃,我最近是不是对你太宽容了些?” 林诃低着头,叫人看不太出来她的表情。 她只是淡淡的,似是什么都不在乎似的:“或许吧。” 阿婷瞧着她这个样子急的很,连忙跪倒佛祖的面前去给林诃求情:“是他们几个先招惹林诃的,怪不得林诃脾气好的,是他们先手贱去扯林诃的头发,还扯她的衣服。” 佛祖没有看阿婷,小姑娘急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才听得佛祖慢吞吞的:“都去佛堂思过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哦,那就去吧。”林诃倒是没什么意见,甩了甩自己的手,自己就往佛堂那边去了。 那几个闹事的虽然是老大的不愿意,但也没能顶得住佛祖的威严,出门的时候狠狠的瞪了阿婷一眼。 阿婷被他们瞪得也是难得的一肚子火气,站起来抖了抖裙子:“佛祖可不能偏心,这事情无非就是他们几个替那仙家女儿出头,想欺负她一次的。总想着平日里一个人打不过,几个人在一起总能叫林诃吃点亏。” 佛祖没低头看她,只是看着远去的那几个人:“这事因她而起,便得让她自己收拾了。这事儿还远远没有结束,你倒不用急着替林诃求情。” 阿婷不明白佛祖的意思,只觉得林诃委屈,又为什么不急着替她求情。 但佛祖总不会错,怕只是她见识短浅了,林诃那般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吃的了亏呢? 阿婷对佛祖行了个礼,便打算先告退了。 “你别先去找他们了,你家人今儿来须弥山了,也许久不见,去见见吧。” 他们在须弥山上几年回不去一次,半大的年纪没有不想念的,偶尔家里人都会上须弥山来看看孩子。 毕竟哪有不担心的家长,就是知道须弥山平平安安的,这心里也难放下,阿婷家里尤甚。 只是她家人口子多,每次来都弄的闹哄哄的,久而久之,她倒不想让他们来了,结果今儿竟然就在这么重要的节骨眼上来了,她又不能不去,实在是担心急了林诃那头。 可是这山上还有谁,能替她去瞧一眼林诃呢? 那头佛堂里,林诃一进去就跪在了蒲团前。 她脑子里乱哄哄的想的都是别的事情,她活了这五百年的种种都在她的眼前。 她究竟错了多少,又对了多少。 后面跟来的那几个进来也跪下了,全都鼻子出气的哼了一声,百大的不愿意似的。 他们看林诃这个样子,更是生气:“有些人平日里趾高气昂的,等真理亏了,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还要叫跟班找人求情,真是不要脸。” 林诃跟个没听到似的,没理。 那人又说:“看看,连话都不敢说。” “她敢说什么呀?也就跟咱们威风威风,让她跟仙君交手不就怕了,还真以为是个凤凰了。” “你们当我聋么?”林诃突然出声,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我今日没闲心跟你们吵这个,既然罚跪了就消停认了,早日想明白了早日出去。” “呦,你今天倒是认了?你也知道今天是你的错了?” “错不错的关我何事?我确实有想不通的事情,想求佛祖给个答案,正好挑了这个机会在佛堂里好好想想清楚,跟你们那点小心思可没有关系。” 她想知道,为什么当年她会开始怕,开始怕别人对她失望,她不是什么都不怕的么? “你!”那几个人对她这个态度不满的很,互相对视了一眼,非要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孔雀尝点苦头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喜欢的话点个收藏,接档文求预收,爱你们,啾咪。 第65章 须弥山上的小孔雀(5) 几个男孩子, 本来都是能在这须弥山出一出风头的,结果自从这孔雀来了,他们在山上的气势是越来越差。 今日想着总算抓着这孔雀的把柄,替那仙家女儿出一出头, 日后得了仙家垂怜, 就算是成不了佛, 也说不准能有了别的出路,自此飞上枝头, 变凤凰。 可偏偏他们这山头上,竟然来了一只“真凤凰”。 她不需要像其他精怪一样, 面对仙家佛家总是低着头, 面对别的妖精总要比一比谁家的身世更雄厚。 她只需要往那一站,就比别人站的挺,立的直。 她不需要去求什么, 她想要的东西自己就会来到她的身边。 她甚至在家族里都不需要为了得到什么而去争, 她是凤凰最年长的女儿, 也是最出色的一个。 他们都等着, 她什么能跌落神探,被他们踩在脚下揉捏着。 最先开口的男孩子突兀的站了起来,走到林诃的面前, 压低着声音想,极力的想要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大人似的:“你起来,我们打一架。” “不打。” “打一架!” “佛祖叫你我罚跪, 不是叫你我在佛堂里打架的。” 林诃连瞧都没瞧她一眼的样子点燃了男孩子心中的怒火就,他周身的空气随着他的气愤变成了回转的气流,环绕在他的周围:“你起来,我们打一架!” 随着男孩子的声音, 气流以他为中心向四周冲开,撞到了他的几个好友,连林诃都被险些被她掀翻,幸好她定力好,只是向后仰了一下:“你有病么?” 她的话音还没落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些许细碎的裂纹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寸一寸的,撕开了男孩子最后一点伪装的皮囊。 他张开手,背后的佛像随着他的动作轰然倒塌,他的表情有些扭曲,像是笑着,又像是一种极度的狂怒:“看吧,林诃。佛像都被你气塌了,都是你的错!是你不跟我打架才塌了的!你辱佛!” “真是个神经。”林诃本不欲与他打,但就男孩子这个疯疯癫癫的样子,她话还没说完,那边已经劈了手刀过来,带着一道风刃,堪堪斩断了林诃两捋头发。 林诃倒退了几步,重新稳定好身子,男孩子已经不依不饶的追了上来,攻势凌厉,叫林诃只能一步一步后退的堪堪招架着。 和平时交手的时候完全不同,男孩子现在好像是要一心弄死她似的,每一下都下了死手。 他甚至还在一直喋喋不休着:“你辱佛,你凭什么做佛祖座下的弟子?你配么?你对佛祖有敬意么?” “你以为你真就是凤凰了?凤凰世上只有一只,你就算再骄傲,你也就是个孔雀,世上孔雀千千万,凭什么你就能做的凤凰的女儿?” “你不配,林诃!你不配!凭什么我们已经那么努力了,就是比不上你!你凭什么!” “你以为你有多好么?你最近是对那小跟班不错啊,你之前给过她一个眼神么?” “你以为你的杀性没人知道了?你真大家都是傻的?你总有一天,要遭天谴的!” 什么杀性不杀性? 林诃一时间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不过她确实不太记得她从前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了。 想来被关在灵山之前,或许她也多多少少的漏过一些戾气,但至于怎么漏的,她已经完全没有什么印象了。 她只觉得眼前人的话吵得她耳朵生茧子,兜兜转转的来来去去就那么两句话:“你能闭嘴么?我听着烦。” “烦?烦就对了,谁不烦你?你以为真的有人喜欢你?” 林诃接住他的手后,没有再动,表情埋在头发下面,叫那男孩子看不出来端倪。 他只瞧着林诃不动了,冷笑了一声:“怎么不说话了?你也知道没人喜欢你?自卑了?” “有人喜欢。”林诃轻轻的呢喃了两个字。 男孩子没听清,也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说……有人喜欢我。”林诃抓着男孩子的手突然变得更加用力起来,叫人脱不开身。 她周身地上的石子开始抖动,那几个方才在看热闹的都怕了起来,纷纷往角落里躲着。 之间林诃双眼猩红,发丝飞扬,仰天吼了一声,炫丽的绿孔雀张开翅膀跃然在他的面前,面对着男孩子的是,巨禽的深渊巨口。 方才自大的男孩子突然也慌了,他看着林诃,声音都在抖的:“你要干什么……救命啊!” 林诃没有因为他的恐惧而放手,巨禽的口张着,哪怕是孔雀再怎么漂亮,也改变不了巨口恐惧的事实。 男孩子见逃不出去了,吓得腿都软了,正当要认命的时候,林诃的翅膀被人握住了,随着那道力道,林诃慢慢的从孔雀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她站在哪儿被佛祖握着手腕,神色慌张。 她这才想起来这是哪一个时间段。 怎么她都已经经历过这些了,还会被这么轻易的激得动了法相,为什么她都已经如此了,还会在这件事上动了杀意。 那她这几个月来都学会了什么? 她这些月来觉得自己看透了,学会了,意识到了的错误,又真的意识到了么? 还是说她做了再多,都逃不开因果。 那些重要的转折点,并不是以她一己之力就能改变的,就像她救不了林晚欣,她也不能让陆浅死而复生。 她能做的事情太有限,她连自己都控制不了,又谈何去普度众生。 “林诃,收手吧。”她其实早就没有动了,佛祖的这句话也说了很久,她像是才听懂似的,一手甩开了佛祖的桎梏。 她知道自己的脾气不对,她知道她已经不是那个凭借着一股子傲气随便生活的林诃了,但现在她依然只想挺直了脊背说:“我没错。” “是她……是她弄坏了佛像金身的,我们说要去告诉您,她就拦着我们不让!是她做的!”那男孩子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似的,见佛祖来了,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反正这场面怎么看都是他是弱者,只要把自己摘干净了,林诃就完了。 她就是天王老子的女儿都没有用,她完了! 林诃抬头,目光直直的逼着他,忽而笑了一下:“你有证据么?我就是今天杀了你,你又有证据能证明是我做的么?” “林诃……” “我没错!是他来招惹我的。”林诃往前走了一步,“我没错。” 她没错,就是她动了杀意也没错。 她或许是太激进了些,但她从未对无辜之人报以过恶意。 只是睚眦必报,怎么就算是她错了呢? 要说她真做错过什么,也只有几个月前,她被孤独蒙蔽了五识,一时间没忍住脾气去吃了佛。 她只对不起佛祖,对不起凤凰对自己的期待。 但她从未对不起过别人。 不是说别人对她好,她就一定要回应的,阿婷喜欢她,即便她是否给予回应,阿婷都一直都喜欢她。 因为那是阿婷的选择。 “你真就觉得自己没错么?”佛祖的声音千百年都是那个样子,但此时像是带了一点无奈,“你本性如此,做出这种事情来,我不怪你。你确实没错,可是这样不行的林诃。你不属于方寸之间,你要去更广袤的世界里,你必须收敛你的性子,你要学会用别的方式去处理事情。” 林诃知道佛祖说的没错,这也是她这几个月学会的。 她一时间也不清楚佛祖是对百年后的她说的,还是百年前的她说的。 但总归都是她,那时候的她听不进去,现在的她不需要听了。 “罢了,你先回去吧,至于你们几个,当着佛像的前面做事,这就不敢当了么?” 佛祖声音威严,林诃没有再听了。 她知道那个几个人怎么了,那些事情都与她毫无干系。 她只觉得这一趟旅程终究是有些奇怪的。 让她回到过去,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让她为过去的自己做事莽撞而悔恨么? 但林诃只觉得自己当年烦是烦了些,也没真到罪大恶极的份儿上。 不过也是那阵子过的太轻松,一路顺风顺水,没什么能拦得住她,才致使了她的脾气越养越偏。 这是秦平之的目的么? 可这些东西,哪怕她不需要再经历一次,也是能想明白的,她还没蠢到那个地步。 前面站着个人,像是在等她,她还没等走过去,那人便被别人叫了一声。 秦平之看着她,又看了看叫自己的人,对她远远的喊了一句:“阿婷说她在禅房等你。” 林诃遥远的点了点头,就应了他的话,往阿婷的禅房走。 等走了两步了,她才突然明白过来什么似的,往秦平之那边跑过去。 她终于知道了,当年那个把佛祖叫过来的人,是秦平之。 不然佛祖不会来的那么快,塌的又不是佛祖的佛像,就是佛陀告状也没那么快的。 可秦平之是怎么知道她出事了的? 林诃跑到秦平之的那边,他正背对着她,跟另一个人交谈。 她听见他说:“因为爱是求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喜欢的话点个收藏,大概还有一两章完结,接档文求预收爱你们求求啦,啾咪。 第66章 须弥山上的小孔雀(6) “有什么求不得的?她又不是已经成佛了, 你要是真喜欢,就去跟她说,也许就成了呢?”那同窗也没看见林诃,只觉得好有的态度他实在是摸不清楚, “压力别太大啊, 虽然我不太能欣赏她那样的, 但你追一追,万一呢?她还小吧, 应该好追。” “不。”秦平之摇摇头,说起那个姑娘的时候, 他总是笑着的, 像春风拂面一般温和,“我不能跟她说,她是要成佛的, 我不能拦了她的路, 不能因为我, 断了她无上的未来。” “你这……可是那你?” “我是配不上她的, 也不想让她因为这件事烦恼。就当没发生过吧,我都寡了千百年了,继续寡下去也没什么, 不是么?” “也不能这么说啊,这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你好歹也是平等王, 对上凤凰的家世也不算吃亏。” “可是终究是个死人啊,我能带给她什么呢?” 地府籍成仙的,总归是跟别的仙家不太一样的。 不知道多少年前,久到连这些鬼差阎王自己都记不清的日子里, 他们也只是一只刚入地府的鬼而已。 因为无法进入轮回,便在地府十年如一日的过着,过到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过到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好像已经和大铁城的铁壁一样冰冷,而十八层之下永不停歇的业火,都无法烤暖他。 可就是这意外的一次听学,竟然就让他看见了那样的一个姑娘。 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在学院旁的树上,因为与他对视一眼,竟然把自己都给吓得跌倒了树下面去。 那时候他觉得,那姑娘怪有趣的,便走出来伸了手。 可她一点都不在意似的,骄傲的对他说:“我是鸟,摔不死。” 配上她那满头的叶子,简直是狼狈极了。 可爱而不自知。 但他后来却听说了一些关于她的传闻,都不太好,似乎她是个极坏的,目中无人,是个作天作地的小霸王的。 但秦平之却不这么觉得,他觉得她调皮的可爱。 而后来辩论会上一见,少女唇枪舌剑,他便突然明白了为什么。 她有资格去骄傲。 这其实和她的家世没有关系,凤凰的血脉了给她骄傲的基本,可真正能让她骄傲的,是她能将所有的资本,都化成自己的武器。 她可以用能力,让所有人对她的怨恨都成了嫉妒。 他们嫉妒她的家世,也嫉妒因为拥有良好的家世,而能变得更优秀的她。 所以他不嫉妒她,他仰望她,他看着少女狂的光芒万丈,于是在心底里狠狠的羡慕她。 就那样,林诃成了秦平之在地府阴冷了千万年,终于摸到的第一缕光。 “你说,为什么爱是求不得呢?”林诃咬着阿婷家里送来的桂花云片糕,有点甜的牙疼,但阿婷喜欢。 阿婷嘴里塞满了东西,他们妖怪不会这么明显的饥饿感,吃的多纯粹是嘴馋:“不知道啊……我觉得喜欢就要说出来啊,就像我喜欢林诃,每天都要说一遍。” 林诃看了她一眼,把剩下的云片糕也都推了过去:“跟你这能一样呢?” “有什么不一样?爱情也是喜欢,尊敬也是喜欢,我爱我母亲也是喜欢啊。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那若这件事于他来讲,就是见不得人的呢?”林诃想,对于秦平之来说喜欢她这件事,并不是那么容易说出口的。 她待过地府,她知道两个人之间的差距意味着什么。 更何况秦平之执掌的是九殿,每天见惯了的都是些恶鬼,恶到极致的,觉得他与她之间相差过大,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她就是替秦平之有些不值…… 他就那么在地下抬着头,看了她四百余年么? “对他来说就是见不得人的?谁啊,我想想……哦!那位平等王?不至于吧,好歹是一方阎王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这种剧本不应该是强取豪夺么?”阿婷倒是不傻,“我今儿家里来人了,没空过去看你,怕你出事,路上遇见他了就让他去帮我瞧你一眼,你一回来就问我这个,想必是他了?不过我也是要说你的,你今天本来我瞧着就不对劲,果然出了事儿吧!幸好佛祖不是个容易受蒙蔽的,这要是在我家里,还指不定怎么被冤枉呢……” 阿婷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林诃后面的也没怎么听,只是捡了前面的应了:“是他,我回来的时候,听见他跟别人说这件事……但是他似乎并不想告诉我。” 如果当年那个时候去找佛祖的人也是秦平之,那她必然不会听到这段对话。 四百年前的她,绝对不会因为一点疑惑,就折回去想要个答案。 因为那个林诃根本不会疑惑,她相信错就是错的,对就是对的,她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所有人都想冤枉她,上苍也一定会还她一个公道。 她一直戾气都很重,但也一直都相信,善恶有报。 “既然他不想告诉你,说不定是他还没想好呢?等他想好了,自然就会告诉你了!别着急嘛!” 林诃想想也是,但是时间线似乎并没有发生很大的变化,四百年前秦平之没有告诉她,如今他会告诉她么? 但林诃并没有等来这个答案,她平时的课业并不能说是不忙碌,加上之前总归还是犯了错,佛祖对她最近也不松懈,把她从大家都上的课业里叫了出来,专注教她一个人。 大概是从那个时候起佛祖就已经发现她戾气太重,所以才想带她看看人间疾苦吧。 可惜小林诃半点没领情,甚至觉得全世界的人都是矫情,把世界想的太恶毒,其实也是太美好。 而等到她再有秦平之的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他们一行人要离开的时候了。 仙君们过来听学,也就是那么一阵子,本就不同源,说是来学习的,也就是交流一下两方之间的思想差异。 像他这样在地下呆惯了的,本就和天上的那些不同,也就不能说听一个月的佛学就大彻大悟了。 所以大部分人要走的时候,其实都对须弥山没什么留恋。 同窗问秦平之要不要和林诃告个别,秦平之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没必要,走都要走了,去告别不是给我自己徒增烦恼么?” “倒也是,那就忘了。等人家日后成了孔雀明王,可就真跟咱们没啥关系了。”其实同窗心里也有数。 那是谁,凤凰的女儿,未来的孔雀大明王。 现在还能说上话,等人家日后真的成了佛,可就连见一面都难了。 早忘了也好,不然等到了那一天,伤心的日子可就不只是这么一两天了。 但等他们快要走出须弥山的时候,竟然看见那小姑娘坐在城门上面,耷拉着两条腿,看见他们来了,才抬起头,从上面跳下来,稳稳的落在了秦平之的面前。 秦平之本想一走了之,但却没想到她竟然在门口等他。 她是特意来跟他告别的么? 秦平之很想多想这么一点点,爱是让人无比贪念的,明明知道不可能,却依旧想要去多要一点,多得到一点,去抓住那几乎不存在的一根纤细的红绳。 当她稳稳的落在了自己的面前的时候,就好像他抓住了一样。 但线的那头太远,他拽不回来。 秦平之只是微微的皱了皱眉头,没什么波澜的问她:“站的太高是很危险的。” 林诃抬头:“我是鸟,摔不死。” 秦平之听了笑了一下,脸上的温柔能掐出水了:“可是别人不知道的话,还是会为你担心的。” “你在为我担心么?” 她句句诛心,秦平之不知道这个小丫头这些日子是在佛祖哪儿学了什么,怎么突然这么会说这种戳人心窝子的话来。 秦平之的温柔收了一点,添了一些说不明道不明的情绪:“会啊,很多人都会担心的。因为你站的那么高……” 你站的那么高,是我一辈子都到不了不地方啊。 林诃怎么会听不出秦平之的言外之意,她又不是真的只是个几十岁不懂人情世故的小雏鸟了。 她又怎么会不明白。 “我可以带你上去,你愿意么?” 秦平之摇了摇头:“我不能上去的,你是神鸟,属于无边天际,而属于我的地方,在地下。那是个阴冷潮湿,你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去的地方。” 可是她已经去过了。 “好,你还有什么别的要对我说的么?” 秦平之停顿了一下,然后只是摇摇头:“我要走了,你的脾气记得收敛一点,别再那么冲了,阿婷护不住你的。” 林诃想,她不需要任何人护着,她所做的一切无论出了什么后果,她都能承担的下,哪怕是当初去救林琨的时候,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她也没有后悔过。 但是她好像并不是不可以为了凤凰,为了林琨,或者再为了秦平之,以后对自己好一点,不要再那么冲动了。 那么秦平之能不能再冲动一点呢? 林诃这样想,然后莫名带着一点愤怒的:“那你也保重。”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全文完结,感谢阅读,接档文求预收,爱你们,啾咪。 第67章 须弥山上的小孔雀(7) 林诃目送着秦平之离开须弥山后, 一路狂奔回了禅房。 她真的不懂秦平之是什么意思。 既然四百年前的他不想告诉自己这件事,又何必弄了个幻境出来,让她知道这一切呢? 因为借从前的嘴告诉自己,就可以不用承担那么大的心里压力么? “林诃, 你要去哪儿啊?”阿婷见她风风火火的跑了, 忍不住把人叫下了。 林诃的步伐停下:“阿婷, 如果日后我对你不够好,希望你不要记恨我。” “什么算不够好?” “比如, 不把你放在眼里。” “我当什么呢,我都习惯了啊。”阿婷笑的没心没肺的, 让林诃的心里一抽抽。 她摸了摸鼻子:“算啦, 你就这么一直傻乎乎的也挺好。” 阿婷再傻,也意识到了林诃的不对:“你是不是要去做什么?你要走了么?” “或许吧……也可能走不了,但是阿婷啊, 你要快快长大。你以后也这么傻, 被哪个坏男人骗去了怎么办啊。” “我看你才要被坏男人骗走了!”阿婷眯起眼睛, 贼兮兮的拿个小手指头戳她的脸, “只是你做的决定就好,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林诃啊!” “好, 我答应你。” 和阿婷聊完了之后,林诃方才莫名的怒气消减了,也不再急着回去。 而是在路上想了很多, 想她回去要怎么去质问秦平之,该用什么态度去问他,又该以一个什么样的姿态去问秦平之。 她之前开玩笑的问秦平之的时候,其实也只是随口胡诌的, 但谁知道后来竟然发现那是真的。 真的就真的了,她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看上她的。 说不惊讶都是假话,可现在冷静下来了,怎么都觉得他有点变态。 虽然从年份上来说,她有几十岁了,以人的目光来看都是人至黄昏了,可从外表上看她才只有那么一大点啊。 林诃站在铜镜前,深深的对此事咬了下舌头,这么一想还真有点刺激。 她握了握拳头,也不确认这样是否真的能出来。 之前的几次都是达成愿望之后自动离开的,但是这一次应当与之前不同。 秦平之应该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对神妖进行轮回附身,所以这一切应该只是秦平之给她编造出来的一个幻境。 林诃定了定神,一拳打在铜镜声。 脆弱的铜镜应声碎了,周身的空间也如她所料的一样开始震动,墙体出现了裂缝,一片一片随着震动的节奏剥落。 她猜对了。 林诃闭上眼睛,等待着周身的空间崩塌完,她突然发现她竟然在凤凰山。 她这才想起来,那天她带林琨去找了陆浅的转世,之后林琨说凤凰想她,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她能回一趟凤凰山。 其实她也不知道秦平之如今对她的态度是如何的,她走之前还去象征性的问了一下他,秦平之的态度不明朗,只说肉身她都拿回去了,他也关不了她。 反正功德簿也要填满了,爱去哪儿去吧。 然后她就回了凤凰山,凤凰给她吃了凤凰山里最多的梧桐子,然后她就在踏上小憩,再一醒,竟然就进了幻境。 她不知道秦平之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但总归不可能是凤凰做的。 “醒了?你今日睡的到是久。”凤凰靠过来,退给她一盘小黄瓜。 凤凰平时也不吃这些,就是听说林诃最近好像爱上了吃东西,自她回来的这几日每天都变着法儿的给她弄了点人间的零食来,偶尔还有仙界的果子。 前两天给她吃的腻着了,这两天便都变得清脆可口的起来。 林诃伸手拿了块黄瓜放嘴里,咔吧咔吧嚼了:“做了个好长好长的梦,梦到了些从前在须弥山上的事情。” 凤凰是有些惊讶的:“怎么突然想起那会儿来了。” 她是有些怕林诃想起那会儿的,毕竟须弥山上的记忆,好像并没有给她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林诃看出了凤凰脸上的异样的,凑过去塞了个块小黄瓜在她嘴里:“没什么,须弥山上的日子我早都忘了个干净,偶尔想起来了些,倒是还听好玩的。” 见她这么说,凤凰就是不放心也不好说什么:“说起须弥山,今天下午布谷鸟一族来几个人来凤凰山朝拜,他们家有个闺女似乎跟你是一起念过书的,不知道你还记得。” “可是阿婷么?我记得的,她今日要来?” 凤凰点点头,林诃倒是有了些许盼头了。 等着阿婷来的时候,林诃竟然从自己房里翻到了睡的正酣的玲子。 她把玲子拎起来,凑在她的耳边说:“起床啦!” 玲子吓得醒了:“不是我干的!” 她这没头脑的一句话给林诃都弄傻了,她笑了一下:“你说什么呢?” 玲子看清了眼前人,赶紧捂了嘴巴摇摇头:“没,什么都没。” 林诃觉得有点不对劲,轻轻皱起眉头,做威严状盯着玲子瞅了老半天,见小花妖心虚的样子,她了然的“哦”了一声。 “你干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厉害了啊!我倒是没发现,你什么时候还学会这个了?”林诃拎着玲子的耳朵把小花妖疼的什么都招了。 “都是秦大人吩咐的啊,我也是照着吩咐做事啊大人,我是无辜的呜呜呜,您放过我。” 林诃晾她也不敢自作主张,随便欺负了一番便把晕晕乎乎的小花妖给放下了:“行了,那他人呢?” “上天上复命去了,按照以往的规律大概还有个半月才能下来吧。” 他们各个位面的时间流速都不一样,林诃也酸不明白啊,反正玲子说了半月,那就先等半月吧。 下午林诃与阿婷见了一面。 当年傻兮兮的小姑娘如今也出落的亭亭玉立,但林诃却能从她的打扮上多少看的出来从前自己的影子。 她对阿婷的影响好像很大。 阿婷许久不见她,站在山脚处明显是傻住了,连带她冲她挥手的时候都还没反应过来,被她妈嘲笑着提着耳朵进了山。 林诃这次回来,便是凤凰山的二把手了,底下的弟弟妹妹们有的还小不懂事,便得由她教导着。 把几个顽皮的妹妹们赶回了房去,她便坐在凤凰的座下随她一起接见这些来朝拜的。 凤凰与布谷鸟的家长说了一会儿话,林诃瞧着她明显有些累了,便起身冲着几位点头示意:“家母近日疲乏,今日先到这里了,若是各位想多留一阵子的,可以先在凤凰山住下,明日再谈。” 人间各飞禽每年有什么安排都是要听凤凰的,这布谷鸟来也是为了事情,事情还没谈完,自然是要住下的。 说不定等过几日能赶上凤凰涅槃,还能分一口涅槃时候的灵力海。 凤凰涅槃总归就是那么大概的几年,各家飞禽都是看得紧的,算不上什么要藏起来的秘密,也就林琨那个傻子不知道。 林诃安排好了人,才与阿婷说上一句话。 这个阿婷从来没见过林诃对她这么好过,她如今大了,自然没有小时候的那个那么好糊弄,她只是看着林诃带着一点怯懦的:“我前日子听说你出了事,如今可还好?” “好着呢,你放心。我不会做让你失望的人。” 阿婷不太明白林诃的意思,只得看着林诃笑了一下,便又被几个弟弟妹妹拽走了。 林诃一直待到万鸟朝凤结束才得以抽身,林琨那个掉毛的为了守着陆浅这么大的事儿也不回来参加,弄得所有事情都要留给凤凰一个人操办。 再往下的几个孩子都是顽皮的,林诃只得硬着头皮留下来帮凤凰。 她是不太适应这种应酬的场面的,一次两次的还行,长达月足的招待让她磨进了耐性,等到万鸟朝凤一结束,连个招呼都没打的就跑了出去。 凤凰瞧着她逃跑的样子,倒是没忍住的抿唇一乐,眼瞅着这孩子倒是越来越活泼了些,她心里欢喜。 不过凤凰山上呆的久,再回地府的时候倒是正好让她找到了正在办公的秦平之。 骄傲的孔雀一爪子拍在秦平之的书案上,还未干的油墨被她的手晕开了,成了一个花了的爪印:“看我!” “你犯得什么神经?” “你之前叫玲子给我看那些是什么意思?” 秦平之听了搁下笔,苦笑一声:“什么意思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么?最后一苦,求不得。” 他抬头,正对着林诃的双眼。 那双眼睛还像他初见她时候一样,清亮,含着他没有的傲气:“现在你知道了,你解脱了,不必回来了。” “我不知道。”林诃看着他,瞧他这个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承认,我最后用我自己的故事告诉你,是有私心的。但你比我更清楚,这一点微不足道的私心除了让你和我都烦心以外没有任何用处,无间道的苦你受过了,解脱道应得的东西你也历练过了。你现在不应该在这里,你应该去须弥山,告诉佛祖你懂了什么,然后你就会被封……” “我不懂。”林诃打断了秦平之的话,她依旧是那么狂傲的,拿起那只沾了油墨的手,就算是乌漆嘛黑的,也要做个耍帅的姿势,点到秦平之的眉心,“解脱道要获得人间真理,我觉得还不够。我要继续学下去,你要继续教我,给我挑适合我学习的人生。” 秦平之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百年求不得的苦好像蓦然有点甜。 他张了张嘴,轻声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完! 没有给一个确定的he,林诃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也有不同的解答。 毕竟没有给两个人的感情线一条明确的行进进度,总的来说还是老秦的单恋啦,所以这个篇章是一个由老秦主导的,林诃主视角看到的故事。 想写的七苦也都写完了,这是一个关于林诃的成长的故事,所以很多重点我没有放在副本本身上,而是着重的去写了关于林诃的变化。 我还是比较喜欢这样关于成长,关于改变,关于救赎的故事。 如果喜欢的话希望下一本也能继续支持,虽然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但是还要最后再说一遍,接档文求预收!不出意外的话是六月中下旬开,因为这本几乎全程裸更,下一本想做个存稿富人,所以给我一点时间。 感谢为数不多的一路跟着看过来的小天使们,我们下一本见。 接档文《为了活命我闭嘴了[重生]》,文案请见下: 江若茵嘴很灵。 好的灵,坏的也灵。 她与齐王之子周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还等来了一纸御赐的婚约,喜上加喜。 哪料这竟然是一切计谋的开始。 齐王看中了她说什么中什么,叫周珩诱骗着她猜测国事,残害忠良。 等她发现真相的时候,为时已晚。 于是她对周珩说:“你该死,我也该死。” 江若茵一杯毒酒,带着齐王府满门同归于尽。 等她重新醒来,发现自己正站在江家的大门口跟永宁侯世子谢迎书讨价还价 那是还只有十六岁的江若茵,还没发现自己天生神嘴,说啥啥灵。 那时刚重生过来的她只记得,永宁侯世代功勋,忠良之臣,却因她一句话,遭奸佞所害,隔年受欲加之罪,满门抄斩。 她看着年轻的永宁侯世子,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她得救他。 于是重活一世的江若茵学会了在平时捂好嘴巴,安静如鸡。 等谢迎书出征前来问她讨个祝福的时候,她才拿开手,双眼含泪的对他说:“好好活着。” 谢迎书x江若茵,别站错,感情线无虐点。